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戰沈默了一會，鼓足勇氣說道：“許先生，這事我和我娘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娘讓我來問問您的意思。葉潔看上了高晨。”

許朗早就從程依依和趙芷若的嘴裏知道了這件事，並沒有表現出什麽驚訝：“葉戰，不瞞你說，上次你們兄弟三個帶著葉潔來我這裏吃飯的時候你依依姐和芷若姐姐就看出來了，不過我們都沒有說，我也沒問過高晨。高晨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我想你娘的意思一定是不會讓你妹妹給高晨做妾的。”

“許先生，就是這樣才不好辦。”葉戰聽許朗說他已經知道了心裏有些高興，許先生既然知道了就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我娘說，怎麽樣都行，就是不能做妾。葉潔也是犟，和我娘說除了高晨誰也不嫁。”

許朗給葉戰倒了一杯酒：“你說你妹妹這個脾氣像誰，怎麽會這麽犟。”

葉戰沒聽出許朗是在開玩笑，認真回答道：“和我娘一樣，我娘就一直很犟。”

“呵呵。”許朗笑了兩聲，沖著葉戰舉起了杯，“葉戰，你和高晨，包括葉嚴、葉立、碧荷、紫雲他們，我一直都把你們當親孩子來看。這件事其實我也想了很久，是到了該解決的時候了。高晨和你一樣大，今年23了，再不結婚是有點晚。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回去也和你娘說說，讓她先不要著急。高晨那邊的情況我了解，他爹媽都在崖州，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人家，家裏還有一個兄弟。定親那邊的人家也是小康之家，好像是經商的。我抽空親自去一趟崖州見見高晨的父母，先聽聽他們的意思。如果不行再去見見定親的那家，把話都說透了，我想他們應該能明白，畢竟現在咱們榆林灣是可以退婚的。”

葉戰還是覺得很不放心：“許先生，如果您出面對方還是不同意退婚怎麽辦。”

“如果我的分量還不夠的話。”許朗想了想，“那我就把陸老請出來，或者去找周崇德，再或者直接找崖州知州，知州的分量該夠了。”

葉戰覺得更不妥了：“許先生，那樣咱不是就成了以勢壓人了嗎，這不太好吧。”

“葉戰，這事要兩方面看，咱們絕不強迫他們。”許朗解釋道，“強扭的瓜不甜，不管是誰出面，關鍵是高晨自己不願意。他不願意，怎麽著也不能算以勢壓人。”

葉戰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那就多謝許先生了，許先生先幫忙去問問再說。”

“不過葉戰。”許朗又笑道，“你和高晨也是好朋友，他對你妹妹到底有沒有感覺。這事我不太好問，你有機會問問他。如果高晨也喜歡你妹妹的話，那這事就好辦多了。”

“好的，許先生。”葉戰站起身，“學生告辭，許先生也早點休息。”

“唉，別走啊，再陪我喝點。”許朗拉住了葉戰，轉念一想又松開了手，“算了，不留你了。你馬上又要開拔了，回去好好陪陪碧荷，爭取走之前再種一個。”

葉戰有些不好意思，敬了個軍禮：“學生告辭。”

葉戰走了，程依依和趙芷若回到了餐廳：“許朗，還沒吃完呢。葉戰怎麽走了，也沒陪你再喝幾杯。”

許朗笑道：“人家有人家的事，開拔之前還得去耕地播種。”

程依依戳了許朗一指頭：“你說話能不能註意點，這就是你們談的軍國大事？”

“這還真不是軍國大事。”許朗把兩個人拉坐在椅子上，詳詳細細的把葉潔和高晨的事說了一遍。

“我說什麽來著。”程依依笑道，“高晨的事有你操心的時候。”

趙芷若突然如有所思的說了一句：“看來我還是很幸運的。”

程依依扭頭問道：“芷若，你怎麽突然這麽說，這事和咱們沒什麽直接關系。”

“依依姐，我不是說這個。”趙芷若低頭說道，“我當初也是下定了決心，非許朗不嫁。上天眷顧我，讓我得償所願。”

“芷若、依依。”許朗拉起了兩個人的手，“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非我不嫁的。”

趙芷若還沒回答，程依依搶先說道：“想什麽呢，非你不嫁，做美夢去吧。要不是你死氣白咧的求著我，我早嫁人了。你還不知道吧，咱們剛來榆林灣的時候，我收到了多少情書。”

“誰tm敢給我老婆寫情書，不想混了。”許朗一拍桌子笑道，“不知道總參謀長的厲害是吧，好歹也是準將，調一個團滅了他。”

“你快算了吧。”程依依和趙芷若一起笑道，“就你們總參那點人，五個手指頭就能數過來，你能滅了誰。”

許朗借著酒意把兩個人摟在懷裏，“說真的，你們都是什麽時候非我不嫁的。”

趙芷若先說道：“就是當年在蕓桂坊你扛起我往外跑的時候。我被你扛著，突然很有一種安全感，覺得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從那時起，我就決定這輩子要跟著你，做什麽都行，做丫鬟也行。”

“依依，那你呢。”許朗又歪頭問道。

“你真想知道？”程依依反問道，“別後悔。”

