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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我沒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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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司南終於認識到,九年前的那件事情的問題關鍵,在於施安冷親眼目睹了那一切。

除非找到有力的證據,證明她看見的那個人不是他,否則這一頁,永遠也無法翻過去。

手臂徐徐松開,厲司南壓低了嗓音,一字一句,認真的道:“我遲早會向你證明,我沒有碰過陸詩雲。是不是到那時候,你就能敞開心,徹徹底底的接受我了?”

施安冷楞住,被他眸子裏的期待打動。

可是這個問題,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回覆。

“我當你默認了。”厲司南自顧自的說著,大手微擡,輕輕撫著她柔順的發:“等杜航的案子結束,等我們結了婚,度完蜜月回來,我一定將九年前的案子翻個底朝天。”

“你難道,不怪我當年指證你嗎?”終於,施安冷將心裏一直以來憋著的問題,問了出來。

厲司南的墨眸顯然一沈,卻又很快升起暖意:“怪過,後來卻又舍不得怪了。”

他說怪過……沒有一丁點撒謊的意思,而是直白的告訴了她,他也是怪過她的。

如此,施安冷的心裏竟放松不少。

忽然,女人嬌小的身軀,撲進了男人的懷抱。

她伸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腰,將小臉深深的邁進他炙熱的胸膛,半晌才喃喃道:“我等你,不論多久我都會等你翻案,指證我的錯誤。”

氣氛終於緩和了,厲司南心疼的回抱住她,緊緊地。

……

翌日清晨,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厲司南和施安冷早早出門,順路買了點早餐,徑直去了市局。

昨晚,施安冷窩在男人懷裏睡了個好覺,所以今天心情特別美。一進市局,便被孟萌瞧出來了。

“我說你有點不正常啊,案子有進展了?”在孟萌的記憶裏,只有案子有了很大的進展,施安冷的心情才會如此的美麗。

可那丫頭卻是搖頭,走路連蹦帶跳的進了辦公室。

孟萌撇嘴,拿著報告文件跟上:“那撈肉勾我檢查過了,上面沾了杜航的血,不過與屍體上傷口的形狀並不吻合。”

“另外,我還有一個重要發現。那支撈肉勾上,發現了鐘雲海的指紋。”

孟萌說著,已然將報告遞了過去。

施安冷接過,面上的笑意斂去,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確定是鐘雲海的指紋?”

那人點頭,腦袋歪了歪:“對了,剛才厲指揮說要再提審鐘雲海,那廝不會真是兇手吧?”

提審鐘雲海嗎?

施安冷勾唇,暗暗一笑。

厲司南雖然面上與她意見不合,卻還是將她的想法放在了心上。

手裏的文件一合,施安冷俏皮的一笑,朝孟萌眨眨眼:“寶貝兒,準備好成為世上最美的伴娘了嗎?禮服你自己挑還是我為你挑?”

孟萌顯然一楞,被她忽然轉變的畫風驚呆。

半晌,她才摸摸下巴,探索的目光在施安冷身上來回掃射:“你不是對婚禮一點也不積極嗎?現在怎麽跟打了雞血似得,這麽亢奮?!”

揚了揚手裏的文件,施安冷不答,直接從孟萌身邊走過,出門去:“杜航的案子,會在周末前結束,你抽空挑挑禮服吧,姐買單。”

話音落定,那丫頭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剩下孟萌滿臉茫然的站在原地,嘴角默默抽搐。

……

審訊室內,被接二連三提審的鐘雲海,防線顯然已經坍塌了。

他整個人急躁的坐在椅子上,兩手不停的抓著頭發,腦袋壓得很低,還不停的抖著腿。這所有的舉動,無不證明,他此刻內心十分焦躁。

施安冷和厲司南先後進去,她手裏拿著孟萌給她的那份對比報告。

吱——

椅子拉開,摩擦著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顯然,這聲音讓鐘雲海本就焦躁的心更焦躁了。他不耐的擡起頭,看向厲司南兩人。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我不是兇手,我沒有殺杜航,為什麽還要扣押我!”

