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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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見很明確。”誨王看著在座眾人，目光冷淡、語氣堅決，“四魌界的能源不夠用了，我們必須一起想辦法。誰要是敢提把另一個國度的人作為犧牲品丟了，或者私底下再做什麽影響團結的小動作，我就敢把他撕成七八塊扔給火宅佛獄的貪邪扶木當養料。”
她這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但她的目光卻大部分時間都落在無衣師尹身上。慈光之塔的珥界主借口體弱多病受不了刺激，將與會的任務交到了無衣師尹身上，這份榮寵也不知是王恩浩蕩還是別有用心。除非太過火，誨王並不關心某一界的內部事宜，反正她要的既不是珥界主的態度，也不是無衣師尹的態度，而是慈光之塔的態度，來的人只要說話管用就夠了。除了師尹之外，誨王偶爾也會給咒世主一兩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尤其是在說到“貪邪扶木”的時候，“之前的賬都算是翻過了，只是希望此番開誠布公之後大家能夠通力合作，不要再做什麽蠢事。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在她發言完畢之後，現場出現了長久的沈默。早就熟悉誨王作風的咒世主、無衣師尹等人尚且還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這位溫和（甚至有人認為她軟弱）的王者突如其來的強硬和對局勢的了然，更不用說是從來沒有和誨王打過交道第一次見面就被打趴在地上的上天界居民了。由於種種原因，前不久決定上天界下任領導者的武決上雙方代表禦聖主和天尊皇胤都放了彼此鴿子，因而參加會議的依舊是上了年紀的老龍皇，這位可憐的老人還沒有解決掉兒子的叛逆，就不得不遭逢此次事件，委實是可憐。
遺憾的是誨王此刻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心分給他，她雙臂在胸前交疊，冷冷地等待著眾人的答覆，並且已經做好了隨時見血的準備。
“……誨王真是深藏不露。”最先開口的是咒世主，理論上同為被慈光之塔犧牲的目標，他應當和誨王站在同一立場上，但方才誨王既然提到“貪邪扶木”便說明她已經窺破並且打算阻撓佛獄的大計劃，因而此刻他說話也不會太客氣，“不知誨王在佛獄之內布下了多少暗人。”
“我說一個都沒有大約你是不會相信的。”誨王漫不經心地說道，“不要跑題了，咒世主，我這次是認真的。這又不是什麽壞事，你們為什麽那麽猶豫？”
“你提出讓各國百姓混居，名義上是四界各派一名代表共同治理四魌界，實質上卻是想要削弱我們的權力、掠奪我們的資源，這難道還不是壞事嗎？”老龍皇一把將會議初始誨王發給他們的羊皮紙摔在桌上，厲聲喝問道。
“各國百姓混居是為了防止某些人偷偷地將碎島和佛獄舍棄，四王共治是混居帶來的必然結果。四魌內資源分配本就不公平，往常能夠通過貿易往來達成平衡，我們也就忍了，如今已是存亡之時，就算我不作此要求，手下的百姓大概也會心生怨懟，從而生出劫掠引戰之心了吧？你我都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和平是好東西，但那是在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出現的，我的百姓想要活下去，這和你們的百姓的想法一樣合理。這很悲哀，但你我並非天神，無法改變這一事實。我的道德感不比你少，但如果因為某種堅持導致巨大傷亡，無論這種堅持又多麽高尚，它都是罪惡的。”誨王說道，她心裏明白這番話不僅是為了說服面前的人，也是為了說服她自己，她心裏明白自己和那些為了一己私欲就去劫掠他人的野心家不一樣，但若真的要論辯起來，她很難將這兩者區分開，“至於王權被削弱……身為接受百姓供養的王者就當有為了國家舍棄一切的覺悟，區區權力又算得了什麽。”
