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洗手間裏，空無一人，與外面的喧囂相比，寂靜的可怕。

張燕面目猙獰，手裏的匕首在塗著紅紅的指甲油的手上來回晃動著，沖著站在墻根的嚎叫著。“李春霞，都是你，每次都是扮豬吃老虎，你裝什麽裝，憑著一張會蠱惑人的臉蛋，蒙騙了所有的人，讓全天下的男人都圍著你轉不是？你明明知道我喜歡楊小兵，明明知道我鼓足了所有的勇氣跟他表白，而你，卻裝著不知道的樣子，和楊小兵走的那麽近！你沒有來到被服廠的時候，我和楊小兵的關系一直挺好的，自從你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變了！”張燕一邊尖叫著，臉上卻已經是淚流滿面。

張燕來自山東的一個農村，初中畢業後，跟隨著外出打工村裏的人，來到了深圳。這個在黃土地上長大的女孩，對深圳這個光怪陸離的城市產生了深深的好感，深圳的生活，與自己家鄉的生活，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張燕的家鄉位於山東省一個偏僻荒涼的村子，村子裏的人成年在地裏忙忙碌碌，到頭來卻是連一點肉都吃不起。村裏似乎找不到一家家境稍微能好點的家庭，而張燕家與這些人家相比，家境更是貧寒。

張燕家兄妹五個，張燕排行老大，下面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張燕的爹是一個地道的農民，老實巴交的連一句利索的話都說不出來，唯一值得張燕爹高興事情，就是在生了四個閨女之後，老婆終於生了一個兒子。

可是生兒子的喜悅還沒有褪去，現實的貧窮讓這個老實的莊稼漢愁雲密布，老婆身子弱，奶水根本就不夠孩子吃的，看到哇哇哭泣的孩子，這個除了會伺候莊稼之外，沒有一點特長的男人，抱著腦袋蹲在墻根嚎啕大哭。

家裏的四個閨女，最大的張燕已經十五歲，雖然已經能幫著家裏操持著家務，可是對這個吃飯多，勞力少的家庭，根本解決了不了問題。張燕雖然年紀不大，可是眼看著這個家庭，隨著弟弟的出生，家裏根本入不敷出，張燕決定跟隨村裏外出打工的人們出來闖蕩一下。

來到深圳的張燕，經人介紹在被服廠找到了一份工作，可是張燕從來就沒有接觸過縫紉機等設備，剛剛幹活的時候老是被帶著她幹活的師傅嫌棄，每當師傅當著張燕的面說，“窮山溝裏跑出的笨豬”的時候，雖然張燕不敢還嘴，但是眼裏的淚卻是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十六歲的張燕賣力的幹著最粗笨的活，面對著工友的刁難和師傅的嫌棄，張燕心裏害怕極了，張燕害怕好不容易從大山裏逃了出來，終於找打一份可以每個月能拿到錢的工作，卻因為自己的粗笨將這份工作弄丟了，如果沒有這份工作，以後的生活怎麽辦？那個指望著自己往家寄錢的家該怎麽辦？

在被服廠工作了一年之後，被服廠來了一位覆員軍人，聽工友們說，他是深圳本地人，一般本地人都不屑於理會這些來深圳討生活的打工妹，似乎天生的地域優勢，讓這些本地人有了一種天生的優越感。

可是這位覆員軍人跟別的本地人不一樣，他熱情、能幹，每次張燕被師傅訓的狗血噴頭，默默流淚的時候，這位覆員軍人像是照顧小妹妹一樣，輕輕的拍拍她的肩膀，鼓勵著張燕，並且給張燕說著好話。

慢慢的，張燕了解到，這位從部隊覆員過來的大哥哥叫楊小兵，楊小兵身材魁梧高大，長相又俊朗瀟灑，臉上整日帶著陽光般的微笑，慢慢的，這個遭受太多冷眼的女孩，對楊小兵產生了好感，特別是相當，如果能跟楊小兵好之後，能順利的嫁給楊小兵的話，自己的戶口就可以跟著楊小兵婚遷到深圳，那麽張燕就可以搖身一變，從一個農民的身份，變成一個具有城市戶口的城市人。