“我能有什麽後悔的。”許朗笑道，“後悔也晚了。”

程依依抿了抿嘴：“雖然從咱們來到榆林灣我就對你有好感，也可以說喜歡上了你，但你對我的態度讓我一直很猶豫。直到那次你為了那個再也見不到的女人和我發火，後來你和史顯揚、柳冠南出去喝酒，你喝得酩酊大醉。就是那一次，我覺得你是個真正有情有義的人，只要跟了你，你的心永遠不會叛我。”

許朗聽程依依說完，放開了兩個人，眼裏流下了淚水：“十年了，我放下了一切，卻放不下她。十年了，我已經很少能再想起她，可她一直在我的心裏，永遠也抹不去。依依，謝謝你能理解我。”

趙芷若聽不懂兩個人的話：“許朗、依依姐，你們在說誰，誰讓許朗十年都放不下。”

“芷若。”程依依拉起了趙芷若的手，“這件事一直沒和你說，所以你不知道。我們在故國的時候，許朗是結過婚的，他的第一個夫人現在依舊留在故國，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等著他。可是我們都回不去了，這輩子是不可能再相見了。”

“不，依依姐。”趙芷若說道，“怎麽可能不會再見呢。咱們榆林灣現在有那麽多船，安南、南洋、朝鮮咱們都能去，哪裏又去不了。許朗，你去找條船，明天我就陪你去把大夫人接來了，她才是你的夫人。”

許朗重新把兩個人摟在懷裏：“芷若，你依依姐說得對，我們的故國太遠了，這輩子我們是回不去了。”

趙芷若還是不明白，卻沒有再多問為什麽回不去了：“許朗，大夫人的名諱是什麽，她長得什麽樣？”

“她叫譚雪。”許朗照實回答道，“她長的吧，和你倒有些像，只是眉毛再長一點，鼻梁再高一些。”

“哦。”趙芷若默默地點了下頭。

第二天，許朗下班回家的時候看見程依依和家裏所有的丫鬟小廝正站在院子裏，包括陸天翔夫婦和陳氏也在。

“你們幹嘛都站在這。”許朗不解的問道，“芷若呢。陸老、何阿姨，幹嘛不進屋。”

“芷若賢惠的過頭了。”程依依的話裏有幾分氣惱，“誰說也不聽，連陸老和何阿姨的話也不聽，你趕緊進去看看，孝嚴和孝勇也在裏面。”

許朗快步走進了正廳，一眼就看到正廳的墻上懸掛著一幅畫，畫像上是一個雍容典雅的夫人，眉宇間和譚雪有幾分相似。畫像的右上角寫了幾個字：“大夫人譚雪。”

孝嚴和孝勇正跪在畫像的前面，趙芷若也跪在兩個孩子的身旁說道：“孝嚴、孝勇，從今天起你們記住，這是你們的大娘，是你們父親真正的夫人。”

孝嚴問道：“二娘，她是誰，為什麽我們要叫她大娘。”

“因為她就是你們的大娘。”趙芷若回答道，“今後你們叫我三娘，叫依依姐二娘。”

許朗有些哭笑不得，上前就要將墻上的畫像摘下來。趙芷若忙起身攔住：“許朗，以前我不知道，但是現在我知道了。這是我今天剛剛畫的，不知道是不是像譚姐姐的容貌，但我會把她掛在這裏。我要讓許家的每個人都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夫人。”

“芷若，你畫的真的很像。”許朗還是把畫像摘了下來，對孝嚴和孝勇說道，“爺爺奶奶都在院子裏，陳媽媽和大娘也在，他們叫你們呢，趕緊出去看看。”

“好的，爹。”兩個孩子跪得都很累了，聽許朗這麽說，趕忙爬起來跑了出去。

許朗拉著趙芷若坐下：“芷若，我問你一句話，現在你和我在一起，和依依姐在一起，你幸福嗎？”

“我當然幸福，這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

“那你願意有別人闖進咱們的生活中嗎。”許朗繼續問道，“比如我再娶一個你願意嗎？”

“許朗，這不一樣。”

“我知道不一樣。”許朗打斷了趙芷若的話，把趙芷若的手拉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放在這裏就行。我把以前所有的一切，把我在故國所有的一起，感情、父母、家人都放在了這裏。我不會忘記他們，永遠也不會，但是生活還要繼續，不能因為放不下而不去生活。陸老和何阿姨也好，你依依姐也好，所有的我們這些先宋遺民，我們都把原先的一切放在了心裏，但我們依舊要向前看，我們不能因為忘記不了而停滯不前，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嗎？”

“可是許朗。”趙芷若說道，“我這麽做也是想把譚姐姐放在心裏，也不想讓你忘記她，更不想讓孩子們忘記她。”

許朗知道和趙芷若解釋不清：“芷若，聽我的話。這幅畫像你先收著，等到了你譚姐姐的生日我和你一起，就咱們兩個，一起遙祝她的壽誕。但是現在，不要讓這件事給咱們家帶來任何的波瀾，在這個家裏我已經很幸福很滿足了。”

趙芷若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許朗，我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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