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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溫柔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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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陽溫柔的照射下,我們離開了營地沿河北上。

我策著飛雪,和采柔並騎而進,大黑則走在我們前面,叨了主人的光,大黑在太陽戰士裏受盡歡迎和隆重的招待,吃得它肚滿湯肥,整個肚子脹了起來,走起來時,一擺一擺的,好不累贅。

妮雅走在大隊的最前方,故意避開了我。

長長的隊伍,護著一車又一車的物資,在凈土美麗的原野裏緩緩而行,按侯玉說,若照這樣的速度,最快也要十三天才可以抵達“飄香城”,之後再要十五天,始可到達天廟外八座守護城之一的“立石堡”。

這種速度是令我難以忍受的,今晚我定要和對我故作冷淡的凈士美女妮雅商量出一個辦法。

靈智拍馬來到我身旁,微微一笑道:“我們馬蹄踏著的,是飄香和天夢兩河間的‘綠茵野原’,在凈土裏非常有名,盛產斑點鹿尖角牛和野馬群。”

采柔好奇問道:“飄香天夢,多麽美的名字!”

靈智慈和一笑,以教小女兒的語氣道:“飄香和天夢是天上最明亮的十八顆定星之二,嵌在天上,就像兩粒明珠。”

采柔興高采烈,喜叫道:“今晚祭司你定要教我辨認這天上的兩顆明珠呵!”說到最後,不自覺地仰臉望天,神態可愛得使我有將她摟到懷裏恣意憐愛的沖動。

我隨她望往天上,只見前方遠處一大團烏雲在移動著,嘆道:“恐怕今晚一顆星也看不到了。”

靈智有信心地一笑道:“放心吧!綠茵野原除了鹿、牛和馬外,最著名的就是‘野馬雨’,意思是像野馬群般來去匆匆。”眼中閃過追憶的光芒,嘆道:“以萬計的野馬在原野狂奔的情景,你要見過才知那是如何使人血液沸騰的一回事!”

我想起了鹿群渡河的悲壯情景,心中抽搐了一下,是否我太軟弱了,連動物也使我心軟?

說到底,人和獸的分別,只是在於生命形式的不同,本質上是沒有分別的。

那天直走到黃昏,才紮營休息。

靈智說得沒錯,幾陣“野馬雨”後,天空回覆晴朗,天氣不寒不燥,原野的風拂來,真使人神清氣爽。

采柔捧著食物,來到我身邊。

我望向來柔的身後,奇道:“那混蛋到了哪裏去?”順手接過采柔送來的食物,拿起便吃。

采柔失笑道:“大黑已被選出了作為軍營裏最受歡迎的混蛋,只顧著享用奉上給它的食物和讓人撫摸,連我喚它也不肯回來了。”

我搖頭嘆道:“狗終是狗,我還以為我們的老大黑會比較有性格一點。”

采柔笑得花枝亂顫,誘人之極。

我忍不住湊過頭去,咬著她耳朵道:“我想摟著你睡。”

采柔俏臉閃著令人目眩的艷光,垂頭道:“我也想那樣做!”

我故作驚奇地道:“你不是約了靈智那老家夥去看星的嗎?”

采柔粉拳擂來,不依地道:“你在耍弄我。”接著“呀”一聲叫道:“我差點忘了,看!”舉起左手,腕上帶著一只亮烏烏的腕鐲,沒有任何紋飾,但卻黑得通透之極,使人覺得非是凡品。

我一呆道:“難道這就是珍烏石打造出來的?”心臟“蔔蔔”狂跳起來,假設我的魔女刃斬不斷這手鐲,就代表珍烏刀確是可以克制我的魔女刃了,不過我總不能這麽殘忍地叫她立即脫下來給我試試。

采柔喜滋滋地道:“正是珍烏腕,剛才我遇到女公爵,她送了這只給我,知道嗎?除了她的一只和我這只外,天下間再沒有第三只珍烏腕了!”

我苦笑起來,看來這段情是推也推不了,不過妮雅的確是非常動人的美女,她的驕傲高貴,是有別於采柔的自然可親的另一種吸引力。

華茜雖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但比起她們來,總是遜了半籌,這是否我狠心留下她在魔女國的其中一個原因?