張燕自小在村裏備受冷眼，因為爹的重男輕女，覺得自己生了這麽多閨女後，如果沒有一個兒子，那麽張家的香火就斷了，閨女不是傳後的人，可是多生並沒有改變這個家庭的貧窮，反而是讓四個閨女，在村裏人嘲笑和譏諷中，然一顆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雖然張燕年紀不大，但是在這種環境裏長大的大，性格極為敏感，每當想起村裏人用譏諷的語氣，稱呼著張燕為窮鬼的時候，張燕恨恨的發誓，一定要混出一個名堂來，有朝一日，衣錦還鄉之時，好好的出一口氣。

當時農村戶口、城市戶口區別很大，除非是能考上中專或者大學，孩子們的戶口才能由農民變成非農，而誰家的孩子裏，能有一個戶口變成非農戶口，這將是一件讓人們艷羨的事情。

看到對著自己的非常好的小兵，張燕的心裏滿滿的開了一朵小花，這個已經十七歲的姑娘，每天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心裏有了喜歡的人，整個人都變的靈動起來，就連一向刁難張燕的帶工師傅，對張燕的態度也好了起來。

可是，這只是張燕自己的想法，楊小兵性格醇厚、善良，看不得這些上了年紀的師傅，欺負這些外來討生活的小妹妹們，不僅僅安撫著張燕，其他的看見的不平事情，只要是楊小兵看見了，照樣會熱心的去幫助。

楊小兵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熱心竟然讓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小姑娘，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依戀，更沒有想到，更是因為這件事情，差點害了自己最喜歡的女孩。

等李春霞來到被服廠後，楊小兵從第一眼看到李春霞起，就對這個長相清純俊美，並且聰明能幹，身世有些可憐的女孩深深的吸引，經常有意無意的去接近李春霞，與此同時，慢慢的與張燕的接觸時間就少了起來，張燕對這一切看在眼裏。

張燕的心裏，已經滿滿的都是楊小兵，為了得到楊小兵的愛，更是為了將來以後，自己能成為一個擁有城市戶口的非農人，張揚放棄一個姑娘的羞澀，主動找到楊小兵，告訴了楊小兵自己對他的愛。

可是，對楊小兵來說，張燕的表白，就像是一個玩笑。楊小兵根本就沒有喜歡過張燕，況且張燕的性格有些尖酸刻薄，與春霞的善良懂事相比，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語。根本就不是楊小兵喜歡的類型。楊小兵婉言拒絕張燕的示愛之後，張燕陷入了一場還沒有開啟，就已經進入失戀狀態的瘋狂狀態。

楊小兵啊楊小兵，我放棄一個女孩的自尊，主動對你說了我的心事，而你，卻只是毫不在意的笑笑，好像在鄙視我對你的感情，你是討厭我嗎？可是如果你討厭我，平日裏你為什麽要幫助我？李春霞，都是李春霞的出現，你才移情別戀了，是嗎？如果沒有李春霞，你肯定會接受我，我就能得到你對嗎？

人一旦失去理智，特別是受了感情的傷，頭腦就會失去控制，做出傷害了自己卻對事情根本無補的事情。

張燕被楊小兵拒絕之後，萬念俱灰，原來每天臉上掛著的微笑，已經蕩然無存，眼神裏再也沒有了原來的清純和可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說不出的兇狠和殘忍。

楊小兵，李春霞，你們會後悔的！

為了能整治李春霞，張燕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近當時的車間主任。車間主任倒是個本地人，可是他卻是一個有夫之婦，本身就有招惹小姑娘的惡習，一來而去，張燕慢慢的變成了車間主任的情人，有了車間主任的庇護之後，張燕在被服廠倒是站穩了腳，那些以前老是欺負她的帶工師傅，再也不敢變相的欺淩張燕了，反而開始巴結和奉承。

張燕嘗到了出賣身體的甜頭，自從榜上了車間主任，再也不用幹那些又臟又累工資又少的活，開始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幹著根本不勞累的工種，就算是被服廠對張燕的事情開始有了一些風言風語，可是此時的張燕，已經被眼前的一切迷暈了頭腦，根本不管不顧自己的現在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已經有悖於人情倫理道德。

