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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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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阿蟬剛出門看到林遠南靠在昨兒等著的地方,手上把玩著個小物件,微微擡頭望著天上不知再想什麽,風吹著他的衣擺發出獵獵聲響。

很快他回過神,轉頭看到她擡擡下巴示意她過來,嘴角勾著淺笑,依舊凍人的寒風中他卻慵懶自得,隨意地將手裏的東西收起。

阿蟬還是看清了那是枚小巧地和田玉章上面印刻著林字,也不知為什麽,她看著不像一般的印章,很快她就放到腦後去,她看中的只有這個人,至於其他她不在乎。

阿蟬低頭掀開竹籃子上的布,拿出包好的東西遞給林遠南笑著說:“我早起做的包子,豆沙餡兒,還熱著呢,一會兒到了書齋正好吃不燙嘴。”

林遠南伸手接過來,滾燙地拿不穩想來是剛出籠的,眉梢微挑:“莫不是今兒打算就拿這個打發我?”

阿蟬抿嘴笑道:“哪能吶,我和祖母說好了,給你做好晚飯我再回。也不知道我做的飯菜合不合你的胃口,將就對付一頓明兒就不必受委屈了。”

林遠南擡手將她被風吹亂的頭發理好,而後垂下將她冰冷的手包在掌心裏,溫聲道:“不委屈,我向來不挑,什麽都吃得下。”

阿蟬看著兩人被寬袖擋住的手,心頭湧上糖一般的甜意,兩人肩並著肩,沒有人能發現屬於他們的親密,這種眾目睽睽下不被發現的感覺讓她心跳得飛快,既享受又緊張。直到成親後阿蟬才發現林遠南說什麽都吃得下的話是騙人的,他很挑,不管多餓都不願動筷子吃不喜歡的那道菜,唯獨對肉吃不膩,沒少讓她犯愁。

剛到巷子口見錦繡從另一邊過來,高興地沖她擺手:“阿蟬姐。”

阿蟬沖她笑了笑,轉身和林遠南說:“有人相跟著不會有事,快些忙你的去吧,當心包子涼了。我以後跟著她們一起走,人多你不用來接我了。”

林遠南沒說什麽摸摸她的頭發轉身離開,阿蟬看著他瘦削筆挺的背影從視線中離開,這才和錦繡往方家走,薄霞暈染在臉頰。

錦繡收回視線,頗為羨慕地說:“阿蟬姐真是好福氣,聽說定了日子了?是什麽時候?你是我來鎮上認識的第一個人,你成親我總得送你樣禮。”

阿蟬搖搖頭說:“你的心意我領了,都過得是苦日子送什麽送?有那勁兒多費心在活上,能多賺就多賺些。”

錦繡低笑一聲,好一會兒嘆口氣說道:“要不是家中發生變故我如今也早嫁做人婦了,老天作弄人,不說也罷。”一想到那個負心人她的心就一陣抽疼,誰能想到要跟自己過一輩子的人居然是那等禽獸,如果不是他,自己好好的一家人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眼睛中的狠厲一閃而過,很快又恢覆如常。

“阿蟬姐,你能不能告訴我小姐喜歡什麽樣的花式和香味?我初來乍到,萬一要是犯了小姐的忌諱可怎麽好。”

說話間兩人走到方家後門,阿蟬擡手扣了扣門環,老婆子開了門,她走進去才說道:“這我倒不清楚了,不過今兒小姐身邊的沐蘭姑娘會過來,你有什麽想知道的不妨問她,嘴甜一些該是不難知道。”

方瑤想來因為林遠南的緣故已經恨死她了,倒是不好和錦繡走得近了,免得連累了她,躊躇一陣說道:“若是想討好方小姐,你最好離我遠著些,免得受了牽累。”說完大步走進被隔出來的屋子,至於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半點都未入眼。

姚娘子坐在角落裏尋著光穿線,好幾次都穿不進去,抿了抿線頭終於穿好了,才擡眼看向咬牙切齒阿秀,輕笑一聲:“王家妹子,我聽說你家周良拿了張員外的銀子還沒還人家,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嫂子勸你一句還是別硬撐了,阿蟬要是能嫁過去還好說,這會兒都撕破臉了,你當張家人是吃素的?不上門討那是給你臉面,等著你自己送回去,要是不識擡舉只怕少不了要吃苦頭的。”

阿秀面色頓時變得慘白,阿良昨兒說沒事,她就真當這事過去了,聽姚娘子這麽說,弱著聲音問道:“王家人要做什麽?”

