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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一章 伏擊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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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寶道人聽得無當聖母果然背叛師門,露出不忿之色,說道:“師尊,此事怎可就此作罷?”

通天教主冷然道:“昔日諸聖確有不得相互私鬥之約,此番恩怨,自會在誅仙陣上見個分明。好在無當並不知陛下身份,人界之戰倒可無憂。我所憂心者,萬仙陣也。無當為我教中最精通陣法之人,曾主持萬仙陣的操演,深谙陣法奧妙,萬仙陣危矣!七日之後的月初,便是三教約定的新一輪破陣之期,屆時萬仙陣當有大險。”

張紫星說道:“教主,我此有秘傳武侯八卦陣圖一張,上載八卦之陣,十分玄妙,曾敵百萬天兵。可選幾位精通陣法的道友加以修改,融入那萬仙主陣之中,當威力倍增。只不過,此陣須得時日操演。”

通天教主點頭道:“若論陣法玄妙,伏羲聖皇當為個中之冠,更何況這八卦之形,似是從河圖中衍生而出,自是不在話下。此時三位聖皇已隨我一同回到碧游宮中,當請伏羲聖皇為之。七日後的月初之時,正好可調整補全陣法,貧道當遣多寶與公明前往萬仙陣主持,以抗兩教。”

張紫星沈吟道:“那無當聖母深通主陣玄機,七日後,兩教極可能會傾全力猛攻,當為萬仙陣最危險之時。此鬥陣並非單打獨鬥,屆時若是陣破,多寶與公明兩位道友只怕也是獨力難支。不若我這二弟和三弟也協同前去?有這四位玄仙在,暫擺下教主親授的誅仙四象之陣為主陣,而原本的太極兩儀四象等陣則為輔。一來可迷惑敵人,二來有這四位玄仙擺陣,當可不懼闡截兩教聯手。”

通天教主搖頭道:“此番萬仙陣,乃三教爭鬥,孔宣、刑天兩位道友並非我教中人,自是不可參與。”

張紫星嘆道:“教主,說句得罪的話,你還是太過……耿直了。元始天尊如此算計於你,你又怎可拘泥區區形式?若是萬仙陣破,那賭鬥之約倒還罷了,畢竟還有誅仙陣在,但那萬千截教門人只怕難逃荼毒之禍。就算身死後能上榜,那封神榜上,也不過是區區三百六十五位正神而已,還要涵蓋人界中人。萬仙陣中,有多少教主的門人會灰飛煙滅,不存於世?教主,你於心何忍?”

通天教主一震,長嘆一聲,沒有再說話。

多寶道人也道:“師尊,陛下說得句句在理,請師尊三思。”

通天教主聽大弟子也如此說,心中有些松動,說道:“若是四人都往萬仙陣,那誅仙陣如何能兼顧?況且誅仙陣已至融匯的緊要階段,須得專心修持,怎可分心?陛下也當抽空來此,演練配合。”

張紫星知道通天教主極其重視誅仙陣,同時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有心借誅仙陣上與元始天尊狠鬥一場,了結恩怨,當下又道:“萬仙陣中,人員眾多,教主可甄選一批弟子,由三位聖皇相助,就在這秘境中利用秘境的特異時間演練八卦主陣。多寶、公明與我兩位兄弟則布下四象主陣,與兩教相持完這一月之期,待到下月重新調整、補充之時,則可換成八卦主陣,四位玄仙依然歸於秘境,屆時我也將前來,與教主一同修習誅仙陣。”

通天教主頷首道:“陛下此計甚善,若是如此,可使萬仙主陣虛實相成,似是而非,神秘莫測,那兩教闖陣未果,當心生疑念,有所躊躇。下月再更換八卦陣時,還可收到奇效。”

張紫星讚道:“教主高明!只是目前時間緊迫,僅有七日的調度時間,須得加緊為之。”

通天教主同意了張紫星的意見,而孔宣與刑天則采用後世的“修改戶籍”模式加盟萬仙籃球隊,對抗闡教與西方教聯隊——兩人暫時拜在通天教主門下,為記名弟子,待萬仙陣過後,可自行選擇去留,或為截教長老客卿一類,或離開截教恢覆“無國籍”的自由之身。至於誅仙陣,元始天尊曾故作大度地有言在先,可任由通天教主邀來幫手,故而不在此限之內。

