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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故人來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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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如李均安排的去發展了,在彭遠程將大谷城百姓全都遷往餘陽之後,李均便迅速回軍,占領了已經空無一人的大谷城。

彭遠程走時曾下令將大谷城放火焚毀,只留給李均一片焦土,但李均早令孟遠趕到大谷城附近,一見火起便進城。留下來放火的士兵被孟遠斬殺殆盡,火也很快被撲滅了。

李均進了城,看到彭遠程令人鑿透的石崖才恍然大悟,對方是靠這一招來熬過了水的危機的,心中對於彭遠程的才智與毅力,又平增了幾分佩服,要收服此人的意念,也更強烈起來。

控制了大谷城,李均可以說是拔去了一棵眼中釘了。而且,失去大谷城天險與彭遠程智謀保護,另外五家小勢力就象一絲不掛的美女裸露在李均面前。

“何時攻打他們呢?”孟遠不斷催促,李均卻笑著搖頭:“打他們有什麽好處?”

孟遠呵呵笑了,他雖然不象陸翔與李均那樣軍政全能,但論及用兵,並非無頭腦之輩。“當然有好處,你之所以不肯正面攻打餘陽,不就是因為朱家雖然已經奄奄一息,但仍有強大的力量,怕在這樣的絞肉戰中消耗自己的實力嗎?”

眾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他說話,孟遠一指掛在墻上的餘州地圖,道:“如果能並下這四家勢力,不唯可增長我控制的範圍,而且我軍可對朱家形成三面包圍之勢,你親領一軍自雷鳴城,我領一軍自最西的會昌城,再請肖統領領一軍自位於中間的常義城,三軍輪流侵襲朱家,朱家軍隊來迎擊,我方則退守,這樣無論何時朱家軍隊都得處於緊張之中,而我軍總有兩支處於休整之中,如此疲於奔命,不出兩個月,朱家全軍定然崩潰掉。”

“好計!”肖林也忍不住擊節讚嘆,來到和平軍以來,孟遠給他的印象是勇猛有餘而智略不足,他卻不知這是因為孟遠總與陸翔、李均在一起,用不著自己去傷腦筋罷了。不過,孟遠推測出了李均的戰略計劃,確實也讓李均大吃一驚。

“不錯,正是如此!”李均點頭道,但立刻又微微一笑起來:“但是,我為何要去打這些小勢力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肖林也微笑起來,側頭激賞地看著李均,這個自己從死屍下翻出的少年,這個自己手把手教會殺人搏鬥技巧的少年,如今那深深的目光裏,隱藏著多少奇怪的想法,這些奇怪的想法,隨便閃耀一下,便是讓敵人刻骨銘心的計謀。

“我還以為他在陸翔的熏陶下,他能夠習慣於和平生活,原來骨子裏,他還是個喜歡戰爭的人!”肖林暗自嘆息,但旋即他又被自己心中產生的一個念頭嚇住了。

這個李均,是不是太在意陸翔,是不是太敬佩陸翔,而使得他在陸翔死後,也一直生存在巨人的陰影之下?是不是無論在做什麽說什麽,他首先想到的是,如果陸帥在的話,會怎麽樣去做?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很危險了……在他的身上,實際上是他自己的性格與陸翔的性格在沖突之中,愛好戰爭以戰爭為生的同時又充滿野心的李均,與厭惡戰爭卻據有戰爭天才的安份恬淡的陸翔,兩個靈魂在李均的軀體中爭奪對李均的控制權嗎?或者說,李均因為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在身上的沖突,反而使得他性格上的特點全都消失了呢?

