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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一節 餘波不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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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城兵敗!

沁水兵敗!

西梁軍已打通絳郡和長平的通道,大軍風雨齊會河東。

上黨告急,河東告急,柏壁告急!

李靖攻下壺口,急取龍門關,已包抄柏壁後路。李唐在河東的大軍不但未能重演當年柏壁鏖戰、大破劉武周的戰績,反倒成了關中的桎梏。

時不同,結果當然也有所不同。

當年劉武周四面為敵,眼下山水輪流轉,輪到李淵四面楚歌。

李淵眼下的兵力已捉襟見肘,如今關中的兵力,除了西京衛護外,很多都已外派。李軌、梁師都未平,雖一直沒有企圖襲取關中,但李淵不能不妨,梁師都一路西退,但還對關中威脅不小。藍關也集結了近十萬的兵力,以防西梁軍破藍關直接打到西京城下。潼關倚仗天險,暫時無憂,河東本已聚集了三十萬兵力,哪裏想到李世民先敗折損兵力後,河東轉瞬又被李靖大軍包抄了後路。

本來河東有如關中的門戶,李淵只想在門口拒敵,哪裏想到李靖不走常規,竟然跳窗戶進來攻打。

怎麽守,怎麽抗?李淵幾天之間,蒼老了許多。

唯一可能讓李淵覺得意料之中的是,李玄霸死了,李玄霸終於死了!這根心口之刺終於拔出了!李淵才接到這個消息,是裴寂命人快馬加急送過來的消息。

李玄霸並沒有死在裴寂的布局,反倒落入西梁軍的圍攻之中,力盡而死。

在李淵眼中,誰殺的李玄霸,李玄霸怎麽死的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李玄霸死了。李玄霸早該死,李淵恨恨想到,若非李玄霸,關中或許還不能到如今這窘迫的地步。

但李玄霸的死,並沒有給李淵帶來太多的振奮,相反還有種難言的焦慮。李玄霸死了,沁水被西梁軍攻打之時,唐軍人心惶惶,不明所以,裴寂不敢去絳郡,只能帶兵北撤到上黨,和李神通兵合一處,死抗西梁軍。李淵知道裴寂不會領軍,出手就是敗招,沁水一失,上黨和絳郡的聯系也就截斷,眼下上黨西有群山,東有太行,南北均是西梁軍,已是孤棋一塊,沒有糧草,唐軍又多,真的是坐吃山空,自陷死地。但讓李淵最心煩的還不是上黨的窘境,而是延安郡的西梁軍!

李靖所率的西梁軍,不但虎視柏壁,還和一把鋒利的尖刀一樣,隨時要刺到西京。

雖然北面的延安和西京還有數百裏的距離,但相對秦嶺黃河天險而言,可說是四處漏風。

李淵處於兩難的境地。

他如果將西京剩餘的兵力拉出去對抗李靖在延安的大軍,那可能被李靖兜個圈子,再從北方其他的路徑來取關中,可他若是不主動出擊,河東若是全軍覆沒,渡口險要又被李靖擊破,那西梁軍就可以輕易的渡過黃河,一直攻到西京的城下。

如此一來,西梁軍奪取關中的路線和李淵當年攻打關中的路線大同小異,差別就是,當年李淵北上不走龍門走壺口進攻關中,而李靖卻是兜了個更大的圈子再攻壺口。而壺口龍門一下,就可供對岸的兵將順利過河,威脅不言而喻。

李淵伸手搔頭,才發現又落了不少頭發。這時候宮人進殿稟告道:“啟稟聖上,太子和秦王已在歸途,應在明日都能到京城。”李淵愁眉不展,示意道:“他們若回轉,馬上召集他們來見朕。”宮人聽令退下,李淵暗想,李玄霸死了,眼下再無內憂,雖有外患,但和建成、世民好好商議,說不定會有破解西梁軍進攻的法子。李淵當然還不想放棄,心力交瘁下,沈沈入夢,只是睡夢中,還是眉頭緊鎖。

李淵在急尋對策的時候,李建成和李世民正在快馬奔回關中的途中。

二人一樣的憂心忡忡,愁眉不展。局面對他們來說,已惡化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們真的很難再想出抗衡的法子。