張紫星想到一事,說道:“教主,天界對我那逍遙子之身恨之入骨,而我一眾妻子俱安置在那東海仙府之上。此番天兵雖然退卻,日後必還有諸多報覆。人界之戰,我須得親自主持,故而那仙島安危之事……”

通天教主明白他的意思,思考了一陣,說道:“陛下放心,那仙府的安危貧道會照拂,陛下可安心主持人界之戰。”

張紫星聽得通天教主的承諾,心中最擔心的事得以解決,不由大喜,當即謝過。孔宣奇道:“適才皇兄曾說以神通力抗昊天、金母二人,當以近玄仙上階之境,你那魔體神通也當大成,為何無法自成乾坤,將仙府收入?”

張紫星對此也感到納悶。通天教主開口道:“陛下的修為甚是奇特,境界愈是倒退,修為愈是增進,可謂前無古人,但這僅是外觀表象而已。依貧道看來,陛下的力量只怕還另有玄妙,自是與尋常境界不同。若陛下未得蓮臺之力,未得五色晶石之助,境界達到玄仙中階時,應可以自成乾坤之術,將仙府納入其中。然陛下自西方教、媧皇宮一行獲得奇遇,終成這奇異境界,自不可以常理而論,故而那異常的乾坤神通無法收取仙府。陛下潛力無限,又有大機緣,貧道對陛下將來的成就倒是十分期待。”張紫星才明白無法收取仙島居然是因為本身奇異的修為所致,不由暗嘆塞翁失馬,命數無常。通天教主知道時間緊迫,當即請三皇來到秘境之中,備說八卦陣之事。三皇知道無當聖母此時當在昆侖山玉虛宮中,自是無法奪回那打神鞭,心中極其擔憂。張紫星說出自己派內應打探之事,又透露了一些將來可能實施的計劃,三皇方才漸漸安下心來,答應助通天教主操演八卦陣。

張紫星正要離開碧游宮時,被通天教主叫住:“陛下可有感到不適之處?我觀陛下身上似乎被下了一種奇異的禁制,卻作用未明。”

“禁制?”張紫星暗運仙力,發現並無什麽異常,說道:“可能是戰鬥中那金母所下的詛咒之力,不過我有無上魔體,不懼任何毒力詛咒,當無大礙。”

通天教主點了點頭:“此禁制之力並非長效,為防萬一,陛下回去後,可覓安全之地,靜養一段時日,待禁制之力失效,自可無事。”

張紫星點點頭,告辭而去。離開無名仙山後,他立刻通過超腦對化身“殷洪”的冰雪下達了相應的指令。從冰雪接受指令的狀況來看,應該是在幹擾不是非常強烈的地方,很有可能就在太華山雲霄洞赤精子的府邸。以她目前所同化的子洪的身份,要堂而皇之地接近玉虛宮,只怕還有相當的難度。

路上,張紫星一邊飛行,一邊思考如此定計奪回打神鞭。就在此時,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本能的奇異感覺來,似是某種極其危險的情形即將降臨。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在當年申公豹以碎星錐偷襲他時,就曾出現過。張紫星不敢怠慢,將無上魔體之力迅速提聚起來。雖然他在與昊天、金母的戰鬥中消耗了相當多的力量,但依靠丹藥的神效,也恢覆了不少,就算是再碰上昊天二人,至少也可全身而退。

此時,側方一道紅光迅速飛來。張紫星連忙運功防備,哪知那紅光遠遠地就叫道:“快走!此地危險!”

張紫星一聽這聲音竟然是個女子,似是還十分耳熟,頓時反應了過來:居然是她!張紫星看到她的第一個反應是欣喜,隨即又生出幾分疑惑來。她當初悄然離開朝歌,不是在媧皇宮麽?為何今日會忽然出現在此地,還大聲示警?莫非女媧娘娘又有什麽新的定計?就在張紫星遲疑的一剎那,忽然就覺得胸口一痛,一截帶血的箭矢從胸前突了出來!這支箭是從背後飛來的,不僅無聲無息,而且異常鋒銳,竟將他灌註著防禦仙力的身體輕易貫穿。

張紫星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的箭尖,只覺無上魔體所蘊含的強大防禦力量,竟然被這簡單的一箭所擊潰。此時他體內的感覺,就好比有千萬把利刃自那箭傷處蔓延開來,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瘋狂地切割與粉碎著每一份力量與生機。這是什麽箭,居然有這樣的威力!

