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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臣太子洗馬方敖,見過十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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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尚德才把褲腰帶系好,一隊腰間佩刀的羽林軍便闖了進來。

這些羽林軍一言不發,各有分工,化作幾股,往各房而去,翻箱倒櫃,如入無人之境。

李尚德氣得臉色蠟黃,手指顫抖,不知該罵一個,哪還顧得上一旁被他剝了一半衣衫的白玉萏,一把扯過那小廝來,聲兒都劈了,急問道:“十七爺人呢?!”

“回、回爺的話,十七殿下在前頭……”

李尚德把那小廝往地下一摜,忙往前院趕去。

眾羽林軍也不攔他。

李尚德到了前院一看,差點氣歪鼻子,只見永嗔正斜躺在他那紫檀木的太師椅上,品著香茗好不悠哉。

見李尚德來了,永嗔嘻嘻一笑,又嘬了一口熱茶,搖頭晃腦感嘆道:“好茶好茶,李主事——這一兩一金的雲霧茶,你怕是要貪汙不少才能喝得起吧?”

李尚德原本氣得發懵的腦子也慢慢冷靜下來,徹底撕開了面皮,因冷笑道:“便說十七爺還嫩了點,這裏頭的事兒不懂。為官想要發財,貪贓受賄其實是下策,上策就是挑唆皇帝花錢,只要皇上將大筆銀子花在你的衙門裏,你想不發財都難!”

永嗔“哦”了一聲,知他定然還有下文。

果然李尚德又道:“戶部是管收錢的地方,錢最多,但是戶部官員未必是最肥的。古往今來,總是花錢多的衙門官員外快最多,譬如當初修三海,工部最肥,但是好處要分給內務部一大部分……這一塊,十七爺若感興趣,不如問問太子爺的奶兄,做了二十年內務府總管的簡策簡大人……”言下之意,這才是當朝第一巨貪。

永嗔不置可否,只是吃茶,乜斜著眼睛笑瞅著李尚德。

只看得李尚德心頭火起,若不是前院也站滿了禦林軍,真是玉石俱焚之心都有了。

一時後院的羽林軍歸來,捧了官印鑰匙等物,稟報道:“殿下,東西找到了。”

永嗔這便笑嘻嘻掃了一眼,“收好收好——李主事如此配合,真是乖巧懂事兒。”

說著便帶人大搖大擺欲走。

李尚德攔不住他,只立在原地,冷笑道:“十七爺,京師重地,你無召出兵,犯了大忌。下官要參你——非但你,今日跟了你一起來的眾羽林軍,下官要一並參了!”

永嗔不以為意,“李主事請便。”

李尚德在他背後叫道:“十七爺是龍子鳳孫,皇上興許不加重刑於你——這些羽林軍,卻是死罪難逃!”

永嗔背對他擺擺手,連話也懶得回了。

李府外頭,一見永嗔出來,蓮溪忙上前匯報,“殿下,蔡家小孫子已經安全抵京,方敖方大人親自送到蔡家去的。”

永嗔問道:“你可去看過了?如何?”

蓮溪面露不忍,說道:“著實可憐。那奶娘帶著一個五歲孩子,死裏逃生,如今雖然到了京中,已是傷了根本,如今不過續命罷了。那蔡小公子……”他嘆了口氣,“當初城破之時,他爹娘讓奶娘並幾個護院帶他出城。那幾個護院路上為了保護他們,都死了。只一個奶娘帶著他躲到郊區小村子裏,怕給亂黨賊子查出來,便教給他,說他是村頭王家的孩子,叫王阿牛。”

永嗔聽蓮溪說著,遙想當日平陰縣被血洗之時的慘烈場景,雖然知道已經是過去了的事情,還是不禁心弦緊繃。

卻聽蓮溪又道:“結果那蔡小公子被嚇得狠了,如今回了京中,見了人,仍是只說自己叫王阿牛,爹娘也不敢認……”

永嗔長嘆一聲,心中唏噓,這便往蔡府而去。

他到蔡府,卻正遇見方敖要離開。

兩人一照面,都打量了對方兩眼。

這還是他倆第一次見面,雖然早已耳聞過許多遍。

永嗔是早就聽說,太子哥哥少年時身邊曾有兩名伴讀,一位姓柳,後來隨父外任,至今未歸;一位姓方,十八歲便中了榜眼,做外任官時考績年年優異,本來憑資歷調回中央做個大學士都綽綽有餘了,卻又自請做了閑職太子洗馬——而向來不肯屈才的太子哥哥竟沒有駁他。

方敖卻是在外為官時,便聽說了許多關於十七皇子之事,餘者還好,今年竟聽說這十七皇子搬入了毓慶宮——難免要讓方敖多思量幾分。

此時永嗔見方敖生得方鼻闊口、端莊正氣,倒與想象中名士風流的模樣不太一樣——原來太子哥哥身邊還有這樣面相古板之人。

方敖卻是看永嗔,雖然隱約已有少年長開之態,卻還未脫孩童大概,與他想象裏心中藏奸的模樣也不太一樣——原來倒真還像是個“弟弟”。

不過一兩眼的剎那,永嗔已先笑道:“方大人,久仰久仰。這一遭勞你送蔡小公子回京,我這裏多謝了。”說著一揖到地。

方敖側身不受,一板一眼行了禮,先請安道:“臣太子洗馬方敖,見過十七殿下。”等永嗔免了他的禮,方敖又道:“此系太子殿下所托,乃是下官分內之事,不敢當十七殿下的謝禮。”說著也一揖到地。

