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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七節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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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角實乃絕世奇才,他自從創建太平道以來,統戰三十六方,創四道八門。他人雖病死,可死後四百年間,太平道門人在中原爭霸縱橫捭闔的變數中,實在起了極大的作用。

張角留天書傳世,等天機解局,都說天書預知千年興衰,無論王侯將相、布衣走卒都是爭先搶奪。

當然搶奪用意各不相同,哪個君王都不希望有這種道教存在,動搖江山,是以很多時候對太平道大肆剿滅,心懷雄心之人卻是希望暗合天機,搶占最有利的局面。

都說天書秘密盡在四塊龜殼之中,得天書者得天下,蕭布衣若是在此,多半又會大吃一驚,只因為裴茗翠手中的顯然是第五塊龜殼!

因為龜殼有四,蕭布衣卻早就一一得見,這四塊龜殼旁人不易到手,可到蕭布衣之手實在算是陰差陽錯。

想當初蕭布衣在馬邑之時,意外從個混混手中反扒了一塊龜殼,這塊龜殼本來是王世充費勁苦心讓王辯去找,沒想到落入蕭布衣手上,這也是王世充一直說蕭布衣運氣的地方。第二塊龜殼卻是虬髯客所贈,蕭布衣當時只以為虬髯客隨手轉讓,可事後認真來想,是有心是無意,估計只有虬髯客才能明白。

而第三第四塊龜殼卻是出自李玄霸之手,一塊當場拍成粉碎,露出李氏當為天子的秘密。至於第四塊龜殼,其中卻是藏著太平令,都說擁有太平令者,可統管太平道徒,可蕭布衣到現在還不知道怎麽來統管。

四塊天書已全,兵、藏、令、加上個驚天的預言,已經暗合天書的本質,可裴茗翠突然又拿出了一塊龜殼,這第五塊龜殼裏面,又會藏著什麽驚天的秘密?

裴茗翠取出龜殼放在桌子上,卻是一直凝視著父親的臉色,她實在少有這麽認真觀察一個人的時候,她到現在才覺得父親很陌生,陌生的讓她需要重新審讀。

裴矩只是望著桌子上的龜殼,神色沒有絲毫改變,“這是什麽?”

“這是龜殼。”

裴矩微笑起來,三縷長髯無風自動,“我當然知道是龜殼,可你驀然的拿出塊龜殼問我什麽意思,你讓我如何答你?茗翠,我知道最近聖上駕崩,你心神不寧,我希望你能多休息。”

“你不希望我幹擾你的計劃?”裴茗翠突然道。

“我有什麽計劃?”裴矩皺眉道。

“興覆大道!”裴茗翠一字字道。

裴矩輕嘆聲,“茗翠,別人都是越變越聰明,你怎麽會越來越糊塗?”

“我是糊塗的聰明,可別人卻是聰明的糊塗。”裴茗翠淡淡道:“我從來未有想到過,找了許久的答案,原來就在身邊。”

“你現在不需要尋找答案,唯一需要的是休息。”裴矩冰冷道。

裴茗翠搖搖頭,“休息對我而言,沒有什麽樂趣,相反尋找答案,是我人生剩餘的最大樂趣。”

裴矩冰冷的臉上現出絲溫情,“茗翠,我答應過你媽媽,要好好的照顧你。”

“你其實也做到了。”裴茗翠嘴角露出絲微笑,“在別人眼中,我真的什麽都不缺。”

“那在你自己眼中呢?”裴矩垂下頭去,手上的一支筆輕輕的勾勒,他似乎在畫著什麽,又像是想要掩飾自己的情感。

“在我眼中,我寧可一貧如洗,寧可什麽都沒有,可我有父親母親就好。”裴茗翠垂下頭來,兩滴淚水落在了手上,“可是……這根本不可能。”

‘啪’的一聲響,裴矩手中毛筆已斷,裴矩輕聲道:“茗翠,為父真的很忙……”

“是呀,你真的很忙。”裴茗翠霍然擡頭,“我自出生記事起,你就很忙。到現在……我我已經閑下來了,聖上死了,大隋倒了,中原大亂了,你還是很忙。我只想問一句,你到底在忙什麽?”

裴矩冷哼一聲,“男人的事情,你們如何了解?”

