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經歷過一次返本歸元，整個人回歸嬰兒狀態。老子曾言，得道之人與普通人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得道之人必須嬰兒化。

卓然重新經歷過一次嬰兒狀態，那是一種與天地自然完全融合的狀態，非常舒適，卓然印象很深。以琴修心之後，卓然再次體會到那種狀態。

卓然將內力融入琴聲之中，琴聲傳開，內力也隨之傳開，這就相當於將內力散布在天地之間，內力蘊含一個人的精氣神，卓然心神也隨琴聲傳開，漸漸與天地融合。

彈琴太消耗內力，每次彈完，卓然都會以北冥神功將多餘內力收回，這收回的內力曾與外界之氣融合，初時卓然並未察覺，但久而久之，卓然漸漸發現不同，他與外界似乎建立了某種聯系，只要調動自身內力，外界之氣便會產生共鳴，仿佛外界之氣也受他操控。

初時卓然並不明白怎麽回事，只是覺得不錯，直到被天山童姥察覺，一語道破其中玄機，卓然才明白，原來這就是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思想最早就是由莊子闡述，逍遙派分屬道家，秉承莊子一脈思想，北冥神功便出自逍遙游。道是莊子思想的基礎，逍遙游更體現了道通為一的境界，天地與我並生，而我與萬物為一。

北冥神功威力不及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但依舊被逍遙子定為逍遙派傳承神功，原因便是在此，他可以讓修煉者更輕易領悟天人合一境界，這才是北冥神功最珍貴之處，古往今來，能領悟天人合一者寥寥無幾，無一不是絕代宗師。

“現在，你明白了？”卓然道。

天人合一，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卓然也是經歷多番機遇才真正領悟，即使完全告訴蕭峰，蕭峰也難以做到，卓然只想讓蕭峰明白，他們之間有著質的差距。

“確實厲害，但這場比試，已經不僅僅是為我自己，空然大師將一身功力傳給我，無論如何，我都要拼盡全力。”蕭峰道。

見蕭峰執意繼續，卓然不再多言。蕭峰再次出手，降龍十八掌之見龍在田，卓然一掌將其拍散，與卓然擦身而過，蕭峰反手一招神龍擺尾，再次被卓然拍散，卓然已經重新摸清蕭峰力量，再次使出化龍有道，無論蕭峰如何變招，都能將其化解。

蕭峰高高跳起，身形快速旋轉，雙腿連環踢向卓然，既急且快，蕭峰擅掌，很少見其使用腿法，此刻突然使出，如異軍突起，有些出乎卓然意料。

腿部力量通常比手上力量很強，蕭峰這一擊的力量超乎卓然預料，卓然頓時被震退，似乎見腿法有效，接下來蕭峰頻頻以腿法攻擊。

“這難道是……降龍腿法！”卓然發現蕭峰招式雖然大變，卻依然讓他覺得熟悉，尤其力量，和降龍十八掌如出一轍！

這個世界並無降龍腿法，但蕭峰天縱奇才，這門腿法正是其自創，不僅降龍腿法，蕭峰再次使出龍戰於野，雙手皆被卓然封住，結果蕭峰直接以右肩撞向卓然，再次將卓然逼退。

卓然博采眾家之所長，蕭峰知道自己在這方面絕不及卓然，最終選擇走另一條路，精修降龍十八掌，如今已練到渾身上下任何一處皆可出掌，到此境界，蕭峰其實也已領悟無招，只不過自己不知。如今面臨卓然壓力，蕭峰心無雜念，只想使出全力，終於再次進入無招之境。

蕭峰無招，卓然便無從破起，只能不斷接招，借天地之力，蕭峰力量雖強，一時也奈何不了卓然，然而卓然發現，蕭峰力量越來越強，仿佛在戰鬥中不斷成長。

蕭峰已將龍象般若功練至第十一重，其真正力量遠不止蕭峰先前表現出來的，還有很大一部分潛藏在蕭峰體內，蕭峰不會乾坤大挪移，無法將這部分潛力激發出來，但世上還有一種方法也能激發潛力，那就是壓力。卓然給了蕭峰前所未有的壓力，正是這股壓力，將蕭峰潛力不斷逼迫出來！

