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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7章 無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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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半個月過去,楊晴與懷王稍顯尷尬又和平地共處了半個月。

這天,楊晴方吃過午飯,就見白芍抓著一只鴿子興沖沖奔入:“夫人,小姐回信了。”

“回信了?”楊晴大喜,不等上前,一抹玄色身影先她一步劫走信鴿。

邱秉文急促又激動地解下綁在鴿子腿上的字條,轉手遞給忙半拍行來的女子,以眼神催促她快看。

楊晴接過字條,攤開,兀地楞在當場。

“鈴君寫了什麽?”見女子半天沒反應,邱秉文慌忙調轉輪椅迎了上去。

“這字條,是我寫給她的。”楊晴將字條遞給懷王,表情好不精彩。

生平第一次,出現了這種意外,得到的回信是自己寫的信,且從痕跡上來看,似乎並沒有被拆開過。

“你寫給她的?”邱秉文看著字條上的卷曲痕,眉心微微隆起。

“白芍!”楊晴扭頭看向白芍,眸中帶著幾分征詢。

“奴婢……”白芍正欲說些什麽,忽的意識到懷王在場,當下頓了頓,低聲道:“夫人,我們借一步說。”

“好!”楊晴應聲,緩步行到墻邊,這才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奴婢當日同您提過的,因為南北疆戰事,縹緲樓的加急信鴿優先傳遞緊急消息。”白芍低聲道。

“你確實同我說過。”楊晴點頭:“這也是應當的。”

戰爭時期,自然以戰事為重,她還是能辨得清輕重緩急的。

“這只信鴿,是飛長路的信鴿,也是縹緲樓養的,不過……”白芍說到這,擡眼看了自家夫人一眼,見對方面色無異,這才輕聲道:“不過,這只信鴿不是縹緲樓送來的,只奴婢自己在山裏頭抓到的。”

“恩?”楊晴蹙眉,眼中疑惑愈濃。

牧城縹緲樓養的信鴿,回信後應先到的牧城縹緲樓,再由牧城縹緲樓派人送來信件,怎麽忽然就變了呢?

“不僅如此,從信件送出第一日起,奴婢就時常聽到窗外有鴿子咕咕叫。”白芍聲音越來越低,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奴婢猜測,也許,這只鴿子就沒飛出去過。”

“沒……咳咳!”楊晴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劇烈咳了起來。

她扭頭朝懷王所在方向看去,見對方正註視著這邊,猶豫幾息,她行了上去:“懷王!”

“到底是什麽情況?”邱秉文蹙眉,視線落在女子漲紅的面上。

“你們先下去!”楊晴神秘兮兮地支退白芍白筠,這才壓低聲音道:“斷弦難續。”

“恩?”邱秉文眉頭擰得愈深,顯然對“斷弦難續”四字頗為抵觸。

“就是,又發生了一件怪事,橫隔在你與鈴君姐姐之間。”楊晴說著,指了指男子手中信條:“這封信,很有可能從始至終就沒能寄出去。”

訓練有素的老鴿子忽然罷工半個月,她便是心中有一百點疑慮,此刻也打消殆盡。

在姻緣一事上,懷王是真倒黴啊。

聞言,邱秉文一滯,很快意識到對方是什麽意思,面色登時沈了下來:“連信都送不出去?”

末了,他擡頭看向女子:“這信,你還要再寄一次嗎?”

“不必。”楊晴擺手,溫和道:“我相信懷王。”

“多謝!”邱秉文拱手,語氣頗為客氣。

“懷王客氣,有需要直接喚我便是。”楊晴頷首,方行開兩步,忽的頓住,回首沖男子道:“懷王殿下,有一點,我怎麽都想不明白……”

話音就此戛然,她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半響緩不過神來。

不過幾息的功夫,人怎麽就這麽沒了?

“善人!”空靈縹緲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院中響起。

楊晴扭頭左右查看,就見一字真人如初見那般坐於院中的柿子樹上。

“真人!”她眼前一亮,疾步迎上前去:“見過真人。”

“善人!”一字真人回以一禮,面上帶著敦和笑意:“貧道今日前來,是為告訴善人兩件事。”

“真人請說。”楊晴頷首,態度很是恭敬。

“山中鳥獸皆為道人所教化,聽得陶塤之音便會安靜。”一字真人言罷,在女子詫異的目光中補充道:“鴿子沒有飛出去,是為懷王的人所攔截。”

“這……”楊晴一滯,神色瞬息萬變。

氣數是假的,回信也是假的?

一字真人目光平和地望著樹下女子,見她消化得差不多了,這才繼續道:“斷弦難續,善人當真要幫懷王?”

