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上說著不戴又或者是扔掉她都無所謂, 但第二天宋兮卻難得起了個大早前往餐廳。

只因為郁南宸每天都在這個點用餐。

偌大的餐桌上只坐著郁南宸和秦以柔兩個人，桌面上擺著琳瑯滿目的餐點。

正在用餐的兩個人聽到皮鞋與地面發出的清脆響聲越來越近，臉上的表情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些許驚訝。

整個郁宅會這麽走路的人也只有宋兮一個人了, 可她平日裏向來都是快到中午才起, 今天怎麽會來得這麽早？

秦以柔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 她把身邊的椅子給拉開, 對著剛從門廳出現的宋兮揮了揮手：“你今個怎麽起的這麽早？快來，坐下來一起吃早餐。”

等宋兮走到桌前, 郁南宸只稍稍擡了眼皮看她一眼，又垂眸伸手夾了個包子。

宋兮走到郁南宸身邊的時候刻意放緩了腳步, 在他身旁多停留了幾秒。她的眼珠子在他身上打了個彎，尤其是腰間。

接著她的面色忽然沈了下去。

郁南宸的腰間空蕩蕩, 連個玉佩的影子都沒有。

宋兮雖然早在心底告訴自己他不一定會戴上，可當真正地看到時, 卻又怎麽都沒辦法接受。

她心中騰地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 腳下的速度忽然加快，皮鞋發出的響聲也愈發清脆。

宋兮坐到秦以柔的身邊, 看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餐點, 卻是胃口全無。她連提起筷子的心情都沒有, 無論什麽東西放到口中都莫名泛著苦味。

宋兮便只寥寥舀了幾勺子粥, 放下筷勺，這就算是吃完了。

這邊宋兮剛放下筷子，那邊的郁南宸便已經拿起紙巾擦了嘴起身準備回房。

見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那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宋兮咬了咬牙, 心中罵了自己千萬遍，卻還是起身追了上去。

“郁南宸！”

她在走廊上把他攔住了。

宋兮拽著郁南宸的衣角，力道不大，卻楞是讓他停下了腳步。

郁南宸回過頭，從庭院照下的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宋兮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感覺到他那毫無波瀾的視線，宋兮忽然覺得心底有些發冷。

郁南宸擡手拂下宋兮拽著他衣角的那雙手後這才開口，他的語氣有些淡：“什麽事？”

到底還是感覺到有些緊張，宋兮偏過頭，躲過他的眼神：“我，我昨天送你的東西呢？”

郁南宸比宋兮高了不少，微微低頭就能看到她頭頂可愛的發旋。他還看到宋兮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那放在兩側的手指不停地來回揉搓，無一彰顯著她內心的情緒。

郁南宸眼神一暗，他越過宋兮看向庭院中的樹木，眼神沒有焦距：“差點忘了還你。”

說罷，他便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了一個小布袋，丟給了宋兮。

聽到郁南宸的話宋兮還沒來得及反應，剛擡頭就看到空中忽然落下什麽東西。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接，還好她的動作敏捷，差一點點就沒能接住掉落在地上。

宋兮低頭拉開布袋把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正是自己昨天買來送給郁南宸的那枚玉佩。

因為被郁南宸放在上衣胸口處的口袋，玉佩上面還帶了點他心口的溫度。

宋兮卻只覺得涼意入骨。

“為什麽還給我？”她猛地擡頭看他，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玉佩在手心咯得生疼，可她卻像是毫無感覺。

“為什麽還給我？”宋兮再一次問道，她的心底還隱隱約約帶著些許期盼，“為什麽不戴上它？”

她知道她是喜歡他的。

可能是在那天父親的葬禮上，當他抓住自己的鞭子她側頭看見他的那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當他對著那幾人說，自己是他的人時，宋兮更是滿心滿眼的歡喜。

只是郁南宸所表現出來對她的冷淡，卻一直讓她躊躇不前。

昨天在他臥室裏所發生的那一切，宋兮欣喜地以為，他們兩人對彼此的感覺是一樣的。

不然他又為什麽要對自己做出那種事呢？

只是宋兮與生俱來的自尊與驕傲，讓她沒辦法徹底拉下面子。

郁南宸可以看到她的眼中流露出的倔強與不服輸，與那次雨夜時一模一樣。

左胸腔內的心臟依舊在急促地跳動彰顯著它的存在感，可郁南宸卻選擇對它視而不見。他垂眸，再沒有看她一眼：“戴，或者不戴。要又或者不要，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宋小姐的手伸得長了些。”

“我不想要，就還給你了。宋小姐以後也不必再破費，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沒有意義？”宋兮喃喃地念著這個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說這沒有意義？”

“宋小姐似乎已經忘了，你不過只是暫住在我家的一個人。除此之外我們什麽關系都沒有，不管我做什麽宋小姐都沒有資格過問，還請宋小姐自重。”

他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就這麽簡簡單單地將兩人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徹底抹去。

宋兮只覺得被自己親手捧到他面前的那顆心，他卻隨意地丟到地上，再一點一點地用腳碾碎。

她痛得難以呼吸，可那自尊與驕傲卻讓她高高地揚起下巴。盡管眼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紅，可她卻仍舊勾起一抹笑容：“郁上將不要的垃圾，我自然也不會留著。”

說完，宋兮便把手心的玉佩重重地砸在地上。

四分五裂，如同她的心。

宋兮不想讓郁南宸看到自己的脆弱，她努力地睜大眼睛。直到轉身走過拐角，一滴淚才漸漸地從臉上劃落。

掉落在地上，消失不見。

郁南宸放在兩側的手有那麽一瞬間的縮緊，又無力地垂落。

“表哥！你，你怎麽！”看到宋兮無視自己從她身邊飛速地跑過去，秦以柔不明所以。她剛雖然看到一點，可是因為離得太遠沒能聽到兩人說了些什麽話。

只是看到宋兮傷心的模樣，大抵也能猜到是郁南宸說了什麽傷人的話。

“姑娘是要哄的，表哥你怎麽能冷著那麽一張臉？你到底說了什麽話，讓宋兮她那麽難過。”秦以柔的話裏也難得地帶了幾分指責，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你還不趕快追上去和她道歉嗎？”

郁南宸輕嘆了口氣，神情悵然，無人察覺：“你回去吧，這裏沒你什麽事。”

秦以柔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終究是放不下宋兮，小跑著離開。

郁南宸低頭看著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玉佩碎片。

過了良久，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手將那些碎片撿起放在手心。

有幾片似乎落在了庭院的泥地裏，他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伸手在泥土中翻找。

碎片尖端割破他的指尖，郁南宸也毫不在意。

因為宋兮用的力道很大，玉佩碎得十分徹底。

直到郁南宸將全部的碎片找齊，已經臨近中午。

回到書房，屋內的書架前已經站著一個人。

“你終於來了，我可等了你半天。”

郁南宸知道那人是誰，沒有理他。而是先在屋內找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將裏面的印章拿出，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碎片放了進去。

“你這是幹什麽去了？倒不像是去吃了早飯，反而像是在泥裏翻了個滾？”

周彥好奇地走到郁南宸的身後，看到他的一系列動作：“你把那些碎片放進去做什麽？那印章不是你從姓陳那奸商手裏弄來的，貴的嚇人，據說是什麽古董？”

“你喜歡？”郁南宸把桌上那印章隨手往後一丟，“那給你了。”

周彥嚇得立刻伸手去接：“你不要這價值連城的印章，反而把那破碎片當成寶貝？”

“行了，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郁南宸將盒子妥善放好後轉過身看他，眸色黝黑，不見一絲亮光：“那邊，又有什麽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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