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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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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 酷暑也擋不住高月他們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去參加社會實踐的步伐。

下了飛機, 又驅車兩小時,蒼茫的高原山麓不斷退後, 終於來到陸家的酒莊。

酒莊住人的平房建在一片低矮的山丘,四周都是莽莽荒原一樣的黃土色, 只有山下連綿的葡萄園呈現出整片鮮煥的綠。

藍天白雲,陽光耀眼,完全是千裏之外的大都市看不到的風景,人站在天幕下顯得特別渺小。

顧想想一路暈車, 強忍著不適, 下了車終於開始嘔吐。

戴鷹擰開一瓶水遞給她:“吐完了喝點水會舒服一點。”

高月是怎麽也想不到他居然也跟著來了, 還美其名曰是為了報恩, 因為之前他被臭鼬放倒之後, 是顧想想毫不嫌棄地在醫院照顧了他三天, 如今偌大個生物系也就她們三個女生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搞社會實踐,他無論如何不能放心, 跟來可以保護她們。

他忘了還有法學院的一行人嗎?唐勁風也在啊, 哪裏還用得上他來保護?

“你是蛇嗎?還報恩,要不要我給你撐把傘啊,演《白蛇傳》啊!”

“《白蛇傳》就是告訴我們知恩圖報是美德啊!我可喜歡白娘娘了,不許你說她。”戴鷹嚷嚷,又忍不住酸她說, “再說人家法學院也有自己要保護的小花, 哪裏顧得上你們幾個?你看他們搭配就很合理, 只有一個女生。”

是啊,那個女生是沈佳瑜,專門給她添堵來的。

不過法學院的目的地畢竟不是酒莊,住在離他們不遠的小鎮上,開車要開個十來分鐘才能到。

高月本想事先就租個車,在當地方便一些,林舒眉卻說不用,酒莊裏都有。

Jeep牧馬人,加滿了油給他們代步,房間也已經分配好了,一人一間,陸家對這個未來的媳婦兒可以說是很周到了。

高月住的房間有露臺,舉目望去可以看到遠處的葡萄園和酒廠廠房,隔壁兩個房間分別是顧想想和林舒眉,戴鷹住在樓下,自願幫她們看門。

酒莊有若幹平時在葡萄園工作的工人,一男一女兩位管事,吃喝都由他們張羅,林舒眉他們只需做他們想做的事情,比如去葡萄園看看,或者附近村子和酒廠逛逛,專心完成他們的社會實踐報告就好。

“你這是什麽神仙生活啊?”高月感慨,“人家都巴不得嫁豪門,你這不僅僅是豪門啊,還是有田園牧歌的豪門!”

“那還不得靠我的勞動來換,難道指望那個姓陸的嗎?”林舒眉一分鐘都不肯停歇,簡單整理好行李就戴上鴨舌帽,外面還裹了個頭巾,像個賣雞蛋的似的,頭也不回地看葡萄園去了。

姓曹的女管家一來就跟他們說過,高原的太陽特別毒辣,野外一定要註意防護。

林舒眉顯然來之前就做好了功課,對酒莊的生活並不陌生。

顧想想暈車在房間休息,戴鷹戴耳機打游戲,高月就在酒莊周圍隨意逛逛。

這裏像是炎熱幹燥大地上的一片綠洲,房子大概近幾年才翻修過,樣式簡單也很洋氣,只是外觀風化得厲害,裏面設施什麽的還是挺好的。

相比之下,她感覺唐勁風他們的條件不會太好。那個小鎮就只有一條像樣的馬路直通到底,道路兩邊的建築跟行道樹都是灰頭土臉的,出入的車輛大多是那種可以拉人又可以拉貨的電動三輪車,肯定沒有這麽漂亮整潔的房子給他們住,也不會有現成的飯菜端上來給他們,肯定都是要自己動手的。

想來想去有些擔心,她幹脆開車過去看看。

哼,她才不承認是怕沈佳瑜占他便宜呢!