隨同二人回轉京城的有溫大雅、長孫恒安、段志玄和一幫護衛。他們這時候,還不知道李玄霸的死訊。

殺死李玄霸是極為隱秘的命令,除裴寂以及溫氏兄弟知道內情外,一直秘而不宣。沁水方面的唐軍雖知衛王已死,但盡數撤到上黨,所以眼下的關中,只有李淵一人知道這個消息。

李世民在李玄霸的幾個親衛的保護下,翻山越嶺的終於回轉到了翼城,欣喜的發現段志玄竟然還活著。段志玄亂戰中存活的本領也是非同一般,見到李世民也是喜極而泣。

眾人一商議,知道翼城眼下只剩下三萬兵力,若被西梁軍重重圍困,只怕再難逃出生天,既然如此,不如趁西梁軍未成合圍之勢,奮力一戰,暫時和柏壁的兵力匯合。眾人心意已決,當機立斷,棄翼城帶兵士向西突圍,李建成知道這個消息後,馬上派兵接應,兩軍一沖,匯合在一起,然後退守柏壁。

李建成見到李世民後,又是傷感又是欣喜,欣喜的是弟弟無恙,傷感的卻是局勢的惡化。和李世民一說李靖之事,李世民也不由大皺眉頭,心道才出了困境,又入牢籠,如果讓李靖扼守住龍門渡口,順河而下的駐兵,那柏壁已和翼城沒有什麽分別。但他此刻著急回轉,一來只想質疑李元吉,二來也想給李玄霸求得解藥,還想和李淵堂堂正正的擺明一切,讓他給自己個交代,李世民不想再這麽不明不白下去。李建成也覺得形勢不好,急於和父親商討抵擋策略,當下和李世民一拍即合,帶人回轉京城。

不過李建成畢竟沈穩,當然不會放棄柏壁,讓屈突通帶兵繼續堅守柏壁,又讓劉弘基、唐儉二人分兵前往龍門關,協助那裏的兵士守住關口,不能讓李靖搶占渡口,斷了柏壁軍的退路。

眾人商議已定,李氏兄弟這才帶親信過黃河,取道西京。

一路上,眾人見軍民惶惶,都如四面楚歌之狀,心中均湧起不詳之意,沈默無言。

這一天終於過渭水,經驪山,前望霸橋的時候,李世民突然問道:“大哥,元吉始終說我不是父皇親生,你怎麽來看呢?”李世民見到李建成後,並沒有將自己遇到李玄霸的事情說及,只說自己被人一路追殺,在荒山轉了幾日這才回轉,至於和李玄霸所言,當然也是秘而不宣。可正因為如此,所以對李元吉派尹阿鼠暗算他一事,也沒有對李建成提及。

李建成聽李世民發問,啞然失笑道:“世民,你總不會以為這是真事吧?”

李世民從李建成臉上看不到半分異常,心情覆雜,嘆道:“想眾口鑠金,我雖不信,但總是聽這個傳言,難免也有疑惑。”

李建成感慨道:“世民,你作為元吉的兄長,這件事做的很好,為兄見你知隱忍退讓,大感快慰。不過……這個也實在委屈你了,我多次勸說元吉,可他就是不聽,唉!”

“難道讓我就這麽一直忍下去?”李世民問道。

李建成猶豫片刻,“當然不是。其實我和父皇多次說他,甚至也責罰過他,但他終究積習難改,可無論如何,他也是我們的親生兄弟,對不對?”

“關鍵是他可曾把我當做是兄弟。”李世民望著悠悠白雲,蒼茫遠山,淡漠的回了句。

李建成見李世民不滿,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微笑道:“世民,我們一直都是親生兄弟,無論誰都不能更改。我知道你一直委屈,若有過錯,算在我頭上,向我發火好不好?”見李世民不語,李建成苦口婆心道:“眼下大敵當前,我們應該兄弟齊心,切不可自亂陣腳。世民,我相信你能明白這個道理。”

“我明白,可父皇明白嗎?”李世民反問道:“玄霸本有大才,卻不派他領軍銳意出征,只守著糧道,試問這樣的處置,怎能讓……玄霸心服呢?”

