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踏上飛往東德飛機的趙賁，卻陷入了和批評家的爭論之中。

“不可能，我絕對不會把自己變成一個數字生命。”

趙賁眼中冒火，沖著批評家發火道。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把這家夥燒成灰燼。

此刻他又成了那個倔強的白袍少年，一如當年的那份決絕：不自由毋寧死，不成功裹屍還。

這回他無論如何也要維持自己的血肉之軀，他是母親最好的兒子，父親最高的驕傲，他不想成為不人不鬼的東西。

批評家面對趙賁的怒火依舊保持著冷靜，同時也想將他的這種保持冷靜的技巧傳授給趙賁，道：“冷靜，你要保持理智，不能讓感情控制住你，那根本無濟於事。只有保持理智，你才能在紛亂的麻繩中，找到規整一切問題的線頭。”

趙賁對批評家咆哮道：“你讓我怎麽冷靜，成為那不人不鬼的東西。我要是變成了數字生命，我還是我嗎？”

批評家還要試圖勸他接受，道：“數字生命是你的意識轉化而成的，你的意識只不過是脫離了肉殼的束縛，換了一種方式存在。”

趙賁卻恨不得把眼前這可惡的家夥一拳揍趴下，如果他能夠的話。

他怒不可竭地抨擊批評家道：“可是沒了血肉之軀，媽媽會相信我是他的兒子嗎？父親還會沖我發火嗎？他們只會把握當成怪物，一個冒充他們兒子的怪物。沒有愛，沒有溫暖，即便我能永恒的活著，擁有無上的力量，又有什麽意義。我只不過是為活著而活著，為力量而力量的行屍走肉，是貪婪欲望支配下的奴隸。你告訴我，這種感覺很美妙嗎？相比於死亡，這才是無間地獄，永世不盡的折磨。”

批評家也火了，道：“那你想怎麽樣？相比於機械改造，生物工程，改造為數字生命，以意識的形態存在於世間，才是最快也最保險的解決籠罩在你頭上詛咒的最好方法。我計算了一下現有的科技基礎，只要我們能夠調動起蘇俄的力量，我有把握在半導體工業的基石上，將量子計算機的運算能力提升到100量子比特。對於這個量級的量子計算機，你是非常了解的，即便把2020年全世界所有能運算的電子產品加在一起，其運算能力也不及100量子比特量子計算機的百分之一。這個級別的量子計算機，再加上我們手中一些超時代的技術，已經足以讓我們實現意識的數字化。”

趙賁坦然自若，道：“那又怎麽樣，我寧願面對死亡，讓我的靈魂帶我歸鄉，也不願以這種方式茍活。”

批評家憤懣中雜著苦笑，道：“靈魂？你學的知識都裝到狗肚子裏去了？靈魂早已證明是不存在的，人和其他動物並無不同，動物沒有靈魂，人也無法證明自己有靈魂。靈魂根本就不存在，它就如同國家、民族、信仰，都是人想像出來的。人也正是因為有了想像，才能成為萬物之靈。相比於其他動物的意識，分為內在的主觀感受和外在的客觀感受。人類的意識在這兩者之外多了一層想像，所以人能夠構建信仰、組織、國家，把所有的個體組織起來，用協作的方式在物種的競爭中脫穎而出。你現在竟然說出這種早已證明為錯謬的詞，豈不可笑？難不成你還想讓木乃伊覆活？讓法老的榮光再次降臨人間？”

趙賁固執於自己的信仰，虔誠道：“錯又怎麽樣，愚昧又怎麽樣，它就是我的信仰。是我的母親在我的生命之初贈與我的最珍貴禮物，也是我一生擁有的最璀璨的珍寶。我渴望我的靈魂，我渴望它帶我飛翔。有了它，我可以無懼黑暗，無懼死亡。為了它，我可以戰勝一切不可勝，一直戰鬥到生命終結。”

批評家徹底死心，他苦口婆心的勸說依舊奈何不了趙賁，無奈地質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死嗎？人死萬事休，什麽理想，什麽抱負，什麽靈魂，通通都是扯淡。你見過一堆草灰，和別人談理想，和別人談抱負，和別人談靈魂嗎？”

趙賁卻早有打算，和盤托出道：“我已經想好了。除了以意識形態存在以外，我還可以靠生物工程的方式給自己續命。至於納米機器人等機械改造，限於當下的科技基礎，一時半會兒是指望不上了。”

趙賁的固執與一廂情願，讓批評家郁悶不已，不死心道：“你還知道自己受限於時代，受限於當下的科技基礎。我要提醒你的是，你不是萬能的，即便是上一世的你，身處那麽發達的社會之中，也不是萬能的。你只是專精於計算機技術，也許論起半導體工業，論起量子技術，沒有人能夠超過你。可在生物技術、機器人技術等其它分支領域，你所掌握的只是皮毛。以前你能利用自己的權勢，讓擁有這些技術的人才為你所用。可現在的你沒有這個條件，你必須清晰地知道你擁有什麽，不擁有什麽，能夠利用什麽，又有什麽是你無法利用的。只有這樣，你才能更清楚地了解你和你在這個社會所處的地位。”

趙賁很樂觀，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慷慨激昂道：“要是一切都在理智的掌控中，那還要感情做什麽？幹脆仆服在命運的腳下，親吻著命運大老爺的臭腳丫，做個低眉順眼的奴才就行了。唯有征服與挑戰，唯有不屈與信仰，才能讓我感覺到存在的意義。我願讓我生存在我摯愛的土地上，享受著苦難後堅韌帶來的快樂，編織著屬於自己偉大故事的幸福。我，是我命運的主宰。我，是我靈魂的統帥。”

“唉，希望一切如你所願，但願現實讓你早點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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