張紫星從背後奮力拔出沾滿鮮血的箭來,擲下地去,然而箭雖然拔出,但箭傷的效果卻更加劇了,無上魔體的力量紊亂無比,隱有崩潰之狀。如今替身木人早已碎裂失效,他再也沒有什麽僥幸可言,和其餘人一樣,也僅有一條命而已,失去了,就沒有了。張紫星心知遇上了可怕的伏擊,顧不得調理體內力量,連忙放出九鼎,先求自保。哪知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九鼎居然無法隨意念施展出來!

先前張紫星與昊天、金母戰鬥之時就曾有過類似的感覺,當時仿佛是不知不覺地放棄了施展九鼎的念頭,而是使用了九魂相應對,如今,竟是真正地無法使用出來。張紫星猛然想起通天教主所說的禁制問題,剎那間,許多潛伏在暗處的事情都變得明了起來,不由大震。

張紫星施九鼎未果,大驚失色,一邊奮起餘力飛翔,一邊心念急轉,尋求對策。他反應也是極快,立刻想到了超腦的防禦設備,正要召喚魔凱,哪知第二箭已如閃電般再次到來。張紫星受第一箭的異力牽制,體內力量幾乎潰散,飛行的速度緩慢,根本無法抵禦這第二箭,再次被貫胸而入。如果說第一箭是“打擊”,那麽這一箭就是“吞噬”,不僅是對於魔體的力量的吞噬,而且連仙識也受到了極強的侵蝕。好在張紫星的體內,不僅有魔神之力,尚有黃帝心經等力量,故而能勉強維持著仙識和仙體的平衡,但從那箭所散發地吞噬性力量來看,這種“維持”,只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更讓他驚駭的是,在這種力量的影響下,仙識中星雲的星辰紛紛瘋狂地相互撞擊、爆裂,別說是控制仙體了,就連與超腦的那種心靈的聯系都被切斷了。張紫星只覺天旋地轉,再也無法保持漂浮在空中的狀態,整個人朝下方墜去。這確實是張紫星有史以來所遇到的最大危機。以他此刻的狀態,就算那伏擊之人不再射箭,也難以支持多久了。

紅光的女子見他中箭墜落,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也不知哪裏來的力量,光芒瘋漲,轉瞬已接近了過來。女子高速飛至張紫星下落的位置,一把接住了他,隨即手中一面鏡子模樣的法寶脫手而出,陡然泛出強烈無比的晶光,朝前照耀而去。女子不敢停留,身化紅光,轉身就逃。

那紅光的速度,感覺是如此的迅疾,真不敢相信僅是一個勉強達到真仙修為的女子所能施展出來的。她,確實是拼命了。是為了這個不愛她的男子而拼命嗎?

張紫星心中一顫,壓制的力量又弱了幾分,感覺到那兩支箭的傷害愈發強烈了,合做一處,開始瘋狂侵蝕起所有一切來。仙體與仙識就如同一張拉得不能再滿的弓,隨時有崩潰的危險。在這種狀況下,他的意識也開始模糊,但在他的腦中,她的影像卻是愈發清晰。

她,很美。不僅是因為她像雨仙,而是因為,她是妲己。危急之時拼命來救他的,居然是妲己。

那鏡子的強光前,出現兩個人影來。一高一矮,面上盡是殺氣,正是玄機真人與陸壓。

玄機真人大是驚怒:“這女子究竟是何人,為何能在如此關頭出現!而且鏡光好生古怪,竟然擾亂我等仙識,無法覓得女子往何方逃遁。”

陸壓看著懸浮在空中的鏡子,皺眉道:“此乃媧皇宮化影晶鏡,善窺萬物,且有遁影之功。此鏡相傳與山河社稷圖關聯密切。當日我向女媧娘娘借山河社稷圖時,正好眾門人皆在。此女當為媧皇宮門人,故而能從鏡中覓得我兩人方位,趕來相救逍遙子。”

“媧皇宮門人?”玄機真人眉頭大皺:“莫非是那位娘娘又改變了註意?命弟子來救逍遙子?”