忽然蕭峰再次使出神龍擺尾，不過這次不是以掌法使出，而是以腿法使出，右腿攜萬鈞之力轟向卓然，卓然心裏震驚，右手全力招架，即使如此，整個人依然被踢飛！

蕭峰乘勝追擊，降龍十八掌之時乘六龍，六道龍形掌力急速轟向卓然，剛穩住身形的卓然再次中招，身體在空中連翻數個跟鬥，後面就是萬丈懸崖，眼看就要掉落懸崖，卓然左手終於不再藏掖，淩空一按，身子直接在空中停住。

“沒想到你能強到這地步！”緩緩落回地面，卓然道。

“我也沒想到。”蕭峰看向自己雙掌，只覺力量源源不斷湧出，與之一起湧出的還有信心，蕭峰忽然覺得有希望打贏卓然。

“終於肯認真了？”見卓然不再收回左手，蕭峰道。

“對付現在的你，再用一只手，確實有些托大。而且我也想看看，你究竟還能強到什麽地步。”卓然道。

蕭峰發現，自從卓然拿出第二只手，整個人似乎又有不同，絕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麽簡單，想再多也無用，蕭峰心神一凝，決定親身體會。

蕭峰再次欺身上前，身化蛟龍，與卓然貼身纏鬥，卓然和之前一樣，繼續見招接招，先前蕭峰力量已經足以逼退卓然，但眼下，兩人仿佛又回到剛開始的時候，蕭峰一招一式皆被卓然輕松化去。

“一倍……兩倍……三倍……”卓然不斷衡量蕭峰力量，從上午打到中午，蕭峰力量已經比一開始增強十多倍，每一擊都有萬鈞之力，而且還在持續增長中，只不過速度已經放緩。修煉乾坤大挪移後，卓然對人體潛力比任何人都了解，已經猜出蕭峰變強原因，“想不到龍象般若功第十一重居然有這麽深潛能，不對，周圍之氣正不斷朝他體內湧入，這是怎麽回事？”

天人合一狀態下，卓然對周圍感知極為敏感，一部分天地之力漸漸不受他控制，源頭正是蕭峰，蕭峰身上也多出一股讓卓然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怎麽可能？他難道將我境界吸收了？但又有些不一樣！”卓然心裏吃驚，蕭峰一招一式也開始引動天地之力，這分明是踏入天人合一才有的表現。

兩人一招一式皆蘊含天地之力，交手動靜越來越大，山峰開始震動，似乎承受不住二人交手，隱隱有崩潰之勢！

轟隆一聲巨響，兩道掌力相撞，已經布滿裂痕的地面徹底裂開，遠遠望去，泰山之巔仿佛被人拍去一截！

卓然淩空而立，蕭峰也淩空而立，卓然徹底肯定，蕭峰真的已經領悟天人合一。

“你是怎麽做到的？”卓然問道。

“是空然大師在幫我！”蕭峰目露哀傷，空然年事已高，將一身功力傳給蕭峰，和散功沒什麽區別，幾乎必死無疑，蕭峰原本極力反對，但空然說了一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

易筋經乃至高無上佛門神功，空然境界極高，已經無限接近天人合一，內力蘊含一個人的精氣神，蕭峰其實並沒吸收卓然境界，而是借與卓然交手，將早已存於他體內的空然境界吸收。

空然是在幫蕭峰，同時也是在幫他自己，借蕭峰與卓然交手，踏出最後一步。道家天人合一相當於成仙，佛家天人合一相當於成佛，這一戰已經不再是兩大高手之戰，而是曠古爍今的仙佛之戰。

“既然你也到此境界，普通交手對我們而言再也沒有意義，拿出全力吧，我們一招定勝負！”卓然道。

“行。”親身踏入天人合一，蕭峰這才知道卓然有多厲害，先前若不是卓然處處留手，他連一招都難以接下！

卓然身負諸多絕學，其中威力最強當屬六脈神劍，時至今日，卓然的六脈神劍已經練到渾身上下皆可為劍，踏入天人合一之後又更進一步，卓然給它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周天劍氣。

對應先前卓然說的內功境界，周天劍氣也分小周天劍氣、大周天劍氣。段家所傳六脈神劍被卓然歸結為小周天劍氣，只能游走於固定經脈，由五指射出。當練遍全身，任何一處皆可出劍，是為大周天劍氣，準確的說，是體內大周天劍氣。