想到這裏,我的心像給大石重壓著那樣,連呼吸也有點困難。

靈智的聲音響起道:“采柔,看星的時間到了。”

采柔高興得跳了起來道:“大劍師!我們一起去吧!”

我故作若無其事,免給采柔看出我的心事,微笑道:“明晚我才參加你們。”

采柔我皺了皺可愛的小鼻子,湊上來輕吻我臉頰,以壓低至僅可聽聞的語音道:“下半夜我全是你的。”轉身一陣風去了。

沒有她熟悉的體香,我感到有點失落,順步往妮雅的主營走過去。

沿途的太陽戰士見到我均肅然起敬,眼中射出崇慕感激的熱情,我知道即管我叫他們去死,他們也會絕不猶豫。這便是我唯一可戰勝黑叉人的憑籍凈土人對預言中的聖劍騎士的深信不移。

來到帳前,守衛差點像要跪下來般向我稟告!女公爵率著四名女親兵,往營外視察去了。

我召來飛雪,策馬往衛兵指示的方向追去。

凈土的夜空晴朗得像透明般,嵌滿大大小小的星點,只不知那兩顆明星才是飄香和天夢,凈土人是我所遇過的民族裏最浪漫、秀氣和美麗的,但卻絕不適宜於殘酷的戰爭。

天夢河在左遠方溫柔地流動,不知她的源頭是什麽模樣?

我想起了大元首,心中便像多了條刺,這魔君應比我更早來到凈土,他又會對凈土做成怎麽樣的傷害呢?假設讓他得了珍烏刀,我是否仍有殺死他的能力?

我的劍術正在不斷的進步中,可是人力有時而窮,但大元首卻只有一半是人,潛力無盡無窮,鬥下去,鹿死誰手,確是未知之數。

前方一個小丘上,隱隱傳來馬嘶之聲。

我輕拍飛雪,這家夥知機地立即加速奔行,轉眼間來到丘頂。

妮雅修長嬌挺的芳軀背我而立,正凝神望往遠方星夜覆蓋下的漆黑原野,那四名女兵慌忙俯身施禮,頭也不敢擡起來,在她們心中,我和天神是沒有什麽分別的。

我雖不喜歡那感覺,但卻必須加以利用。

妮雅平靜地道:“你們先回營去!”

四名女兵依言離去。

我跳下飛雪,來到妮雅身後。

對女人我可說是經驗豐富,短短的一年內,先後有西琪、華茜、郡主、魔女、采柔。

愛情雖是一本永遠讀不完的寶典,但起碼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當她到來時,連最鐵石心腸的人也不能抗拒,何況我的心腸還是如斯之軟。

妮雅表面看來非常堅強,但她只是藏在一個堅硬的外殼裏。拉撒大公爵之死,對她已是極大的打擊,若我再傷她的心,她能抵受得了嗎?

在這沒有明天的戰爭年代裏,若我還不能把握目前,讓她和我多點快樂,是否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我是多麽幸運,在艱苦孤獨的旅途上,先有采柔驅走了寂寞,初抵凈土,又遇上這美麗高貴的女公爵,上天待我真的不薄,縱使將來要嘗盡愛情的苦杯,但誰還管得那麽多。

想到這裏,一股熱流從心底湧出來,我為自己結下的枷鎖,亦由自己解了開來。

妮雅身體的幽香,隱隱傳入我鼻內,在這樣美麗的一個晚上,在這樣美麗的一塊土地,這幽靜的角落裏。

我雖沒有半滴酒沾唇,但竟已有醉的感覺。

一陣悠悠的夜風吹來,拂起了妮雅金黃的秀發,使我記起了初遇她時,解下頭盔,金女垂流時我那驚艷的感覺。

時光倒流著,我記起了在草原西琪射我那一箭、望月城的夜市集裏和華茜險險的碰撞、販賣美女的大帳幕內魔女倦慵地斜躺在氈墩誘人情景、郡主殿內高倨座上的郡主、閃靈谷跪迎帳內的采柔,一幅一幅令人既心痛又心動的情景,閃過腦海。

妮雅的秀發拂上我的臉,使我驚醒過來。

妮雅終於按捺不住,冷冷道:“你到這裏來幹嗎?是否想勸我回捕火城去?”

想通了的我再無任何顧忌,微微一笑道:“傻孩子!我怎麽還舍得?”