後來，張燕夥同通俗是的小姑娘，栽贓陷害李春霞偷竊她的金項鏈，計謀得逞之後春霞離開了被服廠。

而張燕，卻並沒有因為春霞的離去，而變得輕松和高興，反而在被服廠的工作，根本就不能繼續下去。

李春霞在被服廠工作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可是憑借李春霞的聰明能幹，淳樸善良的性格，贏得了被服廠員工的喜愛，況且春霞的舅舅是被服廠的老員工，沒過多長時間，張燕陷害春霞的事情就水落石出。更可悲的是，車間主任的老婆發現了張燕與車間主任的奸情，當著車間員工的面，手裏拿著一個鞋子，滿廠的追著張燕打，就在張燕被車間主任追著打的時候，恰巧楊小兵從身邊經過，目睹了張燕狼狽逃竄的整個過程。

客可是張燕清楚的看到，楊小兵在看見張燕跑掉了鞋子，臉上被車間主任老婆打的鼻青臉腫的時候，批頭散發的張燕，淒厲的哀嚎著，求救著，而楊小兵面對著張燕的求救，投向張燕的眼神裏充滿了鄙視和瞧不起，那個眼光，如同一把刀子一樣，深深刺痛了張燕。

被服廠是呆不下去了，張燕提著自己的行李，孤孤單單的在街頭游蕩，在又困又累的時候，張燕暈倒在一家理發店前。

理發店裏一個學徒救了張燕，為了生計，張燕開始在理發店學徒，可是理發店的師傅又刁鉆又刻薄，處處為難著張燕，本來救張燕的師兄對張燕非常有好感，師兄覺得張燕身世可憐，同樣來自山區的師兄，對張燕說願意與張燕一起闖蕩，可是張燕卻對師兄的表白嗤之以鼻，一個跟自己一樣，來自窮山溝的窮小子，跟他這樣的人在一起，能有什麽前途呢？

張燕知道，自己除了年輕和漂亮，再也沒有別的資本了，終於，張燕沒有跟救她的小夥子打一聲招呼，自己走了。

張燕找到了一個以前有過聯系的站街女，慢慢的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當小姐之後的張燕，深夜裏經常夢到一雙投向自己鄙視眼光的眼睛，那雙眼睛，就是楊小兵的。

如果說張燕沒有後悔過，這是假話，哪個女人願意走上這麽一條路呢？可是，已經走了，整個身心已經是滿目瘡痍，每次男人趴在身上又啃又親的的時候，張燕只能自我麻醉，幻想著面前的男人就是自己最愛的楊小兵。

可即便是心裏還想著楊小兵，張燕卻再也不敢看見楊小兵一眼，自己已經徹底墮落了，不知道楊小兵知道自己現在的德行，會用一種什麽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每當想起楊小兵看到自己的時候，所能想象到的表情，張燕總是痛苦的閉上眼睛。

走上邪惡這條道路，根源是張燕自己的愛慕虛榮和心胸狹隘，可是張燕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她一直恨著李春霞，覺得是因為李春霞的出現，所以自己才會失去楊小兵，失去自己，失去未來。

更可恨的是，竟然在這種場合下，重新遇到了這兩個人。

看目前的狀態，李春霞和楊小兵肯定是已經在一起了，李春霞從被服廠離職後，聽別人說，就與楊小兵住到了一起，更可氣的是，我張燕現在已經到了人人喊為婊子的程度，而你，李春霞，卻打扮的道貌岸然，像是一個有著學問的白領似的，為什麽兩個人會有這麽強烈的偏差！

張燕心裏憤怒極了，隨手將一把匕首放到身上，尾隨著到洗手間的李春霞。

李春霞啊李春霞，是你害了我的一生，你那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蠱惑的楊小兵圍著你團團轉，那我就把這張臉給你花了吧！

反正我這輩子只能這樣了，我不好過，你李春霞憑什麽能好好過！

張燕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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