他的語氣帶著質問的味道,卻被厲司南直接無視。

男人垂首,削尖的下頜隨著他啟唇的動作伸展:“杜航死的那天晚上,你真的是從正門進屋的?”

鐘雲海被問得一楞,原本焦躁的神色在那一瞬間凝固了,許久才化開。

“我、我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他移開了目光,兩手交握,不停的摩挲著十指,“我有他們家的鑰匙,直接開門進去的。”

“你確定你是開門進去的,而不是從廚房的窗戶翻進去的?”

施安冷的聲音冷沈,也很清晰。

她說話時,並沒有看向鐘雲海,而是垂眸看著手裏的報告。

一共兩份報告,一份是之前孟萌送過來的,關於撈肉勾的對比和驗證報告;另一份則是朱漢送過來的。

鐘雲海的臉色顯然大變,唇瓣抖動著,整個人不禁挺直,身體變得僵硬。

沒等他回話,施安冷便拉開椅子起身,拿著朱漢給她的報告,徐徐走到了鐘雲海面前:“我們的技術人員已經檢查過杜航家的門鎖了,根本沒有鑰匙開鎖的痕跡。”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杜航家的門在案發前一天才重裝過。”厲司南適時出聲。

他一句話,便將鐘雲海所有的狡辯無效化。

那人頹敗的靠在了椅背上,兩眼無神的望著頭頂的白熾燈,忽然滄桑的笑了:“你們警察……還真有一套。”

“多謝誇獎。”

厲司南受用了,緊接著他站起身:“說說吧,你那天去杜航家的經過,最好仔細點。”

其實經過,厲司南多半已經猜到了。

只是他還需要從鐘雲海的嘴裏求證一下。

而鐘雲海顯然是徹底放棄了抵抗,他的視線在施安冷和厲司南身上游移片刻,之前眼裏的不屑總算被敬佩替代了。

“好,我全都告訴你們。”

其實鐘雲海那天晚上,本就是沖著殺死杜航的目的去的。

當時在電話裏,兩人因為錢的問題沒有談攏,而且杜航還出口侮辱鐘雲海甚至是紀美。

於是鐘雲海便氣沖沖的,去了杜航家。

可是從電梯出去以後,他冷靜下來。

“我跟他根本沒什麽好談的,只有他死了,我和美美才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在此之前,鐘雲海在紀美家樓上租了一套房,本就籌謀已久,卻因為心怯遲遲沒敢下手。

可就是那晚的爭吵,成為了導火線。

鐘雲海一怒之下,便從杜航家門口折身爬樓道,去了他租住的房子。然後順著外墻,從杜航家的廚房窗戶,潛入了室內。

“我當時進入廚房的時候,發現甜甜躺在地上,當時就嚇了一跳。後來我從廚房出去,看見客廳裏杜航的屍體,這才知道他已經死了。”

他的聲音逐漸低沈,情緒也冷靜不少。

施安冷認真打量著,幾番確認,她斷定鐘雲海沒有撒謊。

顯然,厲司南也沒有將鐘雲海當做兇手,卻還是道:“為什麽第一次審訊的時候,你沒有如實告訴我們?”

“我也想啊,可是我要是告訴你們,你們一定會把我當做兇手抓起來的!”

厲司南挑眉,看著男人那張滄桑不少的臉,徐徐站起身:“不是把你當做兇手。”

他的聲音冷沈,施安冷不由看向他。

從厲司南的眼裏,她看出他是認真的。

再看對面的鐘雲海,臉色已經開始發白了。

他顫抖著唇瓣,眼神閃爍的問道:“厲警官……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男人輕笑一聲,兩手徐徐撐在桌面上,身子前傾:“鐘雲海,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殺了杜航和杜思雅,自然是要伏法的。”

“我沒有,我沒有殺人!你冤枉我!”鐘雲海幾欲咆哮,他那雙眼睛瞪得很大,額頭上青筋冒起,儼然有一種想要沖向厲司南,掐死他的沖動。

好在,審訊室的門適時被人推開,兩個身材偉岸的警員進來,雙雙上前,輕輕松松的就把鐘雲海制服了。

可那人卻仍舊掙紮著,“我沒有殺人……你們冤枉我,我一定會起訴你們的!”

