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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為她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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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戚戚覺得自己今日在馬車裏的心情就如那麗江的潮水,很是跌宕起伏了一番。

開始是因為衛珩上了馬車,心潮就不自覺的湧了起來。

然後楚渝來了,打起了雀牌,先輸後贏,那心潮更是由波谷到波峰劃了一條長長的波浪。

楚戚戚其實是個挺自負的人。

她從小美到大,人又聰明,她所見的,和她周圍的人,是沒有能趕上她的。

時間長了,她便覺得像她這樣金玉其外,內秀於中的人,這世間基本上也沒別人了。

可等到衛珩來了楚家,就不一樣了。

當年十二歲的衛珩從流放的北地孤身一人,走了千裏到了江東。

找到楚家時,人就像個小乞丐,穿的是破破爛爛的,蓬頭垢面。

小楚戚戚見了他那副模樣,又聽說衛珩洗澡,身上那灰竟換了三回水,才洗幹凈。

便是很瞧不起他,當場就鬧著要退婚,但卻被母親林氏狠狠的說了一回。

被她娘說了,小楚戚戚就把這氣算到少年衛珩的身上,是找到了衛珩,準備讓他自己提出退婚。

可是沒想到,洗幹凈了、換了衣服的衛珩竟是個極俊美的少年。

但小楚戚戚也沒有被美色所動搖,想著許多長得漂亮的人往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故此她絕對不能以貌取人的。

於是便對衛珩巴拉巴拉說了一通,主旨就是她是有格調的人,她以後的夫君也得是有格調的。

所以衛珩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趕快自己提出退婚。

可是衛珩聽了,只是垂下眼簾,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就任憑楚戚戚在他身邊磨嘴皮子,再不發一言了。

楚戚戚是最頭疼這種悶葫蘆的,她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大通,都說渴了,對方什麽表示都沒有,反倒是她把自已氣成了大氣球。

楚戚戚在此後的三、四個月中可是沒少找衛珩麻煩,李雲成他們當時那麽針對衛珩也有她的授意。

可是幾番鬥法下來,楚戚戚心裏不得不承認衛珩是聰明、厲害的,是真的金玉其外又金玉其內。

可是你衛珩平日裏就算智珠在握,但今天玩雀牌,只看了三把就上來玩,未免就有些太自大了吧。

要知道楚渝對這些玩的東西,可是極精通的。

果然衛珩上來是一把未糊,一個勁的瞎打,楚渝都被他氣得不說話了。

好在他是坐在她上首,那瞎打的牌,大部分都成了她想要的牌。

楚戚戚開心了,她這些日子迷上這雀牌,還是第一次贏得這樣痛快呢。

哥哥楚渝是輸了個精光,衛珩算下來也是輸了她三百兩銀子。

如果不是馬車到了土地廟,楚戚戚不厚道的想,衛珩可能連褲衩都得輸沒了。

不過衛珩這種身份的人,身上是不會帶錢的,都是由貼身小廝拿著的。

而且他出門在外也很少有用錢的機會,底下人都會事先給安排好的。

但是牌桌上的講究,就是親兄妹也要明算賬的。

就算衛珩是太傅也得給錢,楚戚戚叉了腰,頗有債主大爺的風範:“師弟,讓你的小廝拿錢來吧。”

衛珩為難:“今天我的小廝沒跟過來。”

楚戚戚大度道:“那就寫個欠條吧,晚上讓你小廝把錢送到楚府,我再把欠條給他。”

說著就讓紅錦準備紙筆。

衛珩隨意的搖搖頭:“太麻煩了,我這裏有塊玉,就算頂了這些錢吧。”

衛珩身上的物件當然不會差了,楚戚戚點頭同意,接了衛珩裝了玉的香囊,也沒看,直接交給了身旁的紅錦:“收好了。”

這時馬車停了,楚戚戚就要下車。

紅錦雙手接了香囊,打開一看就是一楞,香囊中的確放著一塊上好的玉,鑲嵌在一個精致的金項圈上。

紅錦從小便跟在楚戚戚身邊的,她當然認識這塊玉。

這玉,是當年衛家和楚家訂娃娃親時,給楚家的信物,據稱是衛家祖傳下來的,專門給兒媳婦的。

衛珩離開楚家參軍走時,楚戚戚與他退婚,便把這玉石還給了他。

沒想到今日,衛珩竟把這塊玉輸給了大小姐。

那這玉該接,還是不該接啊?

