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將明，烏雲忽然聚攏，山中飄起小雪。

牧錦風起了個大早，穿戴好衣裳後將身邊還在沈睡的人兒抱起。

“唔……”楊晴喉中發出不滿的嘟噥，顯然對這份大清早的騷擾頗有微詞：“困。”

“困你就繼續睡。”牧錦風沈聲言罷，就見懷中人兒懶懶地蹬了下腿。

“不要抱，要背。”楊晴沒有張開眼睛，腦袋歪靠在自家夫君胸口，含糊不清的道：“背著舒服。”

聞言，牧錦風又將人放在床榻上，改抱為背。

楊晴整個人軟綿綿地趴在男子背上，再度陷入夢鄉。

牧錦風一手護著背後人兒，一手將門拉開。

寒風灌入之際，一個小小身影撲了上來。

“爹！”小子翊站定在門口，仰著小腦袋，因為興奮，一雙狐貍眼亮晶晶的：“我們這是要去哪呀？”

看到忽然冒出的兒子，牧錦風眼皮跳了下，正準備出言糾正，告訴兒子，現在是夫妻二人的浪漫時間，沒有他這個小電燈泡的事情，可當對上兒子期待的目光，心中不免生出幾分不忍。

他騰出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關切道：“怎麽起得這麽早？”

“練功！”小子翊脆生生答道。

聞言，牧錦風不免有些意外，隨後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小子，知道努力。”

“嘿嘿！”得了爹爹褒讚，小子翊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得見牙不見眼。

“既然你醒了，可要隨爹一起去山上看水彩虹？”牧錦風說著，沖兒子伸出手。

聽得“水彩虹”三字，小子翊連忙握住爹爹的手，目光不住地往爹爹的大掌上瞟。

爹爹的手好大，他只能抓住兩根手指，根本無法完全握住爹爹的手。

反觀爹爹，五根手指一收，就將他的手包裹得嚴嚴實實。

“爹爹的手好暖啊！”小子翊笑開眉眼，心中是止不住的雀躍。

爹爹的手硬邦邦的，滿是繭，沒有娘親那般柔軟舒服，可是就這麽被爹爹牽著，他就覺得好安全，什麽都不怕了。

小子翊心裏美滋滋的，邁著大步跟上爹爹的步伐，而牧錦風也會盡量放慢腳步配合兒子的節奏。

一大一小手牽著手，濃濃的親情圍繞，氣氛說不出的和諧。

然，當一家三口登上山巔，轟隆隆的水聲傳來，事態出現了變化。

楊晴被瀑布奔流的聲音吵醒，她擡起頭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道：“什麽聲音？”

“帶你去看瀑布。”牧錦風言罷，將兒子交給柏青領著，自己則施展輕功，背著自家夫人來到瀑布中間凸起的石塊上。

“瀑布不是什麽時候看都行嗎，為什麽挑著一大早過來？”楊晴尤未完全清醒，昨夜休息得晚，是以她現下根本打不起精神。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不同了？”牧錦風拿手揉了揉背上人兒軟乎乎的面頰，雙手輕輕一彎，便將又準備趴回他背上睡覺的人兒扒下。

“啊！”楊晴低呼，身子自奔湧的水流前晃過，衣擺為水打濕。

沒等她徹底反應過來，人已經從背上來到男子懷中。

楊晴眨眨眼，再眨眨眼，氣急敗壞地錘了男子胸口一把：“牧錦風，你幹嘛呢，我魂都要被你嚇沒了！”

“知道的是你藝高人膽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的打算換媳婦呢。”

現在二人正處於河流的邊緣，再往前三尺，就是飛流而下的瀑布，他竟然在這麽危險的地方將她從背上甩到胸前，這要是一個沒抓穩，她能表演一個當場去世。

“小爺的功夫你還信不過？”牧錦風挑眉，洋洋自得道：“在小爺面前，沒有失手，只有故意，如果你真被甩出去了，那就說明小爺是故意的。”

“牧錦風！”楊晴又錘了男子一把，忽然被遠處景象吸引了註意力，

她手懸在半空中，眼睛微微張大，就這麽直視著前方，整個人一動不動。

瀑布奔流的激蕩聲響徹耳畔，飛濺的水花在空中折射出一道道彩虹，在陰蒙蒙的環境中顯得有些模糊，可就是這樣，也足以勾去楊晴的目光。

“好看吧！”見懷中人呆住，牧錦風唇角勾起淺淺笑意：“這個天氣，最適合看水彩虹了。”

“不是應該晴天最好看見嗎？”楊晴回過神來，眼中滿是不解。

“再等等！”牧錦風抱著人曲腿坐下，擡手拂去女子鬢發肩頭上的雪花。

楊晴就這麽坐在自家夫君懷中，唇角是難掩抑制的笑容。

不遠處，小子翊看著又抱在一起的爹娘，小臉上滿是無奈。

“少爺莫要生氣，爺只是……”

柏青張口欲為自家爺開脫，卻見小少爺擺擺手，一臉深沈道：“我都習慣了。”

聽得小少爺這番話，柏青登時緊張起來：“少爺莫要難過，爺他心裏是疼小少爺的，畢竟，小少爺是爺的獨子。”

“我知道！”小子翊再度擺擺手，以極其老成的口吻道：“我是他們愛的結晶，我爹要不愛我娘，哪來的我。”

柏青一噎，安慰的話梗在喉頭。

“就我爹這樣的女見愁，見天地往外丟女人，讓我娘給他生孩子，一定是愛極了我娘。”小子翊說到這，一手拽住柏青的胳膊，拉著他轉了個面：“非禮勿視。”

“哦！”柏青楞楞地應了聲，配合地轉了個面。

小雪漸漸轉停，烏雲散開，金黃色的晨光落下。

霎時間，天地間被塗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世間萬物的顏色皆濃艷起來，原本朦朦朧並不明顯的彩虹在光的折射下大放異彩。

瀑布轟鳴，一道道彩虹在空中“盛開”，片刻後又消散。

楊晴坐在牧錦風懷中，定定看著眼前美景，眼中是難掩的歡喜。

少傾，她扭頭看向身後男子，笑吟吟道：“怎忽然想起帶我來看彩虹？”

“前些日子你不是才抱怨錯過了京都的大彩虹嗎？”牧錦風一手按在女子腦袋上，動作粗暴地揉搓著：“小爺給你補上。”

溫雅，楊晴登時笑開眉眼。

她傾身在男子面上啄了下，軟聲道：“我就隨口一說，你都記得呀？”

“咳！”牧錦風低咳一聲，傲嬌道：“小爺身居高位，要出城游玩，可不得找個借口。”

聲落，他唇上兀地一熱。

楊晴輕咬著男子唇瓣，笑吟吟道：“我喜歡你的這個借口。”

末了，她頓了幾息，輕聲道：“更喜歡你。”

聞言，牧錦風眸中笑意蕩開，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幾分：“多喜歡？”

“一直一直一直喜歡。”楊晴篤定言罷，緊緊將人抱住。

不遠處，小子翊歪頭看向瀑布方向，見爹娘換了個擁抱的姿勢，當下幽幽嘆了口氣：“又抱，我也冷，怎麽就不見有人抱我？”

聞言，柏青沖自家小少爺張開雙臂：“少爺，小的抱你。”

小子翊擡眼看了柏青一眼，嫌棄的轉開目光：“不要。”

明明是一家三口，為什麽他總覺得自己像個多餘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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