“人證物證都有,就算你起訴我們,翻案的幾率也是一絲都沒有。”施安冷一邊說著,一邊整理著桌上的資料,神色淡漠,語氣也很冷。

此時此刻,鐘雲海的內心是不甘的。

他狠厲的眼神在對面兩人身上游蕩,兩只手攥緊了拳頭,那模樣似是將厲司南和施安冷恨入骨髓似得。

“人證?什麽人證,有種讓他來見我,我們對質!”鐘雲海咬牙切齒。

他的話音一落,厲司南仿佛早已等著他這番話一般,立時朝候在門外的警員使了個眼色。

不一會兒,周成宇被帶進了審訊室。

他是作為證人的身份,被請過來的。

鐘雲海看見進來的是一個膚白貌美的少年,臉上的火氣滅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狐疑:“他是誰?”

“證人。”施安冷接話,目光轉向周成宇,柔和了一些:“周先生,我們請你過來,就是想讓你辨認一下。這個人,是不是那天晚上你在杜航家廚房窗外看見的那個人?”

少年周成宇很鎮定,他那雙清澈的眸子淡淡的掃了鐘雲海一眼,沈默了許久,點了點頭。

雖然他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舉動已經坐實了鐘雲海非法侵入杜航家的罪名。

而後,厲司南又拿起了桌上的證物袋,裏面放著那支撈肉勾。

他走到了鐘雲海的面前,眸光凜冽:“這是物證。這支撈肉勾,是殺死杜航的兇器,然而我們的法醫,在上面找到了你的指紋。”

厲司南的一番話,宛如一座大山,轟隆一聲壓在了鐘雲海身上。

他終於舍了他的堅定,雙目無神,沒有焦距的瞧著前方。

見狀,厲司南朝那兩名架著他的警員使了個眼色。

鐘雲海便直接被帶走了。

寂靜的審訊室內,一時間只剩下厲司南、施安冷,還有被請來做人證的周成宇三人。

靜默了片刻,周成宇看向施安冷:“施警官,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施安冷笑了笑,“周先生難得來一次警局,不如先坐下,我們還有點關於杜航這個案子的問題想要問你。”

那人倒是十分配合,施安冷給他一條椅子,他便拘謹的坐下了。

厲司南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審訊室門口,將微微敞開的門帶上,然後折身,回到了審訊桌前。

從桌上那些資料裏,厲司南找出了周成宇的個人資料,翻看了幾眼,便擡頭問道:“案發當晚,你確定你看見的那個背影,是鐘雲海對嗎?”

許是他的神情有些嚴肅,讓周成宇小小的緊張了一下。

他清秀的眉皺了皺,點頭:“起初我也不能確定,不過後來回去仔細想了想,那背影的確和鐘先生很像。”

“那你能告訴我,你在目擊鐘雲海進入杜航家的時候,幾點?”

厲司南低沈的聲音極具震懾力,周成宇垂眸想了好久,才徐徐道:“大概深夜十二點的樣子。”

“據我所知,芙蓉小區的清潔工們,晚班最晚也就到晚上11點。怎麽12點,你還在工作嗎?”

聽起來很隨意的一個問題,卻讓周成宇驀地繃緊了身體。

見狀,施安冷微微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別緊張,我們只是想把那天晚上的情況問清楚,為後期將鐘雲海告上法庭做足準備。”

聽了施安冷的話,周成宇才勉強松了口氣,“我那天工作的時候丟了手機,所以就連夜出去找手機。”

所以,他才恰好目睹了鐘雲海翻窗而入的一瞬間,成為了唯一的目擊證人。

“除了鐘雲海,你那天晚上還有遇見過去其他人嗎?”

周成宇搖頭,“那個點已經很晚了,小區裏晚上一般都沒什麽人。”

厲司南了然的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你家住在芙蓉小區裏?”

“是的。”

“和杜航家一棟樓?”

