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天精神抖擻地走出了他的房間。雖然昨晚他一夜未睡，但卻沒有一絲倦意。

方天向長老院走去，他想要盡快完成柳夫人交給他的第二件事情。到那時，他就可以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借口，哦，就是下山的借口，柳夫人已經替他找好了。那就是掌門彭遠望相召，命令方天立刻下山，至於消息的真假，柳夫人本身就是飛雁堂的堂主，你說別人會不信嗎？

想到這裏，方天忽然懷疑起那個讓他成為代掌門的命令來，那不會也是柳夫人假傳聖旨吧？轉念一想，師父退隱江湖已經十年了，這期間他一直和師父在一起，也沒有見他出過山，又怎麽可能會忽然幹涉起師門中的事務呢？看來柳夫人自作主張的可能性真的很大。但既然師父就連掌門令符都交給了柳夫人，那麽柳夫人的一切話也可以算是掌門的命令了吧。

方天苦笑了一下，他當然不會直接向柳夫人去問這個愚蠢的問題，當然也不會對其他人說什麽假傳聖旨的話。唉，方天嘆息了一聲，到現在他才算真正明白了師父和柳夫人的親密關系，師父能夠將掌門令符交給別人，他也真夠放心的了。

此時天色還早，山間的清冽的冷風吹過，令人精神一振。方天拋開了柳夫人的問題，開始想到他要如何教訓這批精英弟子。盡快完成這件事，他也就可以早些離開這裏，開始他的闖蕩江湖大計，當然在他心中參加公孫燕的婚禮也是一項最重要的下山之後的活動之一。

一想到闖蕩江湖，心情振奮不已，連帶著如何培訓那批精英弟子的辦法也神奇般地冒了出來，使得他自己都有些佩服他自己了。

當方天趕到長老院時，天邊已經冒出太陽，金色的陽光照射下來，給所有的景物都映成了金色。

早有弟子見到方天到來，一溜煙般地報了進去。很快，在方天面前來了許多人，劍絕、陳長風、谷之梅等長老到了；一些在此修煉的弟子也到了；甚至一些還沒有返回分舵的分舵主也選擇了這裏修煉武功，聽說方天到來，也紛紛趕到。

頃刻間，眾人從各個房間裏匯集到了院子裏。方天熱情地與每個人都打著招呼，雖然有著許許多多的人他都叫不上名字。

劍絕等人安排眾弟子各自返回，仍然將方天請到他自己的那個獨立的小屋裏。

僅是面對劍絕等寥寥數人，方天心情立刻放松下來。對著劍絕，他委婉地講道，想要看看這批弟子武功練得如何了。

劍絕馬上恍悟立刻安排陳長風長老去集合眾人。方天則和劍絕、谷之梅等商量了一下訓練事宜。

在山頂的廣場之上，整整齊齊地肅立著八百餘名年輕的弟子。經過諸葛賓那一場叛亂之後，經過總舵的重新整頓，各地分舵弟子、原來在講武堂訓練的二百弟子、外加從飛龍堂飛鷹堂抽調的弟子，總共調齊八百人。集中由劍絕長老帶領長老院中諸位長老負責，在長老院集中進行武道上的進修，以求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提高這批弟子的武技。

方天在三位長老的陪同之下來到了山頂廣場，後面還有一些其他長老和外地分舵的舵主，總計二十餘人。

方天站在一塊巨石之上，坦然地面對著下面的八百雙眼睛看過來的目光。經過歷次的錘煉，方天已經能夠坦然地面對任何一種場合了。

“各位同門，各位弟兄，”方天緩緩地開口，聲音柔和清晰，便如在每個人的耳邊輕語一樣，“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本派現在正處在一個非常困難的時期，而且江湖之上風起雲湧，不久就將卷起一場武林血戰。而我們玄心派也不可能置身事外，那麽我們應該怎麽辦？”

方天望著那八百個年輕的身影，目光之中放射出熱情的光，慷慨陳詞：“對於魔門和西域武林來說，我們玄心派是他們最大的敵人。因為在五十年前，就是武聖祖師率領我們玄心派和中原武林將他們擊退的，此仇已經結了五十年。這次他們再次興風作浪，我們玄心派也不能坐視不理，他們也不會讓我們置身事外！上次魔門的入侵和這次諸葛賓的叛亂都說明了這一點。所以我們決不能抱僥幸心理，我們只能奮起反擊！反擊要靠什麽？要靠實力！”

