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琵琶聽說楊素要讓阿藥上戰場的時候，她充分演繹了從大家閨秀（勉強算是吧）一秒鐘變成散發女魔頭的完美轉變，雙手抱著她形影不離的那柄玉琵琶，身後跟著她召喚而出的兩只人面虎身、後有九尾的怪獸，大步流星地向著楊素所在的方向走去。

阿藥小跑著追到了她面前，張開雙臂阻止了她的去路，勸道：“你不要著急，師父說了，有師兄在，我們都不會有危險的。”

“我看楊素那個老頭子簡直是瘋了。他要讓那小子去送人頭我可管不著，但你是我給自己屯的糧食，怎麽可以白白便宜了別人！”琵琶的眼睛已經變成了赤紅色，“我可是見過戰場的，刀劍無眼，就你這樣的小身板，別說是敵人，倒是有可能先被自己這邊的軍隊踩廢了！”

“不會的。”阿藥立刻解釋道，“我們只有三個人，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

“你說啥？！”

阿藥：……

完了。

楊素此刻正站在他的兵器庫之前，看著那扇大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似乎有很重要的話要告訴自己的義子，但因為他此刻的沈默，楊拓也只能同樣安靜地站在他身後，忍耐著好奇心的燒灼。

忽然，楊拓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來得挺快。”楊素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這殺氣……還真是令人有些忌憚呢。”

“單姑娘並非不講理之人，只要師父好好解釋……”

“她也不會好好聽的。”楊素接道，“像她這樣的妖怪自以為對這世間的事物都看得很開，又哪裏能體會我們這些世俗中人的理念。不過這樣也好……若是這世上的妖怪都有了稱王稱霸的野心，天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太平。”

楊拓默然不語。

兩人說這番話的功夫琵琶已經趕到了，許是被刺激過了頭，她此刻反倒是平靜了下來，用一種“你肯定瘋了我不和瘋子計較”的目光註視著楊素，深吸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的這個徒弟很不一般，但以三人之力對抗萬餘軍隊還要獲勝……這是不是太過玩笑了？”

“第一，不僅僅是拓兒，我的兩個徒弟都很出色。”楊素糾正道，“第二，我現在很清醒，也許我已經沒有過去那麽精力旺盛了，但我的腦子還是一樣正常。”

他沒有接受琵琶更加明顯的質疑目光，再次看向了兵器庫的大門，說道：“你如果不相信，何不跟著我一起進來看看呢？”

琵琶露出了狐疑的目光，此時，一溜小跑但依舊追不上琵琶的阿藥也急匆匆地趕到了，琵琶看了一樣阿藥，沖著楊素點了點頭，“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東西讓你這麽有自信。”

楊素飛快地笑了一下，命令左右兵士打開了兵器庫的大門。

這裏和上次阿藥看見的樣子相比沒有太大的變化，她的目光掃過一件件兵器，只覺得頗有懷念之感。

“琵琶和拓兒跟上，阿藥，你在門口等著。”楊素簡短地命令道，此刻他似乎已經離開了家宅、回到了戰場，又變成了那個冷血無情、不容置疑的將軍。琵琶嗤了一聲，稍稍叮囑了阿藥幾句後還是聽從了他的指令，跟著他走到了兵器庫的最裏頭，只見他將西北、東北方位的兩個空的兵器架各自旋轉了一下，他們正對著的那一排兵器的中間部分忽然向後退了幾步，露出了下面的一道暗門。這機關的布置不算是有創意，想必稍有本事的偷兒也能發現，或許楊素真正的殺招本就不是這些。

他們沿著暗門背後的階梯一路往下，又走過了一條長長的小道，忽然一大片散發著詭異氣息的火光映入眼中。

“這是……”琵琶微微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地龍陰火？”

“給無知小賊的小小教訓。”楊素冷笑道，他一揮袍袖，將這親手施下的咒術解去，露出了被火光遮擋、保護的東西。

那是一柄插在地上的金色的古劍。

“軒轅劍。”琵琶叫破了這寶物的名字，看向楊素的目光冰冷又帶著審視，“方才我覺得會動用地龍陰火保護財物實在是大材小用，如今看來，卻是你膽子太大。你可知道那地龍陰火是可以用泛雲龍玉破去的？”

“所以我手握如此寶物卻從來沒有對旁人說起，更何況如果沒有能夠駕馭的人，這軒轅劍不過是一件不怎麽好看的裝飾罷了。”楊素理所當然地說道，又話鋒一轉說道，“不過，自今日起，便不一樣了。拓兒，你去將這劍拿過來，切記，千萬不要貿然揮動。”

楊拓應了一聲是，依言向前，將那劍拔了出來，恭恭敬敬地回到了楊素身邊，雙手捧劍。

楊素卻沒有伸手去接。

“自今日起，這柄軒轅劍就是你的了，務必要隨身攜帶。”楊素說道，“我要你和這柄劍，在此戰之後，揚名天下。好了，你師妹在上面等得也有些急了，你先帶她去用膳吧。”