“讓玄霸守沁水是屈將軍的主意,我也讚同了,其實……”李建成左右為難,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措辭,良久才道:“你放心,這次回到西京,我一定要將此事說說。”

“若元吉再是辱我,大哥你會如何?”李世民突然問道。

李建成無奈道:“我會約束他,你和我在一起,他不會過火。”

李世民嘴唇動了兩下,暗想道,若你不和我在一起呢?想起李玄霸中毒那一刻,李世民心頭火起,他對李建成並不責怪,可對李元吉已深惡痛絕。

二人又是沈默起來,等過了霸橋後,西京很快就在眼前。二人帶兵士進了西京,見城中百姓流言蜚語,此起彼伏,也是暗驚。因為這些留言並不局限什麽太子之爭,而是涉及到哪裏又見了西梁軍,一時間,好像除西京外,四處都是西梁兵士,還有傳言說李靖早就打到永豐倉,就要來攻西京。

“這裏面肯定有蕭布衣的細作。”李建成聽百姓議論,立即做出判斷。李世民當然也明白這點,心中有事,不想多說什麽。才入了城門,突然有一人徑直沖出來,攔到了馬前。馬兒驚嘶,早有親衛準備上前,李世民目光一凜,已望見是長孫無忌,吃了一驚,只因為長孫無忌臉上有著少有的慌張和不安。

“無忌,怎麽了?”李世民忙問。

“世民,無垢失蹤了。”長孫無忌急道,不顧眾人在場。

李建成也是大吃一驚,“無垢怎麽會失蹤呢?”

李世民雙眸噴火,幾乎同時喝道:“無垢怎麽會失蹤?”

“好像和元吉有關。”長孫無忌急道。

李建成雙眉一豎,“無忌,這事可不能亂說。”

長孫無忌也有些惱怒,顧不得李建成的身份,吼道:“我為什麽要亂說,你給我個理由好不好?”

李建成見長孫無忌急了,也知道自己方才口氣有問題,歉仄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是說……元吉雖是胡鬧,但總不會如此過火……會不會……”本來想說會不會事出有因,或者是有隱情,李世民怒道:“他不會過火?那上次是怎麽回事?李建成,他是你兄弟?難道我不是?”

“當然都是,可無忌你總要說個明白。”

“還有什麽要說明白的?今天清晨無垢上寺廟許願,給聖上和將士祈福,回轉的路上就消失不見,我們已找了很久,到如今已過半天,她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這麽久,這裏是京城,還有誰敢不長眼,對無垢下手?我們去找齊王,可根本也找不到他,李建成,你說讓我說個明白,我問你,我還怎麽說個明白呢?”

李建成已意識到事情的急迫,對親衛喝道:“你們在京城四處去找元吉,一定要把他給我找來。記得……除了不要傷他外,任何方式都是我來擔當!”見李世民雙眸噴火,李建成道:“世民,我和你去齊王府等元吉。”

“你一個人等就好,我去四處找尋。”李世民當下拒絕。

李建成心道也好,暗想元吉千萬不要鑄成大錯,不然內憂外患一起爆發,西京也就完蛋了。

李建成帶手下快馬直奔齊王府而去,心中禱告李元吉能在府上,同時命令親衛留意李世民的動靜,只怕他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情來。李世民見李建成遠走,心急如焚,問道:“無忌,你怎麽還在這裏?你為何不去找無垢?”

長孫無忌道:“世民,我已竭盡全力,派能調遣的人手,全城去找了,無垢是我妹妹,你以為我不著急?可這次……”他未說完,有一親衛鄭仁泰快馬奔到,手中拿著塊玉佩道:“秦王,在城西北的安定坊烏柳巷發現了這塊玉佩。有丫環說,這就是秦王妃所佩戴的玉佩。”

李世民接過一看,失色道:“這的確是無垢所佩,她怎麽會去那裏?”

長孫無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想起來了,烏柳巷的盡頭有李元吉的一處府邸,他嫌齊王府離皇宮太近,所以在城內很多地方都有府邸。那裏……”聽長孫恒安咳嗽一聲,長孫無忌下面的話沒有說下去,因為在李建成、李世民拼打江山的時候,李元吉一直都是在尋歡作樂,所以設了很多府邸供其享樂,如果長孫無垢落在那裏,真的後果堪憂。

李世民握緊那玉佩,雙眸中怒火燃燒,原來這塊玉佩本是仿造,當年楊廣對李世民頗為不錯,賞給了他這樣的一塊玉佩,可刺殺李敏的時候失落,李玄霸為保李家平安,這才找裴茗翠幫手仿造一塊,李世民和長孫無垢成親後,又將這塊玉送給了長孫無垢。

