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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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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遠南定定地望著她, 他以為她早晚會想起兩人曾經見過,誰成想不過是看著精明罷了,到底還是個迷糊, 不過也不怨她, 那般久的時間, 她興許並沒有顧得上看清自己……

那年他好不容易尋出些端倪,實在忍不住來到清水鎮上盯著方家, 那時他發誓要讓方家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年輕氣盛的荒唐年紀, 總覺得只要恨得夠深夠狠,自己往後就更有出息,收拾這些人不在話下……

誰成想回去的路上卻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身量嬌小的姑娘, 自小學的規矩讓他趕忙拱手賠禮,誰知那姑娘不過涼涼地看了他一眼,轉過頭繼續數落她身旁的人, 極好聽的嗓音哪怕是說刻薄的話都讓人覺得悅耳……

“你也不看王家是什麽德行,要娶王秀,你以為只是說說話就能成的事兒?還是先好好掂量下自己幾斤幾兩, 有沒有那個能耐,別到時候被人家三兩句話給弄得灰頭土臉。王婆子最愛銀子,王秀又是她的小女兒,聘金少了能答應你?你也不過是仗著她年紀小, 受了你的蠱惑,若是再等她大些, 你看她願不願意嫁你這個窮鬼。哥,我知道這話難聽,有志向不是壞事,可不能畫在墻上畫個餅就當自己有了,拿在手裏的才是本錢,蓋上被子做春秋大夢誰不會?咱還是想辦法趕緊多賺些銀子,將來做什麽事都有底氣。我聽說方家再招繡娘,給的工錢也多,我想去試試,要是成,正好幫你攢錢娶媳婦。”

可不就是這一番話如同冬日裏的一瓢水將他從頭澆到尾,一個瞧著比他不知小多少歲的丫頭都看得明白的理,他卻一直沈浸在當中無法自拔,怎麽想來都覺得諷刺不已。不在自己手上的東西,怎麽能拿來用?他緊緊地盯著那道背影,他們走的並不快,甚至能聽到旁邊一個人勸解地話:“阿蟬你別惱了,大哥只是喜歡人家又不是什麽犯法的事,命裏的緣分,全看老天爺給不給他們機會,街上來往的人這麽多,你這麽訓他,給外人聽了可怎麽好?對你指指點點不說,連帶著大哥也被人當成窩囊廢,什麽事都做不得主,誰敢把自家姑娘嫁給他?你當他是我阿九?你說東絕對不敢往西的,拿你的話當聖旨的聽。”

他一直沒忘,從那時候起,他就把這個叫阿蟬的女子放在心裏,他活了這麽久,沒有一個人能像她這般點透自己,如果一直這麽執迷不悟下去,也許不必說報仇怕是連自己的小命都給交代了。娘那個時候總是含糊其辭,什麽話都不願意多說,而爹留下來的那些人雖說知道事實真相卻是聽命慣了的,事事等著他指示,如果大意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跟著自己遭殃,想明白後只覺得一陣後怕。往後他收斂了鋒芒,連自己真實的表情都吝嗇表露出來,沒有誰能看得懂他的心思,這麽多年的習慣,最後讓她將阿蟬都隔絕在外。她看不懂,而他不願說,猜來猜去最終還是猜岔了……

林遠南同時還記住了那個叫阿九的人,直到現在他尚且不能完全的放心。人最難掙脫的就是情對心編制的牢籠,喜歡了那麽多年,並不是說放棄就能真放棄的,誰知道這人什麽時候一個反悔在他和阿蟬中間使絆子,哪怕他不屑一顧,卻也不能放任這人來惡心自己……

阿蟬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有這麽多的彎彎繞繞,只覺得他是自己眼中最好的人,再沒有誰能讓她這般愛的失了心魂,可不是魔怔了?不然哪能做出那般大膽的事來?對於一個喪失過去記憶的人,在這樣的世界裏被同化是最為容易不過的事情,就算你想不一樣,再沒有身份、權勢、地位的情況下,只會給自己招來沒完沒了的禍事,只有將那些有異於此處的情緒全部收斂才可能過得平靜安穩……

燭火曳動,兩人眼睛裏全都泛著霧氣,朦朧縹緲,全天地間能裝得下的也只有彼此,他的俊朗情動,她的羞澀風情,此時倒是最契合不過的……

阿蟬尚在怔楞,見他的眼珠子往旁的地方瞧,臉更加燒得不行,就算心中早有思量,真遇到的時候還是慌,她尷尬地想要用手攏著衣襟,被他擡手給攔了,緊接著手扣在她肩上用力一壓使她不得不趴在他健壯的胸前聽他粗重的呼吸聲和同樣不穩的心跳聲,讓她覺得自己仿佛被置於滔天火焰中,稍有不慎就能被焚燒殆盡……

