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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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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嘉嘉維持著這個姿勢, 思考著該怎麽回答,就在這時, 陽臺上響起了“篤篤”的聲音。

有人在敲玻璃窗。

她一開始還以為那是幻覺,畢竟他們住在酒店的八樓,陽臺上不應該有人。

可是那敲擊聲並沒有停止,反而變得急促起來。

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秦雁回率先打破了沈默,他用溫和的聲音對楚嘉嘉說:“去開門吧。”

楚嘉嘉轉向了陽臺,只見原本應該遠在國內的殷次飛就站在那裏,敲玻璃窗的手還沒放下來。

不是剛剛還在訂機票嗎?怎麽這麽快就跑過來了。

楚嘉嘉一邊想著一邊站了起來,走向了陽臺。

她打開陽臺門當殷次飛進來, 壓著嗓子問道:“你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

“怕你這邊出什麽事。”殷次飛同樣壓低了聲音, “就直接飛過來了。”

沒有通過法定程序, 基本屬於非法入境。

她伸手在楚嘉嘉的胳膊上托了一托,給予她支撐的力量。

楚嘉嘉感受到從她掌心傳來的溫度, 剛想開口說話,托著她手臂的殷次飛就突然出了手。

一陣清風在房中掠過,打在了剛從地上起身的秦雁回身上,拂動了他的衣襟。

秦雁回身形略一搖晃,視野就再度變得灰暗起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整個人就向後倒去。

楚嘉嘉:“……”

托在她手臂上的力量消失了,原本站在她身旁的殷次飛瞬間移動到了秦雁回身後,伸手一托就托住了他的背。

“還傻站著做什麽?”殷次飛一回頭看到她還站在原地, 催促道,“過來啊。”

如果不是殷次飛後面這句話,楚嘉嘉幾乎要以為站在面前的好友是被哪路妖怪頂替了。

“你把他打暈做什麽?”她走過來伸手幫忙托住又暈過去的秦雁回,垂下眼睛看他俊美的面孔,殷次飛的法術讓他陷入了昏睡,眉宇間盤桓的憂思也散去了。

“讓他睡個好覺,一覺醒來就當新郎。”

兩人配合默契,一個托著秦雁回的上身,另一個擡起了他的腿,把人搬回了臥室裏。

站在床邊,楚嘉嘉跟殷次飛面不紅氣不喘,楚嘉嘉感到身旁的人用手肘碰了碰自己,聽她說道:“他要是醒著,你就得用無數謊言來應對他,還是弄暈了好。”

楚嘉嘉沈默了一陣,最終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對的。

兩人從房間離開,留下秦雁回躺在這裏。

……

……

秦雁回恢覆意識的時候,感到耳邊的聲音嘈雜,一點也不像置身在希臘的酒店裏。

這裏的聲音帶著一種他熟悉的感覺,一種自從回到楚嘉嘉身邊之後,就再也沒有過的感覺。

這個世界大多時候,對他來說都是安靜的。

沒有西北風聲,沒有軍中漢子的高聲談笑,也沒有戰馬的嘶鳴。

可是現在,他又聽見了這些聲音。

這是怎麽回事?秦雁回想,他又聽見了從前的人,又想起了從前的事。

他快要死了嗎?

這樣想著,他睜開了眼睛,發現眼前是一片喜慶的紅色。

眼前的景色很熟悉,是他剛封將的時候先帝賜給他的府邸,坐落在長街盡頭一處安靜的巷子裏,門前種著兩棵槐樹,象征著封侯拜相。

槐樹下,有人在拿著線香伸長了手去點爆竹,引線一點就著,人一退開爆竹聲就響了起來。

周圍的人都捂住了耳朵,臉上卻滿是歡喜。

這個高於他們的視野讓秦雁回楞了一下,低頭看去,發現自己正騎在馬上。

陪他出生入死,又陪他去了另一個世界的戰馬不知怎麽也回來了,今天也裝扮得跟平時不一樣。

馬身上磨舊的護具全都去了,變成了新的,在馬頭上還頂著一朵嬌俏的紅花,不知是誰給放上去的。

秦雁回有些想笑,他在馬脖子上摸了兩下,又拍了拍它,然後松開韁繩,看向了自己的手。

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紅色的,跟整個環境整齊劃一,是在他的世界裏成親的時候穿的喜服。

秦雁回沒有在這麽近的距離看過這身衣服,卻莫名覺得它就是這樣的。

他頭上戴的帽子,腰間纏的腰帶,腳上踩的靴子,一整套都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

甚至他的頭發也變回了第一次從地球離開前的長度,就像他沒有將這些剪斷,用來祭奠在地球跟楚嘉嘉一起度過的時間一樣。

秦雁回放下了右手,想著這裏是真實抑或是夢境,他是要留在這裏,還是要醒來?