周成宇楞住,終於擡起雙眼,目光幽幽的看向不遠處的厲司南。

他的神情高深莫測,對視了片刻,周成宇才再次點頭:“是的。”

一旁的施安冷看了厲司南一眼,眸子裏閃過一抹擔憂。

好在厲司南沒再繼續問什麽,而是笑了笑:“沒什麽問題了,你可以離開了,謝謝你的配合。”

周成宇擺手,站起身:“應該的。”

話音落定,他便朝審訊室的門走去。

眼見周成宇的手搭上了門把,厲司南忽然再次開口:“你們家,只有你一個人?”

哢噠——

門被擰開,那人卻筆直的定在了門口,半晌才淡淡應了一聲,“厲警官,還有什麽想問的,不如一並問完。”

“沒了,辛苦了。”

這一次,周成宇沒再被叫住。

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站在原地的施安冷驀地松了口氣,仿佛全身力氣被抽走一般,癱軟在椅子上。

厲司南關上了審訊室的門,這才回身,眉目含笑的看著那女人:“你這是怎麽了?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下。”

累?

施安冷撇嘴:“你知不知道剛才你那些咄咄逼人的問題,很可能會打草驚蛇的!”

“打什麽草驚什麽蛇?”男人依舊笑著,那雙原本深邃的眸子裏寫滿了無辜。

可施安冷了解他,他最會裝無辜。

櫻唇翹起,她挑了挑眉頭:“鐘雲海不是兇手,你卻偏偏安排周成宇來指證他。我可不笨,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我可清楚著。”

她那模樣有些好笑,厲司南忍住了。

垂眸整理桌上的資料,完事兒後,厲司南才再次看向還癱坐在椅子上的施安冷:“走吧,我聰明過人的老婆大人。”

這稱呼,施安冷越發受用了。

她揚了揚下頜,挺著胸膛走到了男人面前,腳尖微微一踮:“我也不是那麽聰明,比如你什麽時候轉移了懷疑對象,我就不知道。”

俏麗的臉靠得很近,厲司南只覺得眼下的風景實在美好,美好得他有些舍不得移開目光了。

唇角噙著溫柔寵溺的笑,男人最終伸手,捏了捏施安冷的小臉蛋:“傻丫頭,你也長進了不少。”

至少,她現在多少能猜透他的心思,甚至是能準確的判斷誰不是兇手。

“先去吃點東西,讓大家養足精神,今晚有行動。”話落,厲司南順勢牽住了施安冷的手,兩人甜甜蜜蜜的走出了審訊室。

遠遠地,孟萌他們從辦公室出來,本打算去吃午飯。

卻在看見施安冷和厲司南手牽手迎面而來時,一個個全都飽了。

“你們這狗糧,灑得猝不及防!”孟萌豎起了大拇指,眼裏是羨慕,又是欣慰。

她走過去,伸手鄭重的拍了拍厲司南的肩膀:“厲指揮,我們家阿冷雖然傻了點,但是人美。你好好疼惜她,將來她一定會為你生一窩基因優良的小崽子,報答你的。”

她的話落,眾人哄笑,施安冷卻是一腳尖踢過去。

孟萌閃避及時,明明沒有被踢中卻還裝模作樣的捂著自己的小PP向厲司南告狀:“厲指揮,你媳婦兒好兇啊,可要好好管教啊!”

長廊上笑聲一片,施安冷的臉色難看極了,只聽一旁的厲司南寵溺的開口:“兇一點好,這樣才不會被別人欺負了去。”

“哎喲我去,你們要膩死我!”孟萌顯然已經受不了了,自覺的繞開了他們,疾步朝食堂的方向去。

朱漢他們跟上,沒走兩步卻聽厲司南那沈冷的聲音道:“今天中午出去吃,地方你們選,我買單。”

“厲指揮萬歲!”

“老大,你嫁的好啊!”