林遠南在她唇上嘬了一口,細細密密地親吻讓他惦念的每一處,一聲嬌吟從喉間發出,她的聲音嬌軟柔媚中又帶著幾分楚楚可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阿蟬慌忙擡手捂著,誰知他卻是低笑一聲,不懷好意地將她往後推了推,使得她面色微變,身子忍不住顫了顫……

他倒是極為受用,俊美的五官沒一處不帶著笑,倒是沒想到阿蟬是這般有趣的人兒,平日裏瞧著跋扈不肯認輸,到了這事上就是個沒開竅的小丫頭,他還沒動真格的,這邊就羞臊個沒玩沒了,瞧她別扭的,想著法子想從他身上下來,箭在弦上哪有不發的理兒?……

手胡亂地往後一扯,床幔就這般落下來,將兩人遮在裏頭,燭光被擋在外面,只有朦朦朧朧的光透進來,可他還是如此清晰地將她的模樣刻在眼裏,心裏,骨子裏……

殘存的理智瞬間全部覆滅,她像是在一方汪洋中沈浮,總是抓不住救命的浮木,眸子裏含著一汪水意,倒像只受了驚的鹿……

林遠南將頭埋在她的耳畔,情意綿綿地念:“我的乖人兒,你真好,我真喜歡你,已經進了骨子。”

…… ……

方瑤回家搭乘了林家的馬車,心中難過不已卻還得應付這位刁鉆的二夫人,她真不知道林伯父是怎麽想的居然娶了個這般不往人傷口上撒鹽的不痛快的壞心女人,突然又覺得一陣好笑,林伯父若是好人也做不出那等逼良為娼的事了。怎麽能忘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話呢?不管她腦海裏想什麽,只覺得自己和眼前這個女人多說一句話都是煎熬……

林二夫人並不屑方瑤心裏在想什麽,狀似寬慰道:“你是我看著長大的,誰不疼著寵著,誰知道卻遇上遠南這個沒眼色的,真是……當初我聽你伯父說你心裏有了中意的人,是遠南那孩子,我想著你們知根知底,既然已經定了情,我也不能做那拆散鴛鴦的大棒,當即和你伯父說哪怕你爹娘怨恨我們,我也要這樣做,這世間有情人成為眷屬是一段佳話,更是老天爺賞的大好姻緣,我更是看不得你這個孩子受委屈。為了這個,我還跟你伯父說讓他將手裏的一個鋪子過給他,畢竟是成家立業的人了,哪還能做那等不體面的營生?誰知道一番好心卻是進了狗肚子,居然把你害成這樣,我現在覺得自己就像個罪人一樣。孩子,讓你受委屈了。”

方瑤本就不想多談這事,可這人卻是沒眼色的很,還把自己標榜得多像個好人,心裏再不高興卻還是得笑著應道:“伯母快別說這樣的話,您也是為了阿瑤好,是我自己不爭氣,比不過一個窮人家的女子。三哥那般狠心,我往後也不會再惦念他了。”……

林二夫人心裏一陣鄙夷,在她看來一個大家小姐鬥不過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平民丫頭,本身就是個沒用的廢物,平白浪費了這樣的好家世。想到這裏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三弟妹的模樣,其實她這麽多年也就服三弟妹,那等天不怕地不怕什麽都敢說的性子真是浪費了,若是出生在大戶人家,誰敢欺負她?可惜誰也怪不得,這都是老天給人定好的命,不過話是這麽說,在天上掉東西的時候不能往一邊兒躲一躲?就做一回仗勢欺人的主怎麽了?那些個身份低賤的也不過是閉緊了嘴當啞巴罷了。說到底還是人沒腦子,虧得她沒纏上自家兒子,這樣的兒媳倒貼給她她都不能允許進家門……

不管心裏想什麽,面上卻還是帶著同情和惋惜,拉過方瑤地手拍了拍道:“人還是要往前看,別太放在心上了,興許是你們的緣分不夠,過了這個山頭指不定會有更好的在前面等你。”

外面車夫吆喝了一聲:“方府到了。”

方瑤只覺得自己終於能喘口氣了,便是林二夫人這張討厭的臉也看得生動起來,點頭道:“伯母說的是,您的教導我全都銘記於心。時候不早了,又是下雨天,路上當心些,多謝您送我回家。”

林二夫人笑著擺擺手道:“咱們兩家關系親近的就和一家人一樣,快些回去罷,別讓你娘等急了。”

沐蘭早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瞧見自己小姐從馬車上下來,趕忙撐開傘跑過去舉在她頭頂。方瑤看著眼前這兩華貴的馬車很快走遠,瞇著眼,臉上浮現出一抹厭惡,狠狠說道:“聒噪婦人,最好在路上早點撞死才是。”

