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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妙手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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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好手段,只是山野之人的名字,犯不著用如此心機。”陳晚榮不以為意。

華服公子笑道:“說得沒錯,只是這得看是誰了。在我面前如你這般說話者,沒幾個,要不對你不好奇都不成。再說了,高漸是國子監有名的瘋子,能和他瘋到一起的人,要不感興趣都不成。”

感情把自己當瘋子了,陳晚榮還真有點郁悶,那哪裏是瘋子,是鉆研,正是這種鉆研勁頭我們祖先才創造了輝煌燦爛的文明。正要出言分辯,華服公子接著往下說:“這亭子也是我從別人手裏拿過來的,你們若是想用,可以憑本事從我手裏拿走。”

上位者說話,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誰又能說得清呢?他從別人手裏拿過來固然開心,要是給人拿走了,焉知不會光火,陳晚榮心想犯不著:“好意心領了,這裏的地方大著,不敢打擾公子。”

那兩個守在兩邊的人快步而出,攔住陳晚榮他們的去路。居然還有這等硬逼著人做事的事情,陳晚榮不由得心頭火起,眉頭一軒,還沒有說出話,只聽華服公子笑呵呵的道:“在我面前,你只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是讓我心服口服,我會把你待為上賓。二是你夾著尾巴,象狗一樣滾開。”

一句極為損人的話卻給他說得雲淡風輕,好象這是在喝南瓜湯似的,陳晚榮沈聲道:“好!你劃出道來,我們接下了。就算我輸了,我也不丟這個人!”

輸本事可以,不能輸人!

這話說到高漸他們心裏去了,高漸振聲而言道:“適才我敬你是一號人物,言語間多所恭敬,既然侮人若此,也別怪我不客氣了,高瘋子就接了。”

“這還有點男兒氣概!男子漢,就該這般!俠客半道相逢,明知不敵,也要亮劍,亮的是一種氣勢!好好好!”華服公子輕輕擊掌讚賞,話鋒一轉,提醒道:“我一人應戰你們,詩詞歌賦,武藝韜略,由你們選。只要有一樣本事能讓我心服口服,我尊你們為先生。”

打量著陳再榮,輕輕點:“這位功夫不俗,是位好手。只是,難是我對手。”

陳再榮是個血性人物,一聞此言冷笑道:“是不是對手,過兩招就知道了。”

華服公子哈哈一笑,不以為意:“我在你這種年紀,打敗的好手不知道有多少,你別不服氣。你看見他沒有,我才十五歲就打得他心服口氣,他比我大二十歲。”指著佩劍男子。

佩劍男子向他一躬身:“公子武藝高強,奴才自愧不如。”

陳再榮嘿嘿一聲冷笑道:“無獨有偶,我也打敗過比我大二十歲的好手。”

陳晚榮知道他說的是誰,就是段輝,上次問他他不說輸贏,原來是嘴下積德,為段輝保守秘密。兩人在長安初次見面,交過一次手,陳再榮吃了虧,沒想到才分別沒多少時間,他就打敗段輝了,這份悟性真不是蓋的。

“是誰?你說說看,也許我認識。”華服公子有點興趣了。

段輝的來歷陳晚榮盤問多次,陳再榮一字不吐,他這是找沒趣。果然,陳再榮搖頭道:“恕不能奉告。我只能告訴你,象他這樣的高手,走不了三十招。”也指著佩劍男子。

“這還有點意思!那我就伸量一下你。”華服公子右手搭在劍柄上,就要出亭。

刀槍無眼,真要打起來,傷著誰都不好,陳晚榮可不想惹這等麻煩,打敗人的方式有很多種,何必一定要用這種費力而又危險的辦法,攔住道:“慢。你說只要有一技之長,讓你不及就成,這話可當真?”

“我竇基說話,歷來一言九鼎,自然算數!”竇基點頭,提醒道:“我只是要提醒你一點,詩詞歌賦,文章算數,易數算經,我無一不會,你選哪一種呢?”

口氣很大,眾人並不認為他在吹牛,天下間盡多聰明奇士,身兼數門所長之士多的是,竇基必是其中之一。

然而陳晚榮的回答卻讓他意外之極:“我都不選。”

“那你選什麽?”竇基一下子好奇了。

鄭晴和陳再榮已經猜到陳晚榮的想法,他善長化工,若選化工的話,唐朝無人是對手,任由竇基學究天人也得甘拜下風。心中暗讚陳晚榮這辦法不錯,既不用動刀動槍,還毫不費力的贏下來。

陳晚榮的說法很出乎鄭晴和陳再榮的意料:“我和你論論丹道之術。”

丹道之術就是方士煉丹家所說的道術仙法的另一說法。陳晚榮之所不和竇基論化學,而和他論道術,就是想讓他心服口服。

在唐朝,煉丹術盛極一時,上自皇帝,下至百姓,無不是為之瘋狂。因誤服丹藥而死的皇帝就有好幾位,憲宗、穆宗、敬宗、武宗、宣宗皆因丹藥致死,就是聖明如唐太宗也有誤服丹藥喪命之嫌,中毒的就不說了,還有好幾位。

