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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槍下亡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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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早晨對張家村的村民來說開始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早,先是一陣槍響將他們從睡夢中驚醒,接著又是雞飛狗跳,犬吠不斷,隱隱甚至還能聽到女人的哭泣聲。他們開始還以為是哪個不開眼的小偷盯上了村裏的哪家,連忙起床穿衣,準備沖出去助上一臂之力。等到了聲音傳來的位置一看,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

張明虎的確被妻子的起死回生嚇壞了,憋著一股勁沖到外面發洩了一通後便躲回了屋裏,再也不敢出來了,也就沒管那條被他誤傷了的看門狗的死活。

那條可憐的老狗受了傷,又沒人理睬,只能舔著傷口,不住嗚嗚哀鳴。那淒厲的哀鳴自然第一時間引來了村民們的註意。大家還沒來得及弄明白狗是怎麽受的傷,卻見二叔家大門敞開,一個女傭急匆匆地撐著傘沖出了門去。再然後,村裏唯一的老中醫背著藥箱踩著滿地的泥濘,三步一滑地進了二叔家的門。

人都有好奇心,立刻有人好奇地尾隨而入,猝不及防之下,剛好將雲海躺在地上鮮血淋漓,奄奄一息的模樣看了個正著。

雲海是張明虎娶的新式妻子,不僅人長得漂亮,還上過中學,在大字不識的村民們眼裏,那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哪次見到不是穿著旗袍,踩著高跟鞋,裊裊婷婷,美得仿佛剛從月份牌上走下來一般,何曾讓人見過如此狼狽的模樣?

立刻有人好奇地問起了前因後果,二叔一家為了撇清關系只得將事情的經過和盤托出。

於是,沒過多久,探親回家的張明虎和妻子吵架,舉槍要殺妻,逼得妻子半夜冒雨逃家,以致驚悸流產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村子。

這個時間,張明虎依然在為之前那不可思議的一幕而驚恐萬狀。對於一個上過大學,受過系統現代教育的進步青年來說,鬼神之說不過是無稽之談,然而,那一幕卻千真萬確地發生在了他的眼前。

他死去的妻子回來了,被他一槍斃命的妻子竟然回來了!張明虎雖是軍人,自認見慣了生死,但只要回想起當時窗口那張慘白的臉,卻依然心有餘悸。

回到屋裏之後他根本就睡不著,生怕一個不留神,那個“女鬼”就會冷不防從某個角落裏跳出來,向他索命。王氏受驚過度,依然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他又不可能像個受到驚嚇的孩子一樣跑去找父母,只能坐在客廳裏,一根接著一根抽煙,默默等待天亮。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天亮,他提上鋤頭便第一時間跑去了昨天埋屍的菜地。

昨晚雨下得那麽大,早已把安然一路留下的痕跡沖刷得一幹二凈,埋屍的位置更是只剩下了一個被雨水填滿了的深坑,根本看不出這裏曾經埋過一具無辜的女屍。

張明虎舀幹了坑裏的雨水,發瘋一般開始挖掘,仿佛只有挖到了那具屍體,他才能安心。可惜,這個時間安然早已穿著他妻子的身體躺在了二叔家柔軟的床上,他再怎麽挖掘,也註定了只能一無所獲。

失魂落魄的張明虎最後是被他的父母領回家的。回到家才發現,他那個應該已經死在了他手上的妻子,竟安然無恙地躲在了二叔家,還給他傳出了個意圖殺妻,逼得妻子驚悸流產的惡名。

得到消息,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無意中得知了他殺妻的消息,借題發揮故意想惡整自己。比起死去的妻子起死回生,明顯這才是更加合理的解釋。

身為出身黃埔的中央嫡系軍官,他的從軍之旅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將會一帆風順,一路順風順水,沒怎麽立功就成了團長,加上上面又有貴人相助,未來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有人想借題發揮給他使絆子也不奇怪。

二叔一家只是族親,又一直眼紅他張明虎的平步青雲,收了好處幫著外人算計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張明虎越想越覺得這才是事情的真相,想到自己不僅被人耍得團團轉,竟然還為了子虛烏有的女鬼被嚇得屁滾尿流,驚慌失措,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把鋤頭往地上一摔,便殺氣騰騰地沖去了二叔家,準備當眾戳穿對方的陰謀。

張明虎沖入二叔家的時候,消息已經傳開,村裏閑著沒事的七大姑八大姨紛紛好奇地聚過來打探虛實。為了先發制人控制村裏的輿論,安然來者不拒,躺在床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跟她們控訴起張明虎意圖殺妻的經過,引來一片唏噓之聲。