唐勁風他們法學院為這次社會實踐來了五個人,四男一女,住在小鎮上唯一像樣的賓館裏。

實踐單位是高月請老爸幫忙聯系的,其實可能不過就是老高的秘書打一通電話就解決的事兒。加上陸家的酒廠在當地也很有名氣,一聽說是他們家的大學生要帶同學過來做調研,立馬就很熱情地安排了。

賓館原本是鎮政府的招待所,平時也沒有多少客人,就騰出了三間給唐勁風他們住。只是這硬件條件就不能要求太多了,甚至因為鍋爐壞了,連洗澡的熱水都沒有。

高原晝夜溫差大,洗冷水澡那是肯定不行的。男生還可以勉強對付著沖一沖,女生就比較麻煩了,沈佳瑜為此苦惱的不得了,風塵仆仆趕了一天路,到頭來連個熱水澡都洗不了,晚上連睡覺也睡不踏實了。

高月靈機一動,跟她提議道:“我們酒莊有熱水,你要不去我們那兒洗?”

“真的嗎?”沈佳瑜欣喜之餘又不得不懷疑,“你會這麽好心?”

果然最了解你的人還是敵人啊,尤其是情敵。

高月當然不會這麽好心了,她是有條件的。

“你會開車吧?你把我開來那輛車開回去,到酒莊洗完澡就在那兒住一晚唄,我在你們這兒將就一下。明天要還是沒熱水,你就早點兒洗完了再過來,我們再換。”

說完看著唐勁風笑了笑,近水樓臺先得月嘛,在賓館這麽暧昧的地方共處一室的機會她怎麽能放過!

沈佳瑜怎麽會不知道她想什麽:“那算了,我覺得我還可以克服一下,晚上打點水洗一下就好。”

“那隨便你呀。”高月攤手,你就臭著吧。

轉了一圈回到酒莊,顧想想正坐在一樓的客廳裏吃葡萄,看來是休息好了,林舒眉也回來了,看到高月,就叫她也去嘗點葡萄。

“這是今年葡萄園裏最早熟的品種,馬上就要摘果了,請你們嘗嘗成熟度如何。”

噢,難怪裝了好幾個小籃,原來還是不同片區、不同成熟度的葡萄。

高月每樣嘗了幾顆,除了感覺酸度和果子生澀的口感有些差別之外,還真沒其他感覺。

顧想想就不一樣,她每一顆果子都嚼到最後,哪怕只剩果皮,她也能品出其中的不同來。

其實一個寢室住了這麽久,她們都知道的,想想味覺非常敏銳,可能天生有從事飲食行當的天分,包括做釀酒師。

釀酒的葡萄,糖分可以由實驗室核定,但釀酒師在做摘果決定之前就要根據葡萄的風味來判定成熟度了。

盡管都是學發酵工程的,之前也都沒有接觸過真正的釀酒,但高月和林舒眉要做到這一步可能需要很長時間的經驗累積,才能做出準確判斷,顧想想這種可能就是老天爺賞飯吃了。

她全部嘗完了,才指著最中間一小籃葡萄說:“我覺得這個最熟吧,是不是快要摘了?邊上那個最生,如果現在就摘,可能釀出來的酒就會有你說的青椒味?”

林舒眉點點頭:“這周就摘,他們打算後天開始,但時間非常緊張。”

高月疑惑:“為什麽,摘不完?”

如果沒有極端天氣,掛在樹上多一天少一天又沒什麽關系。

“就現在的人手來看,這一片摘完可能要五到六天,這麽多天的跨度,摘下的葡萄成熟度又不一樣了,酸度和糖分也會不同,那這批酒的口感就不會那麽穩定。”

這個酒莊完全是家族式的小酒莊,每年訂單雖然也不少,但也沒什麽增量,酒的品質不夠穩定可能就是一個問題。

酒的評分上不去,品牌打不響,訂購的人自然就少。

高月做了個簡單的數學題,葡萄園面積恒定,要在最快的時間內摘完全部葡萄,增加人手不就行了?

“要不我們也來幫忙?”

林舒眉似乎就等著她這句話呢:“好啊,眾人拾柴火焰高,我們三個加上戴鷹就有四個人了,能幫一點是一點。”

上當了上當了,高月有種被賣了還幫著數錢的感覺。她不會一開始就想好了把他們叫來幫著幹活吧?

奸商啊奸商,她現在相信陸潛說的林女俠不擇手段是真的了,她實在太有做奸商的天賦了。

當然,真要幹起活來,多他們四個也是不夠的,尤其他們沒有采摘經驗,開始肯定非常慢。

高月就問管家曹姨:“附近沒有可以做采摘工作的人了嗎?”

