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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看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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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曇茫然地望了她一眼,只覺耳邊嗡鳴聲不斷,耳朵裏都仿若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她往後退了一步,低下了頭,背轉身,腳邊的青苔濕滑,她的心也如踩在青苔上一般漂浮不穩。

“將軍……應該不缺婚嫁的人選——”

“那並不是臣想要的。”他聲色沈郁,幾乎要融入了夜色中。

更漏聲在鄭曇耳裏愈發清晰起來,她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怕那裏的東西跳出來一般。

這一世的唐隸似乎和上一世有太多的不同,他明明對自己沒有情意,如何能說出這樣的話?

沈默了良久,鄭曇暗暗吸了口氣,回身看向唐隸,望著他那雙染上濕意的靴子道:“將軍可是認真的?”

“是。”

他的回答擲地有聲,讓她心中又多了分疑惑,但她還是克制著點頭:“謝將軍看重……若將軍真的有意,便在之後將時間地點傳達給我罷。”

若是她擡頭,定能看清他眼眸中跳動著的喜色,而鄭曇只覺面紅耳赤,腦子裏亦是一片混亂,哪裏還敢與那人直視。她只兀自點頭示意行了禮,很快便轉身往房間裏走,自覺腳下的步子都邁得虛浮。

待到回身關門的一剎那,他的目光灼灼,透過密密綿綿的雨簾望進她的眼裏,鄭曇的心又落了一拍。 門關上了,窗外沙沙響,鄭曇看向自己的手指,不由無奈地蹙起秀眉,居然抖了起來……

她想起前世新婚那一日,放在大紅喜服袖中的一雙手也是抖得厲害,但她與前世的自己早已有了不同的心意,鄭曇不願承認,她心中卻還沒有完全放下,便會如今時這樣失態。

最初重生之時,她決意與前塵往事一刀兩斷,走上哪座橋便看哪裏的風景,只是如今,唐隸的情感來得太直接,太熾熱,與前世迥然不同的境遇讓鄭曇犯了難。

閉眼在門邊靠了靠,鄭曇很快放空思緒,稍稍洗漱後便臥在柔軟的榻上入眠。雨聲綿長,倒是一覺好眠。

翠柳的婚事辦得妥妥當當,翌日一早,鄭曇便回了宮。她睡起時天已經亮了,而門外卻立著一位丫鬟,一見鄭曇開門便忙恭敬地行禮:“見過公主,奴婢是將軍找來服侍公主的,公主現在需要奴婢幫忙嗎?”

“嗯,”鄭曇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只覺得這丫鬟眼熟得要命,似乎曾經是見過的,仔細一想,才記起是前世柳氏房中的,她頓了頓道,“端盆洗臉水過來。”

“是。”

對方小跑著去接水,鄭曇閉了閉眼,這才意識到在這府上沒有見到柳玉。上次她同那黃乾明之間的事鬧得可不小,聽說黃乾明那裏已經是水深火熱,黃家也算是幾代為官,並不願意娶這樣沒有家世的孤苦女子,更合論兩人一起墜入水中實在有失體面,黃家對此事也是不願再提。

那丫鬟腿腳挺利索,很快端來了水,用白帕子侵泡水後擰幹,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鄭曇的臉頰。待洗漱完,便有眼色地幫鄭曇上妝。

就在丫鬟拿著那螺子黛細細地幫鄭曇描眉時,鄭曇開口道:“你們府上原本是有位叫柳玉的姑娘嗎?”

那丫鬟聽鄭曇問自己話,楞了楞,又慌忙地挨近她的身子道:“啊……是,柳姑娘原先是將軍的知己,亦是住在府上的金柳園的。”

“唔,”倒是連住處的名字都一樣,眉畫得差不多了,鄭曇對著銅鏡照了照,指著自己的眉梢道,“把這裏描深一些。”

“是。”

過了一會兒,鄭曇又問:“那她現在還在那裏住嗎?”

“不了,”對方搖了搖頭,“柳姑娘現在在城郊的寒玉寺裏修行,奴婢也許久沒有見她了。”

想必也定是那件事的影響吧。唐隸沒有留她繼續住在府上,同時也表現不出任何牽掛的跡象,倒是對自己關懷備至。

鄭曇伸手搔了搔鬢角,起身道:“你出去叫轎夫準備一下,待會兒回宮。” 翠柳嫁了人,青鸞又被人帶去了草原,鄭曇回宮後忍不住感慨,她自己現在倒像是個孤家寡人了,都說這天子是寂寞的,鄭樾倒還有阮黎陪著,她如今身邊可真是沒人了。

很快便從新進的宮女裏又挑了幾個,同之前一樣,鄭曇還是在那幾個宮女中挑出了看著舒服的一個,只有十三歲,身子瘦瘦的,有時候做事還笨笨的,但是認真得緊。那一日,鄭曇路過宮女住的房間,在回廊上見到她在那兒將自己喜歡吃的食物列成了食譜,背得艱難,小臉都皺成了一堆,惹得她忍不住掩嘴輕笑,心中卻記了下來。

這小宮女原本的名字叫阿潭,後來因為鄭曇的緣故,為了避嫌,只能叫做阿丹。將她叫到自己身邊的那一天,鄭曇想了想,問:“你想叫什麽名字?”