“我其實知道你在忙什麽。”裴茗翠突然道。

“哦……說來聽聽。”

“你是不是在忙著推倒大隋的江山?”裴茗翠終於石破天驚的問。

室內沈寂下來,死一般的沈寂,沈寂的心跳聲都是可以聽到。可卻只有裴茗翠一人緊張的心跳。裴矩臉色如舊,似乎都沒有了心跳,“推倒大隋的江山,那對我有什麽好處?難道推倒大隋後,我能做皇帝嗎?難道我現在的官職還是不夠?”

裴茗翠搖搖頭,“很多事情,真的不能用常理來解釋。就像在別人眼中看來,我有福為什麽不去享受,卻在苦苦的追尋所謂的答案,就算明知那答案後,讓我黯然神傷!爹,聽我講個故事,好嗎?”

她叫了聲爹,裴矩臉上的肌肉終於搐動下,“茗翠,你喜歡說,就說吧。”

裴茗翠擺弄著手上的龜殼,目光也是落在上面,神色有些恍惚,“故事要往遠了說,可以追溯到數百年前,可要近了說呢,不過是某人的一生而已……哦……一生並不正確,其實那人這一生還沒有結束,甚至縱橫捭闔更勝從前!”

裴矩伸手從筆筒中又拿出了一支筆,伸手一展,已經鋪下了張宣紙,並不蘸墨,揮筆在宣紙上繪著什麽。

裴茗翠似乎習慣了他的做法,淡然道:“那人很執著,為個女人可以思念數十年,甚至沒事的時候,會畫畫她的畫像,聊以思念。從這點來看,我羨慕那個女人,也……欣賞那個男子。這世上專情的男人不多,長情的男人更少,他其實也是和聖上一樣,就算身邊女子無數,但是真正掛記的……不過是個死去的女人。”

‘啪’的一聲響,毛筆再斷,裴矩並不介意,另選了一支毛筆,仍是專註作畫。

“他這個人其實文武全才,志向極高,可卻有個古怪的毛病,他喜歡用繪畫來舒緩自己的壓力,他一畫就是數十年,可他甚少將自己所繪之畫給與旁人觀看,是以少有人知道他不但文武雙全,甚至對繪畫一藝也是涉獵頗精。大隋有兩著名畫師展子虔和閻毗,當初見到此人的繪畫,亦是自愧不如。不過後來不知為何,展子虔先是病死,閻毗後是亡故……本來這二人的死在旁人看來也是正常,可我事後一想,就覺得有奇怪。事情就是這樣,你看起來不懷疑的時候,怎麽都不會想到,但是你萬一懷疑的時候,才會發現到處都是疑點。這兩人……知道那人繪畫的一事,按理說不是什麽秘密,為什麽會先後亡故,難道是他們發現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發現了那人的秘密,這才身死?”

裴矩輕嘆聲,“有時候人看到多了會死,知道多了也會死。”

裴茗翠淡然道:“我本來已經覺得活著沒什麽意義了,知道多些也是無妨。爹,你說是嗎?”

裴矩握筆蘸墨,已經落下重重的一筆,“你是我唯一的女兒!”

他方才無墨繪畫極快,看真正落筆的時候卻是極慢,慢的落了一筆後,沈凝良久,這才看了眼裴茗翠。他在裴茗翠的對面,裴茗翠坐著,卻看不出他在畫什麽。

可無論畫什麽,裴茗翠已不關心。

裴茗翠聽到裴矩說你是我唯一的女兒之時,眼角濕潤,一時間竟然哽咽,無法再說下去。

裴矩卻是再次落筆,“茗翠,自你出生後,我除了給你所需的一切外,可曾強迫你任何一件事情?”

“沒有。”裴茗翠搖頭道:“從這點來看,你是個好父親。”

裴矩擡頭,淡然道:“你有你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這些不必混淆,亦不用彼此參與,你明白不明白?”

裴茗翠沈默良久才道:“可我生性好強,自詡聰明,從來不想被別人蒙在鼓中。我兩次落敗,只因為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嘿嘿!!!”裴矩冷笑兩聲,“你可知道就是因為這個不甘心,才讓聖上送命送了江山?”