往事如潮,李世民不由又想起李玄霸,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不再多說,催馬向京城西北奔去。

無論東都還是西京,均是分內外兩城,以坊為單位。李世民從龍門回轉,進的是東方的通化門,本來可以徑直穿內宮直到西北的眾坊,可轉念一想,內宮戒備森然,重重障礙,若是直走,只怕更耽誤時間。圈馬向南,然後折而向西狂奔,只想早一刻到了無垢的身旁。長孫無忌當然也明白李世民的想法,和長孫恒安、段志玄帶著幾名親衛急急向安定坊奔去。

一路上百姓雞飛狗跳,李世民也管不了許多,緊咬牙關,嘴角已溢出了鮮血。

等近了安定坊的時候,又有一兵士沖出來,叫道:“秦王,不好了。”

李世民見到那人的慘狀,心中怒火更燃。

那人叫做李孟嘗,和鄭仁泰一樣,都是長孫無忌的手下。可初見的時候,長孫無忌和李世民都差點沒有認出這人來。這人眉梢腫起好高,一只眼烏黑的有如潑墨染了,臉上除了汗水還有血水,手臂上鎧甲綻開,有血跡斑斑。

長孫無忌喝問,“有何不好?”同時使了個眼色,示意李孟嘗長話短說,有選擇的來說。李孟嘗會意,點點頭道:“秦王,我們知道秦王妃來到這裏,第一時間去到齊王的同勉府去要人,齊王就在這裏。”

李世民雙眉一豎,說道:“邊走邊說。”他迫切想要見李元吉一面,催馬前行。李孟嘗一路跑著道:“我們管齊王要人,沒想到他蠻不講理,說秦王妃不在他那裏。他說我們以下犯上,然後命手下人出手。”

“他們出手,你們不會打回去?”長孫無忌叱道:“有什麽問題,我來擔當!”

李世民感激的望了長孫無忌一眼,心道還是無忌對他不錯。長孫恒安也想說什麽,可見二人怒火漸旺,也不想做這個惡人。

李孟嘗懦懦道:“我們當然能打得過他們,可齊王親自出手,我們如何敢和他交手呢?”

李世民不再理會,已縱馬沖入烏柳巷,見到幾個人狼狽不堪的向這個方向跑來,長孫無忌見都是自己的手下,不由對李世民有些愧疚之意。

長巷的盡頭,傳來一陣哄笑,李元吉正在指手畫腳的大叫。李世民見了,怒氣上湧,縱馬過去,那些家丁見到秦王怒氣沖沖的策馬奔來,都是收斂了狂態。

無論如何,秦王在疆場縱橫廝殺,都非他們所敢輕視。

李元吉正在大罵道:“真的是小人得志!你們這些孫子也敢欺負到本王的頭上,我不去搞你們,你們竟然敢來管我要人。”正說的痛快,已見李世民的身影。李世民來的好快,才現在巷頭,就一陣風般的卷到了面前,有幾人想要攔,見勢不妙,慌忙後退,還有一人躲閃不及,被馬蹄子踢中,竟飛了出去。

李元吉從未見到這麽兇悍的李世民,嚇的臉色蒼白,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可見馬蹄子高高揚起,生死攸關,奮起氣力就地一滾。‘咚’的一聲響,一頭撞在墻壁上,可說是滿天星鬥。

有仆人要來相救,長孫無忌、段志玄趕到,一揮手,仆人已飛了出去。

李元吉強忍劇痛站起,不等金星散去,就見寒光一道到了眼前,駭然道:“世民,你做什麽?”

劍尖已到李元吉咽喉之處,霍然停住,李世民咬牙道:“無垢在哪裏,交出來!”

“我怎麽知道無垢在哪裏?那是你老婆,你又沒有讓我看著!”李元吉大叫道。

李世民心中怒火更炙,一拳擊在李元吉的小腹上。李元吉見李世民手中有劍,不敢閃躲,硬抗了一擊,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見李世民動了真火,李元吉哀求道:“世民,有話好好說。”

“無垢在哪裏?”李世民還是這句話。

“我真的不知道無垢在哪裏。”李元吉這次倒是理直氣壯。

李世民這時候如何會信,又是一拳打過去,李元吉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有些顛倒,差點噴出血來,叫道:“你打死我,我也不知道呀。”