陸壓搖頭道:“若果真如此,女媧娘娘自當以神通盡早收回山河社稷圖,又怎麽會派如此修為低微之人前來,還將化影晶鏡這等寶物遺落在此?想必是那女子和逍遙子有交情,自作主張,偷偷盜鏡而來。待我收了此鏡,日後一並歸還媧皇宮,無論這女子是否與媧皇宮有關,都可順理成章地向女媧娘娘有個交待,就算那娘娘想怪罪,也找不到籍口。”

玄機真人頷首道:“道友此言甚善,我手中鎮天弓與那穿雲箭息息相通,只要仙識一恢覆,便可感應中箭之人的位置。你還是速速將化影晶鏡收取吧,休要讓那逍遙子再走脫。”

“休要心急,此鏡非同小可,況且為防萬一,還是不讓女媧娘娘查知為妙,以免生出變故來。況且那女子修為低微,又中了你一箭,必然逃不遠。而那逍遙子魔體已重創,就算不死,也毫無抵禦之力,有何懼之?”玄機真人點頭稱是,陸壓當即施展神通,開始收取化影晶鏡。

張紫星被妲己抱著一路狂奔,路上拼命施展清心訣,調動起體內的蓮臺之力,以黃帝心經勉強將那兩支箭的可怕力量壓制下來。那往生之力似乎融合另一種奇異的藍光的力量,開始發揮了關鍵的作用,雖然他依然無法動用仙力,但仙識中爆炸漸漸平息,神智清醒了不少,四肢也恢覆了一些力氣。

忽然,張紫星感覺到妲己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最後竟飄下地去。張紫星努力睜開眼睛,落入眼簾的是妲己蒼白憔悴的臉龐。妲己看到他睜開眼睛,目中露出驚喜之色。

張紫星看著她面無血色的臉,感到一陣心疼:這樣不惜耗費生命力量地施展遁術,必定會元氣大傷。

妲己斜坐在地下,雙手捂住急促起伏的胸口,忽然朝他嫵媚地笑了笑,說道:“你還能走嗎,我飛不動了。你趕快走,他們馬上就會追來了。”

張紫星勉力從爬了起來,只覺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說,聲音一時有些哽咽:“妲己,我……”

“如今情況緊急,並非談話的時候。我多少也有個媧皇宮門人的身份,他們不敢為難我的……”妲己語氣顯得比較輕松,但捂住胸口的手似又緊了幾分:“你快回朝歌,千萬不要回頭,我恢覆了元氣,再來找你。”

張紫星的目光忽然落在她手捂的部位,陡然一震。那雙手的指縫間,漸漸透出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張紫星上前幾步,想要上前查看。妲己似要躲閃,卻失去了力量,無法支撐身體,朝後栽去。張紫星奮起力量,一把扶住,才發現,原來妲己已經虛弱到一個難以想像的程度了。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扶住她後背地手有異,一看,居然沾滿了鮮血。原來,她的背後有一個可怕的創口,而那創口周圍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了,這鮮血還在快速地蔓延,而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正躺著一支被扔掉的羽箭,滿是鮮血的羽箭。

張紫星全身都顫抖起來:她方才嫵媚的微笑,她的鎮定自若,都是為了讓他“趕快走,不要回頭”。

她就是這樣帶著一支連他都幾乎崩潰的箭,燃燒著生命一直飛到了現在。為了怕他察覺,在落地時,她竟然將那箭也拔了出來?是什麽,讓她奇跡般地支撐到了現在?張紫星只覺心中地什麽東西仿佛碎裂了,眼中的淚水無法控制地滴落了下來。他一咬牙,將背上的箭也拔了出來,小心地將妲己靠在自己懷裏,卻不敢用力,只是緩緩將她身體放松。然後,他努力控制著顫抖的手,從失去自動整理效用的法寶囊中翻了好久,終於找出那個裝盛乾坤返生丹的玉瓶來,拿出丹藥塞入她的口中。妲己並沒有抗拒,而是順從地吞了下去。張紫星自己也服下了最後的一顆。

然而,也不知道那羽箭是什麽詭異的秘法煉成,原本可以起死回生的乾坤返生丹,居然只能暫時恢覆表面的生機,卻無法消除體內那種極具毀滅的致命力量。雖然妲己表面的傷口痊愈了,但感同身受的張紫星依然能察覺到,她的生機在漸漸暗淡。