永嗔本人是個嬉笑怒罵混不吝的主兒,且個人性格極強,甭管原本多麽嚴肅古板的人,往往都能給他帶著跑偏了——像方敖這樣絲毫不為所動的,還真是第一回碰上。他不由又看了方敖兩眼,笑道:“你既這麽說,那我回頭只謝太子哥哥便是。”

方敖垂著眼睛,不亢不卑道:“理當如此。”又道:“下官還要往毓慶宮回話,若殿下別無差遣,請準許下官告退。”

永嗔擰著眉頭打量著他,覺得這個方敖身上的氣場很微妙。

他繞著方敖轉了一圈,忽然問道:“本殿下欠了你銀子沒還?”

方敖平靜道:“回殿下的話,不曾。”

永嗔見他不接這茬,便擺手道:“你去吧。”

一時方敖離開,永嗔在原地又站了一站,問蓮溪道:“我可是什麽地方得罪過他?”

蓮溪笑道:“方大人才回京中長留,您這是第一回見他——哪來的什麽得罪?再說了,您是殿下,他是個做臣子的,談不上什麽得罪不得罪。”

永嗔疑惑道:“那他……”

不好用語言表達,就是方敖那種回話時的語調表情,有點微妙的敵意。

蓮溪卻已是明白過來,笑道:“殿下,您又是不是銀子,哪能人人都追著您捧著您呢……”

永嗔啞然,繼而自失一笑,嘆道:“正是你這話——是我想左了。”

他又沒有主角光環,哪能是個人一見他就被“王八之氣”征服了呢?

說話間,永嗔已進了蔡府。

只兩進的小院落,蔡世遠坐在庭院裏的躺椅上,正與跟前一個小男孩說話,躺椅旁的石凳上擺著一根拐杖——自那日暈厥後,蔡世遠便有些不良於行。

上次永嗔留下的四個太監陪在一旁。

永嗔料定那小男孩便是蔡世遠的幼孫,蔡澤延。

他放輕腳步,慢慢走過去。

“孫兒,你記住了,你爹是元順十七年的進士,名叫蔡子真,你是他唯一的兒子。我是你的爺爺……”蔡世遠的聲音蒼老粗噶,透著悲涼。

那蔡澤延只是往後躲,口中叫道:“我不知道,我不認識……我叫王阿牛,我爹娘都是平陰縣王家莊子上的住戶……我不姓蔡,我沒有爺爺……”

也不知他小小年紀,究竟在亂賊洗城中見了什麽,竟嚇成這副樣子。

蔡世遠捉住孫子雙臂,厲聲道:“你記住了!你叫蔡澤延,是咱們蔡家唯一的骨血了!”

蔡澤延被他捉住雙臂,躲避不開,嚇得哭泣起來。

蔡世遠被那哭聲所動,悚然一驚,遲緩地放開雙手,倉皇道:“別哭……別哭……是爺爺太著急了……”他嚴厲了一輩子,不管是對兒子,對孫女,還是對皇子學生,都是一副古板嚴肅的面孔——如今面對這樣一個嚇壞了的小孫子,他亡子的獨苗,竟不知如何是好。

永嗔才要上前,就見屋裏疾步走出來一個素衣小姑娘,正是那蔡慧。

蔡慧徑直握住了蔡澤延的雙肩,迫使他擡頭望著自己的眼睛,鏗鏘有力道:“弟弟,你不要哭,我是你的長姐蔡慧。你回來時,腳上穿的鞋襪,懷裏藏的荷包,都是我親手給你做的。”

蔡澤延呆呆望著她,忽然訥訥喊了一聲,“姐姐……”

“哎……”蔡慧應了一聲,仍是握著幼弟雙肩,擲地有聲道:“從今往後,我不但是你的長姐,我也是你的爹,你的娘。你不要怕,壞人來不了都中,你是咱們蔡家的孩子,不是什麽王阿牛。你聽明白了嗎?”

蔡澤延小聲“嗯”了一下。

蔡世遠長嘆一聲,一手攬著孫女,一手抱住幼孫,淚如走珠。

他們家人相聚,永嗔看到此處,自覺不該打擾,悄無聲息便退了出去。

永嗔一路心思沈重回了毓慶宮,一踏進惇本殿,就聽東間書房裏,有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前番說到吏治,殿下還說吏治積弊難返,只憑幾個年輕人靠著血勇之氣一味硬捅不是辦法——怎麽今日換成十七殿下帶著兵匪抄了李主事家,殿下便要縱容了?”

聽聲音,正是那方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園丁:

讀者“-白夜歌-”,灌溉營養液 +1 2015-11-03 22:30:01

大家晚安!!明天見(*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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