“有啊,附近村子和鎮子上都有人做過。只不過出於成本考慮,我們一般不太會集中請人來做。就我們葡萄園的工人自己采的。”

錢能解決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高月戳著計算器算了筆賬,就大手一揮:“我們去鎮上請人吧,這筆錢我來付。”

其實沒多少啊,既然精益求精就是要這個成熟度的葡萄,就多花點錢請十倍的人手,一兩天之內就采摘完畢!

林舒眉搭住她肩膀:“我說月兒,其實你這樣的才是真正的全能型釀酒師呢,經驗可以累積,但是這種做決定的魄力是要靠經濟實力來支撐的。”

說白了,要有錢啊!要做最好的酒莊,就要有頂級的釀酒師,除了天賦和努力,有錢也是必不可少的。

她右手又攬過顧想想:“我覺得我們是三個臭皮匠呢,賽過一個諸葛亮!”

說幹就幹。

她們立刻請酒莊兩位管家去聯系臨時雇傭的事兒,小鎮上的居民和附近幾個村子很多都在這片葡萄園打過散工,應該都願意響應。

高月的工資開得十分誘人,果然應征者眾。

戴鷹在門外喊:“餵,你們快來看!”

這大少爺到了這兒就成天大呼小叫的,一會兒喝的水裏混進了泥沙啦,一會兒衣服又磨穿啦,一會兒幹活又把手心磨出水泡啦……反正她們對他的一驚一乍已經習慣了。

高月她們走到門口,看到唐勁風和他們法學院的幾個人從車上下來,還挺驚訝的:“你們怎麽來了?”

才這麽一兩天時間,唐勁風的臉好像稍稍曬黑了一些,帶著高原陽光的顏色,回答她說:“我們跟鎮上的人一起來的,他們說今天這裏請‘高薪’的臨時工,我們就跟過來看看。”

其實他一早猜到是她,因為這個模式實在是很“高月”。

果然,她雀躍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我們今天就把葡萄采摘完。”

“你要進園一起摘嗎?”

“當然了!”

“那我們跟你們一起。”他回頭征詢周梧和沈佳瑜他們的意見,“就跟鎮上的老鄉和工人們一起工作一天,你們覺得怎麽樣?”

他們做的是基層調研,配合調研的人都進果園幹活了,他們難道幹看著?那所謂實踐就沒什麽意義了,當然是卷起袖子跟著幹了。

幾個男生是沒什麽意見,沈佳瑜卻有點犯嘀咕。但她看高月這樣嬌滴滴的大小姐都二話不說裹著頭巾下地摘葡萄去了,也把心一橫,跟著他們一起去。

高原的太陽實在是毒辣,葡萄園裏的勞作到最後最受不了的竟然是身體被太陽炙烤的那種難受。

高月熱了就往嘴裏塞兩個葡萄吃,生津止渴。

唐勁風在旁邊時不時瞥她一眼,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了,拈一個給他:“你嘗一個?”

“你屬鳥的嗎?人家掛在枝上的葡萄就怕被鳥啄了,才要趕緊摘,沒想到摘的時候也沒逃過被吃掉的命運。”

“我才吃幾顆呀,這裏葡萄以噸計呢,舒眉說口渴了就吃,不要緊的,正好我水喝完了。”

“你水喝完了?”唐勁風把自己的水瓶遞給她,“我這兒還有。”

她又想起上回共用吸管喝奶茶的尷尬來,可她還是拿過來就擰開喝了一口,還故意湊到唇上,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幸虧今天她沒抹口紅,瓶口幹幹凈凈的,可是那個舔的動作吧……實在很撩人,偏偏她又不自知。

唐勁風別開眼,當作沒看到。

她偷偷抿嘴笑,扭下一個葡萄遞給他:“這個給你。”

不能白喝他水呀,對不對?

唐勁風不動如山,她以為他是不貪公家一粒米的好漢,誰知就聽他說了一句:“我沒手,剝不了皮。”

他手上戴著橡膠手套幹活,目不斜視。

好了好了,知道你有潔癖了。高月摘下自己的手套,仔細地把葡萄皮剝下一半擠到他嘴裏。

他微微低頭湊近她的手指,白玉一樣的指尖拈著琥珀般的葡萄,果實的香氣縈繞鼻端,香甜的味道沾濕了他的嘴唇。

他張口咬下去,動作很優雅的,卻還是碰到了她的手。

她像觸了電一樣把手指縮回來,兩個人都下意識地往旁邊看了看,像偷/情怕被人發現似的,確定沒人看到,才各自臉紅,又各自偷著回味這種隱秘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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