“……”

看著他們一個個樂呵呵的樣子,施安冷也忍不住扯開了唇角。

被厲司南牽著的手動了動,她小心翼翼的摳住了男人的掌心邊緣,使得兩人的掌心,完全貼合。

她這微小的舉動,厲司南自然察覺到了。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眼裏滿滿都是笑意,牽著她的手也緊了緊,仿佛在告訴施安冷,他對她的重視。

……

晚上十點半過後,雨總算是停了。

小區裏很靜,靜得能聽見林葉間水珠滴落的聲音。

昏暗的路燈靜靜傾瀉著光芒,一條一米二左右寬的柏油路上,一道黑影慢悠悠的走著。

他很快拐進了12號樓的小路,沒有進樓道,而是穿過草叢,朝那片茂密的灌木叢走去。

寬闊的草坪裏種了好些榕樹,這些樹有些年紀了,早就長成了參天大樹,幾乎將整片草坪遮掩住。

本就微弱的月光被樹葉遮擋了去,那道黑影進入了灌木叢裏,身影徹底被黑夜吞噬了。

“小寶,我來看你了……”

清晰而冷沈的男音,透著一絲絲憂傷的味道,在黑暗之中響起。

那人停頓了片刻,才又接著道:“等風頭過去,我就帶你去個更好的地方。那裏有山,有水,還有山花和蝴蝶。”

“你最喜歡蝴蝶了,以前總追著它們玩兒。那個地方,比這裏好很多,你一定會喜歡的。”

男音沈了下去。

緊接著,同樣隱匿在黑暗中的施安冷,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片刻後,“啪”的一聲,一道火光燃起。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那一抹火光顯得格外的耀眼。

施安冷的手輕輕壓下了灌木的葉子,只見那道黑影蹲下了,點燃了紙錢,還備了香燭,很是隆重。

就在紙錢燃完的時候,厲司南冷沈的嗓音,清晰的響起:“圍起來。”

一時間,寂靜的深夜被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打破。

那蹲在地上的黑影顯然大驚,還未站起身,就被數道燈光鎖定,徹底的暴露在眾人視野之中。

那人……正是白天從市局離開的周成宇。

他臉上滿布錯愕的神情,看向徐徐從灌木叢中走出的施安冷:“施警官……你們怎麽?”

“周成宇,你涉嫌杜航父女謀殺案,跟我們走一趟吧。”厲司南打斷了他的話,手一揚,便有人上去,拿下了周成宇。

緊接著周成宇被帶走,而施安冷卻還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的忘了一眼那少年方才蹲過的地方。

那是那條名叫小寶的田園犬的墓,還記得當時孟萌從小寶的胃中找到的那塊名牌。

名牌上是三個字,當時厲司南推測過,開頭那個被抹花的字應該是小寶主人的姓氏。

現在,施安冷總算知道那個字是什麽了。

是周,周成宇的姓氏。

所以,那只田園犬的全名……應該是叫周小寶。

一個人能將自己的姓氏冠以一條犬,只能說明,在這個人的心裏,這條犬幾乎排在首位;亦或者,這個人儼然已經將這條犬當做了家人。

……

淩晨一點的審訊室,比白日裏還要冷清安靜。

這讓人感到窒息的寂靜,很快便被推門而進的厲司南和施安冷打破了。

落座在嫌疑人位置上的周成宇,徐徐擡起頭,看了一眼施安冷。

他似乎對施安冷頗有好感,此刻甚至還冷靜的向她道了一聲好。

“周先生,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麽會把你抓過來。”厲司南開口,打破沈寂。

施安冷負責筆錄,自始至終都沒有去看那少年一眼。

初見周成宇的時候,她便有些惋惜,他年紀輕輕,而且模樣又俊秀,竟然只是在一個老小區裏,做一名最基層的清潔工。

年輕人,應該有更好的未來。

她對周成宇,有那麽一絲絲的憐憫,所以施安冷對周成宇一直十分禮貌,還很尊重。

也許正因為她的尊重和禮貌,讓那少年對她頗有好感。

對於厲司南的話,周成宇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只是一昧的看著施安冷。

厲司南見狀,不禁蹙起了濃眉,起身朝那少年走了過去,直接隔開了他的視線。

如此一來,周成宇不得不擡頭,正視眼前的男人。

他恍惚才聽到他的話似得,搖了搖頭:“抱歉厲警官,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抓我。”

