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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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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後,同學們除了開始那幾天鬧騰著分享實習的經歷,很快便又變得如常,學習如常,生活如常,一切都如常。

只是短暫的出過社會後,我們方知老師沒騙我們。

即使選課那天要早早爬起來,沒有洗臉沒有刷牙,就等在電腦邊,拼命點擊就是為了搶早已瞄好的課程。

即使每天吃飯都要排長長的隊去打飯,搶飯堂的座位。

即使學校的太陽能供應的熱水,也要搶,誰動作慢誰洗冷水。

即使講臺上講課的老師,講的再讓人昏昏欲睡。

我們都深深知道,象牙塔裏的生活真的是最幸福的,還有最後一年的時間,可供感受,想想還是夠溫馨感人的。

只是當我拽著大學閨蜜潘小希跑出食堂,拼命去趕吳教授的經濟大課時,我收回我剛剛說的那句話,我跑得都快斷氣了,潘小希這只豬,非要在課間跑來補早飯。

剛進教室,就響鈴了,只剩比較偏的幾個位置,沒得挑只能硬著頭皮沖過去坐下。我嘆了口氣想著這節課看來要白瞎了,側面根本看不清楚老師的課件。

“好了,同學們,新學期的第一堂課,我們還是例行公事一下,點個名,如果還有同班或者同宿舍的還沒過來的,趕緊打個電話通知下。”

底下的我們都笑了。

“好了,我開始點名了,點到的同學舉個手示意下,也喊聲到,吳成喜。”

“到。”

“丁小傑。”

“到。”

“韓笑。”

“到。”

聽到這個名字,我和潘小希一起回頭打招呼,看到他旁邊坐的女孩子,潘小希這個三八一點也沒有在怕我會尷尬,居然用口型問他“女朋友?”,看到他點頭,她還瞟我一眼才轉回頭。

“當初追你的,現在身邊也有人兒了,你啥感覺。”

“虧了您,我就剩尷尬了,您要是說的再大點聲兒,我得趕緊找個地縫鉆了。”我拉著她小聲嘀咕。她居然還白我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莫成言。”

“到。”

“潘小希。”

“到。”

“大家答到的聲音大點聲,老師我耳朵背,體諒我一下。”

我們又是一陣哄笑。

“易越。”

“到。”我舉起手,提高音量。

“女同學就像這位易越同學的聲音一樣,就差不多了。”

階梯教室的同學們紛紛轉頭或者回頭看我,我立馬低下頭翻書找筆。

“胡欣。”

“到。”

“朱路。”

“到。”

我的筆應聲落地,身上陣陣發麻,像遭了電擊,我顧不上去撿筆,只是循著聲音回頭去尋找。

在我們後面兩排的中間位置,坐著的那個男同學不是朱路又是誰,卻又不盡然是從前的那個朱路了。雖然我只能看到他的側臉,但我從前看得多的可不就是他的側臉嗎?

他不似從前那樣白,小麥色的皮膚,讓他看起來更成熟,那張臉也與那個時候的對不太上,如今的輪廓更加清晰,不似從前那般,像是沒長開,如今他坐在那裏,整個人給人一種沈澱下來的穩重感,看了叫人生出好感來。

他擡起頭的瞬間,我立馬回轉頭,看向講臺的方向。

他......可還記得我?剛教授點我的名字,他聽到易越這兩個字的時候,是一種什麽心情?

大學過去的這三年,我們明明在同一個學校,卻一次也未曾相遇過麽?

那節課,我心猿意馬的聽完了。直到下課的鈴聲響,我才突然間驚醒,迅速轉頭去看朱路的方向,他收拾好東西,已經隨著人流出教室了。臨出門,我看到一個長頭發的嬌小女生拉住了他上衣的下擺。

“大概我們之間向來緣淺,要不然為何每一次,我都要慢人一步遇到他。”看著他們的背影我這樣想著,覺得眼睛刺痛難當。

潘小希下了課跟男朋友去吃飯了,我不想當電燈泡,於是跟她分開決定先回宿舍放東西,等人少一點的時候再去食堂吃飯。

宿舍就剩我自己了,原本是四個人的,分批實習後,其餘兩個人都不在學校。我坐在書桌前翻開自己剛剛課堂上的那個筆記本,看著頁頭空白處寫的“久別重逢”幾個字,想著朱路出教室那一幕,心裏泛起苦澀。

我承認,我曾想過千百種我們之間的久別重逢,也想到過再見到他時,他身邊或許已經站了別的人,可是當我真的親眼看到時,還是難過的。

此時此刻,我也承認,我大概是真的還在喜歡著朱路。我有過機會戀愛卻沒談,想來是因為心裏從沒放下過他。心裏總抱著一種或許還有機會再遇見他,在他還沒有遇到別人之前遇見他的希望,所以遲遲沒想過要將他從心裏拔除,別人又有什麽機會走得進來。