李世民冷笑道:“好,那我就殺了你,看看你是否知道。”他長劍一展,已向李元吉刺出,李元吉大叫一聲,閃身躲過,李世民持劍就追,又是一劍。李元吉一輩子享福,哪裏有過這種窘境,雖想逃命,可腿腳跟不上大腦,叫了聲,栽倒在地,滾了兩滾,可哪裏快得過李世民的長劍。劍光一閃,眼看就要刺入李元吉的大腿,旁邊‘錚’的一聲響,一劍斜斜刺來,架住了李世民的寶劍。

‘當’的一聲,兩劍相交,火光四濺,李世民手臂微震,斜睨過來,見持劍護住李元吉的人正是李建成!

李建成終於及時趕到。

“大哥,李世民要殺我。”李元吉本來已被駭破了膽,可見李建成來了,膽氣陡壯。他素來沒理都要找理,更何況今天本來就有理?

李世民怒視李元吉道:“不錯,我今天就要宰了你。無垢掉一根頭發,我就會砍你一劍。”

二人已勢如水火,不可調和,李建成暗自皺眉,轉首對李元吉道:“元吉,無垢到底是否你……藏了起來?若真的是你,快點交出來。”

李元吉怒道:“我藏她做什麽?她很好玩嗎?”他說的無意,李世民聽了更是咬牙,“李元吉,今天我們老賬新帳一起算,只說你命尹阿鼠毒殺玄霸、要殺我一事,我就再也饒你不得,大哥……你閃開,今日是我和李元吉之間的事情。”

李建成詫異問,“他命尹阿鼠毒殺你和玄霸,怎麽可能?”

“我親眼所見,還有不可能的事情?你若不信,讓尹阿鼠出來對質。”

李建成已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皺眉道:“元吉,讓尹阿鼠出來。”

李元吉仰天打個哈哈,“李世民,你真的是恨我入骨,就算這種事情都可以栽贓在我的身上!你那個死鬼玄霸武功蓋世,你又是驍勇過人,若死在尹阿鼠的手上這才是天大的笑話……”

李建成聽到這裏,心中一動,隱約感覺哪裏不對,說道:“世民,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慢慢說來聽聽。”

可這時候李世民如何慢了下來,冷然道:“只要讓李元吉把尹阿鼠交出來即可。”

李元吉大笑道:“好,我就把尹阿鼠交出來,我看你怎麽血口噴人。”吩咐一個下人道:“去把尹阿鼠找來。”見下人猶猶豫豫,李元吉怒道:“你再不去,老子打斷你腿!”下人慌忙道:“齊王,尹阿鼠幾天前……就不在京師,現在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李元吉本來理直氣壯,他沒做過的事,如何能容忍別人把屎盆子扣他腦袋上,聽尹阿鼠不在,詫異道:“這倒巧了。”

李世民笑了兩聲,可哪有半分喜悅之意,“交不出人了?我只能說要是交出來才見鬼了,尹阿鼠自作孽,早被玄霸一掌擊斃!”

李建成一頭霧水,可兩個弟弟沒有一人向他解釋,只能道:“這中間肯定有誤會。”

“有他娘的誤會,這不簡單明了?”李元吉怒聲道:“李世民,我知道你對我不滿,這才將尹阿鼠殺了,又嫁禍給我對不對?”

李元吉難得的清醒一次,雖沒猜中結局,可也猜了些毛皮,李世民聽了只覺得李元吉胡攪蠻纏,倒打一耙,已是不可救藥,氣急反笑道:“是呀,我又把無垢藏起來,然後又找你要人,不知道我有病還是你有病?”

李元吉被莫名其妙的要人,又被李世民追殺,身上無一不痛,這輩子又是第一次被冤枉,不由怒火中燒,喝道:“不錯,就是老子做的,你能如何?”

“你終於承認了?”李世民握劍的手都有些發抖。

“是呀,老子早就看你們不順眼了,一直想搞死你們。這才讓尹阿鼠去下毒毒死你們……”

“元吉!話不能亂說!”李建成呵斥道。

李元吉倔強湧上,哪裏管得了許多,哈哈大笑道:“可惜呀,尹阿鼠太過無用,沒有毒死你們,不然豈容你來老子面前撒野呢?”他倚仗大哥在身邊,越說越放肆,“不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觀音婢也是被我抓了起來,現在正在我府上剝的精光。你的那些奴才來要人的時候,老子正玩的痛快!你能怎麽樣?咬我呀?”