周成宇很淡定,這是施安冷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緊接著,她有些為厲司南擔憂。

因為周成宇看上去,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嫌疑人。

即便被抓,他還能如此淡定坦然的面對厲司南,這強大的心理素質,可不是一般罪犯能比的。

卻也正因為他的心理素質實在過硬,施安冷越發的肯定,杜航和杜思雅的死,與他脫不了幹系。

“現在不知道沒關系,我會幫你好好回憶一下,讓你想起來。”厲司南冷聲說著,折身回到了桌前,穩穩落座。

繼而他維揚下頜,目光鎖定對面的周成宇:“杜航死的那天晚上,你說你十二點左右,在樓下看見鐘雲海從杜航家廚房的窗戶翻進去,是嗎?”

他直奔主題,周成宇沒有否認,點了點頭:“是。”

“可我們調了監控,那天晚上並沒有看見你離開12號樓。”

周成宇揚眉,沈默了片刻,他徐徐笑了:“厲警官,我習慣了走樓道。”

這回答,沒毛病。

芙蓉小區是一個老小區,電梯內雖然有監控,但是樓道和走廊卻沒有裝監控,這對施安冷他們查案,增添了局限性。

所以周成宇說他走的樓道,沒人能證明,也沒人能反駁。

“那天我們組的痕檢員朱漢去杜航家墻外采兇手不小心留下的腳印,我當時就站在樓下,筆直的往上看,也只是憑借猜測才知道那個人是朱漢。我的視力是五點二,而周先生你,視力五點零。”

施安冷的聲音緩慢有力,很快吸引了周成宇的目光。

在那人的註視中,施安冷瞇起了雙眼:“我自認視力比周先生你好,可我白天都看不見22樓窗戶外面掛的人的面貌,怎麽你晚上還能認得22樓窗戶外的人是鐘雲海?”

“難道,周先生你是千裏眼?”

許是沒有想到施安冷會忽然開口發問,周成宇顯然楞了一下。可很快,他回過神來,眉頭輕皺了一下,唇瓣輕動:“我也只是想幫助警方,早日抓捕真兇。”

“杜先生家的案子,你們調查得很艱辛。而那位鐘先生有很大的嫌疑,並且厲警官說已經在兇器上找到了鐘先生的指紋。我想我出面做人證,一定能幫你們盡快破案。”

“抱歉施警官,我的初衷只是想幫幫你們。”

他的語氣裏多了幾分自責,話裏的意思很清楚。

他周成宇之所以指證鐘雲海,是因為警方已經確定了鐘雲海是兇手,而他只是想幫警方的忙,讓鐘雲海的罪名徹底落實而已。

“我知道我這算是作了偽證,你們要怎麽處罰,都可以。”周成宇微微頓了一下,緊接著,他擡起那雙一直很冷靜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施安冷,話音忽然一轉:“但是你們不可以冤枉我是兇手。”

他最後一句話,格外的淩厲。

施安冷和厲司南幾乎同時皺起了眉頭。

沈默再次蔓延,三人似乎陷入了僵局之中。

最後,還是施安冷打破了僵局,“好,那我們換個話題。”

“你這麽晚了,跑到小寶的墳前去做什麽?”

“你們都看見了,我也沒什麽隱瞞的。我只是去祭拜一下它,畢竟之前它活著的時候,在小區裏經常能遇見。小寶是一條好狗,死得那麽慘,我去祭拜一下,這不犯法吧?”

周成宇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沒有挪開,神情十分平淡。

反倒是施安冷,有些不淡定了。

周成宇這麽冷靜,她實在有些擔心。

“自然不犯法。”厲司南笑了,那笑意未達眼底,“不過周先生的心腸真是好,居然連條狗都那麽重視。”

說這話的時候,厲司南的語調忽然高昂起來,語氣透著一抹嘲諷的味道。

沒等周成宇說話,那男人便接著道:“我聽說那條叫小寶的狗,是被人殺死的。”

周成宇的臉色變了變,卻很快恢覆正常。

他目光筆直的落在厲司南身上,眼神深邃幽冷。

周成宇沒有說話,只靜靜聽著厲司南繼續道:“我看你對那條狗倒是格外的看重,想不想知道它是怎麽死的?”

