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南溟離北隅還是太遠了一些。”笑過之後，晦王正色道，“千裏之外的城邦，哪怕具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在有前車之鑒誕生之前，沒有人會覺得得罪它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可是如果真的為了展現力量而犧牲無辜……我們真的有必要做到那種程度嗎？”

“晦王覺得，北隅的軍隊是無辜的嗎？”寂寞侯問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晦王說道，“但是，說到底，那些扛著兵器、穿著盔甲的兵士是不能夠把控自己的命運的，他們只能選擇聽命或者丟命。另一方面，他們確實對南溟不了解，根據我們的所作所為，把我們視作是需要抵抗的侵略者也是很正常的，不，我們其實確實是侵略者吧。”

“無知、無能。”寂寞侯說道，“確實值得悲憫。”

“茶仙的任務完成得如何了？”在短暫的沈默後，晦王問起了另一件事。

“很不錯。”寂寞侯說道，“他確實很有這方面的才能，有關的文集已經在北隅底層流傳開了，玄寶公子也會盡力配合的。相信北隅的百姓很快就能意識到他們本就沒必要忍受那些愚蠢的貴族們，就算他們駑鈍到意識不到……北辰伯英也會幫他們意識到的。”

晦王“哦”了一聲，接著說道：“對了，先前我說南溟之危不足以威懾北隅……其實我有一個想法。”

“請晦王指點。”

“指點”二字讓晦王有一股莫名的壓力，她咳嗽了一聲，借此讓自己克服羞澀，這樣以後她才接著說道，“北隅周圍還有許多與它關系不睦的部族對嗎？能否借用他們的力量呢？”

和北隅不一樣，它周圍的氏族較為蒙昧、淳樸、野性，這也就意味著，只要掌握遠遠超越他們的力量，又表現出他們所能夠接受的形象的話，以外族人的身份統領他們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四族的力量不足以與北隅抗衡。”寂寞侯說道，“外敵當前，恐怕北辰王室也會聯合起來，”

他回答得很快，顯然曾經想過這一招。

“四族的力量的確不夠，可如果再加上我們的人呢？”晦王說道，她的語氣有些興奮，面上也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意，“我又有一位舊友歸來了，他能夠擔負這一職責。不需要進行考試，因為我不會分給他任何官職，只是讓他成為與南溟統治下的北隅交好的部族領袖。”

“晦王是要與自己的這位故友形成盟友關系嗎？”寂寞侯向她確認道。

晦王點了點頭。

“那麽，能否讓我見見此人呢？”寂寞侯說道，“確定盟友的資質，也是丞相需要做的事情呢。如果不合適的話，請您寬恕，臣定然是會全力進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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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弄三平的失蹤，蚵仔煎自責了很長時間，直到楚華容來通知他說弄三平無事他才放下心來。過了幾日，楚華容的師父寇刀飛殤將人送了回來，只是不管蚵仔煎怎麽追問，弄三平都不肯說自己失蹤的原因。

直到北隅皇城劇變，他才道出真相。

“原來如此……”蚵仔煎看著他神色覆雜，“前段時間看你行動鬼祟，又對自己失蹤的理由三緘其口，我還以為你也和我一樣被人塞了個老婆呢。”

說完這話，他警醒地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確定青蚵嫂不在附近後才松了口氣。

“不錯不錯，幾日不見，你的求生欲越發強烈了。”弄三平拍了拍蚵仔煎的肩膀說道，“我不在的時候你過得怎麽樣，我聽說你好像碰上那個……那個會變臉的家夥了？”

“你是說魔龍祭天？”蚵仔煎說道，“他先後偽裝成阿全、獨夜人想偷襲我，結果被赤浪給打跑了。”

“霍，看來這魔龍祭天也沒有傳說中那麽能耐。”弄三平咂舌道，“居然被一個小孩子心性的家夥打得嗷嗷跑。”

“你知道什麽呀！”蚵仔煎翻了個白眼說道，“你可知曉那赤浪是什麽人？本來我只是聽見這名字耳熟所以有一點點懷疑，那天看見了他的武學招式，我才想起他的身份。”

