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天後，次日一早，楊晴隨席老爺子去城東見南城專門鼓搗玉石的夏老爺，留牧錦風一人待在席家。

楊晴前腳方走，慕容芃後腳便出現在偏院的月洞門外。

她望著院中舞劍的男子，躊躇著不敢上前，眸中似有萬語千言。

醞釀情緒間，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麻煩姑娘讓一讓！”

陌生的男音傳來，不等慕容芃回首，一人影從身側掠過，跨步間濺起的塵土落在她精致的繡鞋上。

慕容芃面色大變，不待呵斥，就見那男子大步行至牧小世子身前，恭敬道：“爺，小的來遲了。”

“無妨！”牧錦風收起長劍，轉身朝屋內行去。

長青邁著大步跟在後方，壓低聲音道：“小的來前從縹緲樓那得到消息，堂小姐與懷王已經回到京都，不過，堂小姐並未入住懷王府。”

“挺好！”牧錦風點點頭，對堂姐的做法表示讚同。

修好又如何，和離一事早就傳開了，想要他堂姐回去，怎麽也得用八擡大轎再擡一次。

“懷王也沒住在懷王府。”柏青低聲補充道。

聞言，牧錦風腳下步伐一頓，忽覺一股淡淡木槿花香氣襲來，他斜眼沖柏青遞了個眼色，柏青立即返身將來人攔住：“來者何人？”

“我……”慕容芃怯怯後退一步，望著那高大男子低聲道：“表哥。”

表哥？

聽得女子的稱呼，柏青不由糊塗了，再去看那女子的臉，不由得大驚失色。

此女……此女怎生得與他們夫人那般相似？

“你來做什麽？”牧錦風目光淡淡地掃視女子一眼，聲音中並未有太多情緒。

“表哥！”慕容芃上前一步，怯生生道：“當年之事是芃芃年幼無知，芃芃是來同你道歉的。”

“當年之事？”牧錦風挑挑眉，眸中溢出絲絲笑意：“當年發生了什麽事，值得你牢記多年。”

“當年……”慕容芃咬咬牙，眼瞼輕顫，模樣好不楚楚可憐：“當年芃芃不該拒絕兩家的婚事。”

聽得“婚事”二字，柏青先是一僵，終是反應過來來者何人。

自稱芃芃，又拒絕過婚事，除了慕容家的三小姐還能有誰。

他面色一沈，下意識看向身側男子，就等著自家爺一聲令下，他好一腳將人踹出去。

當初拒絕訂婚之後四處造謠，現在還有臉出現在他們爺面前攀親帶故，這女人當真好不要臉。

“我爹讓媒婆上門提親，你有權拒絕，這有何可歉疚的？”牧錦風言罷，不待女子回應又道：“如果沒有別的事，還請慕容小姐別再來打擾小爺。”

“表哥！”慕容芃急急上前將人攔住，因為動作急促，胸腔微微起伏，胸前豐滿上下浮動，好不引人註目。

她似是沒覺出自己的失態，仰著腦袋，急切道：“這件事，芃芃有錯。”

末了，她眼眶一紅，眸中盈滿淚水，將落未落，宛若叫疾風驟雨摧殘的嬌花，好不惹人憐惜：“當初大表哥與我長姐定下娃娃親，便是因為小姨想結兩家之好，這是小姨未了的心願，便是大表哥早夭，也不當就此擱置。”

聽到這，柏青就算再傻也反應過來，感情這個當年瞧不上他家爺，還嘲諷他家爺是個矮子的慕容家三小姐現在想來自薦枕席呢，只可惜，他家爺枕邊已經有人了。

柏青唇角勾起一絲冷笑，心中厭惡感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你當真這般想？”牧錦風挑眉，看向女子的目光多了幾分溫柔：“可是你長姐已經出嫁多年。”

“長姐出嫁了，可芃芃還未出嫁呀。”對上男子溫柔的目光，慕容芃雙頰泛紅，心臟“砰砰”直跳：“打從芃芃明事理後便心懷愧疚，是以這些年來，芃芃婉拒了所有世家公子的求親，就為了完成小姨的心願。”

