相對於馬路外的車馬如龍，燈光爍爍，餐廳內的的氣氛卻顯得相當靜怡。安靜的，甚至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

“你……在跟博登公司的總經理杜文博交往啊？”實在找不出話題，徐明啟問了一句最差勁的問題，他有些後悔的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

“嗯。”她輕輕點頭表示默認，安靜柔順的一反先前幾次的尖牙利嘴，好半天才又說：“謝謝你……明啟。”

徐明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其實也沒有什麽，我們是朋友嘛，都是應該的，應該的。”

“朋友？”林可曦細嚼著這兩個字，聲音變得更加柔軟，“你……當我是朋友。”

“當然，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的。雖然你總是喜歡諷刺人，但是我知道你是沒有惡意的，最多也只是天生劣根罷了。我不會在意的。”

“可曦。”剛走進餐廳，看見林可曦對面坐著的年輕男子，杜文博微楞，隨即笑看向林可曦：“你們……認識？”

“可曦曾經是我的當事人，所以才認識的。”徐明啟解釋道。

林可曦深吸了口氣，已經恢覆了她最正常的情緒，微笑著上前攙起杜文博的胳膊，說：“明啟剛巧也在這家餐廳吃飯，便一起聊了幾句。你怎麽這麽晚才來？”

看著他們低聲耳語，男的莊重成熟，女的優雅大方，相當的般配。徐明啟卻有種錯覺，她覺得眼前的林可曦好像變質一樣，仿佛與剛才那個柔弱憂郁的林可曦完全是兩個人。他實在沒有當電燈泡的習慣，兩句話不到便找了個借口離開。

夜晚的風很冷，但是，景色卻很美。徐明啟走在逐漸冷清的在街上，微微笑著，靜靜的觀察著身邊的每一個人，感覺像是在看一部最平凡最樸最實常見的人生寫實啞劇，只是，這部電影裏面的每一個人都是主角，而他是觀眾。這樣想著，他突然就失笑了起來了，笑得有點像神經病，引來幾個路個異樣的眼光。難怪，他獨自一人孤獨的走在大街上，走著走著突然就笑了起來，誰見了都會認為他有病。笑過之後，肚子仿佛抗議他過於勞累似的，咕咕的叫起來，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也不想在多浪費錢，一轉身決定去菜市場隨便買點東西回家自己做著吃，雖然，他的廚藝並不怎麽樣，確切的說他只會把生的煮成熟的，但是，他現在有這個興志。

徐明啟在菜市場轉了一圈，被他看中一條很大的鯉魚，他一臉興奮的走近魚販老板攤前，指著那條魚說：“老板，我要這條魚。”

魚販老板看了他一眼，隨即利落的從水中撈出那條鯉魚，操著濃重的北方口音說：“年輕人好眼光啊，這條魚可是我這裏面最好的一條了，看你也是老實人，就賣便宜點給你，隨便給個80塊就成了。”

徐明啟立即傻眼，便宜點賣給自己隨便還要80元，這年頭，社會發展的當真如此進步，一條魚竟然如此值錢。這麽好的生意，他都有點不想當律師，還不如直接來賣魚算了。雖然心裏嘀咕，但他從來沒有來菜市場買過東西，當然不會知道他又傻傻的被人欺負了。二話不說的便掏出一張粉紅大鈔遞給魚販老板。但是，錢在半空中，卻被一只很漂亮很白晰的手給奪了過去。徐明啟看向那雙手的主人，頓時楞住，久久無語。

林可曦看了眼徐明啟，無奈嘆息。她走上前掂了掂那條價值將近百元錢的鯉魚，看向魚販老板說：“老板，你家的魚是什麽東西養出來的，可比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還要貴呢。”

魚販老板僅看她掂魚的架勢，便知遇她不是好騙的主。他露出滿口黃牙嘿嘿的笑著說：“瞧姑娘說的。一條魚能值多少錢啊，18塊錢就夠了，我不是還沒有找錢給小夥子嘛。”他倒是挺會給自己找臺介下。

林可曦隨手從自己口袋裏掏出20元錢給他，“得了，我這有零錢，你也甭找了。”然後拎著魚拉著徐明啟離開。

“你買魚幹什麽？”

“我餓了，想買點東西回去自己做飯吃。”

林可曦用懷疑的眼光看了他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你會做飯嗎？”

徐明啟的回答是滿面通紅。

林可曦見狀卻忍不住笑了出來：“怎麽剛才沒吃飽啊？”

“有兩上妖怪似的女人不住的在你旁邊講什麽男人性無能，你覺得我能有多大胃口。”想起那兩個瘋狂的女人，徐明啟氣得也有些口不擇言，說完就又後悔的看著林可曦，深怕她覺得自己粗魯。

林可曦卻笑得更加厲害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笑說：“嗯，能把我們的高大律師氣得吃不下去飯，我倒開始有點喜歡那兩位長舌美女了。”見徐明啟狠瞪著自己，她也不在意，拉起他的手繼續往菜市場深處逛去，邊走邊說：“看在你今天為我出頭的份上，今天這頓，我幫你做。”

徐明啟被動的任由她拉著自己，有些呆楞的看著拉著自己的那雙玉手，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討厭她的突然介入……