張紫星雖然中了兩箭,但靠著往生之力的支持,一時倒也能控制下來,然而這往生之力並不能如普通力量那樣傳輸,就算如三霄那樣雙修,也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漸漸“轉移”,急切間是無法使用的。而那些恢覆元氣或活命的靈藥也失去了效用,最多只能勉強維持一段很短的時間。

妲己看著他混雜著淚水與焦急的臉龐,目中溫柔之色更濃:“你當日曾救我性命,如今你我兩不相欠,因果已了,你自可離去。”

“我不值得你這樣做……”張紫星見她還在催自己走,只覺心痛更甚。妲己淡淡地一笑:“我自己也想不到,我終究還是背叛了娘娘。喜媚曾說過,背負的越多,就會越痛苦。我救你,只為自己得解脫而已。”

背負的越多,就會越痛苦麽……張紫星用力地搖了搖頭,肯定的語氣如同一個七世三生的誓言:“你不會是喜媚,你是妲己,我的妲己。”這句話,並非是他一時沖動的想法,但他很後悔現在才說出來。

妲己一聽“我的妲己”,平靜的眸子陡然多了幾分神彩,不由自主地說了來一句:“莫非你忘了,我並不叫妲己,這個名字本屬於我奪舍的那個可憐的女子……”

“雪兒……”張紫星念出了這個幾乎塵封在記憶中的名字,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原著中並不曾有過的、默默無聞的普通名字,在自己心中份量是如此的沈重:“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

妲己凝視著他的眼神,忽然落下淚來:“當年我曾在冀州誘蘇妲己領悟蜉蝣之志,以奪其身。蜉蝣者,一旦羽化,死期也隨之臨近,卻是無怨無悔,哪怕只能生於天地一瞬。其實,我還不如那位妲己,直至如今才悟,若是我真的……就算最終能如娘娘許諾的那樣修成金仙玄仙,又有什麽意義?”

張紫星聽她如此吐露真心,也感動地說道:“何止你不悟?我同樣也是不悟之人!是我一直對你懷有戒心,忽略了你的真情!如今方悟,也不為遲,你我從此再也不會分開。”

妲己淚光閃爍,眼中俱是幸福,卻是搖了搖頭:“你身系天下,統禦四方,豈可留戀我這個異類妖女?”

張紫星聞言,渾身劇震——他此刻正帶著那五色面具,乃逍遙子的容貌,而妲己的口氣,分明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能夠在他帶這五色面具時看穿他天子身份的人,迄今為止,就只有通天教主一人而已。而且通天教主還是先接觸過他的天子身份,並看出那命外之身,隨後在東海根據那個逍遙子同樣的獨特命格,方才看穿。而能看出他命外之身的,莫不是大神通者,為什麽妲己能看穿?

張紫星心中陡然響起昔日那神秘青年的一句話:“或許有時聖人不知,或許有時凡人亦知”,莫非真是如此?這就是“情”的力量?

張紫星沒有再施展五色面具變幻成原來的容貌,而是將那面具取了下來,露出了原本的真面目。自從那神秘青年贈送他這奇妙的面具以來,他幾乎就不曾取下過。這面具,不僅可以隨心所欲的變化容貌,而且帶在臉上時,根本就沒有“面具”的感覺,仿佛就是他本體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它似乎還帶著一股奇異的力量,他能以遠超尋常仙人的修煉速度一直達到今天的層次,這神秘的面具很有可能起到了關鍵的作用。這種感覺,隨著他力量的增強,愈發強烈。在面具脫離臉上的一剎那,他甚至有種骨肉分離的感覺,似是身體的一部分離開了自己,但他還是緩緩地取了下來。

妲己看著這個與她曾經朝夕相對、甚至是夜夜纏綿的男子,又看了看那張奇妙的面具,淚珠一滴滴緩緩滑落:“你……果然如此……原來,這些年來,你,一直就在我身邊……”

“你”是指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逍遙子,也是指這位讓她矛盾痛苦的天子。

張紫星忽然想到了一句話,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看不到。對於妲己來說,這很殘忍。尤其在她已經悔悟並有所改變之後。

“我從來就在你身邊,雪兒,你應該叫我夫君的。”張紫星痛惜地撫摸著她的臉,將那張面具放在她的手心:“作為一個天子,我曾戴上無數的面具,但對面著自己的妻子,我不會待任何面具。”

妲己握著那張面具的手緊了緊,忽然恢覆了平靜,目光中透露出堅決之色:“你既是逍遙子,當知我是來禍害你江山的妖女,怎能再做你的妻子?況且我箭創太重,已無法支撐下去。為君王者,絕不可因小失大。此時人界之戰未明,你既以逍遙子之身籌劃多年,自有謀算,怎可在此拖延?”