旁邊傳來一聲高喊:“快看,花轎過來了!”

“噢噢,新娘子要來了!”

秦雁回轉頭看去,看到在那裏高聲喝彩的是一群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將士。

在陽光下,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鮮活的,一點也不像他記憶中死在戰場上的那些蒼白、慘烈的他們。

在他能夠想到更多的時候,自發聚集到長街盡頭的巷子裏來的百姓們發出了喜悅的聲音。

秦雁回不由得將目光從他的將士身上移開,看向了巷口的方向,只見迎親隊伍從那裏過來,正中是一頂花轎。

八擡大轎,明媒正娶。

他的心在這一刻輕顫了一下,因為想到了裏面坐著的人。

那是她,也只有她,不會是別人。

隊伍一直行進到他的府門前才停了下來,裝扮喜慶的媒婆走上前來,滿面笑容地對他福了一福:“恭喜秦將軍,新娘子來了。”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等著他動作。

秦雁回下馬來,隨著他的動作,爆竹聲覆又響起。

在喝彩聲與爆竹聲中,他走向了花轎,一撩喜服下擺,黑色的靴子就踢在了轎門上。

轎門應聲而開。

媒婆甩著手帕,歡天喜地地道:“新娘下轎!”

秦雁回站在側旁,看著坐在花轎裏的人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帶著他熟悉的戒指。

他幾乎立刻微笑起來。

在前兩次,在教堂與沙灘上舉行的婚禮,他都記得自己把戒指給楚嘉嘉戴上的那一幕。

只是,那些都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浪漫,沒有哪一次是像如今這場婚禮一樣,虛幻又真實。

陪嫁的丫鬟撐著一把紅傘,罩住了新娘頭頂的陽光,媒婆彎腰把新娘背了起來,在眾人的註視中輕輕松松地把她背到了將軍府的臺階前,這才放下。

秦雁回手中被塞了一根紅綢,紅綢的另一頭被握在他新娘的手裏,一朵紅花沈沈地墜在這紅綢中間。

從這一刻開始,牽引她的人就變成了他。

這根紅綢就像月老的紅線,把他們的餘生徹底地聯系在了一起。

在覆又奏起的喜樂聲中,他牽著盛裝打扮的新娘,向著府中走去,一路走到了張燈結彩的院子裏。

身後一群人跟著湧了進來,不光是他麾下的將士,今日來這觀禮的百姓也得到準許,進了將軍府。

他們看著秦將軍娶妻,期望著今年就能再從他這裏聽到好消息。

他們的將軍在戰場上保家衛國,四處征戰,一直都沒有娶親,而從今天開始,他總算不再是孑然一身。

媒婆一溜小跑,跑到了前方,整了整衣襟又再繞了出來,站在臺階上高聲道:“吉時到,新人行禮——”

在院子裏供著的香案前擺放著兩個蒲團,香爐裏點燃一對龍鳳呈祥的紅燭,秦雁回看著身旁的人在丫鬟的攙扶下跪在蒲團上,不由自主地想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楚嘉嘉,在這樣繁冗的陳俗裏,臉上會有什麽表情?

她是在蓋頭下無聊地打著哈欠,還是一臉的新奇緊張?

可是她所有的表情都被蓋頭給擋住了,秦雁回看不見。

自古以來,男女成親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許多人在成親之前甚至都沒有見過對方的面。相比之下,秦雁回覺得自己已經無比幸運,他要娶的人,就是他所愛的人。

比起其他人的期待與緊張來,他心中更多了一份柔情。

見兩人跪好,媒婆就在旁邊高喊:“一拜天地——”

秦雁回端正地拜了下去。

在他身旁,盛裝打扮的新娘做了同樣的動作。

紅色的蓋頭隨著她傾身而低垂,卻依然把她的臉擋得嚴嚴實實,讓旁邊想趁機看看她的人頗為失望。

跪在蒲團上的兩人直起身來,媒婆又高聲道:“二拜高堂——”

所有人看著他們重覆了方才的動作,又向著香案拜了下去。

秦雁回是孤兒,自幼就在軍中長大,成親之日仍舊以天地替代了父母,承受新婚夫婦對高堂的這一拜。

兩拜過後,一對新人終於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來到最後一步,媒婆喜慶的臉上滿是笑容,待兩人站直之後就喊道:“夫妻對拜——”

秦雁回執禮,看著站在對面的楚嘉嘉,兩人分別執著紅綢的一頭,向著對方深深一拜。

媒婆深吸一口氣,宣布道:“禮成!新郎新娘入洞房!”

院子裏驀地爆發出一陣歡呼,將外頭的喜樂與爆竹聲都徹底地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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