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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六節 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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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布衣說出蕭瑀兩個字的時候,群臣一陣嘩然。

蕭瑀大夥當然都知道,那是蕭皇後的弟弟,也就是國舅爺,當初為銀青光祿大夫,在朝中說話也是頗有分量,不過因為高麗一事得罪了楊廣,早被貶為河池郡守。河池苦寒,一直就沒有了下文,哪裏想到蕭布衣選的吏部尚書竟然是他。

蕭布衣早就傳令下去,“宣蕭瑀入朝。”

蕭瑀肅然而入,參見蕭布衣,得知被委任吏部尚書一職,施禮謝恩,朝臣心道,蕭布衣和蕭瑀可是實在親戚,李靖又是蕭布衣的大哥,薛懷恩是蕭布衣一手提拔出來,這尚書省下屬六部就被蕭布衣安插了一半親信,別人想不同意都不行了。

不過蕭瑀畢竟甚有威望,朝臣又覺得此舉無可厚非。

蕭布衣等蕭瑀謝恩後,這才微笑道:“蕭尚書,本王和你雖是叔侄關系,可若是徇私枉法,本王也不會念及私情。”

蕭瑀正色道:“西梁王正應該一視同仁才對。”

二人一唱一和,越王一旁微笑道:“蕭大夫回轉東都倒是喜事,可不知河池現在如何?”

河池靠近天水、扶風、京兆三地,群臣都是遠在東都,很多人家眷早早的都喬遷到了東都,倒也不放在心上。不過還有不少家族人在關隴,忍不住的側耳傾聽。

如今交通阻隔,都知道李淵、薛舉、李軌,在關隴一帶征戰,可到底如何,卻是少有人知。

蕭瑀輕嘆一聲,“越王,實不相瞞,現在關隴大亂,薛舉勢力龐大,隴西已經盡在他的掌握之中,我離開河池之時,薛舉已經帶兵進占天水,直逼扶風,威脅西京。而李淵更是早早的困住西京,取西京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蕭布衣微微變色道:“西京危機,我等徒之奈何?”

群臣默然,蕭瑀卻是建議道:“西梁王,想我等正義之師,西京告急,正應解西京於倒懸,還請西梁王出兵一支去取潼關,潼關眼下是屈突通派人鎮守,我等若是能說服他們開關放行,可救西京。”

蕭布衣點頭道:“蕭尚書說的很有道理。”

越王變了臉色,“此事萬萬不可!”

蕭布衣恭聲道:“不知道越王有何高見?”

越王擺手道:“高見倒是不敢,可蕭將軍是來解東都之圍,這瓦崗數十萬的大軍堵在家門口,若是輕易出兵,瓦崗乘虛而入取了東都,我等舍卻根本之地,只怕一無所獲。”

群臣都是點頭,元文都也道:“西梁王,越王說的大有道理,想瓦崗一敗再敗,只因西梁王在此!西京離此八百裏之遙,山高路遠,就算西梁王的大才,急切之下恐怕也是過不了潼關,更何談西京,而眼下瓦崗未除,豈可舍本逐末?”

蕭布衣皺眉道:“可我們難道眼睜睜的看著西京落入賊手?”

段達一旁道:“西梁王,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想如今東都未定,危在旦夕,東都之兵均不願西行,微臣懇請西梁王以東都為重,莫要輕離!”

群臣跪倒,齊聲道:“微臣懇請西梁王以東都為重,莫要輕離!”

眾人都是膽顫心驚,只怕蕭布衣離去,暗想楊廣舍棄東都,陷東都水深火熱之中,好不容易來了個蕭布衣,這才安定了東都,若是一時頭腦發熱前往西京,那東都再無希望。

大興殿跪倒一片,盧楚亦道:“西梁王,眼下外患未除,百廢待興,正適宜安撫民眾,不宜妄自興兵,還請西梁王三思。”

蕭布衣輕嘆一聲,緩緩走下來,扶起盧楚道:“各位大人請起。”

眾人稀稀落落站起,滿是期待,蕭布衣沈聲道:“眾大人說的也是道理,不過匪盜若占西京,出兵潼關,我等西有匪盜,東有瓦崗,又是如何應對?”