妮雅嬌軀一震,猛地轉過身來,美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呆道:“你……你……”

忽地發覺到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一種由骨子裏透出來的冷傲,這使我感到能得到她的心許,分外珍貴。

我深深望進她清澈的眸子裏,溫柔地道:“不要說話,讓我好好看看你。”

在星光下,她冰肌玉骨的俏臉發著光暈,眼睛閃過比天上星光還要明亮的采芒,然後又不勝嬌羞地垂下了使人心醉的螓首。

整個夜空像突然擴展了千倍萬倍,我們兩個人也像長高了很多,一直伸進夜空的至深處,那是一種當人發覺自己偉大和饒有意義的微妙感覺。

她的頭發迎風拂舞,拂在我的臉上,一股她獨有的發香傳進我的鼻裏,鉆入了心脾,有一種使人溶解的感覺。

我是否太多情了?

第一眼看到西琪,看到魔女,看到采柔,我便愛上了她們。

愛情是沒有對和錯的,只有大多或太少、痛苦和快樂。

她又擡起頭來,偷偷地瞅了我一眼。

那是令人無限心醉的一眼,有若天夢河那源源不絕的清流內含蘊著對大地的情意,海潮般拍岸而來。

我肯定地伸出右手,來到她的領下,輕輕捉著她巧俏的下巴,托起她像燃燒著的火紅臉龐。

目光一觸,再分不開來。

有這麽多可愛的女子為我傾心,蘭特實已不負此生;自己也實在不配,尤其是在愛情上,她們都比我勇敢、比我更慷慨、比我更樂意於付出,而我卻仍在不斷找理由來壓制自已的真情,來拒絕她們。

假若我早點向采柔投降,她便不用哭了幾個晚上;假若我不是蓄意要離開妮雅,她便不用由昨天飽受煎熬直至剛才那一刻。

這是何苦來由。

由今夜此刻開始,我再也不懼怕愛情,只有在那裏,我才可以找到人生唯一的真義,人應繼續存在的理由。

打從心底裏湧起對戰爭,死亡和苦難的厭倦,我微俯向前,貪婪地吻著她濕潤鮮美的紅唇。

蹄聲急響。

我們不舍的放開對方。

一名太陽戰士策騎而至,施禮報告道:“飄香城有信使到!”

寬敞的營帳內。

軍中的領導人物都到達了,他們的眼光都集中在一名青戰士身上。

這叫田宗的戰士,是飄香城派來的信差。

最後進帳的是靈智,田宗立即單膝跪地施禮,比見到妮雅時還要尊敬,使我知道了靈智果是代表最高權力的八名祭司之一。

各人都臉有憂色,因為田宗的神色並不能使樂觀。

妮雅待靈智祝福完田宗後,問道:“田宗,你帶來了什麽好消息。”

田宗恭謹地道:“可敬的女公爵,田宗恐怕要令你失望了,因為飄香城正受到黑叉惡鬼的圍攻,正危在旦夕!”

眾人一齊色變,想不到問題嚴重至此,因為若飄香城失陷,先不說人命財物的損失,而我們亦將被截斷了往天廟的通道,也失去了補給人馬糧食武器的機會,能全身而退,已屬萬幸,更遑論和敵人交鋒?

妮雅反是眾人裏最鎮定,道:“敵方的將領是誰,有多少兵馬?”

田宗道:“是‘黑叉七惡神’中‘光頭鬼’左令權和‘吃人鬼’工冷明,兩軍總兵力達十萬人,這還不包括負責後勤的輔助兵員在內。”

直到這刻,這田宗只是在介紹敵情時留心看了我幾眼,顯然是仍未知悉我這勞什子什麽聖劍騎士,已經“降世”來“打救”眾生。這也代表著消息仍局限於捕火城這區域內,看來我還得大力“宣傳”一下,若能再解埋頭工作飄香城的危機,必然會大收奇效。

澤生將軍一震道:“飄香城剩下的男丁不及八萬人,如何抵抗這兩人的大軍?”

侯玉比澤生冷靜多了,道:“飄香城得靠山面河之險,加上紅石大公爵的指揮,易守難攻,所以黑叉人先後攻城不下十多次,都無功而回,今次憑什麽占了優勢呢?”