“或許吧。”裴茗翠神色有了茫然,“偶然……必然……總之所有的因素夾雜在一起,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但我可以說,今日的局面,那人占了很大的戲份!所有人都以為,大隋之所以會亂,是因為聖上窮兵黷武,是因為三征遼東,是因為瓦崗軍的李密異軍突起,可卻少有人知道,其實隱患自從聖上登基後……不……應該說是,從大隋建國的時候就有隱患,卻是一直沒有根除,爹,你說對不對?”

裴矩只是繪畫,不理女兒。

裴茗翠自嘲的笑笑,“看來你真的很忙,就算把時間用在繪畫上,也不肯多望我一眼。”

裴矩微震,卻是沒有停筆。裴茗翠繼續道:“太平道創建數百年來,一直沒有壯大,卻亦是沒有消亡。實際上,在這數百年來,道教左右朝廷由來已久,很多赫赫有名之人本是道教出身,比如說東晉王右軍,閬中侯張魯,還有瑯邪王氏、陳郡謝氏等等……這些都是顯赫一時,可後世都不聞名,或者是不以出身道教聞名,何也?”知道裴矩不會答,裴茗翠自言自語道:“因為最重要的一點是,朝廷知道這些人實力太大,不想這些人蠱惑民眾,動搖自己的根基。所以無論哪個朝廷建立後,就算當上皇帝是被這些道教所扶持,也都是諱莫如深,好的會明裏封官,暗中削弱道教的根基,扶植無能之輩收為己用。猜忌心的反倒會大肆屠戮,斬殺才智之士,明令禁止,所以道教不傳,或者可以說,所傳非道。”

裴矩輕嘆聲,“你這故事好像很長?”

“這些必須要說,因為和那人有很大的關系。”裴茗翠苦笑道:“我研究了太多,一直都埋怨爹你忽略我,可我何曾認真的研究過你?因為這些道教都被朝廷忌諱,所有很多道人都是忘記了開創的初衷,開始隨波逐流。但是太平道卻是最叛逆的一種,從來不肯人雲亦雲。他們甚至可以說,不宣傳他們的大道,就以反朝廷為己任。這樣的大道當然不會得到任何朝廷的支持,幾起幾落,太平道遂轉到暗中發展。幾百年來,他們甚至鼓動北周的周武帝滅佛,獨尊大道,甚至眼看都要成功,但是結果不出意料,沒有任何皇帝會允許這種大道存在,周武帝和太平道拼了個兩敗俱傷。”

裴矩還是作畫,不為所動,只是望著畫中人,眼中卻有了少有的柔情。

裴茗翠望見,心中一酸,她甚至不用看,就知道畫中還是那個女人,那個讓父親難以忘懷的女人,甚至就連母親都比不上!

這種深情,讓她不知道應該欣賞還是痛恨!

“我這些日子傾盡所有的能力去打聽,這才知道當初幫助周武帝的那個道人叫做天涯,本來是樓觀道道主,驚才絕艷,當世少有人及!”

她說到天涯兩個字的時候,裴矩終於止住了筆,擡起頭來,“你聽誰說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裴茗翠淡然道。

裴矩仰頭望了很久,這才輕嘆道:“天涯,很遠……”

“北周滅亡,隋朝興起,政通民和,百姓安居樂業,再也不想動亂,更不想理會什麽太平道……我說的遠了,還是說那人的故事吧。為什麽要提及到太平道,只因為那人驚才絕艷,也是太平道的頂級人物,素來興風作浪。可北周亡了後,他終於也是銷聲匿跡,別人都以為他失蹤了,沒有想到他搖身一變,竟然跑到朝中當官,以他的能力背景,大隋正值缺乏人才之時,想要當官真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那人顯然也是個執著的人,卻從未放棄過興覆大道,一直暗自想著怎麽發揚大道,但是他的身份顯然也是個秘密,不能輕易的讓人知道。因為大隋若是知道他是太平道中人,當會殺無赦,若是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他當然也會殺無赦。他當了隋官後,開始收斂叛逆的本性,兢兢業業的也做了幾件大事,他的確很忙,一直很忙,伊始是為了光覆大道,後來亦是如此,忙的連陪女兒談心都不能。聖上只有千古一帝的念頭,他何嘗不是如此?他參與平陳之戰,經略嶺南,參定隋禮,件件做的有聲有色,被先帝頗為信任,委以重任。長孫晟年邁,突厥勢強,先帝就開始讓那人接手突厥處理政務,沒想到從此埋下禍根。”