“芃芃！”牧錦風溫柔地喚了聲女子的小名，越過柏青，在一道詫異一道期待的目光中行至女子身前。

他半彎下腰，笑吟吟地看著那姿容絕色的女子，溫柔道：“你當真願意？”

“我……”慕容芃囁嚅著唇，嬌羞道：“芃芃願意。”

“太好了！”牧錦風撫掌，扭頭沖正在楞神的柏青道：“你現在便去信回京都，告訴我爹，準備好聘禮一百二十八擔，按照我們牧家所能給的最高規格去慕容家求親。”

“表哥！”慕容芃低呼，面上是難掩的雀躍。

原本她以為，要搞定牧錦風還得費不少力氣，沒想到三言兩語便讓他回心轉意。

果然，他心中一直是有她的。

“爺！”柏青蹙眉，眸中滿是不可置信：“您……您已經娶了夫人，夫人等了您四年，您可不能這樣啊！”

他們爺該不會是豬油蒙了心吧，竟然真要娶這個長舌婦，看這慕容三小姐的樣貌，難不成，爺當年確實喜歡她，就連夫人，也是照著她的模樣找的？

“你說什麽胡話呢！”牧錦風眸色一沈，沒好氣道：“小爺已經娶親，豈能再娶。”

“那您讓準備彩禮……”柏青叫自家爺的態度弄糊塗了，半響緩不過勁來。

“當然是為大哥娶親！”牧錦風言罷，斜眼看向女子失了血色的小臉，溫柔道：“芃芃說得對，兩家親事不能擱置，這是我娘的遺願，雖然慕容大小姐已經嫁做人婦，但好在芃芃是個明事理的，也算能寬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靈。”

“表……表……”慕容芃笑容凝滯在臉上，白著張臉，朱唇開開合合，半響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芃芃，你放心，你嫁入我牧家後，我牧家絕對不會虧待你。”牧錦風溫柔言罷，斜眼橫了柏青一眼：“還楞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是！”柏青頷首，轉身大步朝書房行去。

“不行！”慕容芃失聲尖呼，雙手扯住男子衣袖，語帶哭腔道：“你要讓我與大表哥結陰婚，怎麽可以，你怎麽能這樣？”

“這不是你自己提議的嗎？”牧錦風挑眉，彈指撥開女子衣袖：“慕容小姐，男女授受不親，再者，你都要嫁給我大哥了，你我之間更應當保持好距離。”

“我才不要嫁給一個死人！”慕容芃尖呼，淚水順著面頰簌簌滑落：“表哥，我知道你記恨我，但你不能這樣對我呀。”

她紅著雙眼，欲抱住男子，不料叫對方無情推開。

“不嫁給我大哥，你還能嫁給誰？”牧錦風挑眉，聲音中添了幾分譏嘲：“是你說的，我娘的心願是結兩家之好，我們牧家沒娶的只有我大哥，沒嫁的只有你，你既明事理，又心懷愧疚，難道不該代姐出嫁？”

“我……我可以嫁給你呀。”慕容芃再顧不得矜持，雙手死死拽住男子的手腕：“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再推開我，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好不好？”

聞言，牧錦風譏誚一笑：“娶你？你玩我呢？”

“表……表哥……”慕容芃為男子眼中譏嘲刺痛，雙手不自覺地松開幾分。

牧錦風一把將手抽回，掏出帕子細細擦拭手腕，慢條斯理道：“我娘與慕容夫人當年義結金蘭，那可是天大的交情，我們牧家男兒若是娶你們慕容家的姑娘做小，讓我娘在天之靈如何安息？”

“還是說，你想讓小爺做光宗耀祖休發妻之舉，做那人人唾罵的陳世美？”

“小爺若真休了阿晴娶你，我娘怕是得從地裏爬出來去找你。”

慕容芃一個激靈，身上雞皮疙瘩倒豎而起，臉色煞白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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