沐蘭一早就知道小姐的臉色好不了,卻不想竟是嚴重到要讓人死的地步,當即整個人都繃緊了,越發小心翼翼地伺候,生怕一不註意做了什麽讓小姐記恨的事……

方瑤心底的怒氣更勝,沒聽到沐蘭的附和,頓時冷聲道:“耳朵聾了?沒聽到我和你說話?不能應一聲?”說完一把從沐蘭的手中奪過傘,將她一把推開,惡聲道:“在外面站著,什麽時候想明白什麽時候進來。要是想不清楚,就去柴房劈柴去,要你這等沒眼色的奴才做什麽。”

沐蘭心底的恐懼越發泛大,去柴房可不就是定了她這輩子都沒機會翻身?就算是有爹娘這麽多年的苦勞,可是伺候小姐不盡心,這樣的錯處誰也沒法子救她。她忍不住開始懷念那時能夠借著小姐的縱容耀武揚威的日子,誰成想為了一個男人小姐竟然變得這樣陰陽怪氣。她忍不住追上去,不顧濕漉漉地地上所透出來的寒氣,聲淚俱下地懇求道:“求小姐繞過奴婢這一回,奴婢只是再想,小姐受了這麽大的委屈,總不能只往自己肚子裏咽,總要讓那周蟬也嘗一遍才成。”……

方瑤往前走的腳步停駐,頗有興味地問道:“你有什麽好法子?”……

沐蘭咬了咬牙,要想不過苦日子那麽只能不停地去迎合小姐,這並不是獨善其身的好時候,她垂著頭說道:“只要是女子都逃不脫一個嫉妒,奴婢敢肯定,周蟬嘴上不說心裏肯定還記掛著小姐和林公子的事。奴婢跟在小姐身邊這麽久,不經意間發現林公子有凡事都悶在心裏不說的毛病,既然他不說,不妨小姐幫他說,多做些能顯現出您和林公子情意深重的事,您事事幫著他,而她周蟬又能做什麽?在旁邊看著的人的眼睛是亮的,孰好孰壞,他們心底自有一番思量,周蟬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時間一長她心裏指定不痛快,到那時候說不定自己就讓出這個位置了,雖說等的時間長了些,卻也能讓小姐在林公子身邊站得更穩當。”

方瑤一聽,倒是覺得有幾分道理,前幾天自己確實沒沈住氣,鬧到現在自己在三哥的眼裏純粹是個惡人,連他身邊都不能靠近,如今也顧不得許多了,只要能重新站在他面前讓她做什麽都甘願。臉上的冷厲頓時緩和了幾分,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沐蘭:“以後長點心,再犯這樣的錯,可別我真處置了你。”

沐蘭忙不疊地趕緊稱是,悄悄地松了口氣,這一劫總算是躲過去了……

方瑤沒回自己的院子,她心裏有太多委屈想和母親說,想著母親能好好安慰她一番,誰知剛準備進屋就被林嬤嬤給攔下來,客氣又不容拒絕地聲音:“小姐留步,昨兒夫人夜裏著了涼,這會兒身子不爽利,剛喝了藥睡下,今兒您也累了還是回去早些歇著罷。”……

方瑤兩只眼睛往裏面看,她隱約能猜到這不過是母親讓林嬤嬤找的借口來搪塞自己,昨天之後她真的是對自己失望了嗎?難道再也不想管自己了嗎?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住處,對著要跟進來伺候的沐蘭,冷漠道:“這裏不需要伺候,出去。”

沐蘭瞧著她的臉色更加不好看,聽說不用伺候,心裏登時一陣高興,卻是半點都不敢表露出來,待將門關好走遠了才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胸口,暗叫好險……

而沐蘭不知道的是,方瑤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整個都縮在她最愛的軟塌上,手臂環抱著雙腿,臉埋在膝上沒人知道她此時的表情是什麽樣,更沒人知道她這會兒在想什麽……

過了快一個時辰,她突然擡起頭,雙眼猩紅大睜著,看起來有些嚇人,緊接著下地,擡手將一切能砸的東西全部不留情地砸了稀巴爛,那些都是府中總管從四處淘來的珍貴擺件,不管多麽價值連城如今卻是比路上堆著的石頭都不如……

她像是瘋了一般,邊砸邊哭著痛罵:“林遠南,你想我往後遠離你,你做夢,我就是做鬼都不會讓你的日子好過,你將她當個寶?我就是要讓她恨你,恨死你,這輩子都不原諒你才好……”

“周蟬必定不得好死,我會詛咒她,這世上最險惡的事情都會在她身上應驗,林遠南,你心疼,我看你怎麽心疼……”

…………

很快她的力氣被消耗盡,驀地癱軟下來,靠著椅子喃喃地說道:“娘,你真的不想管我了嗎?明明白天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我回來就不見我了?我知道你不想我和錯下去,可是我……實在是忍不住,我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我管不住自己……”……

偌大的方府竟沒有一個人能看得明白她的為難和不甘,喜歡一個人又不是錯,為何要這樣對她?