“我不管你是什麽出身,也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曾以天子之身對你說過,我絕不會在任何情況下舍棄自己的妻子,當初此語確有敷衍之心,如今卻是發自肺腑。”張紫星說著,猛然想到一件東西,喜道:“只要我們能度過這次難關,必定能長相廝守,你一定要支持下去!相信我!我們一起走!”

張紫星想到的東西是,往生蓮子。往生蓮子不僅能祛除一切損傷及毒惡之力,還能使人靈臺清明,精神修為大增,要恢覆妲己身上的傷應該不成問題。自他將十二品蓮臺吞噬六品後,那往生蓮子當今之世也僅存一顆而已,當日他曾贈於西王母天瑤,如今為了救妲己,也顧不得顏面了,屆時就算是求,也要求來。

妲己面色越來越白,目中卻盡是前所未有的滿足之色,終於點了點頭:“夫君,從此以後,再也沒有雪兒,我便是你的妻子妲己……”

張紫星輕輕地在妲己的額頭吻了一記,深吸一口氣,忍著體內翻騰的毀滅性力量,奮力將妲己背了起來,一步步朝前走去。只是這周圍俱是荒山野嶺,連個人煙都沒有,如今他又失去了力量,如何能走出險境?為了怕妲己意志松懈,張紫星一路不斷地和她說話,從而也得知了許多事情:其實妲己在後來轉變心意後,愈發察覺到異常,尤其是在幻水珠漸漸失效時,還曾在誤打誤撞之下,進入了摘星樓地底基地之中。雖被張紫星以九宮魔陣迷惑,但心中終是有疑團。隨後她在前往崇城參加蘇全忠的婚禮時,卻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發現了新娘居然就是那日摘星樓“夢境”中的少女。

妲己雖然驚駭,卻是不動聲色,從崇城返回朝歌後,開始多了個心眼,終於隱隱證實了心中那個駭人聽聞的假設。從這時候開始,那種虛與委蛇的感情和肉欲,對於妲己來說,就等若一種折磨。她幾次想鼓起勇氣說明這一切,終究是沒有說出口,隨後選擇了一種自認為的逃避方式,那就是舍棄皇後之位,主動進入冷宮。但在她的心理,終究是舍不得離開朝歌而真正地逃避,直至被女媧娘娘召回媧皇宮中受罰。所幸伏羲聖皇來到,為她說情,女媧娘娘才寬恕了他,並應伏羲之情,收她做了個記名弟子,但在媧皇宮中還是受到了不少排擠。

陸壓來媧皇宮借山河社稷圖對付“逍遙子”之時,她聽在耳中,急在心中,意欲偷偷離開媧皇宮往朝歌通風報信,但女媧娘娘有嚴命在先,所有門人俱不得出宮,違者重罰。妲己思前想後,終於下定決心逃出宮去。女媧娘娘平日在宮中,妲己無法尋得機會,算算陸壓已離去好些時日,生怕張紫星有失,不由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等到前日女媧娘娘出宮訪友,妲己急忙覓個機會逃走,不料卻被巡視的門人李戴發現。妲己找個借口搪塞,卻被李戴識破,無奈之下,正欲拼命。哪知李戴得知她要離去向逍遙子通風報信時,非但沒有阻攔,反而一咬牙將女媧娘娘命其保管的化影晶鏡拿了出來,交給妲己。李戴告訴妲己,由於沒有女媧娘娘所授的異力,故而妲己無法使用化影晶鏡觀察想要看到東西,但這晶鏡與山河社稷圖有密切聯系,可以通過晶鏡,感應到山河社稷圖的大略位置。

妲己這才知道,李戴居然也是“逍遙子”的人,不由感慨不已,急忙謝過李戴離去。在通過三十三天外的空間時,屢經艱險,幸得化影晶鏡奇效,總算成功地抵達至人界。妲己顧不得休息,連忙施展化影晶鏡,檢測山河社稷圖的下落。晶鏡果然有效,妲己不久就便發現了山河社稷圖的大略位置,為防萬一,趕緊駕遁光接近而去,果然碰上的張紫星,這才有方才之事。