“我……”楊晴楞住,內心天人交戰。

回信是假的,也就意味著,鈴君姐姐並沒有給懷王機會的打算,所以他才會心虛。

心思百轉,楊晴再擡眼看向眼前人,倏而重重點頭:“幫!”

聲落,眼前景象破碎,有叮咚流水聲不斷傳來。

楊晴舉目四望,才發現自己置身於那日見到懷王的溪邊,而她所站的位置,正是當日懷王站過的位置。

“貧道方才說了一句真話,一句假話。”一字真人面上揚起真切笑容,不疾不徐道:“善人覺得,哪句是假,哪句是真。”

“真人氣數一言是假,回信一言是真。”楊晴望著道長那雙似是溫和,卻又無法深看的眼,認真道:“山中鳥獸並未被道人所教化,而鴿子確實為懷王之人所阻攔。”

“白芍連日聽得鴿子叫,是懷王有意安排,意在同我驗證先前的說辭,而之所以攔下鴿子,乃是因為景國已經攻入燕國地界,鈴君又受了傷,他擔心回信為人作假,因為他已經倒黴數回了,不想再節外生枝。”

“善人很聰明。”一字真人點頭,語氣中多了幾分讚賞:“那善人又可知,懷王為何找你幫忙?”

“原本我以為,懷王找我,是因為我知曉前因後果,又與鈴君姐姐關系好,可道長這麽一問,便證明我想簡單了。”楊晴眉頭緊鎖,沈思片刻,輕輕搖了搖頭:“不知。”

如果不是因為她與鈴君的關系,那她就實在想不出懷王找她的緣由了。

“貧道曾說過,善人是怪人,這怪就怪在,善人與貧道無緣,又不會破五行八卦陣,卻能直接從山腳以最快速度行到半山腰來。”一字真人說到這,頓了頓,徐徐補充道:“在善人之前,只有一人能以如此速度抵達一字道觀。”

“懷王?”楊晴試探性地問罷,得到了肯定的反應。

在她之前,只有懷王能以如此速度抵達,以如此速度,說明不是花時間破陣,也就是說,懷王與一字真人有緣。

同理,她與懷王速度相同,是否說明他們可能存在某種聯系呢?

楊晴越想腦袋越亂,眉頭越擰越深,最後又盡數放下,再度搖頭,軟聲道:“阿晴愚鈍,還請真人指點。”

“善人不屬於此,所以不受約束,乃無命之人。”一字真人一語點破女子來路,見對方面色不變,不驚不懼,登時笑開眉眼,言語間多了幾分情緒:“而善人通透又足夠糊塗的性子,又乃萬中無一。”

“善人的命格與性子相輔相成,註定了善人能廣結善緣,廣納好運。”

無命之人?廣納好運?

楊晴反覆咀嚼著這八個字,又結合一字真人先前所言,只覺混沌的腦袋漸漸清明:“真人的意思莫不是,懷王的氣數跑我這了?”

“沒錯!”一字真人點頭,徐徐道:“懷王失去的氣數,要從你這取得。”

“懷王很聰明,無需指點,已經自行想通,所以懷王才會找善人相助。”

“我當如何將氣數還回去?”楊晴有些急切道。

懷王的氣數在她這,也就意味著她正占著別人的好運,這可要不得。

“善人稍安勿躁!”一字真人擡手示意對方冷靜,語速依舊慢慢悠悠:“善人性子圓潤,氣運能影響到周圍人,甚至改變周圍人原本的命格。”

“譬如您的母親林氏,本是無子命格,但今生,她的子孫福厚重。”

“譬如您的夫君與公爹,他們父子情分薄,但今生,他們的父子情分會不斷累加,遠超尋常父子。”

“如果善人將氣數還回去,也就意味著已經產生的影響會慢慢消退。”

餘下的話他沒說完,卻也足夠讓人明了。

“咕咚!”楊晴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隱藏於左胸腔下的心臟不斷加速。

“咚咚!”

“咚咚!”

“咚咚!”

一下比一下有力,一次比一次迅猛,似隨時能從胸口蹦出。

眼前畫面漸漸破碎,露出院子一角,楊晴不知哪來的決心,疾步奔行而上:“我還!”

“善人不擔心牧小世子,不擔心您母親肚子裏的孩子?”一字真人又笑了,空靈縹緲,捉摸不透。

“您只說,我的氣運會影響周圍人,並未表明影響周圍人的這份氣運屬於懷王。”楊晴本是抱著賭一把的心態,聽得一字真人所言,越發篤定自己猜對了:“我既能得懷王的氣運,便證明我本是福運厚重之人,便是將屬於他的那一份還回去了,也不會影響我身邊親近之人。”

聞言,一字真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多了幾分真切,隨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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