“哼。”老龍皇並不善於口舌之爭，聽見誨王這一番慨然長論，只能冷哼一聲，等待別人所表達的觀點。
“誨王所說的有一定道理。”無衣師尹溫聲說道，他面上一片坦然，好像打算算計碎島和佛獄的人不是他一樣，“不過，誨王有沒有想過，將百姓往各處遷移是一件十分浩大的工程，而且各界情況不一，具體讓哪些人去貧瘠的佛獄，哪些人留在富饒的上天界，這又該如何決斷呢？”
“師尹莫非是在和我開玩笑嗎？”誨王故作驚訝道，“師尹往各界布了那麽多細作，難道不知道我碎島依舊存在諸多廢棄島嶼，而上天界雖然面積偏小，但居住人口亦是極少，至於慈光之塔之內，將武評會的會場拆了，再整頓一番貧士林、秀士林的學舍，大概也能安置不少人吧？只要不住在火宅佛獄，其他地方的差別無非是享福多少，有德有能有功者享受得多，碌碌無為者自然享受得少，這又有什麽難辦的呢？”
“所謂四王共治只怕是紙上談兵，若是四王之間不能彼此說服，決定不是遲遲不能下達嗎？”無衣師尹再次提問道。
“若是四王中有三王達成了共識，剩下一王又如何敢成為眾矢之的，若是四王中兩兩對立，那便說明那決策就算落實也會有害四魌團結，既然如此，還是另辟蹊徑的好。”誨王說道，“倘若當真出現難測之局面，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誨王所思果然周到。”無衣師尹說道，“既然如此，慈光之塔沒有異意了。”
他雖然提了不少問題，但總體而言答應得還算是爽快，這也是誨王意料之中的事，此次事件中就數他對碎島存的心思最壞，在事發之後，若此時再同誨王對著幹，莫非真是嫌命長嗎？不過，依照無衣師尹之智，只怕他日後還會攪出些變數，還需小心防備。
心思瞬轉，誨王對無衣師尹的表態微微頷首，而後看向剩下的兩人道：“其餘兩位的意見呢？”
老龍皇閉目沈思片刻，想到如今上天界內部也不算安定，他了解自己的大兒子——太子天尊皇胤，依照他的個性與操守，面對如此局面，不要說反對，他不給誨王吶喊助威就算他有良心了。思及此處，他把心一橫，說道：“以大局為重，便照你說的做吧。”
正如誨王先前所說，見其餘三國都已達成了共識，咒世主果然不想成為被針對的那一個，他冷哼一聲，說道：“事已至此，只能恭喜誨王得償所願了。”
誨王知道他心裏已經盤算著借此機會和被困於上天界的邪天禦武接觸，這屬於正常的盤算，她並不急於矯正，而且她心裏有數咒世主此刻的不忿只是因為他原本一家享福的計劃受阻，相信很快他就能（在凱旋侯的提點下）明白其實在此次事件中，火宅佛獄得到的利益是最大的。
“殺戮碎島的代表是槐生淇奧。”誨王神色平常地扔下了這個讓其他幾位面色一變的答案，顯然他們並不相信一國之王會如此坦率地將這重責大任交到一個年輕人身上，“他有足夠的能力承擔大任，而且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她頓了頓，接著說道，“我要親自前往苦境考察當地情況，若是我們千辛萬苦地過去卻發現當地能源不足，豈不是太過冤枉？若是情況良好，我會送信回來，你們若是擔心我消極怠工，也可派出代表隨我前去。”
幾人又是一番沈默，而後紛紛報出了與誨王同去的人選，當然給出的理由是共同擔當前鋒。其中咒世主派出的是一名為迦陵之人，應當就是當日誨王拜訪佛獄時跟在咒世主身邊護衛之人；無衣師尹則選擇了楔子，大概是因為楔子發現了什麽不能被公開的隱秘；至於龍皇則派出了一名為熾焰赤鱗的皇子。誨王並不了解此人的底細，因而在龍皇腦海之中淺查了一番，卻看見了一堆“命格特殊”，“小心提防”之類的字眼，險些懷疑這到底是不是龍皇親兒子。
不過她也看見了一些別的信息，比如能讓人直達苦境只是難以控制的“天外之石”之類的。
“好了，既然如此，我們來討論一下去往苦境的辦法吧。”誨王說道，“如果只是少數人前往探查，我們可以利用天外之石……是這個名字不錯吧？不過既然我們的最終目標是實現大多數人的搬遷，還請咒世主分享一下佛獄所找到的通往苦境的方法。”
見到無衣師尹在聽見這個消息後並沒有露出絲毫異色，誨王了然他果真早已知道了這件事。