徐明啟看著自己兩手提得滿滿得戰利品，覺得十分的沮喪，這麽多的東西，林可曦只用了50塊錢。想起自己差點80塊買的那條魚，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是個生活白癡。他偷偷看向林可曦好看的側顏，臉上的笑容，像是在發光一樣，讓他有些移不開視線。那樣的笑顏，是他認識她以來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真實發自內心的笑容。他知道。

“我還要。”他真的覺得今天的飯菜特別可口，雖然已經吃得很飽了，可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胃口，就是想吃。伸出空蕩蕩的碗，像個討糖吃的小孩子般向林可曦要飯。

而林可曦，越發覺得他很可愛，是那種沒有絲毫陰暗，邪惡，純真正直像一張高密度白紙一樣幹凈。

這就是徐明啟，生活中他單純可愛如同白紙；工作中他沈穩正義如同天神。

“對了，你不是跟杜文博在一起嗎？怎麽會一個人到菜市場來了呢？”徐明啟滿口飯菜，含糊不清的問著。看似不經似，他內心卻忍不住想仔細傾聽。

“文博生意上臨時有事，我就先回來了。我跟你一樣，在餐廳也沒吃什麽，就想著自己買菜回去做。”

最簡單合理的解釋，也確實如此。徐明啟聽在耳裏，卻莫名有些失落，原來是這樣啊，原來他所期望不希望是這樣啊。原來，他竟有點像情竇初開的少年自做多情了……

從徐明啟的住處離開，林可曦並沒有回家，不知為何，她突然間特別的想去看姐姐，去看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親人。

而徐明啟，在林可曦離開後，這一夜，他莫名其妙的徹夜無眠。滿個腦海反覆不停的回蕩著林可曦拒絕自己送她回去的理由：你別送了，我怕回去被文博看到不好。

深沈的黑夜，無盡無休的淹蓋而來，仿佛想要把這個繁華的城市給吞噬掉似的。

林可曦看著姐姐熟睡的嬌顏，心中突然抽痛起來。緊蹙的細眉，證明她此刻的腦海裏被巨大的痛苦所擾，雙目不受控制的紅了一圈。林可曦伸手輕撫上姐姐睡夢中的臉頰，內心無聲的發誓：姐姐，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不會讓任何再傷你一分一毫，包括杜文博在內。她小心的為林可怡拉好被子，這才無聲的離開。房門外，是同樣在此夜無眠的楊年成。

兩人像是事先有約似的，無聲的往楊年成所住的房間走去。

房間內，碩大的落地窗將沒有開燈的房間呈現出灰蒙蒙一片的柔弱光明。室內的所有擺設都像被墨水畫花了般黑漆漆一團。而林可曦與楊年成，分別立於窗墻兩側，模糊的身影，遙遠的背景，像是一幅畫喻意深刻的畫像裏被筆者故意遺漏在角落裏的兩個人，顯得遙遠而虛幻。

“可曦，你……真的要這樣做嗎”楊年成溢滿擔心的聲音劃破窒人呼吸的寧靜。

“當然。”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林可曦望向窗外因黑夜而使所有景色變得空洞的仿佛不存在般的外景，聲音冰冷而無情：“我要杜文博當年加註在我姐姐身上的所有痛苦，一點一點分毫不漏，甚至加倍的償還給他。”

“可曦……”千言萬語，卻像是壞掉的水管般被堵塞著一句勸戒的話也流不出來。

“楊伯伯”她放軟聲音，真誠而顯無助，“你可以不幫我，但是，請不要阻止我。”

長久的沈默，像是突然拉下了帷幕的劇團表演，所有的精彩，在未來的時間裏慢慢呈現。

“合作愉快！”兩名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在一幢知名商貿大樓前友好的握手。在握手的同時，他們都覺得手裏握得是大把的鈔票。雙方贏利的合作，誰會拒絕？其中一名年紀稍長的男子，熱情的邀請：“為了慶祝我們生意順利，肖總，不如我們今晚去好好happy一下？”

“今天恐怕不行。”杜文博禮貌的婉拒，“我還要盡快趕回公司把我們今天簽定合約的好消息告訴他們去，順便再籌劃一下那份制定方案。我們要保證讓李總百分之百的滿意，還要讓李總知道選擇我們‘博登’是絕對的正確選擇。”

“呵，說實話，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自信。好，那你先回去吧。”

杜文博這才轉身往馬路邊上停著的專用司機方向走去。

寬闊的馬路上車流如水，各式各樣小車不停的呼嘯而過，呼嘯聲格外的刺耳，杜文博下意識的擡首望向從旁邊向自己沖來的一輛紅色轎車，閃電般速度像征著死亡般沒命的朝自己開來。杜文博心下一沈，急忙的往一邊退去，而那輛仿佛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紅色轎車幾乎是擦著他的身體呼嘯而過，仿佛在鬼門邊緣徘徊了一圈般，杜文博心臟驚恐的居烈跳動著，疑惑的望向那輛紅色轎車，驚鴻一瞥間，他看到轎車內清秀的容顏下是毫無生氣的臉龐，那張像死人一樣的臉孔，居然是林可怡，她同樣目光空洞的看著自己，突然很詭異的一笑，瞬間便消失無蹤。

杜文博仿佛活見鬼了般渾身一震，待他清醒過來，再重新看向人群車海，卻是一切如常的車來人往，年輕的少男少女攜手踱步在夕陽人行街道，嘻笑無邊。而剛才，那驚險的死亡一線間，仿佛不過是一場恐怖的夢境，這時，夢突然間醒了。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而產生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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