如今這種奢望給我帶來一場空歡喜,那種失落感就像是無形中有一只手,把我整個人都給掏了個空。

下午沒事,我在宿舍邊畫了些小畫邊又刷了一遍《婚紗》,它每次都能賺到我的眼淚,我每次看完心裏的情緒也會有或多或少的紓解。

看完我洗了把臉,決定出去走走。

外面的日頭正耀眼,我也懶得撐傘。我繞著學校的林蔭道走了大半個校園,晃蕩到了圖書館。

看到圖書館,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於是拐了進去。

我輕手輕腳繞過自習區,走進二樓的圖書區,目標明確的徑直找到國外名著那一排,去找一本2008年,一個叫曾海松的前輩捐贈給圖書館的《理想國》。

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那本書,書的內容與一本尋常的《理想國》一樣,不同的是裏面有一頁上面的批註。

那是蘇格拉底說的一句話被人用黑色的筆標記了出來——“因此,我認為正義者不斷成熟之後,只要他願意,他不但可以治理自己的國家,還可以跟著自己喜歡的人結婚。”

然後,書上就圍著這裏,寫了好些批註,都是些來自不同筆跡的話。

“畢業了,往事若能下酒,回憶便是一場宿醉。”

“收拾東西回家,我往北走,她往南回。我想我們要結婚的對象,都不是彼此。”

“我愛情的理想國,只有你,沒有你,便不再有理想國。”

我那次借了那本書,看完在準備還回來前,也拿著筆,在那句“我愛情的理想國,只有你,沒有你,便不再有理想國。”後面加了一句話。

現在我想塗掉那句沒有意義的無聊話。

我找到那本書,看到那句大二的時候寫上去的“我愛情的理想國,是你,道明路。”正想塗掉的時候,發現自己空手出來的,壓根沒帶筆。於是我放下書,跑去找人借筆。我找的那個同學去她自習區的座位幫我拿筆,我在門口等她。

可是當我拿到筆後,我去找那本書的時候,它已經不在書架上了,我跑去借書登記臺,發現一個戴眼鏡的小個子女生剛做完登記借走了。

我站在他不遠處的身後,看著她抱著那本書越走越遠。心想改天再來塗掉吧,反正,也不會有人就那麽巧,會知道那句話是我寫的。

踏出圖書館的時候,感覺心裏越來越堵得慌,於是我晃去圖書館外面,那個人造未名湖邊的長凳上坐著,我找的是唯一一個在樹蔭下的凳子,又有風吹著,並不覺得熱。

只是這心裏很煩,我突然想起潘小希跟她男朋友在實習之前鬧分手那一次的描述。

她說:“沒有了那個人感覺自己心裏空落落的,整個人的狀態都是飄的,覺得什麽都可以,轉念又覺得什麽都不行,哪兒哪兒都感覺不對勁。”

我當時覺得她誇大其詞,現在我覺得用來形容此刻的自己倒是很貼切。

這失戀的感覺,來得忒沒有道理,可笑的是我們從來就沒有戀過,何談失戀呢?

這一場,早該在幾年前就完成的失戀,我竟拖到了現在才來做了斷,我不可笑誰可笑?我寫了那麽多關於他的心情,他當時拿到我的日記本,都只是一翻而過,也不過只看到了關於蘇晴的那一句。

這麽多年,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未完待續,卻沒想當初竟早已唱完了片尾曲。

朱路,他就是那塊被我遺留在青春裏,一直沒好的淤青,不流血也沒有疤,不註意到就不會發現,一旦觸碰,就是痛。

我看著倒影在湖面的雪山,終究不過是幻影,真的雪山就在眼前,我又何苦不擡起頭來看更真實的一切?

從湖邊回去,我躺床上補覺,一覺醒來天都黑了,錯過了飯點,我摸著我癟下去的肚皮,覺得好餓。

我翻個身去看開著臺燈的潘小希的座位,她正塞著耳機翻看網頁。

“潘小希,我好餓。”她沒動,我提高聲音又叫了一聲,“餓好我,希小潘。”

“啊?你剛在說啥,我沒聽見。”潘小希摘下耳機,轉頭問我。

“好餓,我想吃東西。”我躺在床上沒動。

“你躺多久了?我晚飯回來你就躺著,躺到現在。”她跑去開了燈。

宿舍裏突然一片大亮,我一時不適應,又閉了一會兒眼睛,然後白天的一切又都跟開了開關似的鉆進我腦袋裏。我坐起來“啪啪”地拍臉,讓借此讓自己清醒一點,趕緊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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