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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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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貝兒始終是不太相熟的,除去了贏政,似乎就已經找不到別的話題。換了平時,也許我會從側面打聽下張海澄的事,但看今天的情形,誰都知道不宜再提到這人了。

貝兒沈默了片刻,忽然道:“你現在在蒙軍那兒做事呀?昨天見到你在那。”我點了點頭,說討生活嘛,在那做司機。貝兒嘆了口氣,道:“可以的話,重新找份工吧!”我自然知道貝兒是知道了某些不利於蒙軍的傳聞,好心勸我重新去其他地方找工作。卻裝作糊塗地道:“這也挺好的呀,待遇還不錯。”貝兒似乎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忍住了,只是微微一笑。

兩人一時無話,靜靜地坐在朝墻的休息椅子上等待。這裏也是吸煙區,我等的無聊,手下意識地掏出煙,擡頭瞅了她一眼,剛準備征詢下她的意見,她已經微笑道:“你抽吧,我身邊都是一群煙鬼,我早已經習慣受二手煙的危害了。”

她這樣一說,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然而煙癮的誘惑對我而言,比面子更重要,一只煙在繚繞的煙霧中緩緩化去。

等待是最無聊的一件事,我很想趁機上樓去看看阿勇痊愈了沒有,又怕方藝珍隨時會出來,畢竟我今天的工作是陪同她,一直到送她到機場為止。站在朋友的立場,我亦很想去病房內看一下江宜欣的傷勢如何,但一想到張海澄也在裏面,就打了退堂鼓。何況已經知道裏面有很多她的家人在,就我來說,最怕的就是這種繁亂的場所。

我偷偷側眼望去,只見坐在對面的貝兒心情似乎心事重重,非常不悅的樣子,一個人低著頭,靜靜擺弄著衣角,很有點兒楚楚可憐的感覺。那張漂亮清純的臉,似乎一點兒沒有改變過,但我知道,時光如梭,不管於誰而言,我們都已經改變了許多許多。

到我第三只煙都差不多吸到近煙蒂的時候,方藝珍才和張海澄緩緩聊著天從病房過道向我們走過來。我趕緊站起身來,貝兒只淡淡掃了張海澄一眼,又低下了頭。

方藝珍對我點了點頭,道:“不好意思,耽擱了一下,害你等久了。”我搖搖頭,笑道:“看病人哪有一來就走的。”方藝珍嗯了一聲,道:“那我們走吧。”

貝兒顯然是在鬧情緒,張海澄溫柔地哄了幾句都使性子不起來,這讓方藝珍有些尷尬,這擺明是情侶間的矛盾,外人是插不上嘴的。張海澄很尷尬地對著我們一笑,道:“方小姐,你們先走吧,本想請你們吃中飯的,看來得下次了。”

方藝珍很理解地笑了一笑,道:“那好,我下次再來A市,一定約你一起吃飯。”

張海澄微笑道:“一言為定,你可不能偷偷來偷偷走哦,我可經常看六點檔的娛樂新聞的。”

方藝珍嗯了一聲,說道:“一言為定,我下午就回臺灣了,下次來不知道什麽時候,不過相信不會太久的,等我新碟上市,會來大陸這邊巡回簽售的,肯定要到A市來。”說著又向張海澄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

我微微向他點了點頭,又向貝兒說了聲再見,有空聯系。貝兒強笑著向我點了點頭,說再見。

我心中嘿地一笑,這句有空聯系是我特意加上的。從第一次見到張海澄開始,我就覺得這人的占有欲非常強烈,這種男人,甚至容不得別的男人和自己的女人打聲招呼,我可以肯定一件事,張海澄見我到我向貝兒打招呼,一定會在事後向貝兒詢問有關我的事。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貝兒既然已經肯定地認為我不過是贏政的朋友,自然在回答張海澄的詢問時,會很隨口地回答,張海澄再聰明,也不可能想到這一層的。

聰明人如果要克意求證一件事,往往只會去套最沒心機的人,從那裏得到的答案他們一定以為是正確的,只要貝兒能在張海澄問我有關情況的時候,很不在乎地回答一句,他不過是贏政的一朋友。我就算安全了。下次如果還有機會見到張海澄,我甚至會主動向他打招呼,讚揚下他在球場上的表現,說早知道他們踢的這麽差,自己也不做外援,結果輸這麽慘,真是丟份什麽的。

車緩緩開出了醫院,在熙攘的車流中緩慢而行。正午的陽光是如此明晃刺眼,從高樓大廈的那些玻璃外層四處反射而來,即使戴著墨鏡,也有些晃眼的感覺,也只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中,才明白什麽叫光汙染。

車在路上,我問道:“江宜欣情況怎麽樣,應該沒什麽事吧?”方藝珍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幸好沒傷到動脈,只算是皮肉之傷了,不過恐怕以後會留下一點點傷痕。”說著又自怨道:“這次的事,真的讓我過意不去。看著她纏滿紗布的可憐樣子,我真的好內疚。”

我淡然一笑,道:“這是意外,跟你沒關系的,遇上這麽大的事只是留下一點點傷痕,已經是很幸運了。他們不會怪你的。”

方藝珍嗯了一聲,道:“但願如此,如果這次她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我勸慰道:“其實換個角度想,也沒什麽的,太順暢的人生,未必是幸福的,人這一輩子,好事壞事都遇上一點點,才是完整的吧。”

方藝珍有些奇怪地望了我一眼,一下笑了,道:“你的思想還挺奇怪的,哪有人希望自己遇上壞事的!”