紅錦覺得問一下大小姐。

她剛要叫楚戚戚,可這時跟在楚戚戚身後的衛珩回頭看了她一眼。

紅錦被這一眼看得心頭一凜,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是忙低下頭,不敢再看,把手中的香囊仔細放進了懷裏。

楚戚戚下了馬車,她可是第一次來這土地廟的。

土地廟前後的土坡上,是搭了一座座的茅草房,形成了一個小的村落。

道路旁邊搭了一排粥棚,快到中午了,粥棚內有官兵正在放粥,災民們手裏拿著盆兒、碗兒,排著隊領粥。

楚戚戚看了排得有兩裏地有餘的領粥隊伍,真的驚訝了。

"竟有這麽多災民?"楚戚戚扭臉兒問衛珩。

"嗯,大約能有三千多人,而且還陸續有人往晉陽來,走吧,過去看看。"

衛珩指了指茅草屋,茅草屋前也三五成群的坐著災民。

衛珩與楚戚戚並肩往前走,地上有個大水坑。

跟著的紅錦就見衛珩伸出胳膊來,楚戚戚拿手搭在他胳膊上。

衛珩胳膊微微用力,楚戚戚借力往上一跳,躍過了水坑。

衛珩收了胳膊,才大步跨了過去。

這一串動作他們兩個人配合默契,做得十分自然,一看就是曾經無數次的這樣做過,都成了下意識的習慣。

不僅紅錦看見了這一幕,跟在後面楚瑜當然也看到了。

楚渝就是一嘆氣,今天他是做了惡人了。

剛才打雀牌時,衛珩使手段,一是哄楚戚戚開心,二也是故意在捉弄他。

嗯,衛珩這是覺得他礙眼呢。

到底是能做太傅的人啊,是臉皮厚,手法狠。

不過,楚戚戚的事就是他楚渝的事兒。

你衛珩再怎麽也越不過我這當哥哥的去。

楚渝想到這,就要跟上前去,這時就見衛珩的護衛長走上前,向他施禮:"在下見過楚大公子。"

楚渝剛才看見衛珩下馬車時悄聲交代了護衛長一句話。

這護衛長找自己想幹什麽?

護衛長見了楚渝警覺的樣子,也沒再說什麽,只擡了雙手奉上一沓子銀票。

楚瑜看了看銀票,又看了看衛珩的背影。

嗯,什麽意思?想拿錢收買他嗎?

他楚渝是能被錢收買的人嗎?

他可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

不過這沓子銀票,瞅著能有兩萬兩銀子。

楚渝剛要拒絕,就聽護衛長道,"大公子,剛剛大人特意交代,他不太會打牌,竟帶著您輸了錢,這些銀票是大人賠給您的,讓您別往心裏去。"

錢,楚瑜當然是不能收了,一來,他也沒輸這麽多,二來他是輸給自己的妹妹的,怎麽也輪不上衛珩賠他錢的。

但楚渝明白,衛珩也肯定知道他不會收這錢。

只是用這種方法來表示對他的尊敬態度。

衛珩當然是知道楚家兄妹關系是十分好的。

他哄了媳婦也不能太得罪了大舅哥,所以就想了這個法子。

別說楚渝心裏還真是順暢了些。

這時楚渝就感覺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他回頭一看,正是李雲成。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李雲成笑著問。

"跟著戚戚來的,你怎麽也在這?"

"哦,今天衛大哥過來巡查,我們這些人都過來了,走,我帶你四處看看。"

李雲成說著攬了楚瑜的肩膀,往與衛珩相反的方向走。

楚渝掙紮,他還得看著衛珩和妹妹呢。

李雲成明白他的心,笑道,"戚戚都那麽大了,而且大白天的能出什麽事兒,跟我走吧,我有話和說。"

李雲成是連哄帶扯的,把楚渝帶走了。

沒了大舅哥的監視,衛珩是輕松了不少。

等楚戚戚走近了茅草屋,就見那些災民,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愁容滿面的。

這時就聽有嬰兒淒厲的哭聲,楚戚戚皺眉看過去,就見一個年紀與她差不多大小的婦人懷裏抱個嬰兒,嬰兒在那裏大哭,婦人在那裏抹眼。

"這孩子是病了嗎?"楚戚戚走上前去問道。

那婦人一看楚戚戚穿著富貴,絕對不是一般人,忙回答道:"沒病,是我的奶水沒了,這孩子餓的受不了了。"

餓的?

楚戚戚就看了那小嬰兒紮煞著手,頭往母親的懷裏拱著,臉哭得都脹紅了。

看著可憐極了。

若是前世的楚戚戚,可沒有這麽大的同情心,也根本不會來這災民村的。

但重生後,楚戚戚想法就有些變了。

一則覺得她前生死的也挺慘的,她能重生,肯定是三清天尊等神佛保佑了她。

那她得多做點善事來報答神佛對她的厚待。

二來,今天也是要做樣子給衛珩看的。

"那沒有別的東西可給他吃嗎?"