李世民怒吼一聲,長劍刺去,李元吉嘴上囂張,本事可不囂張,慌忙躲在李建成身後叫道:“大哥救我!”

李建成出劍,一劍格開了李世民的長劍,急道:“元吉,莫要亂說。世民,不要沖動。”

李世民怒道:“建成,滾開!不然我連你一塊殺。”

這兩句話的功夫,李建成已經擋了李世民三劍,這時候他已退到了段志玄、李孟嘗等人的身邊,可李建成並不擔心這些人出手,因為這畢竟是皇室之內的事情,知趣的手下都會兩不相幫。長孫兄弟識大體,定能出手攔住,正抵抗李世民,這時候驀地感覺背心處有些發麻,仿佛被蚊子叮了一口。李建成並沒有放在心上,還在叫道:“世民,住手。”

長孫兄弟也圍了過來,覺得無論如何,李世民都不好和李建成交手,罪責都在李元吉身上,可李世民也不好殺他,只想先要制住李元吉。這時候李建成突然動作僵了下,目光有些發直,李世民早就紅了眼睛,只想逼退李建成,宰了李元吉,毫不猶豫的一劍刺去,正中李建成的手臂。

‘當’的一聲響,李建成長劍落地,可人還不動,臉上表情怪異。李世民沒有多想,已趁機一腳將李元吉踢倒,長劍指在他的咽喉上,正要刺下去,身後突然有人大叫道:“太子!”那聲音極為的淒厲驚怖,李世民心中一凜,回頭望過去,只見到李建成已向地上倒去,手臂上流淌的竟是黑血,李建成雙眸光彩已去,倒在地上後,蠕動了兩下,再也沒有了動靜。

李世民眼中露出驚駭欲絕之色,他不過刺了李建成一劍,雖見血,但自知絕非嚴重,更不要說致人死命!可李建成的的確確是死了!

李建成死了?大哥死了?李世民腦海中一片空白,李元吉也驚呆當場,可遠比李世民要醒悟的快。

李世民知道,自己絕沒有殺大哥,可李元吉卻認為,是李世民一劍刺死了大哥!李世民既然敢殺大哥,那下一個目標就是他!李元吉想到這裏,毫不猶豫的奮起氣力,向李世民撲去,叫道:“你殺了大哥,我和你拼了。”他才一起身,就感覺到臉頰微麻,似乎被什麽東西叮了一口,可他和李建成一樣,全不在意。李世民心慌之際,也忘記了反抗,被他一把抱個正著,可人在疆場多年,已養成敏銳的反應,遇到襲擊後,毫不猶豫的回劍刺去。

李元吉文不成、武不就,一輩子都在囂張中度過,李世民長劍刺來的時候,竟沒想到閃避。結果長劍從李世民的肋邊閃過,急刺入李元吉的小腹之中。

李元吉大叫一聲,松手仰天倒了下去。

李世民拔出長劍,帶出一蓬鮮血,心中惘然。他雖痛恨李元吉到了極點,可見到他倒下的時候,還是難以置信。

小腹雖是要害,可一劍刺中,難以就死,李元吉倒在地上,臉色發青,肚子中流出的血,竟然也是黑色。

伸出手,指著李世民,李元吉顫聲道:“你……好狠!”他頭一歪,再也沒有了聲息。長孫兄弟撲過來後,也是驚駭在當場,從未想到過局面竟然急轉直下。長孫無忌還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伸手去李建成鼻息上一摸,倏然縮回手指,臉色蒼白,低聲道:“太子死了。”

太子就這麽死了?太子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死了?所有人難以置信,可不能不信。

李世民腦海一片空白,手一松,‘當啷啷’聲響,長劍落地,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殺的建成!”

