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嗣昌和洪承疇還沒有說話，左良玉先火了，走出人群沖著蔣北銘叫道：“豎子安敢胡言。你慫恿部下無端攻擊我軍，殺我將士，如今又在這裏顛倒是非，蒙騙兩位大人。”

蔣北銘終於知道左良玉長什麽模樣了：“原來是左總兵。左將軍的所作所為哪個不知，何人不曉。下官的營中自有人證，總兵大人是否要下官將人帶了來，在兩位大人面前講述一下。”

左良玉還要發火，洪承疇說道：“兩位不要爭執，此事對錯先放一邊。咱們現在最要緊的事對付流寇，不是自家起內訌。”

“下官多言。”蔣北銘退到了一邊。

左良玉瞪了蔣北銘一眼，也不再說話。

洪承疇說道：“如今朝廷派來了援軍，咱們在這和流寇激戰了也有數月。本官和楊大人商量了一下，必須要給流寇迎頭痛擊，各位將軍都回去準備一下，明日咱們再做定奪。”

蔣北銘和張海等人站在了一處高坡舉著望遠鏡查看著李自成和張獻忠的陣營。兩邊的農民軍總兵力加起來得有六七萬之多，而且他們的陣營主布置的頗有章法，並不是很好進攻。

“北銘。”張海問道，“楊嗣昌那邊怎麽打算的。”

“還沒有最後決定，不過我估計楊嗣昌是想和李自成決戰。”

“他要在這裏決戰？”張海說道，“我怎麽記得他應該是提出個什麽四正六隅、十面張網的主張。”

“那是以前。”周磊最後面說道，“現在的形勢變了，李自成和張獻忠的主力都聚集在了西安，而且咱們榆林軍也來了，所以楊嗣昌想一舉殲滅他們。”

“問題是可能嗎？”王謙祥說道，“李自成現在越來越不好打。”

蔣北銘聽著三個人的議論沒再說話，拿起了望遠鏡靜靜的看了一會。

“你們覺得如果要和李自成他們決戰的話，他們哪個地方是最薄弱的。”蔣北銘放下望遠鏡回頭問道。

“我覺得他們哪個地方都不薄弱，都是硬骨頭。”張海說道，“這些年李自成是越來越能打了，況且他們現在還有濤敏提供給他們的火炮和燧發槍。”

蔣北銘的想法是張海是一樣的，山下的農民軍裏李自成的戰鬥力應該是最強的，而明軍這邊，自己的戰鬥力也是最強的。蔣北銘感覺楊嗣昌和洪承疇應該會讓自己去和李自成死磕，別的明軍進攻張獻忠。

但是蔣北銘並不想這麽幹，因為這樣傷亡會很大，而且也不一定就能打垮李自成。蔣北銘在考慮能用什麽辦法說服楊嗣昌，自己去進攻張獻忠，讓別的明軍，最好是左良玉去拖住李自成。就像蠶吃桑葉一樣一點一點消耗掉農民軍的實力，最後再給李自成致命一擊。

只是蔣北銘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楊嗣昌會不會同意，更不知道左良玉會不會答應。蔣北銘覺得楊嗣昌和洪承疇現在急於要決戰，恐怕還有一個原因，明軍沒有糧草了，畢竟他們在這一帶打了幾個月了。

正當蔣北銘在西安參與圍剿李自成的時候，榆林灣接到了梁二從北京送回來的一個緊急情況，皮島失守了。濤敏調集了六艘戰艦和兩萬多朝鮮新軍打下了皮島，皮島守將沈應魁兵敗自殺，侄沈志祥投降。

這個消息震驚了榆林灣，皮島沒了，那麽以後收覆旅順和進軍日本的計劃將會大受影響。總參緊急召開了一個會議研究皮島失守以後可能會帶來的影響。

“我先把情況和大家介紹一下。”許朗坐在中間說道，“據最新的消息，濤敏的朝鮮新軍已經完全占領了皮島。他們從皮島繳獲了大約三十多艘戰船，這些不算什麽，但是他們俘虜了三四千名水手，濤敏的這一步應該是要擴充海軍力量了。”

“長官。”高晨問道，“您的意思是韃子可能下一步去進攻東瀛嗎？”

許朗看向了橫路敬二：“橫路君，你認為呢？”

