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牧小世子置辦在江城的別苑已是午時，席遠左手擡起置於胸前，右手半握著左衣袖，心事重重。

等他行回別苑，小廝迎上前來，激動道：“表少爺，情況如何？與世子妃接觸得可好？”

“甚好！”席遠語氣淡淡地答罷，繞過小廝朝主院行去。

“小的就知道表少爺厲害，以表少爺的容貌，哪個姑娘見了不是哭著喊著要嫁入席家。”小廝很沒眼色地跟在後頭拍馬屁，末了不忘追問道：“表少爺，世子妃對您是什麽態度，她可有給您暗送秋波？”

“閉嘴！”席遠眼一橫，厲聲道：“世子妃那般大胸懷的女子，豈是你能言語輕賤的。”

“表少爺，您同小的開玩笑呢？”小廝嘴一歪，難掩其中輕視：“該不會世子妃還沒上套，您先陷進去了吧？”

“來福，實話同你說吧，我無法吸引世子妃，更不會去吸引世子妃。”席遠蹙眉，正色道：“請你回宜陽城告訴表妹，我是不會幫她的。”

“表少爺，你這話說的，該不會不想救席家了吧？”來福嗤笑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湊到男子面前，神色無比張狂：“席家敗了，被自己人挖空了，現在席家最缺的就是銀子，表少爺你在這擺清高，只會讓席家一敗塗地。”

“你說的對，席家敗了，本公子不該再擺清高。”席遠言罷，在來福得意的目光中勾起唇角：“所以本公子做了一回小人，利用了你們一把。”

“你……”

“從一開始，本公子就沒打算以美色勾//引世子妃，之所以答應你們，不過是想踩著你們這塊墊腳石與世子妃相見罷。”

前些日子席家出了問題，表妹找上門來，表示可以幫助席家渡過難關，前提是，他得幫她一個忙——找到世子妃紅杏出墻的證據。

也是在那時，走投無路的他生了找世子妃合作的心思，奈何那段時間世子妃深居簡出拒不見客，是以他才答應表妹要求，意在借表妹與牧家的關系見到世子妃。

“你……”來福一滯，面上多了幾分戾氣：“你覺得，出賣我們小姐能給你換來三十萬兩銀子嗎？笑話！”

“靠出賣自然換不來三十萬兩，本公子自有辦法。”說到這，席遠聲音壓低幾分：“你回宜陽城告訴表妹，與其靠陷害她人來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不如看看自己與對方的差距在哪。”

“牧小世子會看上世子妃，世子妃必有過人之處，而不是表妹所說的出現的時機對，撞了大運。”

“她是我表妹，亦是牧小世子的表妹，有這麽一層關系在，無論天時地利，她都遠遠優於世子妃。”

“十多年的時間她都沒能將人拿下，說到底就是自己不夠優秀，又沒有那個眼光。”

“席遠！”來福大怒，撲上去拽住男子衣襟，很快被左右侍衛拉開。

來福掙紮著，胸口劇烈起伏：“你還沒攀上了世子妃呢，得意個什麽勁，當心最後雞飛蛋打，我們小姐是不會放過你的！”

“能不能攀上世子妃是本公子的本事，犯不著你操心，容本公子提醒你一句，牧小世子在外征戰，你們在背後為一己私欲小動作不斷，往小了說，是在挑戰威王的耐性，往大了說，那就是惡意擾亂軍心。”席遠緩步行至來福身前，一字一句沈聲道：“我不會出賣表妹，因為她是我表妹，但前提是，她得立即收手！”

“你……”來福還想說些什麽，人已經繞過他朝內行去。

“席遠，你這個卑鄙小人，我們小姐不會放過你的。”

“席遠，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你不過是一跳梁小醜罷了，你不會如願的……”

來福的叫囂聲從前堂傳來，席遠垂眸，自袖中掏出一張十萬兩面額的銀票。

“公子！”跟在席遠身側的小廝低呼，眼珠子瞪得滾圓：“十……十萬兩……”

“你先將這十萬兩銀票送回家中應急，再派人將倉中糧食與布匹清點整理好，將損毀的那批放入舊倉中。”席遠說到這，頓了頓，又道：“對了，再讓人聯系同樣受災的田家和方家，順道聯系上以前同我們席家有生意上往來的周國商賈。”

“是！”小廝雙手接過十萬兩銀票，忙不疊往馬廄趕去。

席遠望著小廝離去的背影，只覺壓在心頭的大石頭松落幾分。

他預想過無數次與世子妃的初見，預想過世子妃此人的無數種可能，雖然從一開始他便沒打算色//誘世子妃，卻也曾懷疑過自己的決斷。

用幾近一無所有，空殼般的席家去同生意人換來三十萬兩銀票，可以說是天方夜譚，而以美色惑之，至少還有五成的成功率。

偏偏，他選擇了天方夜譚，偏偏，她是個遠在他預料之外的女子。

席遠腦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女子含笑的面龐，自信卻不張揚：“我不知曉席公子此行是真的想與我談生意，還是別有目的，不過，以席家現在的境況，席公子無論做什麽，目的都離不開振興席家吧？”

“現在，振興席家最好的機會擺在席公子面前，只要席公子聯系上周國商人，並且幫我說服他們，我不僅能幫席家東山再起，這件事的功勞，也將盡數算在席家身上。”

她要用受潮的布匹和無人購置的陳糧去收買周國愛國憂民的商人，乍一聽可笑無比，可若是往下細究，才能覺出其心思之細密。

她很聰明，像她這樣的聰明人輕易不會被人算計，此時此刻，他無比慶幸自己選擇了一條看似艱難的路，因為，以美色惑之根本不可能成功。

“難怪她會瞧上牧小世子。”席遠自言自語罷，倏地低笑出聲。

這位世子妃眼光太毒，是個十足的生意人，不僅能瞧見眼前的明面上的利益，還能瞧見深藏其中的巨大的可用性。

想來當初她願意與牧小世子在一起，便是透過牧小世子玩世不恭的外表瞧見其內在的真本事。

當然，牧小世子眼光也不差，京都艷色千千萬，美人多如過江之鯽，他偏偏一眼相中其貌不揚，且無顯赫家世的世子妃。

只能說，他們二人是天生一對，命中註定會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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