那些仆人這才回過神來,齊齊一聲喊,就要四竄逃命。長孫恒安向段志玄使個眼色,段志玄一個鷂子翻身,已到了府邸門口,拔刀就剁。他出刀極快,轉瞬斬了數人,長孫無忌醒悟過來,馬上加入了這場屠戮之中。長孫恒安、長孫無忌加上段志玄還有鄭仁泰、李孟嘗幾個親衛,個個雙目紅赤,堵住兩頭,很快將巷子中李元吉的家丁,還有李建成的幾個親衛斬殺殆盡。

李建成在柏壁的時候,身邊倒是護衛極多,溫大雅為怕他被李玄霸害死,這才重點保護。可回到京城後,自然就松懈了很多,李建成聽李世民向李元吉的府邸殺去,匆忙追趕,卻不過帶了幾個手下,只想勸架,哪裏想到打架,沒想到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

幾人都是驍勇之輩,又如何是這些家丁親衛能敵,盡殺這些人後,長孫恒安和段志玄攜手又去了府邸之中,顯然一方面是殺人滅口,另外一方面是要找尋長孫無垢。長孫無忌長劍滴血,走到李世民面前,低聲道:“秦王,一切都解決了。”

“解決了什麽?”李世民四下一望,臉色已變。

李孟嘗撿起了李世民掉落的長劍,突然道:“這劍上有毒,不然太子不會這麽就死。”

長孫無忌奪過長劍,見身旁還有一人奄奄一息,一劍刺在他的臉上,那人已慘叫都不能發出,可臉上很快發青發黑,刺破的傷口中,流出黑色的血,和李建成他們流的沒什麽兩樣。

長孫無忌驀地心寒,緩緩回頭望過去,看李世民的眼神已大不一樣。

劍是李世民的劍,劍上有毒,那說明李世民早就蓄謀已久,可是他長孫無忌並不知情。

李世民見劍上有毒,也楞在當場,見了長孫無忌的眼神,叫道:“不是我下的毒。”

長孫無忌苦笑一聲,“秦王,現在是否你下的毒,其實沒有關系!”

“可真不是我下的毒,誰在害我?”李世民心中一陣茫然。

長孫無忌心道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你何苦還不承認,低聲道:“秦王,眼下要保全自身,只有去見聖上……”他未說完,長孫恒安已從府邸中快步走出,劍尖滴血,顯然是方才又殺了幾人,見到李世民道:“世民,府中沒有找到無垢,有個別的女人,是光著的,我……殺了。志玄在找別的活口,我先來通知你們。”

李世民心頭一沈,苦笑道:“何必都殺了?”

長孫兄弟互望一眼,又望向了一旁的鄭仁泰和李孟嘗,二人‘咕咚’跪倒,齊聲道:“我等願追隨秦王、兩位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長孫兄弟雖不及長孫順德,但在此時的看法上都是一樣,眼下已顧不上西梁軍,擁護李世民,保住長孫家才是第一要義。所以他們當機立斷的殺人滅口,趕盡殺絕。

長孫恒安道:“秦王,我們方才殺了這些人,就是為了提防風聲走漏。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瞞什麽?”李世民問道。

“當然是先不讓聖上知道。”長孫無忌毫不猶豫道:“眼下秦王殺了太子,齊王……你說……聖上會如何?”

“他……”李世民打了個寒顫,暗想自己和玄霸不是李淵的兒子,卻親手殺了李淵的兩個兒子,李淵還不把自己斬成肉醬?

“先下手為強!”長孫恒安道:“秦王若再猶豫,只怕你我都要遭滅頂之災。”

李世民望見二人神色肅然,也是心中凜凜,問道:“可是……我們勢單力孤,如何面聖呢?”心中暗想,自己不是李淵的兒子,無論怎麽解釋不知情,不知道寶劍有毒,可誰又能相信呢?

長孫無忌聽李世民松口,再無顧忌道:“事發突然,我們只能兵諫!”

“兵諫?”李世民皺眉道:“可是哪裏有兵?”

長孫無忌道:“秦王,你王府本來就有數百護衛,我們長孫家在禁宮也有人手。我們猝然發難,兵諫聖上,聖上不防我等,定能事成。秦王只需說元吉侮辱無垢,你去討人,和元吉交惡。建成勸阻,被元吉誤殺,你忿然出手,斬了元吉!”

“這能行嗎?”李世民準備不足,有些猶豫。他回轉西京本來是想要為李玄霸討個公道,同時想要向元吉取解藥和向李淵攤牌,哪裏想到情形急轉直下,竟然到了如今的地步,饒是他疆場鎮靜,在這時候也是不由的心慌意亂。

長孫無忌卻展現出臨危不亂的作風,沈聲道:“不行也得行!我們是迫不得已殺人,理上……不虧。”他說的面不紅心不跳,又道:“太子已死,秦王你入了宮,若有機會,就需要逼聖上立你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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