姚娘子低頭繼續做昨兒未完的活計,林老婆子發話了要是她再慢著往後就不用來了,她家裏還有那麽張嘴等著吃只得學乖些:“能怎麽著,還不是打你一頓再把銀子吐出來?要說這張家在咱們清河鎮可是出了名的惡,你們招惹誰不好……”她擡頭又看了眼阿秀,重新低下頭嘆息道:“說起來還是你們家阿蟬不懂事,你們為她圖謀好日子,她還不領情,也對,人家現在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飯,夫人賞識不說又自個兒尋了如意郎君,早把你們這做哥嫂的忘到腦後了,受的這份冤枉罪喲,我看著都替你們難過。”

誰不喜歡聽好聽的?更何況還把他們兩口子放在好人的位置上,阿秀更是恨不得把心窩子都掏出來,抱怨道:“按理說我們兩個是姑嫂,應該比旁人還親近些,來回總該是一塊罷,你瞧反倒跟不相識的人似的,阿良總是說他妹子小能讓就讓著些,還讓我怎麽讓?因她起的事她拍拍屁股不管了,累得我家阿良傷還沒好就得忙前忙後賺錢養家。那天誰都氣頭上,我們還能和她計較?還不是自個兒掏的銀子看得大夫?鬧完了不還是一家人嗎?阿蟬倒好,分得最清楚不過,真是讓人心寒。”

姚娘子撇撇嘴:“聽著你們倒是想和阿蟬重新往來,這事倒也不難辦,找個能說得上話的去勸勸,總歸是血親,難不成還真要鬧到老死不相往來?”

阿秀頓時來了精神,往姚娘子身邊湊了湊:“嫂子可有什麽好法子?我年紀小比不得阿蟬遇事多,莽莽撞撞地怕辦了壞事,阿良也是個嘴笨的,你看……”

張家給的聘金被娘拿走了大半,說是家裏正缺錢用,等過幾天寬裕了再還他們。這話她知道就是聽聽忘了就成,娘找她們姐妹拿錢沒還可不是一兩次了,只是這次胃口未免太大了些,要是張家真找上來讓他們去哪兒拿銀子去?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阿蟬了,她很得方夫人喜歡,領的工錢又多,也沒見她花在別的地方,想來攢了不少,正好拿出來應急。

姚娘子搖頭失笑:“你們光盯著阿蟬有什麽用?她最聽誰的話?誰能使喚得動她,你們就去求她。說來她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你們家祖母,老輩們最放心不下手底的小輩,你們去求她準成。”

兩人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沒人聽到她們說什麽,而阿蟬自然也不知道她那不消停的兄嫂再打什麽主意。

今兒阿蟬走得急,外面才有動靜她已經收拾好提著籃子往外面走,經過王秀身邊,王秀張嘴想叫住她,礙於阿蟬沒半點留意到她,怕在眾人跟前丟了臉面這才忍下來,想著回去了就照著姚娘子的話先去求祖母,只要祖母松口一切都好辦了。

她走出方家果然看到墻邊靠著她的意中人,無奈地嘆口氣,早知道他不是什麽會聽話的人,心裏卻是抑制不住的高興,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到說話時的音調微微上挑,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此時有多開懷。

“你想吃什麽?”她想累了一天的人該是喜歡一碗熱騰騰的面,該是沒什麽心思看她做朵花出來,想了好一會兒發現兩人已經走出了巷子,夕陽照下來,在他們身上鋪灑了一條柔和的光柱,就算冬天不願離去,卻再也不能囂張跋扈地占據整片天。往後白天會越發長,寒冬會帶著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全部從這個世上消失。

林遠南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邊,見她若有所思,微微一笑不開口。走過熱鬧喧囂的主街,人越來越少,快到林家路上只有他們兩人,他的手環在阿蟬腰上,極為自然的親昵讓阿蟬又是一陣臉熱。她真的看不明白,這個男人對她到底是什麽感覺?他的親吻和擁抱差點就讓她相信,他也該是喜歡她的。

那一次來林家太過匆忙,滿腦子只有讓他收留自己的念頭,今天才能好好看一遍,院子雖然不大卻收拾得甚為齊整,在西邊還有一塊小田地,看著尤為討喜。阿蟬以前在家中院子裏都種著菜也省了菜錢,只是王秀嫁過來後每次總是裝一筐子往娘家帶,她費心照顧才長得這般喜人的東西,她倒是拿得心安理得,自那之後她全換成了野菊花,等開花後摘了曬幹好泡茶喝。

林大娘給她留了話兒,讓她盡管當自己家,想怎麽來就怎麽來,菜都在屋裏靠墻的桌子上放著。阿蟬放下手中的籃子,擼起袖子開始張羅和面洗菜,而林遠南蹲下身子開始生火,阿蟬恍然間覺得他們兩人早已是夫妻,她渴求的一直是這樣的生活。

光透過紙窗照進來勾勒出她帶笑的漂亮容顏,唇瓣紅潤飽滿,那一點碎光在上面跳躍,晃到了不經意擡頭的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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