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鶴木著一張臉, 眼不見心為凈，將手中的小石碑塞入儲物袋中。

謝靈臺看到他的動作，不由笑出聲來。他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說道：“其實當僧人挺好的, 六根清凈，不為雜事所擾。摒除雜欲，修煉自然蒸蒸日上。”

說到這裏的時候, 謝靈臺一頓，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方鶴的頭發上。那一頭黑發如同潑墨一般，落在他的背後。雖說是僧, 但卻又一種灑脫飄逸之感。

如若變成光頭……

倒有幾分可愛。

謝靈臺這樣想著，忍住嘴角的笑意, 朝著方鶴問道：“日後見到你的父親，我肯定要同他說上一句。”

方鶴聽到這句話，眉眼彎彎, 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純凈而又清澈。

謝靈臺的靈識一直落在方鶴的臉上, 見他笑起來微瞇眼睛傻氣的模樣, 不禁嘴角也染上了幾分笑意。他朝著方鶴說道：“若是什麽時候, 我能和你父親見上一面，我倒能勸勸他。以你的資質, 若不遁入空門, 倒也有些可惜。”

不，我不要, 絕不可能。

方鶴在心裏否認三連，面上卻一片靜好的樣子。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儲物袋，指尖因用力而有些發白。

這一切，落在謝靈臺的眼裏，倒像是極為不舍得的樣子。謝靈臺輕嘖了一聲：“這有什麽，若是你父親同意，哪怕沒有那個石碑，我也能帶你去那，享受最頂級的資源。”

方鶴還是第一次聽到謝靈臺說這麽狂傲的話，他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淡淡的，倒是忘記了眼前的男人，是母碑總榜第一的人，有自己的骨氣和驕傲的資本。

方鶴的腳步在天驕榜旁停了下來，他的目光上移，落在了子碑上面的第一名。

陳一這個名字依舊在上面金光閃閃，然而在這個名字的下方，方鶴註意到在這串文字的下面還有一小串備註。備註很清晰：劍客。

不止是陳一，之後接下來的好幾串人名中，大多備註都是劍客。

謝靈臺的劍，自一千年之後，就影響中央大陸和四大域。他的風華絕代，就連手中的劍，也是舉世無雙。

所有人都把謝靈臺當做了畢生奮鬥的目標，並且為了這個目標一直在竭盡全力。

謝靈臺順著方鶴的目光望了過去，自然也發現了這點。他輕輕“咦”了一聲，目光上下掃視了一眼，道了聲“奇怪。”

“怎麽奇怪了？”方鶴輕聲問道。他倒是看不出什麽奇怪的地方，倒覺得有幾分欣慰。畢竟，這上面的一些人名，他有些看得很眼熟。想來都是在小世界接觸過的。

這些人，之後都會成為補習班的招牌。

方鶴的算牌打得老響，一時間的倒忘記身旁這個人躍躍欲試想讓他當和尚的事情，就連語調都微微有些上揚。謝靈臺倒是沒有註意這點，他的靈識向上延伸，完全浸入在空中懸浮的石碑之內。

“果然沒有錯。”

謝靈臺輕聲低喃地說道，他的目光落在方鶴的身上。方鶴若有所覺，朝著葉子瞥了過去，恰好聽到謝靈臺低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馬上又要到修仙盛世了。”

方鶴睜大了眼睛，他的眼中忍不住閃過一道驚疑的神色，目光落在那排行榜之上。在這上面，所有人的表現都極為普通，根本沒有絲毫亮眼的存在。

……不對。

方鶴的視線一路下移，落在了唐弱這個名字上。他對唐弱是有印象的，畢竟對方的封天體質是在他手下被開啟的。可對方也依舊只是在天驕榜排行前三百五十的位置。他的排名，被三百多號人牢牢地壓在了上面。

封天體質在方鶴看來，是一個不錯的體質。在還未開啟前，唐弱的悟性在整個中央大陸都算得上是頂尖的水平。如今，開啟封天體質，修為按道理來說應該會扶搖直上。

按道理來說，這種封天體質一般獨占鰲頭，遙遙領先眾人才對，怎麽可能就被簡單地被蓋住風頭。

除非，在他頭頂上的名字，各個都比他天賦要高。

方鶴的眼睛越來越亮，他的目光上下掃視著排行榜，發現排行在前三百的人，有很多姓名他都有些熟悉。顯然，在小世界裏，這些人都曾跟他混過。

這樣想著，方鶴衣袍一揮，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補習班內。

補習班內門庭蕭瑟。方鶴環顧了一圈，發現陶樂樂並不在裏面。屋內因為陣法沒有運轉，反而布上了一層薄薄的灰。

方鶴倒是極具閑情逸致，先不使用法術，反倒撩起衣袖開始打掃起來。抹布一點一點地抹去桌椅上的灰塵，直至窗戶上的玻璃在光下折射出光芒後，方鶴才收回了手。

他一掐法訣，手裏的抹布便立刻嶄新如初。方鶴隨手放在了一旁，從儲物室裏拿出了一塊小黑板，將上面的字跡擦幹凈後，方鶴思索了一會兒後，便大筆一揮，在黑板上寫了幾行字——