咒世主皺了皺眉，良久之後，開口說道：“這件事並非佛獄一方之力，誨王若有意於此，只怕還要去同一名為天者之人商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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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是說給所有人聽的，但她的目光卻大部分時間都落在無衣師尹身上。慈光之塔的珥界主借口體弱多病受不了刺激，將與會的任務交到了無衣師尹身上，這份榮寵也不知是王恩浩蕩還是別有用心。除非太過火，誨王並不關心某一界的內部事宜，反正她要的既不是珥界主的態度，也不是無衣師尹的態度，而是慈光之塔的態度，來的人只要說話管用就夠了。除了師尹之外，誨王偶爾也會給咒世主一兩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尤其是在說到“貪邪扶木”的時候，“之前的賬都算是翻過了，只是希望此番開誠布公之後大家能夠通力合作，不要再做什麽蠢事。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在她發言完畢之後，現場出現了長久的沈默。早就熟悉誨王作風的咒世主、無衣師尹等人尚且還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這位溫和（甚至有人認為她軟弱）的王者突如其來的強硬和對局勢的了然，更不用說是從來沒有和誨王打過交道第一次見面就被打趴在地上的上天界居民了。由於種種原因，前不久決定上天界下任領導者的武決上雙方代表禦聖主和天尊皇胤都放了彼此鴿子，因而參加會議的依舊是上了年紀的老龍皇，這位可憐的老人還沒有解決掉兒子的叛逆，就不得不遭逢此次事件，委實是可憐。
遺憾的是誨王此刻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心分給他，她雙臂在胸前交疊，冷冷地等待著眾人的答覆，並且已經做好了隨時見血的準備。
“……誨王真是深藏不露。”最先開口的是咒世主，理論上同為被慈光之塔犧牲的目標，他應當和誨王站在同一立場上，但方才誨王既然提到“貪邪扶木”便說明她已經窺破並且打算阻撓佛獄的大計劃，因而此刻他說話也不會太客氣，“不知誨王在佛獄之內布下了多少暗人。”
“我說一個都沒有大約你是不會相信的。”誨王漫不經心地說道，“不要跑題了，咒世主，我這次是認真的。這又不是什麽壞事，你們為什麽那麽猶豫？”
“你提出讓各國百姓混居，名義上是四界各派一名代表共同治理四魌界，實質上卻是想要削弱我們的權力、掠奪我們的資源，這難道還不是壞事嗎？”老龍皇一把將會議初始誨王發給他們的羊皮紙摔在桌上，厲聲喝問道。
“各國百姓混居是為了防止某些人偷偷地將碎島和佛獄舍棄，四王共治是混居帶來的必然結果。四魌內資源分配本就不公平，往常能夠通過貿易往來達成平衡，我們也就忍了，如今已是存亡之時，就算我不作此要求，手下的百姓大概也會心生怨懟，從而生出劫掠引戰之心了吧？你我都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事，和平是好東西，但那是在所有人都能活下去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出現的，我的百姓想要活下去，這和你們的百姓的想法一樣合理。這很悲哀，但你我並非天神，無法改變這一事實。我的道德感不比你少，但如果因為某種堅持導致巨大傷亡，無論這種堅持又多麽高尚，它都是罪惡的。”誨王說道，她心裏明白這番話不僅是為了說服面前的人，也是為了說服她自己，她心裏明白自己和那些為了一己私欲就去劫掠他人的野心家不一樣，但若真的要論辯起來，她很難將這兩者區分開，“至於王權被削弱……身為接受百姓供養的王者就當有為了國家舍棄一切的覺悟，區區權力又算得了什麽。”
“哼。”老龍皇並不善於口舌之爭，聽見誨王這一番慨然長論，只能冷哼一聲，等待別人所表達的觀點。