這個問題如一記驚雷落下,讓周成宇的眉頭擰了起來。

厲司南雖然是在問他,卻絲毫沒有等他回答的意思,“兇手先是將那條狗綁了,然後用鞭子將它身上每一塊皮肉抽爛,再在傷口灑了糖和鹽。”

“我們都知道,在傷口上撒鹽是什麽樣的感覺。兇手之所以還灑了糖,是因為他對那條狗真真是恨之入骨。糖分吸引螞蟻,螞蟻爬到了傷口上,就會不停的啃咬。”

這種折磨,即便是人,都難以承受。

更何況,小寶只是一條普通的田園犬。

“兇手將它折磨夠了,才用繩子,勒死了它。”

厲司南說這些的時候,面無表情。

可是施安冷知道,他都是裝的。厲司南是何等愛狗的一個人,在得知小寶的遭遇後,他臉上浮現的痛苦和憐惜,施安冷至今記憶猶新。

可施安冷此刻十分佩服他,能故作冷漠的講述著小寶的遭遇,連眼皮都不會跳一下。

下意識的,施安冷的視線移到了周成宇身上。

那少年動容了,面色沈黑難看,被拷上了手銬的手,也悄悄的攥起了拳頭。

施安冷知道,厲司南的激將法,開始生效了。

“周先生想不想知道,兇手是誰?”厲司南此時,已經不聲不響的走到了周成宇的面前。

他垂著眼眸,冷冷的看著椅子上端坐的少年,不禁瞇起了雙眼:“很巧合,殺死小寶的兇手,就是我們這起案子的死者杜航杜先生。”

“有時候我忍不住會想,杜航之所以會死,會不會是因為他殺了小寶呢?”他挑眉自問,而後自顧自的回答:“可這世上有誰會為了一條狗去殺人的?畢竟狗只是狗,只不過是人類的玩物而已。”

他話裏的重點,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貶低小寶。

“更何況,那只叫小寶的狗,只是一條毫無血統的田園犬,是國內犬類中最低賤的品種。”

最低賤,毫無血統,萬物……

這些字眼,在一個愛狗的人聽來,可以說分外的刺耳。

就連施安冷都覺得,厲司南這麽說有些過頭了。

她動了動薄唇,正想開口說什麽,卻聽周成宇低低的冷笑了兩聲:“低賤?”

他的聲音異常冰冷,“我以為厲警官應該是懂它們的。”

這個“它們”,指的是像小寶那樣的犬類。

厲司南終於停了下來,他靜靜地端視對面椅子上的少年。那原本冷靜的少年,此刻卻因為他幾句話,就動了氣。

可見,他是真的很看重犬類,尤其是小寶。

“即便小寶只是一只田園犬,難道它就不是一條活鮮鮮的生命嗎?”

“杜航他有什麽權利?那麽殘忍的殺死小寶?”周成宇額頭的青筋已然暴起,那雙冷靜深邃的眼睛也瞪得很大,仿佛銅鈴一樣,眼神卻十分的狠厲。

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柔弱的身板看上去透著幾分邪氣,讓人望而生懼。

審訊室內的氣氛再次凝結,施安冷看著已經快要暴走的周成宇,不禁站起身:“所以,你也用同樣殘忍的手法……殺了杜航,為小寶報仇是嗎?”

她的聲音很輕,可是問題卻很犀利。

周成宇稍稍找回了一絲理智,目光微轉,閃爍的對上施安冷的眼睛:“施警官,我沒殺人。”

他的語氣,依舊堅定。

從那真摯的眼神來看,周成宇並沒有撒謊的跡象。

施安冷不禁疑惑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相信周成宇說他沒有殺人的時候,是說的真話。

就在她遲疑之際,厲司南笑了:“在你看來,泯滅了人性的杜航自然算不上是一個人。”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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