“你還會丹道之術?”可以說這是唐朝的大熱門,竇基一聽這話,萬分驚奇,仔細打量陳晚榮,一點仙風道骨都沒有,怎麽可能會道門中法術,笑道:“道術仙法之事,我也略有涉略,道家高士我也見過幾位,我看這事算了,你還是另選吧。”

這話說得很委婉,可以說他是一番好意,沒想到陳晚榮冷冷一笑道:“好意心領,就論道術吧。你請。”

竇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楞了一下,這才莞爾不已,笑道:“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怪我了。河上姹女,靈而最神,得火則飛,不見埃塵,鬼隱龍匿,莫知所存,將欲制之,黃芽為根,何故?”

這可是煉丹史上一段很有名的話,鄭晴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很是驚訝,很是擔心的瞧著陳晚榮。

陳晚榮說出的話足以驚倒天下人:“對不起,你使用了隱名,我不知姹女和黃芽為何物?能不能說說形狀。”

這是魏伯陽的話,在煉丹史上具有很重要的地位,影響非常深遠,不需要對道家有多麽了解,只需要稍微有些了解就知曉,陳晚榮竟然不知道,還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卟哧一聲,右邊那個年青人再也忍俊不禁,笑出來聲來。聲音有些尖細刺耳,陳晚榮恍然大悟,原來是太監,怪不得長得跟個大姑娘似的。依此推斷,這竇基應該是王侯之類的人了,要不然身邊不可能跟個太監。

唐朝的王侯要麽姓李,要麽姓武,就沒有聽過姓竇的,他又是什麽人呢?

“好吧,我告訴你,姹女是一種水一樣的東西,用火一燒就不見了……”竇基倒也好人做到底,不厭其煩的給陳晚榮解釋起來。

陳晚榮笑著接過話頭:“我知道了,那是汞,汞不需要加熱就會不見。為了保存汞,就加入了硫磺,得到的是硫化汞,我沒說錯吧。”

化學和煉丹術雖是近親,畢竟有很大的不同,至少化學沒有使用隱名,而是用大家都熟知的學名。竇基一提個頭,陳晚榮就知道了。

竇基眉頭一軒,有些驚異的道:“沒錯,是這樣。”

陳晚榮接著往下說:“那些煉丹家就用硫化汞來煉制丹藥,給人服食,害人害己!”

“那是神丹妙藥,怎麽說是害人?”竇基不讚同陳晚榮的說法。

唐人持這種見解再正常不過了,陳晚榮笑道:“神丹妙藥?我給你說說服食多了的後果,精神恍忽,齦根發炎,牙齒震顫,這些現象都常有吧?”

竇基並沒有說話,很是驚異的打量著陳晚榮:“你吃過?”

“這種有毒的東西,我哪會拿性命去開玩笑。”陳晚榮笑著搖頭。

竇基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沈吟了一會,從懷裏掏出一個錦盒,放在亭中桌子上,道:“晚榮兄,請進。”

陳晚榮站著不動,道:“我們比試未完,我還不能進去。”

竇基呵呵一笑道:“晚榮兄,不必占口頭便宜,請進吧。我有點事要向你請教。都請進。”

話都到這份上,陳晚榮也不能說什麽,進了亭子。鄭晴他們跟著進來,在竇基的邀請下,坐了下來。

竇基打開錦盒,盒裏出現一層上等絲綢,一股噴香的香氣傳來,沁人心脾,說不出的舒服。竇基揭起絲綢,露出一顆赤紅的藥丸,足有核桃大小,鮮艷欲滴,很是誘人。

“這是一位高人送給我的九轉神丹,我一直沒舍得吃,聽了晚榮兄這話,讓人心下犯疑。晚榮兄是行家,能不能幫我鑒定下。”竇基沈吟起來。

要是有實驗室的話,自然是沒有問題,成份含量都可以測出來,在這荒山野嶺的,想鑒定也沒那條件。不過,陳晚榮知道一種情況,中國古代的丹藥含有大量的鉛汞,造成慢性中毒,最後鬧出人命。勸解起來:“要是你信得過我的話,這藥還是不要服的好。”

“晚榮兄有所不知,這位高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害我。我聽了晚榮說的幾點癥狀,以前有人出現過,是以我懷疑這丹藥裏面有問題。還請晚榮兄一展妙手,幫我驗證一下。”竇基很誠懇,態度好得象請教先生的學生,適才的狂傲之氣完全沒有了。

陳晚榮心思轉得極快之人,知道他話裏有因,象他這樣狂傲之人,要不是遇到大事,身段不可能放得這麽低,笑道:“你要是信得過我,不妨直說。這麽藏著掖著,我就是想幫你也幫不了。”