田宗嘆了一口氣道:“今次的兵力比以前強大三倍以上,兼之他們有備而來,又成功地在後方建立了後勤的城堡,使他們能持久作戰,不若先前的要因糧盡而回。”

靈智的神色自若,似乎胸有成竹,其實只是對我有信心,眾人中,自以他最相信那鬼預言,加為他本人便是有德行的祭司,其他人不是不信,而是程度上有分別,像侯玉和澤生,一遇上現實的眼前危機,便立時忘了我這“聖劍騎士”的存在。

我若想回覆凈土的和平,便須更堅定他們對我的信念。這是唯一的方法。

妮雅俏目飄往我處,立時明亮了起來,射出只有我才明白那是難以抑制的情火,聲音卻裝作冷淡地道:“大劍師,我們要怎樣做?”

田宗一呆後向我望來,顯示出對為何妮雅如此“下問”於我,大惑不解。

我向妮雅微微一笑,眼光掃過眾人,最後回到妮雅洋溢著愛情光輝的粉臉上,飽餐秀色之餘,道:“讓我們送此二魔歸天,好讓席祝同不那麽寂寞。”

眾人齊齊一呆,要知以我們的一萬兵力,能解得飄香城之困,已屬癡人說夢,還要殺人家的主將,真是想也不敢想,若非他們親眼看到我斬殺席祝同,怕早已破口大罵我胡說八道了。

田宗更是目瞪口呆,不明白妮雅等為何任由我胡吹,好一會才道:“這位……這位……”

我打賭他已忘了妮雅剛才的介紹。

靈智移到我身窮,向田宗道:“年青的戰士,我並不奇怪你的驚訝,因為你並不知道大劍師蘭特公子的真正身份,他就是上天派來給我們的聖劍騎士,席祝同便是他劍下的亡魂。”

田宗閃過半信半疑的神色,神態也沒有多大轉變,顯仍未能接受和消化這“事實”。

侯五道:“若以我們現在兵力,去挑惹對方的軍隊,不啻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他們當已得到席祝同喪命的消息,再不會給我們任何機會的了。”

眾人均點頭讚同,包括最相信我力量的靈智在內,所以預言歸預言,一旦涉到活生生眼前現實時,便不得不從現實的角度去考慮。

而我也只能由這角度去考慮。

因為我始終是人而不是神,而我也極有可能並非那聖劍騎士,只是湊巧騎著匹寶馬,拿著把不平凡的利刃,又碰巧由連雲峰過來罷了。

眾人眼光都落在我身上,假若我沒有猜錯,他們對我的評價,正在聖劍騎士和瘋士兩項選擇上搖擺不定,當然,除了靈智和妮雅。

我充滿信心微微一笑道:“誰說我們要和黑叉人的兩支精銳硬撼?”轉向田宗道:“他們建的臨時城堡,是用什麽材料做的?”

田宗臉上現出忿然之色,道:“這些黑叉人都是大自然的破壞者,將我們珍貴的飄香樹砍下了一大片,來建他們的臨時城堡,教人悲憤莫名。”

那便是一個以木為主的城堡,當然比建一座石堡快上千百倍。

田宗接著一聲長嘆道:“若蘭特公子想用火攻,將是枉費精神,加為飄香城一帶終年濕露不散,木材都要烘幹後才可生火,火攻實是想也不用想。”

我心中暗罵,若有十來桶魔女國盛產的黑油,那就好了,我曾在魔女國翻看過“智慧典”,其中提到這種黑油深藏地底之內,但有時也會噴出地面,而其藏處遍布我們所處圓球大地的各處,說不定凈土也有這寶貝東西,隨口向道:“在飄香城附近,有沒有見過一種由地底噴上來的黑色液體,氣味還頗為刺鼻。”我問這幾句話,並非真的想得到答案,而是實在感到無計可施,故找話來說,以免他們失了對我的信心。

眾人齊齊愕然。

田宗大奇道:“大劍師為何會知道有這樣一處地方?”他還是第一次尊稱我作大劍師。

我的震撼比他們的只強不弱,難道我真是註定了要贏這場戰爭?

靈智見我沒有說話,補充道:“那地方叫黑血谷,原本是個美麗的山谷,在黑叉人渡海來前的一年,突然從地底噴出黑血來,殺死了谷內所有植物和動物,當時已有人指出那是不祥的兆頭,沒想到黑叉人便來了,都是可怕的黑色。”

我道:“黑血谷在哪裏?”

