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彌漫，遮天蔽日，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裏是山，哪裏是河，哪裏是林。

站在青河畔邊，隆隆急流震耳欲聾，眾人感到一絲涼意，這一去禍福難測，也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埋骨於對岸，心頭湧起無名的悲壯，久經沙場的泰老實也不例外，淩空子畢竟是男子漢，收斂原先的怯意，大有拼死吃河豚之心。

司空冰是唯一的另類，牙齒“咯咯”作響，恨不得立即轉身而逃。

青鸞女輕撫她的右手，柔聲道：“司空姐姐，別怕，有我們在，不會有事的。”

司空冰反抓青鸞女的手，淚水在眼中打轉，幾乎倚在青鸞女身上，聲音帶著哭腔：“鸞妹妹，別丟下我，求求你了，我怕，真的怕。”

顫抖的小手冰涼，青鸞女感應到她內心的恐懼，暗自苦笑，這還是靈師嗎？幾十年的修煉，卻連普通弟子也不如，鄙視中又有一絲憐憫，女不教，母之過，罪魁禍首是司空晴，司空冰只是受害者。

輕輕嘆息一聲，青鸞女小聲道：“沒什麽可怕的，葉大哥修為高絕，再多的毒蟲也是不堪一擊，泰大哥遁術高超，肯定能提前感應到危險，你只要走在我們中間，基本上沒有危險。”

司空冰稍稍心安，一個勁的點頭。

深吸一口氣，浩然心情異常平靜，緩緩轉過身來，一字一頓：“從這一刻起，真正的修苦靈開始了。”一拍泰老實的腦袋，笑道：“不包括你。”

泰老實憨厚的笑著，得意洋洋的說道：“那當然，我是老江湖了，當年出泰山時，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眾人呵呵齊笑，氣氛大為輕松。

浩然右手一揮，大聲道：“出發！”右腳使勁一蹬，騰空而起，像大鳥一般在空中滑翔，穩穩的落在對岸，泰老實、淩空子也份份落在身邊，迅速擺好防守陣勢，察看四周的地形、搜索異常動靜。

數丈之外就是青木，近距離觀看更顯高大挺拔，仿佛一座座小山，幾乎是直插雲天，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萬籟寂靜，千裏範圍內沒有任何動物的氣息，仿佛到了一片鬼獄。

泰老實伸伸懶腰，嘻笑道：“寒氣太重，那些家夥在做著美夢呢。”

淩空子也放松下來：“也許害怕了，老哥哥一到，諸邪避讓，妖魔鬼怪聞之喪膽。”

泰老實挺了挺胸膛，一臉得色，毫不謙虛：“小淩子，算你說對了，我是誰啊？英俊蕭灑、風度翩翩，打遍天下無敵手，眼睛一掃，妖魔逃跑，想當年……”

浩然暗自發笑，打趣道：“太可惜了，上次在青坪臺，應該讓你大顯身手，讓陳寧、紅蓮……”

泰老實渾身一震，臉色大變，好象見了鬼似的，縮著脖子小聲道：“別，別，我只是花架子，哪敢與兩位長老爭功？”

浩然心念微動，按理說，泰山與小溈山同屬小洞天，這家夥乃宗主真傳弟子，可是看他當時的表現，似乎對妖魔特別忌諱，說得不好聽一點，是畏之如虎，難道其中有什麽奧秘？。

三個男人一走，司空冰慌了，緊抓著青鸞女不放，上下兩排牙齒在打架，青鸞女趕忙催促：“司空姐姐，走吧！”

真的要過去了，司空冰渾身顫抖，掙脫青鸞女的手，神情萬分恐懼，哭泣著向後退縮：“不，不，我不去，你們肯定會扔下我，一去就是死。”

青鸞女無奈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嘆息道：“司空姐姐，到了這個份上，還要我說什麽呢？唉，我們是姐妹，葉大哥、淩大哥與你同出藍木區，泰大哥關鍵時刻也會拉你一把，怎麽會扔下你不管呢？”

司空冰淚流滿面，一面跺腳，一面大聲哭泣道：“不，我與葉浩然有仇，他最希望我死，泰老實是個小流氓，一點也不老實，他會害死我的，淩空子也是自私鬼，我們司空家一直被淩虛宗壓在頭上，他們最瞧不起我娘，嗚嗚，鸞妹妹，只有你是好人……”

“你們還磨蹭什麽？快過來！”對岸傳來浩然的怒吼。

“來了！”青鸞女大聲回應，盯著司空冰，徐徐道：“司空姐姐，苦靈沒有過去，沒有門派，沒有恩怨，往日的一切都與我們無關，無論三位大哥以前怎麽樣，大家現在是夥伴，同舟共濟，能幫的肯定會幫，絕不會見死不救……”