橫路敬二站起身說道：“韃子進攻東瀛的不行，我們必須阻止的幹活。”

許朗擺了擺手，示意橫路敬二坐下。許朗原本馬上要去越南找穆綏德了解情況，確定安南登陸計劃，誰成想皮島又沒了。許朗對皮島失守並不怎麽在意，但是他現在最擔心的正如高晨所說的，濤敏的下一步會不會真的去進攻日本。榆林灣在登州只有安宇航率領的兩艘戰艦，是無論如何阻止不了濤敏的。但是現在聯合艦隊正在全力準備安南登陸，如果放棄越南，先去日本，那穿越大會定下來的政策豈不是又要做大的變動。這一點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可是又怎麽能阻止濤敏去日本呢。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冷天冰問道：“總參謀長，您覺得濤敏一定會去東瀛嗎。如果他真的去東瀛，應該是什麽時候？”

“理論上他一定會去的。”許朗回答道，“至於時間，我想最晚應該是明年年初，也就是我們安南登陸的時候。”

“長官。”黎文清說道，“屬下認為剛才橫路君說的很對，咱們必須要想辦法阻止韃子去東瀛。”

“這個我知道。”許朗問道，“你們有什麽好辦法，咱們的聯合艦隊還要去安南，登州只有兩艘戰艦，怎麽才能阻止韃子。”

“長官。”高晨說道，“能不能利用一下臺灣鄭芝龍的力量，讓他去阻止韃子進軍東瀛。”

冷天冰也想過這個辦法，但是覺得不太可行：“高參謀，鄭芝龍雖然現在和咱們是一條心，可是如果咱們不動，只讓他自己去的話，他可能不會去。鄭芝龍雖然對東瀛很有興趣，但是他應該是不願意和韃子死磕的。”

許朗突然問道：“天冰，你覺得僅憑東瀛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扛得住濤敏？”

“很難。”許朗解釋道，“東瀛現在國內正在發生島原之亂，十幾萬軍隊忙於平亂。濤敏不會不抓住這個時機的，要想讓東瀛自己抵抗的住濤敏估計可能性不大。”

其實許朗還有一個原因沒有說，那就是民族的覆仇心。朝鮮在歷史上數次遭遇到了日本的侵略，而且幾乎每次都輸，尤其是壬辰倭亂差點給朝鮮帶來了滅國之災。如果濤敏抓住這一點，利用了朝鮮人的民族覆仇的心理，打起覆仇的大旗，那朝鮮人會前仆後繼的跟著他遠征日本。

總參謀部經過了大半天的討論，最終也沒能拿出什麽好的意見。眾人都覺得要麽動用鄭芝龍的力量，要麽只能看著濤敏和日本死拼，聯合艦隊是不能北上的。

高晨提出來是不是可以讓西洋人或者英國人去援助日本，但是被許朗和冷天冰集體否決了。現在的日本正在迫害天主教徒，如果讓西洋人去的話，一來很難和日本人合作，萬一他們再和濤敏合作起來麻煩會更大。二來如果讓西洋人的勢力插手日本也會給將來榆林灣帶來麻煩，榆林灣好不容易把西洋人趕出了臺灣，就不能再讓他們去日本了。

總參把這份不能稱之為決議的決議報給了軍委會，軍委會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只能先派王兆星去一趟臺灣問問鄭芝龍的意思，同時嚴令登州的安宇航密切註意南浦濤敏的動向。

孫天昊的瓊交會目前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著，各地的商品源源不斷的運到了榆林灣，王兆星這次去臺灣也正好順便去看看鄭芝龍準備的怎麽樣了。

孫天昊在榆林灣和崖州中間距離榆林灣大約五裏地位置找了一個地方，通過委員會讓狄沖新建了一座展廳。這座展廳運用了一項明朝從沒用過的技術，整個建築的四周全部才用了大幅的玻璃，屋頂上也安裝上了玻璃窗，這使得整個展廳的采光效果達到了最好。

工業局出了原先的抽水馬桶等展品，最近又開發了幾樣日用產品，尤其是造紙術的改進。工業局已經研制出完全可以適用於鉛筆的書寫紙張，這將會是瓊交會的一個大項目，秦志剛認為起碼西洋人會很有興趣的，這會把他們的鵝毛筆要好用的多。