田宗道:“就在飄香城西三十哩處,現在落人了黑叉人的勢力範圍裏,離開黑叉人的木堡只有八、九裏的距離。”

我強壓下心中的興奮,沈聲道:“你們知否那黑血可作什麽用途?”

田宗搖頭道:“有人說那是地下的魔龍受了傷後,噴出地面的血,那東西實在太可怕了,紅石大公親身視察後,立下禁令,不準任何人接近那範圍五裏之內,以免觸怒了惡神。”

我仰天一陣長笑,只覺痛快之極。

眾人都露出不解之色。

妮雅嗔道:“大劍師!不要賣關子了,行嗎?”她終於忍不住心中蕩漾著的柔情蜜意,在語氣上洩漏了我和她間關系的轉變,引來眾人的註目,靈智臉含笑意,眼光在我們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我幹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正容道:“這種黑血是否魔龍的血,恕我不知道,但我卻知道這種黑血是這大地上最可怕的燃燒物,點著火後,沒有人能將它弄熄。”

眾人眼中閃起亮光,至此他們終於明白了我的意思。

田宗想了想,興奮之色盡脫,嘆了一口氣道:“黑叉人的木堡外布滿黑叉軍,我們縱使有黑血在手,也沒法送到木堡,再點火燃燒。”

眾人包括靈智和妮雅在內,都悵然若失,道理明白得很,因為若能將黑血強行送進堡裏,不如幹脆占領它算了,何須黑血。

我微微一笑道:“我何時說過要強行闖堡?”

妮雅皺起長長的秀眉,瞅了我一眼,不解地說:“那黑血豈非是得物無所用?”

我胸有成竹地微笑不語,淡淡道:“夜了!我們早點休息吧,明天太陽升起來時,我和女公爵、田宗率領一千人先行一步,你們則隨後趕來,和我們會合,細節可再研究。”

妮雅道:“一千人有什麽用?”

我微笑道:“送禮哪用這麽多人?”

眾人愕然道:“送禮?”

靈智知道我不會說出內中玄虛,打圓場道:“孩兒們!夜了,讓我們回去休息吧。”

眾人無奈散去,只剩下我和妮雅在帳內。

妮雅俏臉升起兩朵紅暈,在她的冰肌上分外嬌艷欲滴,惹人遐思。

我微笑道:“珍烏腕我就知道這世上共有兩只,但珍烏刀究竟有多少把呢?”

她臉上的紅暈剎那間遷至耳根,半嗔地瞪了我一眼,故作冷淡道:“你已有一把……一把聖劍,還這麽貪心想著珍烏刀?”

我太心急想知道答案,無心和她調笑,正容道:“我只是怕其中有一把會落到一個比魔龍還可怕的人手內,那時若連我也制服不了他的話,那災禍將比黑叉鬼還要嚴重呢。”

妮雅眼中射出凝重的神色,道:“成功鑄出來的珍烏刀只有三把,一把早於百多年前失了蹤,剩下的兩把,一把落到黑叉人手內,另一把仍在天廟。”

我沈吟不語,想著如何先一步搶得黑叉人手中的一把,那大元首便再沒有機會了。

妮雅柔聲道:“夜了!明天還要早起呢!”

我愕了一愕,照理我自應回到有采柔和大黑在的營帳,但看妮雅眼中溫柔的神色,嬌羞的神態,擺明要和我共渡長夜的樣子,又教我不知該如何應付。

只恨我不懂凈土的風俗,這樣便和尊貴的女公爵一起,於禮是否相合。在這戰爭的年代裏,帝國人男女關系非常隨便,這並非純是亂世而人心亦亂,更主要因為人口上特別是男丁的大量損耗,一個男人擁有多個女人當然不在話下,甚至單身的女人都不介意和陌生或初識的男人結合,以生育下一代,保持國力,只不知凈土人是否如此?又或他們是天生浪漫多情的人。我看是後者居多,我的老朋友年加便是個例子。

但我卻答應了采柔今夜是她的。

自她受傷以來,我們便沒有任何歡好的行為。

妮雅背轉身去,不讓我看到她的神色,挺直的腰背傲然立著,聲音轉冷道:“你走吧!”