“不，不是那樣的，他們都不是好人。”司空冰又抓住青鸞女，淚汪汪的眼中滿是哀求：“鸞妹妹，別……別走……陪陪我，好嗎？”她不敢過去，孤零零留在這裏也害怕。

過岸的三人聽得一清二楚，面面相覷，浩然厲聲道：“青鸞女，強扭的瓜不甜，讓她滾，滾了最好，你過來。”

青鸞女怔了怔，扳開她的手指：“司空姐姐，你好自為之吧，我們走了！”

司空冰幾乎軟癱在地上，抱著她的右腿，大聲嚎哭：“不要，我求你了，只要你不走，我什麽都答應你……”在這個時刻，青鸞女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怎麽回事？青鸞女，難道你也是膽小鬼？”浩然的譏笑在耳邊響起，青鸞女銀牙一咬，恨心將司空冰蹬開，厲聲道：“你要擺正自己的位置，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你是靈師，是苦靈，苦靈要有苦靈的骨氣，不要丟人現眼，怕死就滾回司空嶺。”縱身一躍，頭也不回的飛到對岸。

“別丟下我……”司空冰發出淒厲的顫叫。

浩然面帶寒霜，看也不看青鸞女一眼，緊盯著濃霧密布的青木林：“馬上就要入林了，現在開始分工，我打頭陣，泰老實在左，青鸞女在右，淩空子殿後，大家保持一米的距離，千萬不要分散，也不要出聲，遇警傳音，速度要快……有沒有不同意見？沒有？好，出發！”

“慢！”青鸞女猶豫片刻，膽怯的看了看浩然，迅速轉向青河對岸。

“鸞妹妹……快回來……求你了……”霧中飄來陣陣喊叫，淒涼而絕望，隱約中，看到她趴在岸邊，拼命的招手呼喚青鸞女。

畢竟同為女兒身，青鸞女於心不忍，小聲道：“我們再等一等。”

“等什麽？你認為她還敢來？”浩然冷冰冰的說道：“我早就說，各人來去自由，沒有絲毫勉強……”

“你……”青鸞女杏眼圓瞪，本想斥責浩然冷血，又將話強行咽下。

泰老實坐在地上，悠然自得的翹起了二郎腿，一個勁的憨笑，淩空子目無表情，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浩然冷笑一聲，怒目而視，不屑道：“你什麽你？膽小如鼠的東西，白癡一個，自己不敢來，難道我們等她一輩子？難道要強人所難，綁著她過來？”

青鸞女表情一滯，低頭不語，不得不承認浩然言之有理，來與不來都是司空冰的自由，可是就這麽扔下不管？她內心中還是十分矛盾。

浩然心中有氣，繼續道：“不來是明智，起最碼還能保住性命，來了純粹是送死，是累累……咱們走！”

“司空姐姐，我們走了，你回去吧，等其他苦靈結伴。”青鸞女的眼睛濕潤了，對著北岸竭力叫喊。

“不，不……”司空冰更加絕望，聲音變得特別的尖銳，變得嘶歇底裏，心裏頭不知哪裏來的勇氣，閉上眼睛騰空而起。

“來了！”青鸞女又驚又喜，眾人回頭一看，霧中飛來一條身影。

司空冰一襲白衣，與濃霧融為一體，莫名其妙，心中湧起了無限恐懼，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好像在虛空飄蕩，到達河中央忍不住睜開眼睛，淚眼中滿是翻滾的霧氣，什麽也看不清，本來就微不足道的勇氣立即消失，靈力混亂，如隕石一般下墜：“救……命……”

“不好！”青鸞女大吃一驚，兩腿急登，宛如一支離弦之箭，平地沖了過去，雙手接住下落的司空冰，整個人也向下墜落。

浩然眼疾手快，右腳猛踢地面，堅硬的巖石頓時破裂，飛出一塊小石子，恰好路過青鸞女的腳下，青鸞女的修為非同尋常，從氣流中判斷出石子的方向，腳尖點上石子，借助於區區微弱之力，在空中翻了個筋頭，一口氣沖回南岸。

“我怕，別扔下我。”司空冰將頭埋在青鸞女懷裏，死死的不放，她真把自己當做三歲小孩，認為還在母親的懷抱。

青鸞女輕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別怕，沒事的，你走在中間，我會保護你的。”忽見泰老實似笑非笑，不由俏臉微紅，又暗自嘆息，感到懷裏的司空冰沈甸甸的，確實是一個累累，也許要被她害死了。

“哭什麽哭，再哭一聲就滾回去。”浩然一聲大喝，司空冰渾身顫抖，當即停止哭泣。

“大家各就各位，打起精神來。”浩然雙手一拍，泰老實站起身來，青鸞女放下司空冰。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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