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人做幾個精細點的木質手牌，由一到十，等諸位老爺們進來後告訴他們規則，願意競價的，發給他們一副手牌，不願意競價的，你就安排好茶水點心，給諸位老爺們圖個熱鬧。”楊晴說到這，頓了頓，這才解釋手牌的用途：“《山海樓》的起拍價格暫定為五千兩白銀，有興趣的，舉一次手牌加價一百兩，價高者得。”

“掌櫃的，您厲害呀！”韓旭拍腿叫絕。

末了，他忽然想到什麽，不確定道：“這要是只有一兩個人競價呢？”

萬一那些個老爺一商量，咬住了價格，那豈不是只比尋常玉屏風多賺一二百兩。要知道，仿名畫造的玉屏風可比尋常雕刻花鳥的玉屏風難雕琢多了，且對玉的成色紋路要求更高，譬如雕琢《山海樓》這塊玉，是最接近《山海樓》此畫原本配色的，而在雕琢之前，他們拿了二十幾塊玉的原石與幾十幅名畫一一對照，耗費了大量心力，最終是對成了一幅。

“競拍有一個規定，若是最終成拍價格比起始價高不超過五成，也算競拍失敗。”楊晴徐徐補充道。

“掌櫃的？”聽到這，韓旭不由迷糊了：“既然如此，您為什麽不在一開始將起拍價定在七千五百兩呢？”

“因為這塊玉原本的價值只值五千兩，至於加這五成的古畫錢，就看他們想不想要了。”楊晴巧笑道。

聽到這，韓旭尤有些迷糊，正抓耳撓腮著，一稍顯嬌媚的女聲傳來：“這事很好理解，起拍價五千兩，那是告訴他們我們這不是黑店，而成交的下限則是證明這個屏風的賞玩價值。”

聞言，楊晴擡頭，沖時明月豎起大拇指：“明月姐，你真聰明。”

“不過要我說呀，七千五百兩銀子還是少了點，畢竟一塊能與古畫顏色相配的玉可是很難找到的。”時明月款款行來，一手撐在木桌上，扭頭沖女子笑道：“所以，與其遞請帖，不如貼一張布告，到那時，朱砂會有更多客人。”

“你這想法我不是沒考慮過，只是以此種辦法，未免有哄搶的嫌疑。”錢楊晴自然想多賺，只是光明正大地貼布告出去，聲明只有成為朱砂的老客才有資格參與競拍，未免有逼人在朱砂消費之感，初期效果或許好，可一旦那些客官沒有競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心中必然對朱砂生出幾分反感，覺得朱砂在弄噱頭，反倒得不償失。

而悄無聲息地請十位老爺來競拍，會讓那十位老爺覺得朱砂這是在回饋老客，等消息從這些個老爺口中傳出，瞧上《山海樓》玉屏風，並期待著新的玉屏風拍賣的，一定會將購買首飾擺件的重心轉向朱砂。

同樣的目的，相似卻又不相同的結果，有時候徐徐圖之更為穩妥。

“這……”時明月沈吟片刻，半響終是點頭讚同了女子的說辭。

倒是她欠考慮了，只註意到玉屏風驚人的價值，卻沒有往反效果方面想。

雖然因為古畫玉屏風僅此一家，兩種行為帶來的利益差距可能不會太大，但名聲上卻是截然不同。

“我懂了！”韓旭聽了半天的天書，終是反應過來，看向自家掌櫃的目光只剩下崇拜。

他真真是跟對人了，跟在掌櫃的身邊，莫說一年多了，怕是十年都有新東西學。

“這件事你好生處理，尤其是細節上，一定要把握好了，爭取照顧好每一位客官的情緒。”楊晴柔聲囑咐道。

“掌櫃的放心吧！”韓旭重重點頭，已經開始期盼著《山海樓》玉屏風的亮相。

“下去忙吧！”楊晴擺擺手，末了想到什麽，又出聲將人喚住：“韓旭，戲園子與朱砂多是你在費心，若是覺得累，鋪子每日可以晚半個時辰開門，畢竟首飾鋪子不比酒樓茶館，酒樓茶館賺的就是固定時辰，首飾鋪子晚些開也沒事。”

聞言，韓旭張圓了眼睛，神情好不認真：“掌櫃的，我不累。”

“再者，您也說過，要讓每位客官賓至如歸，所以只能讓我們等他們到來，不能讓他們等我們開門，畢竟這一條街上的鋪子，開門時間多是統一的。”

“行啊阿晴，你這小掌櫃可以啊！”時明月看著韓旭，眸中多了幾分琢磨：“韓旭，你可有興趣來縹緲樓做掌櫃？”

“宗少夫人……”韓旭扯了扯唇角，尷尬道：“我們掌櫃的在這呢！”

當著他們掌櫃的面挖人，這樣真的好嗎？況且她們還是手帕交。

“明月姐！”楊晴扶額，只覺哭笑不得：“你便是要撬我墻角，也別當著我的面啊！”

“同你玩笑呢！”時明月失笑，看向韓旭的目光中是難掩的讚賞：“要是我手下那三十三個掌櫃能有韓旭這般覺悟就好了，那些家夥，一個個都想著少幹活，多拿錢！”

“這要不是韓旭是你的人，我非得撬走不可。”

“都是掌櫃的教的好！”被美人誇讚，韓旭不由得紅了面頰，他摸摸腦袋，露出與年紀相符的憨態。

“也對！”時明月點頭，轉而將目光投向坐在凳子上的女子，那神情，仿佛在算計著怎麽將對方的荷包扒去一成。

楊晴一個激靈，眼中多了幾分警惕：“明……明月姐？”

“我覺得你挺會教人的，教出一個韓旭，韓旭將下面一個個小二都帶得比許多鋪子的掌櫃要好，要不，你也幫我教一兩個出來？”時明月以商榷的口吻道。

她是真覬覦韓旭這個小掌櫃，除了年紀尚輕，有些事情不能獨當一面外，幾乎沒得挑。

只是一想當年在虎城見到的不起眼的少年，她便確定，她缺的不是韓旭，而是阿晴。

“我幫你教人啊……”楊晴拖長了尾音，一手托腮，另一手拇指與食指對搓，態度不言而喻。

“啪！”時明月重重一拍桌子，在一眾驚恐的目光中雙手捂腹：“哎呀，我肚子疼！”

“明月姐！”楊晴慌忙起身將人扶住，緊張道：“你沒事吧？”

“肚子疼……”時明月半彎著身子，有氣無力道：“可憐我才懷有不到三個月的身孕，正是身子孱弱的時候，凡事還得親力親為。”

“哎，請不起人喲，小掌櫃只能把事情全自己扛了。”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的目光紛紛生變。

小掌櫃？請不起人？擁有景國最多酒樓，每年盈利最多，繳最多賦稅的人說自己是小掌櫃，哭窮？

此時莫說韓旭，便是白筠白芍和時明月自己帶來的丫鬟表情都變了。

宗少夫人（少夫人），您說這話沒人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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