唉!

我知道剛才猶豫不決的神態又再次傷害了這貴貴美女驕傲的自尊,但我卻絕不會怪她。

她如此放下她的驕傲來遷讓我,早使她感到屈辱,所以也特別敏感。

妮雅你原諒自己吧!

在愛情前誰不是不堪一擊的弱者?

我拉起她的手,她掙了掙,當然掙不脫,何況她根本不想掙脫。

拉著她走出帳外,才放開了手。

我道:“肯賞臉來探訪我的小帳嗎?”

妮雅粉臉一紅,垂了下頭,用緊跟的腳步回答了我的問題。

我想到了向黑叉人的圍城軍送禮的問題,邊行邊道:“軍中有沒有懂黑叉語言的人?”我記起了席祝同死前向我叱叫的陌生語言。

妮雅見談到正事,嬌羞稍減,道:“這不用擔心,黑叉人身抵凈土後,所有人都在努力學習美麗凈土語,這些人都不安好心。”

我立時喜形於色,快樂一嘆道:“這就完美之極了,我這個大禮保證他們推也推不掉。”

妮雅嗔道:“你究竟想出了什麽鬼主意來?”

我最愛看她這種半嬌嗔半發怒的可愛神情,故意逗她道:“到了!這就是寒舍,咦!人到了哪裏去?”這和凈土方形的美麗彩帳截然不同,由我從魔女國帶來的白色尖頂小帳,內裏黑沈沈的。

我的小采柔到了哪裏去?連大黑和飛雪也不見了。

大黑的喘氣奔跑聲在後方響起。

我張開雙手迎接撲上身來作例牌舔臉的大黑,微笑道:“大黑,讓我來介紹你認識另一位女主人……”

妮雅伸出雪白的手,過來撫摸大黑的大黑頭,紅著臉嗔道:“想不到你這麽懂欺負人!”

我哈哈一笑,放開了大黑,那家夥反身跳回地上,往營地的東面奔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叫了幾聲。

這家夥竟懂得受命回來帶路,實是我所見所聞的狗裏最通靈的一只,帝國的軍犬均能負起各種任務,可是它們都是曾經黑盔武土施以嚴格訓練後才能如此,大黑真是一只有自學能力奇種狗。

妮雅大奇道:“它要我們跟著它跑!”

我悶哼道:“看看它弄什麽鬼。”大步跟去,妮雅當然緊傍我旁。

沿途營帳林立,都是黑沈沈靜悄悄的,在如此深夜,又經過了戰爭和旅途之苦,除了守夜的人外,全都酣然大睡,追尋夢鄉裏真正的凈土。

在疏落火把的照耀下,鼻鼾聲此起彼落的轟鳴裏,妮雅淡淡的幽香飄送過來,忽然間我感到出奇的平靜。

在美麗的星夜下,采柔雙手環抱著膝頭縮上了胸前的雙腳,坐在一塊平滑大石上,仰起俏臉,凝望著覆蓋著大地的星空,完全地沈醉在另一個世界裏去,或者在那裏,才能找到她破碎了的夢,一塊美麗和平的樂土。

我知道畢生休想忘掉半點眼前動人的情景。

妮雅的手溫柔地鉆進了我的臂彎裏去,像生怕驚擾了采柔似的,輕輕道:“讓我們去加入她的天地裏去。”

想不到我和她的思想同步踱到同樣的地方,心中一暖。

“汪汪汪!”

大黑在采柔旁出現,毫不客氣喜吠三聲。

神聖的靜寂瓷器般被失手打碎。

我們三人同時哧了一跳。

采柔幾乎是彈弓般彈起來,轉身,見到是我們,純美的俏臉閃過一個動人心魄的驚喜,向我們直奔過來。

我和妮雅停了下來,采柔直走到我們臉前,含著真摯極點的狂喜,看看我,又看看妮雅,然後擠到我們的中間去,小鳥展翼般伸出纖手,摟著我和妮雅的腰,用盡力氣去摟著。我們三個人像花蕾般合起。

熱淚不由自主地在我眼眶裏湧出,順著臉頰流下。

就在這一刻,我感到擁有了整塊凈士,整片大地。

即使我要為她流盡最後一滴血,那也是物有所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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