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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情殤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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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防護一下瓦解。

傷情的笑容剛起,倏地消失,只因他突然聞到了一股襲人的香氣,幽幽如前塵遺夢踏波而來。他一嗅到這氣味頓覺不妙,花非花分明用上了靈山大師的秘術“麝檀功”。

這功法唯有長久浸潤藥物的人方練得成。須知麝香集諸香之最,氣可透骨髓,游走經絡,亦能損耗真元,引邪入竅;檀香則能調氣去邪,除一切煩惱,兼通陽明之經,疏解抑郁之氣。麝檀功則以麝之香攻人,以檀之味保己,中者七竅芳香氣烈,卻醺然若醉,意識手足無不聽從對方差遣。

傷情見花非花取勝心切,連這功夫也用上,只得打點全副精神,瞬間封住口眼耳鼻七竅,同時以“鎖穴”之功閉住周身諸穴,手上依舊施為,把拐杖舞了個密不透風。此時他亦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整個人宛若一塊頑石,嚴實得不透一絲縫隙。

千古流芳。劍尖傳出的香氣,令到一旁觀戰的江留醉也自微醺。觀兩人激戰如飲美酒,至醇至酣,醄醄沈醉其間。這劍配了這香氣,渾然天成,奪人心志於無聲無息之間。花非花長劍抖動,一分分的香氣悉數傳到傷情身側,猶如尋花的蝶,采蜜的蜂,齊齊往他身上撲去。

傷情暴喝一聲,四肢百骸散出一股至剛罡氣,密密集結成一幢塔狀氣墻,環繞在他周身。香氣竟盤旋徘徊,鉆不進去。花非花微笑,劍氣一吐,激射出一道劍光,利箭穿空集於一點刺入。這情形與剛剛傷情以拐戳入劍圈非常相似,所不同的是,傷情此刻閉了七竅及諸穴,行動不如花非花自若,顯得較為狼狽。

劍光被擋回。

花非花雙足一點,人飄然而起,江留醉直到今日此時,方才見識到她真正的輕功,竟然狀如“飛天”。雲無空碧在,天靜月華流。但見她翩然騰於崖上,紅裳襯了斜陽混成火般顏色,配上紫劍如虹,鳳凰沖天也似暈出朵朵絢爛劍花。

千古低沈地嗡鳴一聲,散出萬千劍光,從四面八方射向傷情。花非花不停催動劍氣,漱漱落落如天花亂墜,一場劍雨當頭劈下。傷情的護身罡氣極耗真元,既要擋她劍招,又要防麝檀功所發香氣,煞費氣力。但見劍花打在氣墻上,龍蛇亂竄,紫朱耀眼,花非花左手同時拍出一掌,揮出真氣卸去傷情的護身罡氣。

傷情憑意念感覺氣機有變,真氣一瀉千裏似無止境,終忍不住睜開雙目。他雙眼一睜,一縷香氣伺機飄進,花非花微笑退後,竟不借機動手。傷情兩眼一陣辛香刺激,已然著道。好在花非花登即停手,他身上的壓力了然無蹤,不由停拐大笑道:“居然輸你半招!”

江留醉看得出神,忘了叫好。花非花卻無得色,收了劍,略帶忐忑地望了江留醉一眼。她分明贏了,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地呆立。傷情看她的神態頓時了悟,叫道:“來,來,再打過,不許使這投機取巧的功夫!”

花非花道:“真要打,當然打不過你。”傷情大笑搖頭。

江留醉叫道:“傷大哥耍什麽無賴,輸便輸了,男子漢大丈夫,輸了以後再贏過。既然分了勝負,你我兩個輸家一同罰酒!”抱起酒壇斟滿兩碗。花非花不曉得他是借酒消愁還是真的灑脫看開,怔怔走近了盯住他望。江留醉擡頭看她一眼,笑得坦然:“餵,你是不是眼饞?叫聲好哥哥,我便分你一碗喝。”

花非花詫異一笑:“你幾時……學會貧嘴?”

“我天生油嘴滑舌,只不過從來當了你的面始終正經罷了。”這一回,江留醉真心讚嘆花非花的武功心智,忘了要自嘆不如,只覺她贏了比自己贏了更令他高興。

傷情笑道:“如今酒喝多了,膽子大了,什麽都敢說了?”

江留醉認真點頭:“正是。非花,從今後我絕不在你面前假裝好人,有什麽就說什麽,你看可好?”