【修真補習班，現只教天驕榜前三百，包教包進步，現火熱報名中。】

寫完這行字之後，方鶴還不滿足。他在旁邊畫了一個小小的火柴人。在火柴人大大的腦門上，按上了唐弱的名字，隨後，他便在唐弱的下面，寫上他的排名進步幅度。

這是典型的教育機構營銷手法。方鶴對於這些早已輕車熟路。

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將這塊小黑板放置在了門前。剛做完這些，他擡起身來，便看到陶樂樂穿著一身喜慶的小花襖，一搖一晃地朝著方鶴走了過來。見到方鶴後，他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立刻睜大。

他快速地朝著方鶴跑了過來，一把撲進了方鶴的懷裏。方鶴掐了掐他的小肥臉，目光卻自然向後移動，落在了跟在陶樂樂身後的小女孩身上。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女孩就是當初他們初來駕到的時候，在他們隔壁煉器室煉器的小姑娘。當時她手裏的鐵棍讓方鶴印象深刻。當時的方鶴，此刻都沒有想到，自己現在居然還會跟她再次見面。

他微微彎下了腰，目光與小姑娘的視線平齊。他的嘴角才剛剛揚起一抹微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就被小姑娘打斷了。

小姑娘的目光落在方鶴剛剛寫好的那塊黑板上，眉角微微上揚，目光中不由閃過一道輕蔑的笑意。

她的嘴角一邊向上扯起，對著方鶴說道：“這東西是你寫的，你可真有自信。”

方鶴：？？？

這語氣和神態，怎麽這麽眼熟呢。

方鶴低頭望了一眼懷中的陶樂樂，原來熊孩子和熊孩子之間也是會傳染的嗎。

小姑娘卻不管方鶴在想什麽，她的眼皮一掀，視線落在方鶴的身上，朝著方鶴說道：

“我叫陳一。”

陳一，天驕榜排行第一，當然有值得驕傲的資本。

她的眼睛是狹長的，微微瞇起，帶著一股盛氣淩人的味道。小小年紀，就盡顯威勢。

方鶴從來沒有想過，所謂的天驕榜排行第一，居然是這麽一個半大小孩。

陳一打量著方鶴的神情，最終揚了揚眉，老氣橫秋地對著方鶴說道：

“如果你單立這個告示牌，按照我所想的話，基本不會有人來。因為，前三百名的人，沒有一個會想要投機取巧。”

方鶴沒有說話，一雙眼睛落在陳一的身上。陳一擡了擡眼，繼續說道：

“與其這樣，你倒不如來教我。我聽陶樂樂說，你在煉器上的教學很不錯。”

方鶴點了點頭，他修長的手指摸了摸陶樂樂的頭，指尖溫順地順著陶樂樂頭發的紋理，白皙的指尖微微從黑發裏探了出來。他的神情溫柔，在光線下，顯得格外的耀眼。可偏偏，陶樂樂覺得自己的頭頂發麻。

摸了一會兒之後，方鶴才開口說道：“我可以教你。”

陳一的嘴角明顯揚起一抹開心的笑容。

方鶴卻繼續說道：“三千塊上品靈晶。”他依舊彎著腰，視線和陳一齊平，補充說道，“這三千塊上品靈晶一塊都不能少。”

對於這種熊孩子，方鶴已經琢磨出一些經驗來，那就是比她更狂。

他直起身子，身影在陳一的視線裏無限地拉長，目光微微下垂，帶著難以掩蓋的高傲感。

他的聲音偏冷，在這寂靜空曠的地方響起：“至於那排行前三百的人，他們比陳一同學，更知道如何選擇。”

方鶴的話音剛落，便從天邊飛來數十道鴻光。每一道光芒都拉出長長的光線尾巴來。

當光影落地後，十多道人影便落在地上，每一個人的面容陳一都十分眼熟。

赫然就是剛剛她所說的從來不會投機取巧的“前三百名”。

陳一只覺得這場打臉來得飛快。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方鶴轉頭對著那十多個人說道：

“你們都是學劍的？”

陳一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這才發現在場的人中，除了陶樂樂，包括她所有的人拿手武器都是劍。

這個並不怎麽稀奇。

畢竟，他們這個年代的人一路上聽著謝靈臺的傳說成長的，對於劍，自然有一種別樣的情懷。

可此刻，方鶴居然著重強調。陳一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方鶴便繼續說道：

“既然如此，你們想不想看看謝靈臺的劍。畢竟，他可是從我們補習班走出去的。”

眾人：！！！

謝靈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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