裴矩已經畫完了一幅畫,看了良久,放到一旁,又展開了另外的一張宣紙。

二人說話畫畫,各不相幹,若是外人見到,多半會覺得父女情深,又哪裏想得到二人談論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而這個秘密,卻幾乎貫穿了大隋的脈絡。

裴茗翠不以為意,繼續道:“當年長孫晟大才,輕易分化突厥為東西兩部,本來若使用長孫晟的手段,突厥對大隋幾乎不能再造成威脅,這對初定的大隋極為重要。可是那人不等接手前,突厥的千金公主就已暴斃,接手後,更是將長孫晟的一套明智方法丟棄在一旁。聖上對突厥一直本是不滿,他就先後誘殺可汗身邊的親信取悅聖上。這招用的極為巧妙,別人都以為他對聖上忠心耿耿,可他卻知道,這是他顛覆大隋的第一步,突厥自此和大隋交惡,直接導致雁門關一事。”

裴矩再嘆落筆,慢慢的畫著,臉上的溫柔變的無奈。他作畫的時候,看似已經投入了全部的情感,可他顯然還是在聽,聽唯一的女兒講那人的故事。

“那人因為取悅了聖上,深得聖上的喜愛,慢慢官職漸升,榮升為朝廷七貴之一,做事更加如魚得水,可他卻是小心翼翼的掩飾自己的身份,膽大包天的實施自己的妄想。他要殺了楊廣並不是困難的事情,但他知道……殺楊廣對他大道無濟於事,只有讓天下重亂,他才能再次實施自己的太平之道,於是他開始實現驚天的計劃,他才智極佳,自然看出聖上是個好大喜功之人。所以他先勸說聖上擊吐谷渾,和西域建交,他則開始游走西域、突厥之間,他勸聖上以厚利來引誘商人來經商,卻是變相的揮霍大隋的實力,可這主意偏偏滿足了聖上的心理,百國來朝,極大的滿足了聖上的虛榮心,一而再,再而三,這才讓百姓日窮,民不聊生。聖上又建東都、修運河、百姓本來接近崩潰之邊緣,這時候那人又獻上一計,攻取遼東,其實這人的所有計策就算現在看起來,也是不差,遼東對中原威脅極大,日後若有明君,當會再伐,但這時候百姓負擔極重,聖上又是根本不懂用兵,又不喜別人用兵,結果慘敗而回。聖上不甘心……和我一樣不甘心呀,這才再次征伐,數征不成,中原大亂!”

裴矩繪制的動作已經漸漸變的緩慢,突然幽幽一嘆,“此如河中巨艦,春水一漲,不用費力就能自然會行,那人不過是春水吧。”

“春水?”裴茗翠搖頭道:“我倒覺得是黃河泛濫才對,誰都認為大隋江山毀於聖上之手,李密亦是自負推翻大隋江山,可又有誰能知道,這其中卻有一人暗中操縱,活生生的毀了大隋江山,此人驚才絕艷,名不虛傳呀。可一直到了如今,竟然少有人註意他的舉動,就連他的女兒也從來沒有疑心過他,只以為是父親的失算,可經過這些日子來想,他女兒才知道,她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的父親!”

“那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的呢?”裴矩伸手畫了女人的幾縷秀發,秀發如雲,畫上的女人面目還未見到。

“這個說來話長,他利用聖上的好大喜功,幾年的時間就讓大隋烽煙四起,到現在,楊玄感已死,往事如煙,我也一直不知道到底當年楊玄感叛亂,他是否參與進來了呢?他一直都說自己在西域為聖上經營,他女兒也一直相信,可他到底有沒有在西域,沒有人知道。其實這個疑惑是在他女兒去西域的時候就有,但是當初她的女兒只是稍有困惑,轉瞬就忘記了這個念頭,現在想起來,他女兒去了張掖卻沒有見到父親,這時候她父親卻可能回到了中原。”

裴矩為畫中的女子畫了瓊鼻,畫了雙眉,只是寥寥數筆,可那女人的剛毅倔強已經顯示無疑。

他什麽都沒有再說,因為他發現,現在再說什麽都已經是廢話,所以他讓女兒說出來,他畢竟還心痛這個女兒,這是他唯一的女兒!