“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我們才有了今天這樣大規模的武功精煉。在場的各位都是同門之中的精英，我希望在這一段時間的精煉之中，每個人都要努力提高自己的武功，以應付將來的各種挑戰。”

場下掌聲響起，各種口號此起彼伏，好聲如潮。

方天看到現場的熱烈，很是滿意。

劍絕走過來，揚聲道：“各位弟子，代掌門剛才的話，大家都要記在心中。將來的武林危機四伏，而我們要想安然渡過這場劫難，只有提高我們自身的實力。我可以告訴大家，代掌門的武功已經接近了當年的武聖莫掌門，今天代掌門親自來到這裏，向大家講述武學心得。各位能夠領悟多少，就全看各位的悟性和福緣了。”

場下一片寂靜。方天的武功已經接近武聖？武聖莫文鋒在江湖之中已經成為一個神般的存在，方天的武功能和他相比？眾人本能地不信，雖然在歷次的事件之中方天表現出了很高的實力，但他能夠趕上如神一般存在的武聖嗎？但這話是從劍絕口中說出來的，大家又不能不信，因為在這個世上，要說有一個人最接近、最熟悉武聖的話，那麽一定會是劍絕，而且兩人還有著數十年的交情，劍絕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話，那就令人不容置疑。

寂靜僅維持了一瞬，場中立刻歡聲雷動，氣氛熱烈之極。場下八百名精英弟子年齡都在十八歲到二十五之間，正是整個玄心派年輕弟子中的代表，而方天這些日子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已經贏得了這群年輕弟子的崇拜。如果親耳聽到劍絕如此讚譽方天，都在初期一怔之後，立刻大喜，場中呼聲如潮，一齊向他們的偶像致敬。

站在巨石之上的方天面色微紅，隨後就被場下那熱情的歡呼所感動。方天身後的那些長老和外地分舵的舵主也是面面相覷，沒有想到方天竟然是如此受歡迎。

方天走上前去，高舉雙手，場中立刻靜了下來，即使有一根針掉在地了，也能聽到聲音。這種極鬧和極靜之間的轉換，給人一種夢幻般的感覺。

方天道：“謝謝各位對我的支持！對於武功招式，各位長老都有著豐富的經驗，派中的藏書樓中也有大把的武功秘籍，各位都可以隨時翻閱和請教。所以對這一點，我不想多說。”

方天頓了一頓，接著道：“提高一個人的武功，其中重要的就是內力，而內力的積累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迅速提高的。我所教大家的只不過是改變一下我們內力的運作方式，以求用現有的內力達到最大的攻擊效果。”

“那麽如何運用內力呢？大家都知道，力分則力弱，力聚則力強。就是這簡單的道理給了我們以啟示。我們一掌擊出，攻擊面積很大，平均到每一點上的力便小了，而如果我們能夠聚集全身之力專攻敵人一點，那麽威力將非常可觀。大家請看！”

場下八百雙眼睛緊盯著方天，生怕漏了任何細節。方天伸手從懷中取出在劍絕處拿的白色圍棋子，捏在手中，運足功力，揮手擲出。白色圍棋子緩緩飛向一塊巨石，人人緊盯著那枚棋子，卻是看不出有什麽奇妙之處。

棋子撞在巨石之上，頃刻，一聲巨響傳來，整塊巨石被炸得粉碎。場中人人驚怔，即使連劍絕也沒有想到方天的功力已經精深至此。

出奇的驚人效果，也使方天怔在那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在他很快就鎮靜下來，其他人都沒有發覺他有什麽異常。

這還是方天近日悟出的武功，他先是用陽剛之力附於棋子類暗器之上，外面再包裹上一層玄陰之力，在一陰一陽的平衡之下，暗器飛出。等到達攻擊目標之時，外層玄陰之力破去，釋放出內層的陽剛之力，所以便有了現在的效果。

場中的年輕弟子見方天只是一枚小小的圍棋子就有如此威力，對於方天更是崇拜無比。

而方天卻只能苦笑，他試演此招，原本是想說明如何運用全部內力攻擊敵人一點以造成最大的攻擊效果的。但這一招卻凝聚了陰陽神功的精髓，沒有陰陽神功功底的人是根本發不出這樣的效果的。到底該如何向眾人解釋這個道理呢？方天犯愁了，好在他就很快想到了解說的辦法。

