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李榮華開口，李秋意卻是已經開口：“嚴媽媽，你這是做什麽？”

“小姐，您怎麽還這麽傻，九小姐要查紫陽侯世子不好的，這明顯是想毀了你的親事啊。”嚴媽媽苦口婆心：“紫陽侯府，多難得啊。”

“那又如何，若是九妹不喜歡，不想讓我去，那便不去。”

李榮華看著李秋意神情變得溫暖起來，她確實不是個良善的人，往往人對她三分，她才能對人一分，可面對前世今世都對她如此之好的人，她又怎麽能不多出幾分良善。

“嚴媽媽，你真的覺得紫陽侯府這門親事好？”李榮華兩世很少露出過對人如何好的模樣，卻養過小動物。

曾經養過一只小狗，珍如珍寶，讓府邸裏的人都敬重著，儼然禦醫府的第二主人。

只因為撿到那只狗時，她還落魄，而那只狗在她落魄之時，護過她。

她不相信人性，因為最親的舅舅養她，只是為了賣掉她，最有血脈之緣的父親，在她回府後不曾看她一眼，府邸裏，姐妹們，瞧不起她的，算計她的，她看到的是人性最陰暗的那一面。

看多了，還哪來的溫度？

所以上一世屈大夫對她好，她也懷疑，五姐李秋意根本就沒機會靠近她，她如同個刺猬，害怕一切，也想搶奪一切。

只是可笑的，最後搶了無數，看到的依舊是人性黑暗的一面，那樣的相公，那樣的後母，那樣的違反綱常的紫陽侯府。

其實在李秋意被她搶了親事後，還為了救她死的時候，她就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或許應該多看一絲人性光亮的一面，只是，曾經建築好的人生觀，哪裏是一個沖擊就能打開的。

只是不想又看到一個豎著人民大義，救國救民，不為自己的人，最後竟忍不住瘋狂了一把。

也好在瘋狂了一把，才回來了，回來過上這樣的人生。

日子雖然不算好，卻好在有人，金銀財寶，榮華富貴，她前世早就享受過，也因此，她更清楚，人最需要的並不是那些沒有溫度的東西，反倒是那一絲存在你左右的暖意。

前世屈大夫在的時候，她不從不曾在意過，有暖意，且重要，不自知。

後來全沒了，也不許自己有懦弱回想的行為。

而今不需要回想，全在。

身邊的人，對她比前世更好，既然如此，她就得做個不一樣的選擇，做一個像普通人一樣點的生活，轉變對下人的態度，畢竟對她好的人，需要忠心的下人。

要知道前世，但凡有身邊伺候的人質疑她，她都讓那些人做了花泥，那時候，她對身邊的人，只要求乖巧聽話，不需要有腦子。

而這一刻，李榮華再次看向嚴媽媽：“嚴媽媽，你可知道超過對等價值的好處時，別人卻上桿子湊近，很多時候都是劇毒，一旦沾染，可是會死的沒有葬身之地的。”

嚴媽媽皺眉，雖然已經習慣李榮華如同大人般說東西的狀態，可即便如今這般聽著也忍不住震驚，李榮華說的話，不像個八歲孩子說的話，更像個經歷無數滄桑的人說的話。

不過她家小姐，她必須維護，在這府邸裏，她看的清楚，已經沒什麽人替她家小姐打算，她不多想，誰還能多想，最重要的是，她家小姐對九小姐那麽好，誰都可以算計她家小姐，九小姐不能。

“說不定紫陽侯府救是看重我家小姐。”

呵呵：“這話你自己信嗎？我不是說五姐不好，五姐很好，但是紫陽侯世子都不曾見過五姐，紫陽侯夫人恐怕也是第一次過來，就看重五姐？看重五姐哪裏？”

嚴媽媽沈默，好一會開口：“也許是看重五小姐的外家。”

“右相府如今有什麽，只有右相一人，雖然有不少子嗣，卻沒有一個子嗣有繼承右相衣缽的能力，紫陽侯府作為勳貴世家，有什麽他們需要看上的？”

“我也想五姐好，但那是真正的好，而不是這樣摸不著看不見的好。”李榮華看著嚴媽媽一字一句的開口，她不喜歡和下人說太多的話，除了陳媽媽，因為陳媽媽對她來說是親人，而這一次，李榮華卻是為了李秋意對嚴媽媽多加開口，因為她覺得，嚴媽媽也是李秋意的親人，她既然決定對李秋意要多很多良善，也絕對將這良善仔細分散。

因為她也希望李秋意好，而李秋意的性子要好，絕對不能少了身邊忠心的人。

李榮華說著微微一頓：“紫陽侯府再往下穿依舊是紫陽侯府，他就是沒落，要看上，也應該是勳貴世家的女兒，這樣還能幫助紫陽侯府，再不濟，也應該選個兄弟有靠，蒸蒸日上的家族，李府有什麽？”