體內大周天劍氣主要消耗自身內力，威力終有窮盡，天人合一之後，卓然又創出體外大周天劍氣，將自身內力全部轉化為劍氣，不僅體內，體外受其操控的天地之氣也隨之化成劍氣，威力比體內大周天劍氣呈十倍、百倍、千倍、萬倍，無限暴增！

泰山上空，卓然將周天劍氣催發到極致，此時的他，整個人就是一柄劍，一柄絕世天劍！

與卓然相對，蕭峰也不遑多讓，他一身武功主要集中在降龍十八掌之上，無論龍象般若功還是易筋經都只是用來提升降龍十八掌威力，踏入天人合一之後，蕭峰對降龍十八掌又有新的領悟。

降龍十八掌原名降龍二八掌，以前蕭峰覺得後面十掌變化繁覆，威力卻遠不如前面十八掌，有畫蛇添足之嫌，其精要早已盡數包含於前面十八掌中，遂將後面十掌去掉。如今，他已領悟無招，更踏入天人合一，任何招式都已不再重要，十八掌亦是多餘，所有精要皆可融入一掌！

卓然以身化劍，蕭峰以身化龍，兩人氣勢終於攀至頂點，目光看向彼此，仿佛心有靈犀，兩人同時出招！

兩人抽空周圍所有天地之力，天地之力兩分，分別匯聚二人身上，此刻再次相撞，所有力量凝於一點，一切剎那間凝住！

“哢擦……哢擦……哢哢擦……”天地間傳出一陣奇異聲音，仿佛有什麽東西破碎，兩人不禁擡頭，只見上方憑空出現一道裂縫。

“這是什麽？”蕭峰驚訝道。

“原來如此！”卓然喃喃道。

“你知道怎麽回事？”蕭峰問道。

“想不到你我之戰居然能破碎虛空，這應該就是虛空裂縫。”卓然道，兩大高手交戰，最終打破虛空，此類情形卓然早已耳熟能詳，“你先前不是一直不相信我說的話嗎？這就是證據，上一世我就是被同樣一道虛空裂縫吸進去，然後來到這個世界。”

仿佛為了證明卓然說的話，裂縫忽然產生一股吸力，似乎想將兩人都吸進去。

“不好，再這麽下去，我們都會被吸進去！”卓然驚道。

“被吸進去會怎樣？”蕭峰道。

“不清楚，或許能回到我原來世界。”卓然道。

“阿朱還在等我，我不能離開。”蕭峰道。

“我也不想離開！”卓然苦笑道，換做以前，他或許想回去，但如今他已成親，再也不想離開這個世界。

吸力越來越強，兩人身體終於控制不住，徑直飛向裂縫，卓然註意到裂縫正在收縮，似乎很快就會閉合，但按眼下狀況，閉合之前，二人都會被吸進去。心思急轉，卓然忽然一掌打向蕭峰，直接將蕭峰推開。

“幫我轉告語嫣她們，我一定會想盡辦法回來！”卓然道。

卓然將蕭峰推開，結果自己先一步被裂縫吞沒，裂縫終於消失，天空恢覆平靜，蕭峰從空中跌落，目光死死盯著裂縫消失的地方，心裏說不出的悲痛。卓然再次救了他，而且這次是以犧牲自己為代價。

“你放心，我一定會轉告她們，但你也要信守承諾，早日回來。”蕭峰道。

蕭峰雖未與卓然分出勝負，但已相信卓然所言，回去之後，正式繼位。卓然有心改變歷史，以蕭峰今時今日武功，就算女真再次崛起，蕭峰也完全有能力阻止，只可惜卓然忽略了一件事。

蕭峰將卓然破空離去之事告訴王語嫣等人，王語嫣等人雖然難過，但也相信蕭峰的話，深信卓然一定會回來，決定一直等下去，但有一人無法接受。

得知卓然消失，鐘情幾乎瘋了，認定蕭峰殺了卓然，不顧一切找蕭峰報仇。鐘情武功如何是蕭峰對手，第一次挑戰，鐘情慘敗！

三年之後，鐘情再次找上蕭峰，依然不是蕭峰對手！

蕭峰顧念鐘情是卓然義女，每次都手下留情，可惜鐘情並不接受，十年之後，鐘情第三次挑戰蕭峰，終於逼出蕭峰全力，最後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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