“那人將大隋搞的民不聊生,這才又傳播天書的秘密,說西域出來了塊龜殼。”裴茗翠黯然道:“事情也是好笑,他一心推翻大隋,卻知道他女兒是個極大的阻礙。但他正如自己所說,從不幹涉女兒的一切,以前他女兒不明白,現在想起,卻是幡然醒悟,原來宣揚龜殼在西域也是父親安排下的一計。他知道女兒為了聖上,畢竟會想辦法毀去龜殼,也知道女兒若在東都,必定是他計謀的阻礙,所以他巧用調虎離山支走女兒。實際上他對女兒的推算完全無誤,女兒本在馬邑,那時候才認識蕭布衣,為了這個消息,當下下潼關遠赴張掖,得到了這塊並無用處的龜殼。”

說到這裏,裴茗翠伸手摸著龜殼,嘴角帶著苦澀的笑,“可嘆女兒到現在才明白,這天書一事陰謀居多,還是留著這片無用的龜殼。他把女兒遠遠的調開,自己卻開始到東都傳播李氏當為天子一事……聖上早起殺機,逼反李渾等人,誅殺李閥,引發門閥惴惴不安。他應該認識魏刀兒、王須拔,不知道當初蓬萊山擊殺李玄霸是不是他一手策劃呢?”

裴茗翠說到這裏,心如刀絞,淚水流淌下來,她的父親設計殺了她的戀人,她該如何處置?

裴矩淡然道,“擋路者一定要死,你怎麽知道他認識魏刀兒?”

裴茗翠落淚有如珠玉,避而不答,“可是……可是……說的好,擋路者一定要死。女兒心痛戀人之死,為了追殺魏刀兒,遠赴河北。他卻可以全心的策劃大計,所以他安排了還陽一事,他參與了平陳,卻是早在平陳之時準備了個陳宣華……或許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我已查得,知道陳宣華有一妹子在平陳後流落民間,她們是姐妹,生下的女兒自然和母親相像,先後出現的兩個假陳宣華都應該是陳宣華妹子的女兒吧?那人心機之深,布局之遠實在讓人駭然。他用東都還陽、洛水襲駕、揚州刺殺逼死聖上,這時候天下亂的已經符合他的遠見,聖上再活著已經沒有作用。可嘆聖上就算死都不明白,原來還在養病的裴大人親手布局,要了他的命。”

裴矩為畫上的女人畫了雙眸,這筆堪稱畫龍點睛,畫中女子眼眸點出,栩栩如生,只是那女子卻是多了憂郁之氣,揮之不去。

“破綻到底在哪裏呢?”裴矩自言自語的問。

裴茗翠凝聲道:“那人的身份可以說是隱蔽極深,可惜他還是忍不住在社稷壇出手。他不知道女兒早就設計在等,就等著父親的出現。這裏就有個疑問,既然蕭布衣是天機,他是太平道中人,以天機為重,可他為什麽要殺蕭布衣呢?在我看來,他多半覺得蕭布衣發展之快,超乎他的想象,所以他才想要將蕭布衣除去。蕭布衣的位置本應該是他親自來坐,他親手將大隋江山毀去,既然大道托付別人終究不成,所以他要親手開創大大的疆土,興覆大道,盡收江都之兵,回轉東都,挾天子以令天下!皇甫無逸庸才一個,就算坐鎮東都也是不足為懼,他最擔心的卻是那個異軍突起的蕭布衣。所以他在江都托病不出,卻是匹馬到了東都,在社稷壇以另外的身份出現,那人游蕩西域,自號符平居!那人想要擊殺蕭布衣,卻沒有想到的是,道信擋了一掌,道信金剛不壞,衣襟上卻聽信女兒之言,塗了一層藥物,此藥物不能殺人,但是入了人手卻有淡淡的金色,數年不去!因為他和魏刀兒聯手,這才讓女兒意識到當初蓬萊山刺殺一事也可能是那人的傑作!那人現在總應該知道,女兒為什麽明白真相了吧?”

裴矩伸手棄筆,看著右手,那上面果然隱隱有層淡淡的金色。

“原來如此。”裴矩輕嘆聲,“這個禿驢,用意竟然在此,我用盡方法不能盡去,沒想到竟然是女兒的計策。”

裴茗翠凝望著裴矩,悲慟道:“現在所有的一切真相大白,不知道我應該如何稱呼你,父親?裴侍郎?符平居?抑或是……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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