"他只有三個月,只能吃我的奶,或者喝些米湯。好兒子你別哭了,你爹正排隊領粥呢,粥領回來你就有吃的了。"婦人流著眼,拍哄著孩子。

"牛奶他能喝嗎?"楚戚戚的馬車裏,有一小罐兒牛奶,是給她預備著喝的。

婦人忙點頭。

楚戚戚回頭吩咐了紅錦和綠拂。

一會兒紅錦拿了牛奶給了婦人。

綠拂則拿了食盒,將食盒裏的點心分給圍過來的孩童們。

楚戚戚就見那些孩子見了點心,一個個直撲上來。

綠拂嘴裏道:"不要搶,排好隊,每個人都有。"

可那些孩子們根本不聽,是直接上手來抓,還有幾個孩子因為爭搶,打了起來。

綠拂的身子被他們撞的東倒西歪的,手裏的點心就掉在了地下。

有的孩子撲到地上,抓起點心就往嘴塞。

有顆點心,正好滾到楚戚戚的腳邊。

有個男孩子伸著黑黢黢的手,差點抓到楚戚戚的鞋上。

楚戚戚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可退完這一步,她忽地擡頭看向衛珩。

她就見衛珩看著這些孩子,臉上露出悲憫之色。

楚戚戚便想起,那年衛珩剛到楚家,她看到他第一眼時,也是這樣嫌棄的退後了一步,怕他的臟衣服蹭到她。

只是今天她看到這些孩子,才能隱約的能想象出,少年衛珩是怎樣孤身一人,走過千裏之路,來到楚家的。

……他那時一定受過不少的苦吧。

衛珩擡頭就看見楚戚戚看著他,她的眼睛中有一種他看不懂的情緒。

"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衛珩是知道楚戚戚的嬌氣的。

她今天能來親自來這裏,已經實屬不易了。

楚戚戚搖了搖頭,:"我沒事,明天我就叫家裏人往這裏送五千擔大米來,還有再捐五萬兩銀子給他們。"

衛珩笑了,拱了拱手:"那我就代表官府和這些災民,謝謝楚家的大義,我會上書朝廷,賜下牌匾,以示表彰。"

旁邊圍著的災民,聽了楚戚戚的話,也紛紛給楚戚戚作揖:"哎呀,真是菩薩心腸啊,怪不得長得那麽美。"

這時,就見一個女孩兒怯生生的走過來,奶聲奶氣的小聲道:"哥哥,姐姐,你們長得比我們家年畫上的神仙都美,那你們是天上的金童玉女嗎?你們能帶我去天宮看看嗎?"

金童?衛珩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誇讚他。

不過他看了身邊的楚戚戚,他們兩個可不就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嘛。

衛珩心中高興,用手摸了摸女孩兒的頭,剛想誇這女孩兒有眼光,可是,就有那煞風景的。

就聽楚戚戚道:"我們不是天上的神仙,我是他的師姐,他是我的師弟。"

師姐,師弟?

小女孩不解的指了衛珩,:"可是哥哥瞅著就比姐姐大啊,哥哥怎麽會是姐姐的弟弟呢?"

衛珩看楚戚戚彎下腰還要跟那小女孩解釋,便一把拉了她,對身後的侍衛道:"將這女孩的父母都安排到太守府去做工吧。"

女孩兒的父母沒想到自己家姑娘說了這一句話,就讓他們得了這麽大的一個驚喜。

等他們想給衛珩磕頭時,衛珩已經拉著楚戚戚走了。

"你幹嘛拉我的手?你快放開我。"

大庭廣眾之下,她的手被衛珩緊緊的握著,楚戚戚的臉都有些紅了。

衛珩咬牙道:"楚師姐,我這做師弟的,不得尊老嘛,我這是牽著您走。"

牽著她走,遛狗呢,楚戚戚當然不幹,擡腳便踹,衛珩側身躲開。

正鬧之間,就見衛珩的手下人,急匆匆的走過來,上前稟告道:"大人,平陽公主還有今科狀元吳雍一行,已經快到晉陽城了。"

吳雍那個王八蛋回來了?!

太好了,她可要好好的收拾他一番的。

楚戚戚轉身就要走,準備去晉陽城北門口,等著那吳雍,給他幾鞭子當見面禮。

可是她的手還被衛珩拉著呢。

楚戚戚急道:"你快放手,我有正經事要去做呢。"

"先不用著急去找吳雍。"衛珩拉了楚戚戚的手不放。

聽衛珩的話,他應該知道她和吳雍之間的恩怨。

可衛珩竟然攔著她去報仇。

楚戚戚的眼睛裏冒出火來。

衛珩看著楚戚戚大眼睛裏閃著的光,他當然知道楚戚戚心裏想著什麽。

這個小混蛋,當年在楚家,她每次幹什麽壞事,不都是他在後面給她善後嘛。

如今他做了太傅這個位子,有他為她撐腰,她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他又怎麽會去攔她?

只是衛珩看了楚戚戚炸毛的小模樣,到底忍不住,拿手輕輕的彈了她的額角一下,"真笨。"

楚戚戚拿手捂了額頭,嘴裏嘟囔著,"老說我笨,人家可聰明著呢。"

楚戚戚說完,才反應過來,這樣的對話,是八年前,她和衛珩之間經常的悄悄話。

楚戚戚咬了一下唇,才擡頭去看衛珩。

就見衛珩含笑的看著她。

他站在那裏,陽光跳躍在他身上,給他的臉蒙上了一層光,那光影柔和他冷峻的面容。

他看她,他目光裏有種說不出的繾綣與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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