方天道：“大家都知道，在武林之中每每都有一些天縱奇才，年紀輕輕便能達到絕頂高手的境界，而這些人所使的武功大多都是這些人自創和或者是經過他們自己改良過的。這麽說吧，要想使自己以現有的內力達到最大的攻擊效果，就要有一套最適合自己特點的武功。世上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同樣，適合別人的武功，並不一定適合你自己。而現在的現實卻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弟子學的都是一樣的，如果這樣武功適合於一個弟子，那麽這個弟子的修為便高一些，相反如果不適合，則修為便要低一些。這也是為何在同樣一個師父門下學藝，武功會有高低不同的一個原因。”

“其實，一個武功高明的師父不一定能教一個同樣高明的徒弟，就是因為這個高明的師父所教的武功已經被師父修改得更加適合師父本人，同樣也就更加不適合於徒弟。我所要說給大家的是：我們一定要找出適合自己的一套武功招式，只有這樣，才能盡快的提高你們的武功。”

“如何才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武功呢？我提幾點意見：一、忘掉以前的武學招式，從零開始，構築起自己的武學體系；二、拜師，我指的這個師並不是指在場的各位長老，而是指的你們自己、你們身邊的每一個人。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你們要向每一個人學習，即學習他們的長處，也要學習他們的短處。看到了別人武功之中的破綻和短處，我們就要想一切辦法盡是避免在自己的武功之中出現這樣的破綻和短處。……”

“……”

方天濤濤不絕地講了下去，場中人都聽得昏頭漲腦，即使是身後的那些長老和外地分舵的舵主這樣的高手也聽得是半知半解。

劍絕心中是驚訝的，對於方天的觀感，真可以說是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了。當初，他初見方天，只是見到方天武功好得出奇，及至以後師門驚變，方天的武功機智都讓他刮目相看。等到方天處理諸葛賓的叛亂，更是表現了一種領袖的魅力和大智慧，已經是令他佩服了。如今竟然又說出了如此精深的武學至理，劍絕就真的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到底還有些什麽才能沒有顯露出來。

此時方天已經講了世上任何一種技藝的最高境界都是相通的，從這一個意思上來說，琴棋書畫如果達到最高境界，對於提高武功的修為也有著莫大的益處。這一點方天是有切身體會的，但當然，這個方法適合於他，卻不一定適合底下聽講的這群年輕弟子。

這是大道至簡的道理，劍絕也是近幾年才悟出的。這些年，劍絕沈醉於圍棋世界裏，從中找到了許多靈感，使得他的武學修為更上一個層次。

最後，方天道：“為了實現盡快提高大家武功的目的，我和各位長老商量了一下，我們決定改變一下訓練方法：一、淘汰制，現在是八百人，三個月後，我們只需要五百人，其餘的將要淘汰。二、增加你們之間的對抗練習，盡力學習對手的長處，避免對手的短處。三、每個月進行一次比武，實行淘汰制。四、由諸位長老逐一與各位弟子進行實戰，只有在生死存亡之間激發出來的潛力才是最適合你們的武功。五、……”

一場武學的講解終於結束了。眾多的年輕弟子都是昏頭昏腦地退場了，有的幹脆就站在那裏，腦海不斷地重覆著方天的話……

諸位長老和外地分舵的舵主也是受益非淺。

方天和劍絕進入了藏書樓，海明月正在這裏修習陰陽神功。看到海明月正在盤坐練功，方天心中升起一股溫情。

方天已經將他要離開總舵下山的事情和劍絕說明了。劍絕道：“月兒的功夫進展很快，但要想有成，最少也需要一個半月的時間。看來，她是不能一起陪你下山了。”

方天心中也很是遺憾，但在心中卻隱隱地有了一種輕松感。“為什麽知道海明月不跟在自己身邊，自己倒有了一輕松感呢？”方天心中一震，不敢再想下去。

最後看一眼海明月，她正閉目練功，玉容肅然，有凜然之威。

“也許再看到月兒，就是幾個月之後的事了吧。”方天心裏想著，很是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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