眾人又是默然,盧楚沈吟片刻道:“西梁王,固守東都絕非良策,可長途跋涉要去西京更不可取。想西梁王來到東都後,先取回洛,九營相連,如今又戰北邙山,東都外郭安定,實在和西梁王戰線拉出來大有關系。”

蕭布衣點頭,“那又如何?”

“如果依老臣來看,潼關若有盜匪出兵,我等絕不能等他們兵臨城下才對。西梁王若是有意,可派兵西出東都,駐守新安、宜陽、澠池三地,新安扼住谷水,宜陽扼洛水,澠池在新安、宜陽之後,三地可遙相呼應,能擋千軍萬馬,如此一來,東都外有屏蔽,可保無憂。”

群臣都是點頭,“盧大人此言極是,西梁王若想要出兵,可兵發此三地以抗西京之兵。”

蕭布衣點點頭,“眾位大人說的也有些道理,我先回轉考慮,有事再奏,無事就都歇了吧。”

※※※

群臣忐忑回轉,蕭布衣卻是拉著蕭瑀徑直回轉梁公府,微笑道:“叔叔,你來助我,實在是讓我意料不到。”

蕭瑀唏噓道:“布衣,我在河池聽說你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出乎意料,叔父沒有什麽本事,只能前來投靠你。”

蕭布衣含笑道:“叔叔實在過謙,以你的能力,何愁找不到用武之地,我其實早就掛記叔父,這才給你寫信請回,卻怕你不肯回來助我。”

蕭瑀輕嘆道:“難得你還念及我,從哪個方面來看,我都沒有不回來的道理。只可惜河池身處隴右、關中周邊之地,薛舉、李淵都是虎視眈眈,我若不選擇投靠,只能棄之,叔父有愧呀。”

蕭布衣搖頭道:“叔父此言差矣,天下大局,有舍有棄,我們失去的,總有一日會連本帶利的賺回來。區區一個河池,還不至於讓叔父牽掛不安吧?”

蕭瑀眼前一亮,讚嘆道:“好小子,你遠比我要有志氣許多。卻不知道薛舉、李淵到底哪個能夠先攻克西京。李淵螳螂捕蟬,薛舉虎視眈眈一路東進,效法黃雀,只怕他們要有一場鏖戰。關隴若出霸主,以我看來,定當和布衣二分天下。”

蕭布衣苦笑道:“你不用猜測哪個能贏,根據我最新的消息,李淵其實已經攻下了長安!李建成、李世民加上李淵早已三路圍困西京,李神通、李采玉和長孫家族從司竹園起兵響應,由伊始的三萬大軍擴充到二十萬之眾。西京代王楊侑年幼無能,衛文升老邁,左翊衛將軍陰世師指揮不利,不知道主動出擊,只能坐以待斃,加上李淵極有影響力,如今的西京,輕易的落入李淵手上。”

蕭布衣說到這裏有些感慨,暗想這地利人和也是至關重要,李淵取西京易,他取東都也是少費力氣,關鍵是在於一個威望。

蕭瑀愕然,半晌才道:“這麽快?你方才怎麽……”

“我方才不對群臣說及,不過是想看看他們的動向。”蕭布衣笑了起來,目光灼灼,“從他們的反應來看,的確是不除瓦崗之前,難圖西京。其實就算除去瓦崗,民心思定,要出兵西京也是大有難度。本來我早下旨招降潼關的屈突通,可惜他對我並無反應,我在關隴並無根基,李淵取了西京,只怕屈突通不久即降了,畢竟他的家眷盡數都在西京。”

蕭瑀嘆息道:“布衣,你也莫要喪氣,無論如何,群臣由伊始的不信任排斥到如今的不肯你離去,說明你在他們的心目中,已經舉足輕重。你在忌憚李淵的同時,他對你亦是如此,不過他如此輕易取得關中,還是讓人扼腕。”

蕭布衣卻是笑了起來,“叔父,你放心,他在關中,絕不會舒服!”

蕭瑀詫異道:“布衣,你已經有了對付他的妙計嗎?”

