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希決定留下孩子，不是在李攀勸說她的出租屋，也不是在我拉著她讓她再考慮一下的醫院門口，而是在手術臺上。

她說，當燈光“啪”的打開，她聽到那些手術刀剪的聲音，當醫生要給她打麻醉的時候，她突然掙紮著坐起來，說她不做了。

“我不做了，我們回去吧。”她沖出來抱著李攀哭。

“好。”李攀緊緊擁著她，眼裏閃爍著淚光。

我在旁邊替他們高興。

回去的出租車上。

“小越越，我要吃好吃的，你不是說要給我做好吃的嗎？”

“做，我們回去在附近超市買菜吧。”我邊說邊給朱路發信息，他還在等我吃飯。

一行四個人逛超市，潘小希和李攀走前面，他倆又恢覆了往日的膩歪，我和朱路走後面，在後面笑他們。

路過母嬰用品區，他們鉆進去看嬰兒的衣服，奶瓶什麽的，我跟朱路也跟了過去。

“小希希，這個好可愛。”我拿起一頂小熊形狀的帽子摸了摸，“小孩子的東西就是舒服。”

“對呀，看著這些心都要被萌化了。”潘小希拎著一件小小的連體衣給我看。

“好萌。”我感覺我倆這樣子忒沒見過什麽世面。

“想要嗎？我們也生一個唄。”朱路在我耳邊悄悄說，我用手肘輕輕打了他一下，不理他。

買完菜，我們在外面吃了午飯，然後去了李攀的出租屋。

那是我第一次去李攀的出租屋，一室一廳帶一個小陽臺。

陽臺養了些綠植，屋裏也收拾的挺幹凈，有些小溫馨，家具很簡單，一個深灰色雙人沙發，一個原木色茶幾，茶幾上東西也很少，一盆小小的含羞草，一個遙控器，兩只水杯倒扣在原木色的杯墊上，旁邊放了一個玻璃水壺。

靠近陽臺的那面墻有個窗戶，窗戶前是一個原木色的書桌，兩張灰色的椅子並排推進書桌下面，桌上一個臺式機，一個筆記本，兩臺電腦中間也放了一盆小盆栽。

我印象裏的男生住的地方，都是充滿煙味或者臭襪子味，不會這麽幹凈，李攀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了。

“是個很溫馨的二人世界，潘小希你還挺賢良淑德的，這麽幹凈整齊。”

“全是李攀的功勞，他很愛整齊，我是搞破壞的那一個。”

“倒是沒看出來，看來我之前對他的誤解挺深。”李攀這麽會過日子，我就放心了。

下午的時間，李攀和朱路在電腦前玩游戲，我無奈的看一眼，然後跟潘小希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坐著，開著電視研究報紙上的填字游戲。

“小希希，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我喜歡男孩兒。你呢？”

“我都喜歡。”我還沒開口，在玩游戲的朱路回頭說。

“朱路註意守住你那邊。”李攀一吼，朱路轉過頭去。

“小希希你想過取什麽名字嗎？”

“想是想過，但好像都不太滿意。”

“什麽名字？”

“不會是李嘉誠吧？”朱路又轉回頭插話。

我和潘小希笑著作勢要拿東西丟他。

我起身去廚房準備煲雞湯，剛拿出剁好的雞肉清洗的時候，聽見客廳那邊傳來李攀的聲音。

“朱路你大爺的，死翹翹了，關鍵時刻你分什麽心。再來一局。”

“不玩了，我去廚房幫忙。”

朱路跑進廚房，看我拿著圍裙。

“我幫你。”於是我轉過身背對他，他又將我轉回來，抱著我，手伸去後面幫我系帶子。

我笑著用頭去頂他的下巴。

系好圍裙我繼續洗好雞肉，朱路則一直在我身後，看我將洗好的雞肉丟鍋裏焯水，切姜片放大蔥段，加料酒。

“好像很專業的樣子。”

“之前都做過這些的。”

“你家人把你教的真好。”他捧著我的臉親了一下。

我在心裏小小的苦澀了一下，這些都是我不得已，逼自己學會的。

焯好水，我將雞肉放進已經在火上煲著的砂鍋裏。

朱路將我要做的那些菜通通洗了一遍，然後他一直站在我身後看我切菜。

“聽到這切菜的聲音，我就知道易越的廚藝絕對差不了。”李攀也跑進廚房來看了我一眼。

“我以後要好好鍛煉了，否則會長胖的。”朱路說。

“你倆出去，我怕等下我笑得剁下我手指給你們加菜。”我轉頭看他倆。

結果朱路將李攀推出廚房，隨即關上了門。他圈住我的腰，在我臉上印下一個吻。

“我爸給我買了套房，你想要裝成什麽樣子？”

“你的房，你問我？”

“我們結婚的新房，我們畢業就結婚吧。”