“如此說來,你先前都是糊弄我?”花非花板了臉道。

“不是不是。”江留醉急忙搖手,“以前怕你小看我,老是逞強,又有些短處怕你見了不喜。可我這人就這樣子,現下你該最熟悉不過,我也不必刻意藏了性子。跟你在一起,本就什麽話都可說出來……”

他還待一一剖白心事,花非花臉上飛紅,瞥了傷情一眼,阻住他道:“好了,我明白。你一說就是一堆,還喝不喝酒?”

江留醉笑道:“你呢,跟我幹一碗?”花非花倒滿一碗,與江留醉輕碰一記,酒水在碗中歡快地跳著笑著,打破了暮色將合的沈寂。

一記梆子敲破夜的寧靜。

藍颯兒眉頭一皺,金無慮的舉動所站處不偏不倚,恰恰令秋瑩碧無法順利出手,看來這兩個捕快武功的確不低,只是話說得太滿。她冷笑不已,方想開口,秋瑩碧望定金無憂,緩緩問道:“你不走?”

金無憂道:“閣下做過的事,總要有個交代。”秋瑩碧淡然一笑:“是麽?”藍颯兒耐不住性子,叫道:“啰嗦什麽,要打便打,怕你不成!”擎出一對玉簾鉤,在月色的映照下閃閃發光。

秋瑩碧用目光阻住她,對金無憂道:“你既做捕快就該查個仔細。無憑無據抓人,莫要誤了大事。”金無憂見她若有所指,心中一動,金無慮也不想打架,忙道:“這話在理。兄弟,我們有證據沒有?”

藍颯兒冷笑道:“廢話!”對這既不打又不放人的局面失去耐心,喝道,“你們倆是哪裏來的捕快,報上名來!”

金無慮提起一顆心,手裏暗自取了暗器,只待秋瑩碧一說就出手,拉了金無憂先走為上。金無憂念及冷劍生及秋瑩碧話中之意,心思活絡了些,不想平白交手,便道:“你們……也罷,我便花一日辰光查明兩位這幾日的行蹤,若真犯了案,改日定向兩位討教。”

秋瑩碧道:“多謝。”示意藍颯兒一同離去。藍颯兒滿腹狐疑,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好說話,見她走得甚急,只得加速趕上。

藍颯兒走了片刻,越想越不對,忍不住道:“這兩個人到底是誰?”

“金無憂、金無慮。”秋瑩碧神態悠閑,仿佛說著兩個不相幹的人。

藍颯兒聞言大怒,“是他們!金無憂居然還活著,怎不殺了他?”見秋瑩碧不言不語,越發覺得錯失良機,頓足道:“不行,此人不除,大事都要被他壞了。”

秋瑩碧淡然道:“他見著你和冷劍生的事,只怕早告訴江留醉或其他人,你殺他又有何用?你我能自保便可,不相幹的事何必攬上身來操心?”藍颯兒一怔,兀自氣結,想得恨了,手上玉簾鉤一揮,把地上砍出一道深凹的裂縫來。

等確信牡丹、芙蓉二人已走,金無慮急忙拉了金無憂騎上快馬,到客棧要回行李。他生怕那兩殺手改了主意,繞皇城行了大半圈,沿路不斷急抽馬鞭,跑了好一陣,金無憂只覺頭也繞昏了,喊他停下。兩人行到僻靜處棄了馬,重新易容,換過衣衫鞋襪,改過所有行頭。

一切忙完,金無慮心中氣悶,咒罵道:“等你傷勢盡覆,我非要好好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尤其是那個紅衣!”

金無憂道:“你什麽也別說,從芙蓉身上偷了什麽,給我瞧瞧。”

金無憂老臉一紅,嘻笑道:“你又看穿了,嘿嘿,眼光不賴嘛。”摸出一封信來。金無憂一見是信,掠過一絲憂思,奪來便看。金無慮笑道:“秋瑩碧居然沒有揭穿我們,奇怪,奇怪。好在如此,不然芙蓉定會防我。”

金無憂長嘆道:“那種情形你居然還敢下手,真不知討打還是找死。唉,我想你怎會如此樂衷逃跑,原來是為了它。”說著說著語氣越來越低沈生澀,“我寫封密函,你立即替我想法送入宮中。”

金無慮看他面色凝重,斂了笑容道:“究竟出了什麽事?”

“金逸也許還活著。”金無憂沈吟地道,“這到底是不是一個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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