蕭布衣笑而不答,蕭瑀見到他不語,也不追問,正色道:“布衣,若是對付李淵,適宜盡早下手,若等他羽翼已成時,只怕再取不易。”

蕭布衣問道:“卻不知道叔父有何妙計?”

“巴蜀之地易守難攻,李淵若是穩定關中後,下一步當取巴蜀之地,他若是出兵陳倉,過散關,取了關中之後,巴蜀多半都是會在他掌握之中,若是再取了巴西、巴東兩地,扼住長江上游,只怕順江東進,給布衣你造成極大的威脅。”

“叔父對巴蜀之地倒是頗為熟撚。”蕭布衣苦笑道。

蕭瑀微笑道:“叔父這幾年都在河池,離漢中不遠,當然對這裏的地形頗為熟悉。布衣呀,你現在雖是聲勢浩大,可地處中原,關隴霸主若是搶占關中、漢中兩地,你要想攻打,絕非易事,切不可掉以輕心!”

“我的確沒有掉以輕心,可有些事情並非你想做就能做到。”蕭布衣無奈道:“叔父,實不相瞞,其實我對關中一直都很重視,奈何我們荊襄之地,少和巴蜀聯系,更是缺乏說服巴蜀之人才。我們攻下襄陽後,全力搶占長江兩岸之地,順長江南下,已經打到鵲頭鎮,近逼歷陽,丹陽二地。溯流而上,已取夷陵郡,要入巴東之地。”

蕭瑀振奮道:“原來布衣早有準備,害的我擔心半晌。”

他雖是皇親國戚,可一來對楊廣早已死心,二來因為姐姐的緣故,知道家族的興衰實際上已落在蕭布衣的身上。既然如此,他沒有道理不回轉投奔,他比起朝臣還是大有不同,東都朝臣不過是想自保,他卻能從更長遠的角度來考慮!

蕭布衣搖頭道:“我等現在雖是勢大,其實卻是危機四伏,如走鋼絲一般,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想我等對抗李密大軍已是竭盡心力,稍有閃失就會損失慘重,關中對我們亦是虎視眈眈,我們江南有林士弘、張善安、杜伏威、李子通之流,身邊有王世充不知心意,這都是已經接觸之敵,更不要說遠敵。我等多方開戰,現在還看不出跡象,若等落入困境,左支右絀之時,那就悔之晚矣。杜伏威和李子通等人正要奪丹陽之地,覬覦江都,所以我令襄陽之兵和杜伏威暫且講和,卻是想要圖謀無人關註的巴蜀之地。可巴蜀民風剽悍,不服管束,再加上那裏雖有隋臣,卻不聽我等號令,妄自興兵,事倍功半。其實我自從搶占夷陵郡後,已經先後派三撥人前往巴東勸降,但均是無功而返,實在讓我夙夜難寐,憂心忡忡。”

蕭布衣說到這裏,長嘆一聲,卻是看著蕭瑀的臉色,蕭瑀大笑起來,“原來布衣早有安天下之計,我總不能只是吃著俸祿不做事情。巴東郡守涪人傑和我一向交好,只要布衣能請越王下旨,你再親自書信一封勸降以示誠意,我願前往巴蜀之地,說服巴東之地歸順,不知道布衣意下如何?”

蕭布衣卻是搖頭道:“叔父,巴蜀之地蠻夷遍地,你若是前往有了意外,我如何對姑母交代?”

提及蕭皇後之時,二人神色都是有些異樣,蕭瑀輕嘆聲,“布衣,皇後現在如何?”

“其實我早有意將姑母接到東都,可她不肯離開聖上。”

蕭瑀搖頭道:“隨她去吧,很多事情,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布衣,你大可放心,我前往巴東,當有八成的把握,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只怕若是不出力,皇後日後知道,還會責怪於我。”

蕭布衣這才長身而起道:“叔父前來,可抵千軍萬馬,既然如此,巴蜀之地就有勞叔父出馬!我會讓人準備叔父所需一切!”

蕭瑀點頭,“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李淵已克西京,我等事不宜遲,稍作準備,我明日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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