“你這是在求婚嗎？”我停下手裏的動作，看著他擁著我的手。

“不算求婚，是提前透露一點消息給你。”

“好。”說完我轉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推他出了廚房。

我做菜的時候，潘小希自告奮勇的說要煮飯。

等我炒完菜端上桌的時候，剛好到平時的飯點。朱路和李攀開了酒，我和小西西喝的牛奶，李攀很貼心，提前替潘小希溫了牛奶。

我們四個兩兩一方，坐在地毯上圍著長茶幾舉杯。

“走一個。”李攀說。

“祝我們都幸福。”潘小希跟我們碰杯，牛奶在杯子裏晃了晃。

“恭喜你們，喜當爹喜當娘。”朱路說。

“要不你倆給我們的孩子當幹爹幹媽吧？”李攀放下杯子說道。

“是呀，我怎麽沒想到。”潘小希在後面附和。

“那就祝我們都喜當爹喜當娘。”我舉起杯子跟他們碰杯。

吃喝一會兒後，我去拿著碗去盛飯，一開蓋子：“潘小希你們這鍋是不是出毛病了，飯還生的，看來還得再煮會兒。”我笑著按下煮飯鍵，拿著碗回到桌上。

“不會是我又忘記按煮飯鍵了吧？”潘小希不好意思的笑笑。

“大概是吧。”我笑著老實說道。

朱路和李攀兩個也跟著笑了起來。

飯桌上的氣氛很開心，我當時以為日子就一直這樣下去了，李攀和潘小希會生下孩子，然後我們是幹爹幹媽，我們四個會一直這樣好好的，等到多年後帶著孩子一起去旅游，互相訴說生活中的煩心事。

回學校的時候，我拉著朱路又去了剛買東西的超市，將剛剛潘小希看中的東西買了下來。

“會不會買得太早了？”朱路在一旁笑我。

“放一段時間應該沒事吧，我看她那麽喜歡，反正男孩女孩兒都能穿的。”我拿著東西去收銀臺準備付錢，朱路卻替我刷了卡。

“幹爹給錢，幹媽送禮物天經地義。”朱路當著收銀員說這話，我紅著臉拽著他趕緊走。

潘小希他們的事情解決後，朱路請他那幫哥們出來吃了一頓飯，正式的把我介紹給了他的朋友圈。那天他們一直從傍晚喝到晚上，朱路給他們灌趴下了。

“易越，過年跟我回家見老朱吧。”我扶他去李攀那兒，他死命勒住我的脖子，差點給我勒斷氣去。

“松手松手，我快不能呼吸了。”

“答應我就松。”

“答應你，去見就是了，如果你明早醒來還記得的話。”

結果他第二天啥都不記得了。

之後，學期的課程很快就結束了，李攀決定先回家跟家裏人坦白他和潘小希的事兒，然後再去潘小希家請求她父母的同意。

最後一學期我們都沒課了，不用來學校，可以開始著手找工作了。

爸媽都在外地，不打算回家，而我又不想去外地，於是只好去外婆家過年。不過外婆向來重男輕女，對我也不太上心，幾乎不管我，我愛什麽時候回家就什麽時候回家，她從來不過問。

整個過年期間，我就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表哥外婆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聊天吃飯，看我外婆對我表哥的兒子，舉止間滿是對我從來不曾有過的寵溺。

於是春節一過，我便拖著行李回了我們自己那個冷清的家。

還好年前我便回來打掃過，不用再收拾了。

我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看著看著便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到傍晚了。家裏沒有任何吃的，於是我拿了錢包鑰匙和手機出了門。

路過當時的小學，我在門口看了一眼。如今這裏早已已經改成了幼兒園，當初的小學遷到了那時的初中，而初中已經與其他學校合並了。世事變化得太快。

想著當初在那個操場借著課間操的機會偷看過朱路那麽多次，我給朱路撥了個電話過去。

“餵，猜猜我現在哪兒？”

“餵，你好，我是朱路的爸爸。”

“啊？叔，叔叔好。”我像個早戀被人抓住的人似的，心跳如擂鼓。

“你是他女朋友吧。”

“不是，我，是他同學。”我立即否認。

“哈哈，叔叔是過來人，不怕，你們長大了，談戀愛天經地義的。”

我趕緊“呵呵”陪著笑。

“那叔叔再見，我等下再給他打吧。”

“等下他醒了我再讓他回電話給你，他剛做了手術，還睡著。”

“他怎麽了？”

“闌尾炎手術，不打緊。”

“那就好，那我等他電話吧。叔叔再見。”

“再見，改天來家裏做客。”

“......好。”打完電話，我撓了撓頭發，走去超市買東西。

我簡單做了個晚飯，剛吃完蜷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朱路給我回了電話。

“你感覺怎麽樣？”

“還好。”

“你的聲音聽上去蠻虛弱的。”

“還有點痛，其他還好。”

“剛我打過去，你爸接的電話。”

“我聽他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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