我微然一笑,道:“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命運是很玄妙的,你永遠不敢肯定明天會發生什麽,或者好,或者壞,或者平平淡淡,但不管發生什麽,只要發生了就須承受,而且要微笑著面對。”

方藝珍挺有興趣地看著我在方向盤上有節奏輕輕敲動的手指。說道:“要微笑面對,只怕好難哦,換了是我,開心就笑,難過就哭。”

我哈哈一笑,道:“你是女孩子嘛。”方藝珍俏鼻子一皺,笑道:“哭又不是女孩的專利,只不過不想自己太辛苦了,什麽事都憋在心裏很難受的。我呀,遇到不快樂的事就是兩種解決方式,要不就自己偷偷大哭一場,要不就找朋友好好傾訴。”

我一笑,道:“那我不是很慘,只有哭這一條路了。”

方藝珍嘻嘻一笑,道:“你很多事不能對人說嗎?”

我一怔,輕輕嘆了口氣,道:“是吧,每個人都有些秘密不能對人言的。”

方藝珍扮了個鬼臉,道:“連我也不能說呀?”

“都說是秘密了,還說!”我輕輕一笑,手上方向盤一打,切入了另一條車道。心中忽然有點兒郁悶。微微嘆了口氣,悠悠道:“不過我喜歡這樣的人生,很精彩。”方藝珍似乎一下不明白我怎麽忽然說這個,有些奇怪地望了我一眼,笑道:“小氣鬼,不說算,以為我稀罕!哼,你不說我也猜得到。”

我哈哈一笑,道:“那你說說看吧,我有什麽秘密你能猜到。”

方藝珍哼地嘟了嘟嘴,瞅了我一眼,道:“要我猜呀!你一定是個警察,臥底在蒙老板的身邊,他呢,就一定是個大壞蛋。”

這話一出,我剛叼在嘴上煙都一下掉了下來,手慌腳亂忙著拍打煙灰。手一抖,腳一松,吱的一聲輪胎摩擦聲,我差點把車都開了撞到前面的車上。

方藝珍嚇得啊的一聲大叫,道:“你幹嗎,抗議也不用這樣吧。開個玩笑嘛,緊張成這樣。”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她純真無邪的樣子,都不敢斷定她是否是開玩笑,只得強笑道:“對對,我就是臥底,也不用臥在蒙老板的身邊吧。好歹換一個黑社會大佬吧。”

方藝珍哼哼道:“他當然壞,我這麽多正事要做,還被逼來應酬他的活動,還惹出這麽多事來,今年的合同結束後,我可跟公司說,打死也不跟他續約廣告了。”

我懸在半空的心一下掉了下來,心中暗罵一聲,你什麽不好說說這個。不過自己也覺得剛才這反應太大了。以後可得加強這方面的心理準備,萬一某一天有人真忽然對著自己說出這話,自己一定要有堅強的心理承受力才行。換了是蒙軍對我說這話,只怕我一個眼神稍為不對都被他看出來了。

終於斷定這不過是方藝珍的一句玩笑話後,我笑道:“你的想像力倒挺豐富的。”

方藝珍咋舌一笑,道:“也不是了,我過段時間有部電影,剛接到劇本,講一個臥底警察的,我要演他的女友,最近在猛背臺詞。所以老會聯想到這方面的事了。”

我的心才一下穩下來,道:“我聽過你的歌,還真沒看過你演電影的。如果公演,我一定去看!”

方藝珍點了點頭,道:“是呀,唱歌我還算拿行,上綜藝節目也是常事,不過拍電影我也還沒試過的,算是處女作了,所以也有點兒緊張呢!這頭要開不好,以後可就不能再嘗試了。”

我笑道:“你這麽聰明,一定可以的,難說可以拿影後的。”

方藝珍嬌笑道:“可不敢想這種處女作就拿影後的好事,再說這是男性電影了,我戲份不多的,公司也是想我涉足影壇,才接了這部戲給我過渡一下,先試試手。”

我由衷地讚揚道:“一定行的。”方藝珍笑著說了聲謝謝,道:“用心去演了,我可不想被人罵演技差的,現在有空就揣摩劇本,可惜身邊別說臥底警察了,連個警察朋友都沒有,不然還真想去體驗一下生活。”

我心中微微一嘆,道:“導演會告訴你應該如何塑造角色的,不過,你記得,做臥底警察的女友,絕對是不會開心的就是了。”

方藝珍點了點頭,道:“那肯定是了,嫁誰也不能嫁那種人,知道還好,只是提心吊膽,要是不知道的話,看著自己所愛的人慢慢變壞,真是想想也恐懼的大件事。”

我的心忽然一下沈了下去。你說得對,我們這種人,是不配有愛情的。

方藝珍好像註意到我的臉色有些暗,奇道:“你沒什麽事吧!”我趕緊深吸一口氣,笑道:“沒事,就是昨天沒睡好,有點精神不振。”

方藝珍哈哈一笑,用蠟筆小新的語調呼呼道:“打起精神來,打起精神來。”神態讓人莞爾。

A市機場,等候上機檢查的方藝珍和她的助理們向我揮了揮手,她們要先去香港再轉機,看著她墨鏡下的美麗容顏,我忽然有種不知所然的失落。

“這次沒吃到你請的特色小吃,以後有機會來臺灣,我請你吃!”這是方藝珍上機前的最後一句話。

臺灣?淺淺的海峽一道,再見卻不知道是多遙遠的一件事。不過我有強烈的預感,這不會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的。

絕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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