“哦？看來你知道了一個大猛料。”弄三平說道。

北隅皇城的變故雖然不能讓他脫離險境（事實上他更加危險了），但是卻解開了他這麽多年來的心結，他終於不用為了要不要說出秘密而糾結了。

果然有時候，做被掌控的那個人比做掌控的那個人要輕松一些呢？

他在心裏自嘲地笑了笑，而後便將註意力集中在蚵仔煎即將告訴他的重大發現上。

“你知道南溟嗎？”

“你失憶了嗎？”弄三平嘖嘖了兩聲後說道，“前不久我們不是才排過那部劇嗎？那部《灰墨傳奇》。”

說起來，也是因為對那部劇不滿，赤浪和宵才會跟他們認識的。

“赤浪是南溟的二公子。”蚵仔煎說道，“他在苦境不像南溟大公子那樣活躍，所以我一開始沒有認出來，但是關於他的傳言總是和一片紅霧聯系在一起，據說就連魔界的高手也不可能在他手下掙得生路。這樣一想，魔龍祭天能夠保住一條性命已經很厲害了。”

“哇。”弄三平也感到有些吃驚，但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那赤浪應該不會和那位南溟晦王說這件事吧，那麽這出劇、這本書很有可能被禁掉啊！”

“餵餵餵，這是重點嗎？”

蚵仔煎看著自己的這位朋友，無奈地搖著頭，什麽也不想評價了。

這當然是重點。

事實上，目前已經在千裏之外的赤浪所糾結的就是這一點。

“所以說，我到底要不要和晦王陛下說這件事？”他真誠地向眼前兩個人提問道。

宵露出了糾結的神色，而另一人——他們在路上偶遇的殘林之主皇甫笑禪則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考慮到南溟人的特點，赤浪會糾結這個問題而不是直接選擇隱瞞這一點已經十分難得了。

會和這兩人同行是一個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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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他與玄寶達成了共識，相談甚歡。在離開之時，他在路邊茶攤偶然撞上同屬於南溟的赤浪與宵，下意識地留意了一下。

然後他就聽見宵不停地追問赤浪各種問題，從茶葉引申到了商家信譽再延伸到了人性善惡。眼見赤浪捉襟見肘，出於為世間增加善意的考量，殘林之主主動回答了宵關於人類的疑問……順便也解釋了一下之前與茶有關的那個問題。

然後他就被纏住了，在他表明自己要離開北隅之後，赤浪熱心地用玄寶給他的錢財買下了一輛馬車打算送皇甫笑禪回去。

原本打算化光而去的皇甫笑禪：……

“你，請你和我們一起走吧。”宵回憶了一下自己這幾日學到的人類禮儀，努力地挽留眼前這個為他答疑解惑的人，“我們會給你做保鏢，用心保護你的。”

他已經知道他和赤浪的武功非常高，在人類社會，讓武功高的人保護自己應該是一件很有誘惑力的事情。

殘林之主對這種“誘惑”當然沒有興趣，但宵的懵懂讓他感到難以招架，再加上一邊的赤浪怎麽看都不像是配得上“靠譜”二字的好同伴，這讓他對他們充滿了擔憂之情。

玄寶公子答應了他的請求，替他照料了那對可憐的母子，那麽作為報答，他似乎也應該幫一幫他的兄弟。這樣想著，皇甫笑禪猶豫地點了點頭，答應了宵的請求。

“太好了，我們會護送您回去的！”赤浪歡呼了起來，能夠在不與朋友分離的情況下逃離宵窮追猛打、無所不有的提問，哪怕只是暫時的，那也無疑是一件令人喜悅的事情。

於是就這樣，皇甫笑禪有了兩位意想不到的旅伴。

不過，這也不算是件壞事。

就是有點心累。

作者有話要說：

林主：南溟=胳膊肘往外拐，南溟晦王=十分可憐當然後來他發現真正可憐的是南溟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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