那小宮女呆呆地看了鄭曇兩秒,才忙伏低了身子,說:“奴婢都聽公主的,叫什麽都可以。”

鄭曇叫她拿來硯墨紙筆,望了窗外幾眼,看著那雕花回廊蜿蜒曲折,便在紙上寫下了“嬈”字。

她又扭頭看了看對方一眼,這容貌怕還是沒長開的,之前的青鸞已是國色傾城,怪不得之後會被呼貝帶走,想必遇到佳人,即便心中有了心上人,多少也是舍不得的。這小宮女容色不比青鸞那樣明麗,清清秀秀的,身子骨又細瘦,偏生得一副弱柳扶風的出塵姿態。 當然也是鄭曇賞識她,這樣的身姿在別人看來定是單薄無力,毫無看頭的。

“叫你阿嬈如何?”

鄭曇望見她面色上一閃而逝的憂色,心生奇怪,只見她似乎也察覺到鄭曇看著自己,才低頭道:“公主起的名字自然是最好的,奴婢願意叫這個名字。”

這般大的年紀,行為舉止就如此得體了,鄭曇忍不住喜歡,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該叫阿嬈了,這阿嬈又開始露出無措的表情了,引得鄭曇眉眼上都帶上了笑意。

且說上次離開了唐隸府上,過了幾日,果然收到了他的來信。說是下個月中旬有燈會,約鄭曇去看,她也不願端著,爽快地讓人回了信。

八月中旬那一天,天氣還算涼爽,尤其到了傍晚,溫度變得沁涼。

鄭曇換上男裝的時候,阿嬈還在旁邊疑惑地問:“公主為何不好好呆在宮裏,奴婢聽說京城近來強搶民女的事情出了不少,實在是替公主擔心。”

鄭曇正系著腰上的帶子,拿過一旁的簪子輕輕敲了敲她的額角,阿嬈吃痛,苦著臉捂著說:“公主,阿嬈說錯了嗎?”

自然是說錯了的,這丫頭的行為舉止很規範,但說話有時就容易後知後覺,鄭曇好笑地白了她一眼:“你要是在別的主子那裏,肯定是要被拖下去挨板子的。再說,我這不穿的是男裝,哪裏有那麽多事情來。”

阿嬈這才恍然大悟一般,說:“原來如此,阿嬈太笨了。”

鄭曇閉眼輕笑,說:“這耳環你幫我卸下吧。”

“是。”

兩人約在朝陽門口,鄭曇知道唐隸的秉性,與人相約喜早到,果然,走近就發現他已經等在那裏了。

他穿得也簡單,月白的長衫,腰上的玉佩都卸去了,倒是那香囊還掛著,在月白色的衣服襯托下顯得尤為明顯。 鄭曇慢慢地沈著氣走到他身邊,仰頭問道:“將軍又早到了?”

見唐隸疑惑地看著自己,鄭曇心裏暗暗叫苦,她忙接著說:“聽他人言,將軍與人相約,往往都要提前半個時辰等候,沒想到比傳言還要誠懇。”

他翹起嘴角,冷硬的下顎線條也隨之彎曲,那雙深黑的眼睛也帶出光彩來:“與公主約定在這裏相見,若是遲了,以後怕是難再約到了。”

鄭曇下意識地閃了閃視線,看著天色,道:“那我們走吧。”

說完便率先往前走去,唐隸與他並肩而行,稍稍落後她一點,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鄭曇倒覺得輕松一些。

集市上已經掛起了彩燈,京城裏的燈會在每日中旬,連開三日,每夜總有煙火,而這集市上也會有猜燈謎的,熱鬧非凡。

唐隸陪著鄭曇走了一半,見她對那燈謎會十分有興趣的樣子,便開口道:“公主可否喜歡字謎這種游戲?如果喜歡,臣願陪公主一道去玩玩。”

聽他這樣說,鄭曇心裏也有些癢了。她從小喜愛這類游戲,但是確實不精。鄭樾倒是極為擅長,從小時候開始,兩個人玩這種猜謎的游戲時,鄭樾能迅速地報出答案,而鄭曇卻總有些力不從心,往往要等鄭樾已經說出了答案,她才能恍然大悟,只頓足輕嘆,覺得自己有些愚笨,但每每遇到,卻又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去玩一玩。

如今唐隸已經提了,她便也點點頭,說:“好。”

唐隸身姿挺拔,摘下那掛在燈籠上的燈謎對他而言不是難事。他摘下一個,上面寫著:對外是綠白相間,內裏卻道是黑心——打一水果。

鄭曇一時想了想,很快便道出了答案:“應該是西瓜吧。”

那商家笑了:“這位公子答得沒錯,若是看上這燈了,可減三文錢來買,若是沒有看上,公子便答其他題目吧。”

作者有話要說:

啊,不知道是瀏覽器還是晉江的問題,電腦發不上去,用手機排版的,不知道排版得怎麽樣⊙﹏⊙,希望小天使們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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