沒有了仙力,沒有了超腦,又身負重傷,如今的張紫星已與凡人無異,只能背著妲己在地面上艱難地行進著。他體內的魔神之力已失去,黃帝心經的力量也在壓制那異力中幾乎消耗殆盡,幸而在那種藍光與往生之力的作用下,總算是將體內可怕的傷勢壓制了下來,而且感覺與超腦的聯系也漸有覆蘇的跡象。

只要能使用超腦,就算不能與外界取得聯系,也能飛行而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直憑借著意志堅持的妲己開始漸漸不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丹藥也已快用罄了。張紫星雖然一直鼓勵著她,卻依然敏銳的感覺到她的生命在飛快地流逝。在餵她服下最後一顆丹藥後,妲己的眼神亮了亮,仿佛是回光返照似的,深深地看了張紫星一眼。張紫星讀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活下去。

他心緊緊地揪了起來,內心深處隱藏的當年聞聽雨仙的噩耗時那種痛苦又開始浮上心頭,這種生不如死的錐心之痛,即使在他來到另一個世界,也未曾忘卻過。悲劇,決不能再重演第二次。

張紫星正拼盡一切力量飛奔時,忽然感覺到,已勉強能與體內的超腦的聯系了,更準確地說,是智能化的超腦也在努力地自動聯系主人,雙向努力下,終於突破了那種異力的封鎖。

此時妲己的眼神已開始潰散,隨時可能香消玉殞。張紫星當機立斷,召喚出超腦變成魔凱將妲己包裹了起來,啟動了的急救冰封模式。這是一種緊急保命模式,能將魔凱內的人以一種超強的低溫凍結起來,停止生命的一切活動,等到脫離危險後,再以相應的設施解除冰凍,常用於緊急狀況下救命之用。理論上來說,只要能保持魔凱的能量,這種冰封狀態能永遠維持下去。

就在冰封模式剛剛啟動,忽然天昏地暗,隨即光芒閃動,周圍已換了一副不同的景象。如今的場景可算是山靈水秀,美不勝收,然而張紫星的心卻驟然沈了下去,原因是空中漂浮著的兩個人。

玄機真人!陸壓!

張紫星咬牙切齒地望著這兩個偷襲者,從妲己的口中,他得知了陸壓借山河社稷圖對付他之事,只是沒想到,陸壓和玄機真人已勾結在了一起!

張紫星望著玄機真人手中的長弓,驟然一驚:鎮天弓!那麽方才三枝箭,就是穿雲箭了!但是,穿雲箭什麽時候有那麽恐怖的威力了?張紫星繼而聯想起東齊盜弓之事,不由一陣悚然:原來,包括東海事件在內的一系列事故,竟然都是專門爭對他的、策劃已久的一個巨大陰謀!

張紫星一邊暗暗調節體內的力量,嘗試凝聚起一拼的力量,一邊觀察著冰封模式的進度,口中喝道:“玄機!原來是你盜取了鎮天弓與穿雲箭,你將我那兄弟羽翼仙如何了?”

玄機真人看出張紫星的力量極其虛弱,心中大定,笑道:“逍遙子,你倒是有閑心管他人之事!還是擔心你自己的安危吧!今日你氣數已盡。大限將至,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唯有化作劫灰一途!”

陸壓沒有言語,而是飛快施展起法術來。張紫星只覺整個天地緩緩移動起來。

張紫星心知如今是危急關頭,而且自己已無法力敵,只能設法先脫得厄難,救活妲己,再行報仇。當下喝道:“你們既埋伏已久,當知我從碧游宮而出,我奉通天聖人之命而行,若久而不歸,聖人必會查知。若是你二人放我離去,我可對天起誓,不計今日之仇!”

“不計今日之仇?”玄機真人與陸壓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玄機真人笑聲漸熄,換上一片陰毒狠厲之色:“你好生大方,居然不計我今日暗害之仇,卻不知,我對你那切齒之恨,又如何得消!”

陸壓陰笑道:“逍遙道友,你休要枉費心機了,你已如今在山河社稷圖之內,就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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