快馬加鞭趕往城中林府的馬車隨著坑窪不平的路來回搖晃,林大夫人被顛的有些受不住,不耐煩道:“你想見他們自己來就是,把我叫著幹什麽?二弟妹,不是我說你,你剛才那些話說的著實過分了些,要是方瑤再小些,可能還聽不出你話裏的意思,她嘴上不說,心裏還指不定怎麽恨你。有些事差不多點就得了,別做的過分了連老天都看不下去。”……

林二夫人斜眼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大嫂這是害怕了?別忘了,當初你比我還要看不慣三弟妹,將他們母子攆出去不正是你的主意?怎麽這會兒倒是做起好人來了?”……

而林家這邊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時辰,阿蟬困乏不堪,困得不能自已,好不容易等他停下來,她以為自己這會兒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誰知他還不罷休,她只覺得欲哭無淚,苦苦哀求道:“我很累了,明兒要早起給娘敬茶,要是晚了……別讓人笑話了。”……

林遠南同樣泛著朦朧水意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他和阿蟬……他認識她要比她以為的久得多,所以來到清水鎮上發現她時常躲在暗處偷瞧,他嘴上不說面上不顯心底卻是得意的,兜兜轉轉許久,這個丫頭還是撞進自己懷裏了。他尚在出神,只聽她軟軟地哼道:“相公不知節制,要是給娘知道了,我肯定得挨數落。”……

林遠南好笑地低頭看她,分明已經困得完全睜不開眼了,還得強打著精神與他說這些大道理,心頭湧起一陣憐惜,在她的臉頰親了一口,輕聲道:“睡罷。”

阿蟬聽到這話終於松了口氣,閉著眼坐起來就要下床,林遠南拉住她不解道:“做什麽去?”

阿蟬這才清醒了些,紅著臉低聲道:“渾身黏膩膩,難受,不好睡。”……

林遠南嘆口氣,拉著人重新躺倒在自己懷裏,笑道:“娘盼孫子,你別浪費了。安心睡,這事交給我,我伺候你就是。”

阿蟬虛虛地應了聲,明兒不光不能誤了給婆母敬茶的時辰,家裏的活也得提前張羅好,因為愛這個男人,她想把一切都做好,讓婆母更喜歡自己些,為了他也為了自己。不過他的這些渾話像是一陣熱流直入她的心田,這一覺自是睡得更香……

許是累極了的緣故,阿蟬沒有再夢到前世的事情,一覺睡到天亮,饒是再心裏提醒了很多遍,還是起的遲了些。看著身上滿布的痕跡,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出嫁那天,祖母告訴她很多要註意的事,自然也包括伺候自家男人這事,她當時只覺得又羞又窘,恨不得捂著耳朵才好。這會兒可倒是吃了苦頭了,婆母是過來人,只消看一眼便知道,即便是人之常情,她也覺得不自在。她向來不掉眼淚,可是這會兒急得也只能落淚了,輕輕抽咽的聲音吵醒了林遠南,他尚在迷糊中,見著本該躺在身邊的人站在地下,微微弓著身子,滿臉難過,當即慌了神,抓著她的胳膊問道:“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哭起來了?可是哪裏不合心思?”

阿蟬哪有空細細品他話中的緊張和慌亂,也不矯情,全數將他做的惡事倒了出來,她這會兒連路都走不了全是拜他不節制所賜,林遠南自知理虧,咳嗽一聲道:“是我的錯,對不住你,咱們家也不是那般重規矩的,身子不爽利就在床上躺躺就是了。我從旁人那裏討了樣東西來,把藥膏抹在傷口處,疼痛能減輕不少,慣熟的人,他也不能騙我你說是罷?”……

說著他從櫃子裏拿出個精致地繪著花卉的藥盒子,洗凈了手快步走過來,嘆了口氣,舀了點兒小心翼翼地給她抹,聽她發生嘶地抽氣聲,在心裏暗罵了自己千百回……

這藥倒是管用的,稍微緩了緩,走道也輕便了些,她垂著眼看向旁處,他又重新床上賴著不動,不情願道:“快些起罷,真要睡到日上三竿不成?娘說不定在外面等著了。”

雨早停了,這會兒太陽瞧起來有幾分蒼白,卻還是掛在天上看護著人間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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