“誨王所說的有一定道理。”無衣師尹溫聲說道，他面上一片坦然，好像打算算計碎島和佛獄的人不是他一樣，“不過，誨王有沒有想過，將百姓往各處遷移是一件十分浩大的工程，而且各界情況不一，具體讓哪些人去貧瘠的佛獄，哪些人留在富饒的上天界，這又該如何決斷呢？”
“師尹莫非是在和我開玩笑嗎？”誨王故作驚訝道，“師尹往各界布了那麽多細作，難道不知道我碎島依舊存在諸多廢棄島嶼，而上天界雖然面積偏小，但居住人口亦是極少，至於慈光之塔之內，將武評會的會場拆了，再整頓一番貧士林、秀士林的學舍，大概也能安置不少人吧？只要不住在火宅佛獄，其他地方的差別無非是享福多少，有德有能有功者享受得多，碌碌無為者自然享受得少，這又有什麽難辦的呢？”
“所謂四王共治只怕是紙上談兵，若是四王之間不能彼此說服，決定不是遲遲不能下達嗎？”無衣師尹再次提問道。
“若是四王中有三王達成了共識，剩下一王又如何敢成為眾矢之的，若是四王中兩兩對立，那便說明那決策就算落實也會有害四魌團結，既然如此，還是另辟蹊徑的好。”誨王說道，“倘若當真出現難測之局面，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誨王所思果然周到。”無衣師尹說道，“既然如此，慈光之塔沒有異意了。”
他雖然提了不少問題，但總體而言答應得還算是爽快，這也是誨王意料之中的事，此次事件中就數他對碎島存的心思最壞，在事發之後，若此時再同誨王對著幹，莫非真是嫌命長嗎？不過，依照無衣師尹之智，只怕他日後還會攪出些變數，還需小心防備。
心思瞬轉，誨王對無衣師尹的表態微微頷首，而後看向剩下的兩人道：“其餘兩位的意見呢？”
老龍皇閉目沈思片刻，想到如今上天界內部也不算安定，他了解自己的大兒子——太子天尊皇胤，依照他的個性與操守，面對如此局面，不要說反對，他不給誨王吶喊助威就算他有良心了。思及此處，他把心一橫，說道：“以大局為重，便照你說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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誨王知道他心裏已經盤算著借此機會和被困於上天界的邪天禦武接觸，這屬於正常的盤算，她並不急於矯正，而且她心裏有數咒世主此刻的不忿只是因為他原本一家享福的計劃受阻，相信很快他就能（在凱旋侯的提點下）明白其實在此次事件中，火宅佛獄得到的利益是最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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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又是一番沈默，而後紛紛報出了與誨王同去的人選，當然給出的理由是共同擔當前鋒。其中咒世主派出的是一名為迦陵之人，應當就是當日誨王拜訪佛獄時跟在咒世主身邊護衛之人；無衣師尹則選擇了楔子，大概是因為楔子發現了什麽不能被公開的隱秘；至於龍皇則派出了一名為熾焰赤鱗的皇子。誨王並不了解此人的底細，因而在龍皇腦海之中淺查了一番，卻看見了一堆“命格特殊”，“小心提防”之類的字眼，險些懷疑這到底是不是龍皇親兒子。
不過她也看見了一些別的信息，比如能讓人直達苦境只是難以控制的“天外之石”之類的。
“好了，既然如此，我們來討論一下去往苦境的辦法吧。”誨王說道，“如果只是少數人前往探查，我們可以利用天外之石……是這個名字不錯吧？不過既然我們的最終目標是實現大多數人的搬遷，還請咒世主分享一下佛獄所找到的通往苦境的方法。”
見到無衣師尹在聽見這個消息後並沒有露出絲毫異色，誨王了然他果真早已知道了這件事。
咒世主皺了皺眉，良久之後，開口說道：“這件事並非佛獄一方之力，誨王若有意於此，只怕還要去同一名為天者之人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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