楊拓點了點頭，離開了這裏。

琵琶看著這一幕，神色有些晦明不清。

“單姑娘，我聽聞你也有幾千年的修為了，對於軒轅劍的力量應當也有一定得了解吧。”楊素說道，“莫說是一萬大軍，哪怕再加十倍，也不過是頃刻間灰飛煙滅。如此，你還會擔心嗎？”

琵琶許久也沒有言語。

“我不懂你們人類。”良久，她才開口說道，“明明為了生存會不顧一切，又為什麽會在談笑間決定幾萬人的生命。楊素，我究竟在擔心什麽，你根本不明白。”

她很少用這麽平靜、這麽嚴肅的口吻說話，在這個時候，她才真的像是一個經歷了數千年光陰的妖。

“我明白的，無非就是那些事罷了。”楊素說道，“在人類的世界，要保護自己，就要有足以讓別人驚懼的力量，沒有人會害怕一個害怕鮮血、害怕殺戮的人。我可以像你希望的，讓她永遠做一個孩子，但你最好每時每刻都在她身邊，因為面對有心之人的傷害利用，她根本沒辦法。”

“這個有心之人中……也會包括你嗎？”琵琶有些尖銳地問道。

“我可沒有這個機會。”楊素回答道，“在初次找到軒轅劍的時候，我做了一些貿然的舉動，被劍氣傷了肺腑，這幾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誰知道我還有多久能活呢？”

楊素亡故之後會如何呢？要將阿藥帶回山林嗎？阿藥會願意嗎？

這三個問題的答案琵琶都知道，所以她的目光中凝結著濃稠的殺意：“我最後悔的事就是那時候順從了阿藥的心意，讓她做了你這個老家夥的弟子。楊素，我真的想殺了你，這從來不是開玩笑的。”

聽聞此言，楊素卻笑了起來，他說道：“你很聰明，能夠看穿很多事，但偏偏總是慢一拍，心又太軟了，嘴上說的倒是又硬又狠，心裏卻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樂觀。不過你也不要太苛責自己，我的確是覬覦著阿藥的力量，但我也確實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這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啊，本就是利用來利用去，利用得多了，難免就會多幾分情誼，就像我對拓兒、對阿藥一樣。好了，不要擺出這麽可怕的表情了，與其悔不當初，不如幫著我讓拓兒早日有所建樹，對阿藥也好。”

“你不急著幫你兒子立功名，反而是上趕著替徒弟汲汲營營。”琵琶冷笑道，“你這人倒還真是親疏有別。”

“非也非也。”楊素說道，“老夫只是願意為瞧得上的人使勁。”

“你瞧不上自己的兒子？”

“能讓老夫瞧得上的……”楊素笑著說道，“得是對大隋有用的人。”

雖然本就是玉石變的妖怪，琵琶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依舊感到了一陣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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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素提出讓二十人去抵抗陳國軍隊時，朝堂之中自然是嘩然一片，然而楊素確實積威甚久，他以性命擔保，加之獨孤皇後替他美言，隋帝終究還是同意了他的請命，下令讓楊素麾下韓騰為將，出兵討伐。

楊素領取聖旨回來後，便催促著阿藥快些準備起來，笑瞇瞇地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摸著胡子感慨年輕真好。

“琵琶，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嗎？”阿藥拉著琵琶的衣角問道，“上次你和師父進了兵器庫後就怪怪的……師父有時候說話很討人厭，但是……琵琶你也不輸給他啊！”

琵琶：“最後半句話好像不應該是這麽接的吧？”

她蹲下身，拉了拉阿藥的臉，“真是難為你了，你有了你師兄，居然還能想起我。”

“師兄是師兄，琵琶是琵琶。”阿藥認真地說道，“就好像爹爹是爹爹，娘親是娘親。”

琵琶：……我要教書先生換掉，絕對！

“這次就不去了，我可是和隔壁王府的丫鬟翠翠說好要去參加她們的集會的，她們可是要講一整夜鬼故事呢。”她拍了拍阿藥的肩膀，說道，“你現在雖然比以前厲害了一點，但也不要自視甚高，多聽你師兄和那個韓什麽的話，遇見危險不要管他們趕緊跑。”

阿藥：……琵琶你品德很有問題哦。

“我說你聽到了沒有啊！好歹吱一聲啊，禮儀呢？”

阿藥“嗯嗯”地點了點頭說道：“我記住了。”

“所以……不要哭了啊，琵琶。”

作者有話要說：

大隋癡漢楊素終於露出真面目！

大妖怪琵琶悔不當初。

不要害怕啦，楊師父也是有感情的，他只是比琵琶還要嘴硬而已。

#八一八我那兩個傲嬌的長輩#

#他們不僅傲嬌還經常互相傷害#

琵琶：看到最後一句話的人等著我今天晚上去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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