就在女人們聽得義憤填膺,正同仇敵愾之時,外面女傭忽然來報,事情的始作俑者張明虎竟然打上了門來。

“二嬸,我怕……”正哭得涕淚橫流的安然聞言重重打了個寒戰,緊緊抱住了坐在床沿的二嬸,死也不肯撒手,身體甚至還因為恐懼瑟瑟發抖。

穿了那麽多次,她的演技早已爐火純青,此刻又因為流產面無血色,滿臉憔悴,那模樣要多淒慘有多淒慘,頓時又引來了一片唏噓之聲。

“妹子,別怕,有我們在,他別想傷你分毫。”立刻便有急性子的女人站出來,擋在了她的面前。

“他有槍!他有槍!”安然又重重打了個寒戰,拼命往二嬸懷裏縮了縮,身體抖得越發厲害。

此言一出,原本還信誓旦旦著要保護安然的女人們果然沈默了。片刻後,還是二嬸率先開了口:“他有槍又怎樣?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信他敢隨便殺人!你們守在這裏,我去攔住他!”

二嬸說完,深吸一口氣,開門走出了安置安然的客房。

此時張明虎已經沖入了內院,正殺氣騰騰地叫囂著要讓二叔交出自己的妻子。先入為主地認定了這是一場陰謀,他的語氣囂張至極,根本沒有半點剛剛把妻子逼得流了產的男人該有的心虛與歉疚。

聽到他的聲音,安然又是一陣瑟縮,立刻有好心的大嬸過來溫柔地摟住了她。安然幹脆縮在那位大嬸的懷裏,小聲地啜泣了起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為了看熱鬧,家裏又聚集了不少好事的村民,二嬸雖然因為張明虎手裏有槍微微有些忌憚,卻也並不害怕。定了定神,不客氣地走到張明虎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二嬸,讓開,我要見雲海!”

見過妻子的淒慘模樣,再看丈夫這副囂張的嘴臉,二嬸頓時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冷聲說出了事先想好的說辭:“明虎你還是先回去吧,雲海剛剛流了產,身體虛弱,不能見風!”

張明虎聞言,頓時一聲輕笑,毫不掩飾眼神中的輕蔑。竟然有人跟他說,他已經死了的妻子流了產,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笑的笑話嗎?在他看來,流產是假,那個假冒雲海的冒牌貨心裏有鬼,害怕被他拆穿才是真。

於是,二嬸難以置信地看著本該因為孩子流產而懊惱不已的張明虎冷笑著繞過了她,嘴裏還罵罵咧咧:“雲海,你給我出來!別以為你假裝小產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什麽叫假裝小產?二嬸頓覺心中火起。直到現在,回憶起之前雲海那鮮血淋漓的模樣,她依然心有餘悸。當時雲海受了涼,又被嚇得魂不附體,那血流得簡直能嚇死人。要不是她當機立斷,立刻派了人去找了大夫,別說孩子了,就連大人能不能救回來還是兩說呢。現在,孩子的父親竟然說她假裝流產。

同為女人,知道小產對一個女人來說到底有多麽危險,二嬸只覺得心中怒火熊熊,恨不得撲過去扇張明虎一個耳光。

“張明虎!你給我站住!”她是村婦,雖然出生富農家庭,性子卻極彪悍,當下飛奔過去,雙手叉腰,死死堵住了門。

看到這一幕,張明虎並不驚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越發堅定了二叔一家已經與準備害自己的家夥同流合汙的判斷。雖然沒有當眾發飆,語氣卻已經不善了起來:“二嬸,這是我的家事,你跟二叔最好還是別管。”

“你都已經想要殺妻了!身為長輩,我們怎麽能不管?”二嬸答得理直氣壯。

張明虎只是冷哼了一聲,一把推開她,一腳踹開了客房的門。

從軍數年,張明虎的身上已經自帶一股不拿人命當回事的殺氣,見他破門而入,原本擋在安然床前的七大姑八大姨瞬間作鳥獸散。

安然早料到了她們的反應,卻故意裝出了驚慌失措的模樣,拼命往被子裏鉆。張明虎果然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床前,伸手就要掀掉被子。

“雲海剛剛小產,受不得涼!”二嬸見狀一聲驚呼。

可惜,張明虎的動作卻沒有絲毫遲疑。

安然身上的棉被被他一把掀開,隨著棉被帶起的風,眾人只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沒了棉被的掩護,暴露在床上的女人脆弱得仿佛一只待宰的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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