許朗把總參的事交付給了冷天冰，自己帶著高晨去了越南。

楊嗣昌的營帳中，蔣北銘和左良玉又吵上了。楊嗣昌和洪承疇接受了蔣北銘的建議，命令左良玉主攻李自成，榆林軍和快槍隊殲滅張獻忠。蔣北銘幹的很棒，一萬多軍隊將張獻忠打的落花流水。張獻忠數次向李自成求救，但都被李自成給拒絕了。

可是左良玉卻不怎麽順利，他的部隊在李自成的燧發槍和火炮面前傷亡慘重。左良玉不敢對楊嗣昌和洪承疇發火，只能把矛頭指向了蔣北銘，一個勁怪罪蔣北銘見死不救。

蔣北銘懶得和他吵，只說自己是奉了楊嗣昌的將令，並沒有做錯什麽。

“蔣北銘，你們明明已經擊潰流寇，完全可以憑借火器的優勢從側面打擊闖賊，但是你卻下令停止進攻，坐視我部力戰流寇而不管。”左良玉越說語氣，一轉身對楊嗣昌說道，“大人，我部這幾日傷亡甚重，恐是明日不能再戰。”

“左將軍稍安勿躁。”楊嗣昌只能好言安慰，“這麽安排也是本官和洪大人的全盤考慮，兩位將軍都十分的勇猛，本官會奏明聖上予以嘉獎的。”

“謝大人恩典。”蔣北銘沒管左良玉，先行謝了一聲。

“只不過，蔣將軍。”洪承疇說道，“左將軍說的也是實情，闖賊的火器甚烈，恐怕非你們榆林軍和快槍隊不能相抗。”

“大人明鑒。”蔣北銘還是不願意和李自成交鋒，“經過這幾天的戰鬥，張獻忠一部已經是強弩之末。而且張賊和闖賊之間矛盾很深，我部如此猛烈的攻擊，闖賊一直沒有排除援兵。所以下官認為不可給張賊以喘息之功，必須一鼓作氣，殲滅這支流寇。只要張賊一滅，闖賊自是孤掌難鳴。”

“說的輕巧。”左良玉哼了一聲，“本將也知道張獻忠只剩一口氣了，可這一口氣如何不見你給他打下去，這都多少天了，為何張獻忠還沒有被殲滅。”

蔣北銘的確是沒有給張獻忠最後一擊，因為蔣北銘在擔心一件事情，張獻忠會不會在自己的打擊下投降明朝。

張獻忠的降而覆叛在歷史上是有名的，對於這個人，蔣北銘的打算是最好讓他死在戰場上。如果自己把他逼急了，那麽他很可能會選擇投降，而張獻忠一旦投降，那就等於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兩位先不要爭吵。”楊嗣昌又開始和稀泥，“左將軍所部也確是連日征戰，將士們都很辛苦。明日左將軍就先歇息一日，本官會選擇別的將領出征。”

楊嗣昌的話音剛落，大帳中的將領都紛紛低下了頭，生怕楊嗣昌點到自己的名字。每個人都知道，李自成的火器並不是自己能對付得了的，其實每個人的心裏都覺得應該讓蔣北銘去，只有他的榆林軍和快槍隊才能和李自成拼一拼。

楊嗣昌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停在了賀人龍的身上：“賀總兵，你跟隨洪大人多年，一貫英勇善戰，明日你可陣前應敵，必能給闖賊重創。”

賀人龍低頭低了半天，沒想到最終楊嗣昌還是點了他的名，心中萬般不情願，但是也只好站出來說道：“末將領命。”

楊嗣昌說道：“各位將軍，明日還需和流寇激戰，各位將軍早些回去休息吧。”

眾將正要散去，一個軍士進來稟報：“大人，臨洮總兵曹變蛟帳外求見。”

大帳中的人都是一楞，曹變蛟這個時候應該是跟著孫傳庭在西安的東面作戰，怎麽會突然來到西安城下。

“宣他進帳。”

曹變蛟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撩衣跪倒：“末將叩見兩位大人。”

“曹將軍請起。”楊嗣昌問道，“你如何現在來了這裏，可是孫大人那裏有什麽事嗎？”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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