嚴媽媽聲音變低：“可這也不能說，這門親事就不好，非要查人不好的事情。”

“定親之事可大可小，自然需要人去查，而評定一個人的人品最簡單的事情，就是看他做的最壞的事情是什麽事情。”

嚴媽媽一震。

“若做的最不好的事情只是欺負一下人，自然不是大事，萬一是沾花惹草呢，亦或者府邸裏的通房已經有子嗣呢，就算這樣的事情不在意，可萬一還做過有違人倫的事情呢。”

“就這樣，你覺得家室可以，不辱門楣，還想五姐嫁過去？”

“五姐的性子，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讓她過的好的，你確定為了這些表面的東西，你忍心？”

“若果真如此，嚴媽媽，你對五姐的好也不過如此！”

嚴媽媽整個人不禁一顫，完全沒想到李榮華要查紫陽侯世子的事情竟然是為了這樣，她還以為，她還以為九小姐是嫉妒，不想她家五小姐過的太好。

她……她這都想了什麽，好不容易有個對她家小姐真心實意的，竟然還這樣懷疑，對方可是想的比她對她家小姐都想的周到。

這一刻，嚴媽媽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為自己的小心眼，小心思。

畢竟九小姐做為一個外室之女，做這些事情，可比她找右相府去查這些事情，可難多了，那樣對冠軍侯世子開口，萬一被拒絕呢，小女兒家的面皮多重要，她作為伺候小姐的，看的比誰都清楚。

可九小姐為了五小姐，可是這一點都不看重。只是去做！

嚴媽媽眼睛微微發酸：“九小姐……老奴……老奴錯了。”

“知錯便好，以後就是為了五姐好，也不能這樣當面問出一些事情，你有想法，仔細思考穩妥後，同五姐開口才是。”李榮華說著微微一頓：“不過你的狀態，我還真不敢讓你思考後同五姐說，說不定我和五姐的關系就叫你毀了。”

“再不會了，再不會了。”嚴媽媽趕忙搖頭：“以後我發現問題，第一時間先詢問九小姐您，有九小姐您在，定能判斷是非對錯，到時候再和我家小姐，這樣就不會出錯了。”

“噗。”

李秋意目瞪口呆：“嚴媽媽，你可是我的嚴媽媽，有事你不告訴我，卻要先請示九妹，我能哭個嗎？”

嚴媽媽一僵：“老奴，老奴又說錯話了。”

“逗你的，九妹就是我，有什麽事情你先和她說，再和我說無所謂。”李秋意不禁笑起，果然學著九妹逗李乘青說話的方式說話，很有意思。

嚴媽媽欲哭無淚。

李榮華也是有些無語：“五姐，你就不怕我賣了你嗎？”

“不怕，你就是真的賣我，肯定也會把我賣到一個好地方。”李秋意笑咪咪的開口。

李榮華眼睛微微發酸，胸口竟仿佛有什麽激蕩，原來被一個人全心全意相信，竟是這樣的嗎，這感覺，說不清楚的味道，但是……但是她喜歡。

比前世的榮華富貴要喜歡。

是，她這一刻能肯定，她喜歡的，想要的，就是這種情緒，這種滿滿的情緒。

心中這般激蕩，李榮華面上卻是不顯露，只是鄙視：“五姐，你真是越來越懶了，這不是想要所有事情都讓我琢磨，想累死我嗎？”

“九妹那麽聰明，才不會累著。”

“而且有九妹幫我想事情，我就什麽都不用擔心了。”

這一個秋日下午，夕陽微照，畫面美的讓李榮華和李秋意兩個人或許都能銘記一輩子，溫馨，溫暖，兩個人像血緣最親的姐妹一樣，在一起。

說話間，李秋意對著李榮華開口：“九妹，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那個地方，只有我和七妹去過，是她以前最喜歡去的地方了，只是……”

李秋意沒再說，事實上自打七娘去世，她再沒去過那地方，不過她想將她心中最好的地方分享給李榮華。

即便這個妹妹和她的七娘完完全全不同，都讓她無法將她當做七娘，可她更喜歡這個妹妹了，真正想和這個妹妹當真正的親姐妹。

李榮華不知道李秋意的想法，不過看李秋意微微一頓，大致想到李秋意是想到七娘了，卻是上前安慰李秋意。

從上一世的記憶，她就不介懷七娘的存在，反倒是感謝有個和她長的一模一樣的七娘，才能讓她享受這份姐妹親情。

為了感激七娘，就讓她好好守護的人裏，再加這個讓她最親切的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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