竇基眼裏閃著神光,打量著陳晚榮,點頭讚道:“晚榮兄好明快的心思,那我就不妨直說了。這丹藥有人服過,服用之後不是晚榮說的的那般癥狀,精神頭不好是真。老是睡不著,還老做夢,記不住東西,愛忘事。人很疲累,有時還很狂躁,請大夫給看,又查不出癥狀。”

整個就一慢性鉛中毒,陳晚榮心如明鏡笑道:“服用時間不短了吧?”古代煉丹家煉制的“神丹妙藥”不是含鉛就是含汞,出現鉛中毒再正常不過了。

竇基點頭道:“晚榮兄說得極是,有幾個年頭了。”

“不服用就成。”陳晚榮這法子不算高明,卻實用,只要切斷了毒源,就會調理好。

竇基有些無奈的道:“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服用了,精神頭稍微好些,只是沒有什麽大的起色。晚榮兄,可有什麽法子麽?”

要是在現代社會,治理鉛中毒的方法很多,可這是在唐朝,要藥物沒藥物,要設備沒設備,只能用最簡單的辦法了,陳晚榮略一思索:“要是你相信我的話,我倒有一點法子可想。不必用什麽藥物,善加調理就成。”

不用藥就能治病是很神奇的事,竇基不由得眉頭一挑,道:“晚榮兄請明言。”

“多吃點豬血、鴨血、雞血,豬內臟也多吃點,肉吃得越多越好,蛋也可以多吃。不要再服用這丹藥,多吃點這些東西,過一段時間自然會好。”陳晚榮開出的法子誰也想不到。

竇基楞住了:“這也行?”

陳晚榮非常認真的點頭道:“一定行!”

這種食物療法是利用這些食物中含有的鈣、鋅元素和鉛發生“竟爭”,進而取代鉛的原理,雖然慢了點,在唐朝只能這麽辦了。

聽得出陳晚榮信心十足,竇基暗中松口氣。陳晚榮接著道:“要想快的話,可以長喝牛奶,只是牛奶喝的人少,恐怕難以施行。”

喝牛奶在現代社會成風氣,在唐朝就不多了。牛奶裏面的蛋白質可以與鉛發生化學反應,生成不溶性的鉛,減少人體吸收,可以加快排出體外的速度,這的確是一個很不錯的療法。

竇基仍是不放心,提醒一句:“晚榮兄,此事關系重大……”

“我也不會拿人命開玩笑!”陳晚榮臉一肅,打斷他的話頭:“這些東西都是極平常的食物,就算有問題也吃不出人命。”

要是肉、血把人給吃死了,還有什麽可以吃的呢?竇基不由得啞然失笑:“晚榮兄所言極是,我多慮了!晚榮兄,我有些事,先告辭了。這亭子歸晚榮使用,以後這亭子就改個名吧,就叫‘敬賢亭’。”

那個太監忙恭身應道:“公子說的是,奴才這就去辦。”

“制一塊匾,掛在這裏就成!”竇基沖陳晚榮一抱拳:“晚榮兄,後會有期。”轉身快步離去。太監和那個男子忙跟了上去。

望著飛一般離去的竇基,陳再榮萬分惋惜:“這麽好的身手,沒有打上一架,真可惜!”

“陳小弟,能不動手最好。”鄭晴提醒他:“刀槍無眼,萬一傷著人了不好。”

陳再榮點頭笑道:“鄭姐姐言之有理,我只是可惜罷了。這麽好的身手,不知道還能不能遇上?”

高漸是萬萬沒有想到竇基居然把亭子給了他們,非常高興:“陳兄,這都是你能耐。依我看,這位竇基是有真才實學之人,真要和他比詩詞歌賦,真比不過。”

“高兄過獎了,我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竟然觸動他的心思了。”陳晚榮猜測著道:“依我看,定是他的親人誤服丹藥,中了毒,討了法子急著趕回去調理。”

鄭晴對這話很是讚成:“陳大哥所言極是,竇基是個孝子!”任誰都對孝子敬重,言來頗多讚許之意。陳再榮他們自是附和了。

竇基的口氣很大,一點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人雖去了,卻沒有一個人認為他狂妄,反倒認為他有真才實學,人生至此不虛了!

圍坐在一起,談論得最多的就是這個竇基,就連高漸也忘了此行的目的,開口一個竇基,閉口一個竇基。

正說間,只見路上快步而來三個廚子,手裏提著沈甸甸的食盒。來到亭子前面停住,沖陳晚榮他們問道:“請問哪位是陳晚榮陳公子?”

陳晚榮一瞧,這幾個廚子自己一個不識,很是奇怪的問道:“找我什麽事?”

“有位公子吩咐小的給陳公子送些吃的來。”廚子很是恭敬的回答。

這事透著古怪,陳晚榮不由得錯愕之極:“哪位公子?”

鄭晴他們也是丈二金剛般,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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