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婉，是娘沒想到金福剛出月，還好子嫻不來，要不然菩薩怪罪下來，可不得了。”他們什麽不知道，她這大閨女小兒子可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麽。

得了，她娘說什麽就是什麽。

“娘，除了香燭，還要準備什麽？”她交代何子康順便將東西買了。

孫氏想了半會兒，道：“再買點——”麻紙，到底舍不得，沒說出來，“夠了，看到你們這麽懂事，你爹肯定高興。”

沐浴忌口準備了五天，六月十五，一家人起了個大早換上幹凈的素色衣裳，何子康背著背簍，孫氏帶著子婉、子謙跟在後面，一家人往北定城的萬佛山走。

村裏人這幾天也聽說孫氏要上香的事，各種猜測，最後歸結於這是替何子婉祈福去，又不好意思明說，只說給何老二祈福，胡氏也將她要給何子婉說親的消息放了出去。

嚇得嚴鐵頭、孫大財幾天沒睡個好覺。

何子婉要嫁人？

他們這麽不知道。

六月的天氣，清晨的風都是熱的，進了城，何子康發現何子婉額頭開始冒汗。

“長姐，你得鍛煉了，你看看我和娘，小謙都沒有汗。”

孫氏聞言，看大閨女臉上的疤痕好像猙獰了許多，對著何子康，喝道：“你姐受了傷，等傷好了，你看你一天能見著她不！”

何子婉在北定城一出現，就有人將消息傳進了世子府，魏震勳聽來人說，何子婉整個右臉毀了醜的沒法看。

“世子爺，侯爺將你圈禁在府裏，您現在可是那裏都不能去！”段中正淡淡提醒道，現在是關鍵時候，世子爺萬不可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裏。

“段公公，你說，我這個世子，是不是，只是爹爹迷惑朝廷的障眼法，那獵鷹名譽上雖是我的，可也是別人替我養。就像我那失蹤的嫡出大哥，是不是，還活在另一方世界？”

定北侯在娶了安郡主之前確實有嫡妻嫡子，可朝廷賜婚後他的妻子就消失了，這都過去二十來年，世子爺怎麽在這節骨眼兒上提起。

段中正雖然驚訝，但見他紋絲不動，心裏稍安，道：“世子爺莫要胡思亂想，您是安郡主的長子，侯爺看重你，是理所當然。”

“呵！”魏震勳，粲然一笑，道：“你可不知道何子婉，避我如豺狼虎豹，她打心眼裏瞧不起我，那雙眼睛即便再會隱藏，在意了，也能知道她到底怎麽想。況且，她竟然毫不隱藏對我的厭惡，輕蔑。唯一一次真心，還是問我，這世子位穩不穩。”

“世子爺不要多想，何子婉區區一介賤民，現在被毀了容，不值得世子爺掛念。”段中正心疼他，嫌惡道。

“區區賤民？但她敢一個人下元泰，也敢一個人進草原，火中取栗，將生意做到葉城！——她一個女子有這勇氣，只叫我慚愧。我罔為定北侯世子多年，哪一次敢違背父親命令，哪一次為自己活過一回。沒有，從來沒有。”人人尊我世子爺，可有哪一個人是真心實意覺得我這個人不錯，還不是忌憚我身後的北定侯府。

“世子爺，有些事情說出來就沒意思了。”段中正看看周圍，發現幾個下人正在不遠處撲蟬，還不知道是不是監視。

“是啊，說出來就沒意思，你去給父親說一聲，就說我最近都在萬佛山禮佛不回來了。”魏震勳徒然起身，理了理袍角，不顧段中正的阻攔，換裝出門。

段中正眼見著人揚長而去，立刻派人到隔壁的定北侯府通報。

“這個孽子！”

五十開外保養得宜，面容英俊的魏傑，盯著跪在自己腳下的公公看了許久，淡淡道：“你去給段中正傳話，若他再看不好世子，就給我提頭來見。”

“是，侯爺！”

小公公被嚇得哆嗦著。

這侯爺看著面善，怎麽動不動就要人命。

待小公公出了屋，從裏屋走出個絡腮胡子的男子，道：“侯爺息怒，您忍了這麽多年，發脾氣不值當。現在城裏傳說咱世子多威風，只用了半天功夫就滅了山賊老巢，蕩平敵寇，尤其是從外面來的商人，對咱世子爺更是讚譽有加。”

魏侯爺聞言直覺一股火直沖腦門。

“可是將那人找到了！”

“侯爺，是何子婉，就是前兒借世子名頭經商的那個村姑，也是何化通的孫女，不過，她那日被珊瑚公主毀了容，就一直躲在青村沒出來，我派人日夜監視也沒發現異常。”

魏傑不相信，一個鄉野女人有多大能耐，放火打亂他全盤計劃的一定另有其人。

“何化通的孫女？”

清風拂面，太陽火辣辣的照著大地。

“哎呀，終於爬上了來。”看到前面的大殿，何子婉彎腰一屁股坐在石階上，回望腳下還小黑點點的孫氏、子謙、子康。

“何子婉，你顧忌著身子！跑慢點！”孫氏大聲一吼驚了林間飛鳥不說，連著大殿外打掃的幾個僧人都給嚇著了。

“佛門清靜之地，怎見這等莽婦。”小沙彌皺眉念叨，卻不見身邊的師父早變了臉色。“師父，今兒我還要將地藏經念一百遍嗎？”

“你六根不凈，今天念誦三百遍才可吃飯，跟師父來。”四十歲左右的年輕師父摸了摸小沙彌的光頭，眼含慈悲笑意。

小沙彌一步三回頭，突然大驚失色，急抓住師父的手，大喊道：“師父，師父你快看，那個姑娘，是不是被珊瑚公主毀容的何子婉？”

她臉上猙獰傷疤像極了。

師父震驚回身，看著越走越近的少女，她一半精致一半猙獰的臉，怎麽那麽像他的女兒。可，她是嗎？

“師父，她就是我跟你說過，北定城最會做生意的何子婉，她的臉是被世子爺的嫡妻珊瑚公主毀了的，師父，她朝我們走過來了！”

小沙彌徹底認出了何子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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