再次擡眼去看李均,肖林只覺得坐在那裏的李均身後,還有一個高大的影子。肖林擠擠眼,將這個眼子從幻想中驅逐出去,然後深深一嘆:“但願你能自己走出這個影子,否則,你就永遠不過是別人的影子罷了。”

他的嘆息引來李均的註目,但李均是聽不見他心聲的。

“之所以不直接去打這四小勢力是覺得沒有必要。”李均開始解釋自己的戰略,讓大夥兒又都把註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若是增強攻這四家,必然會使他們聯合自保,如此曠日持久下去,反而給我方造成損失,而且即便打下來,我也沒有那麽多兵力去守此處,沒有那麽多人才去管理。倒不如讓他們先替我管著,只要見我們不急於攻打,這四家為求生存肯定會來請降,我令他們聯軍攻打朱文海,他們不敢不聽,到那時,不費我一兵一足,他們便乖乖聽我擺布。”

在這剎那間,肖林忽然覺得李均身上散分出吞天食地的霸氣,霸氣是如此強烈,連籠在他身上的陸翔的陰影似乎都被驅散了,這由野心與才能帶來的霸氣,才是李均的本來面目吧。

座中諸將都被他的氣概所攝,就連一向與他不和的紀蘇也仰視著談笑間指點江山的他,眼中閃出炫然的色彩,李均這時長長出了口氣,道:“這一計策的關鍵就在大谷城,大谷地對彭遠程不重要,但對於我戰略的實施則至為重要,肖統領!”

被他言語中透出的霸氣與威嚴所震,肖林這樣的老傭兵將領,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道:“在!”

“你領八千人守住大谷城,可以全權行事,只要對於我戰略實施有益的,便請放手去做!”

肖林深深向李均行了個註目禮,應了聲“是”,李均又轉向他人:“其餘人馬,隨我回雷鳴城,我要等那四家來送降書!”

李均故意沒有說這個計劃中的一個關鍵,那就是彭遠程,若是彭遠程,定然會看破他的戰略的,一等發現戰略上己方處於極不利的局面,彭遠程肯定會采取戰術上的手段來彌補,最好的莫過於去攻打其餘四家勢力,吞並他們既防止他們成為李均的爪牙,又可以壯大己方的實力,還可以防止戰略上被三面包圍的情形出現。

但只要彭遠程一動,那四家為了自保,就不得不更加全力的投靠自己,那時自己就可以迫使這四家交出人質,而使其不敢對自己的要求陽奉陰違,安排肖林領八千人於此,目的也正是當彭遠程攻打四家時,能夠起到一個支援的作用。

這次出兵,雖然在局部戰役中吃了一個敗仗,但在戰略中卻使自己處於一個極為有利的局面中,李均心中暢快是不言而喻的。那日在彭遠程手中的小挫帶來的郁悶一掃而空,現在他要做的,便是策劃如何讓彭遠程投降了。對此,他有著別人想象不到的熱衷。

“象這樣的人才,不能讓他白白死在戰場。打童家時殺死的人太多,以致於後來有人不夠用的感覺,這次不能這樣了。”正是由於彭遠程的存在,讓李均進一步認識到人才對自己的重要,從敵人陣營中挖一個人才來,不僅削弱了敵人,還壯大了自己,這一加一減間的好處,是不可估量的。

陳國崇德十二年七月二日,李均回到了雷鳴城,與在此留守的俞升、蘇晌會合。

“統領還是將大谷城拿下來了。”在城門便見到了李均,俞升首先祝賀李均奪取大谷城,他很小心的用了一個“拿”字。

“不過是撿了個空城罷了,沒有什麽值得誇耀的。”李均心中這樣想,但嘴裏卻未曾這樣說:“多虧了全軍上下效命,才得以實現這一目標,俞先生辛苦了,這段時間,雷鳴城全靠你與蘇晌在支撐呢。”

俞升微微一笑,心裏卻頗覺溫暖,若是華風在時,嘴巴上也少不了客套,但他說話的態度與語氣,絕不會有李均這樣真誠,他說的更象是居高臨下,更象是他在施舍而非感謝。但李均不同,李均說出來自然而然,似乎是朋友間相互感激一般,給人一種平等的感覺。想到李均在狂瀾城誓約中那出人意料的貴賤相等的口號,俞升心裏不由得暗自折服。

“統領為何不乘勝揮軍,將其餘四家也收拾掉呢?”行了禮後,蘇晌立刻進入了狀態,“要不統領命人替我留守在這城中,讓我到大谷城參戰去,如何?”

雖然不是第一流的勇將,但蘇晌在和平軍的創業期間所作的貢獻,絕不在其他人之下,他對於戰爭的渴望,也與孟遠、宋雲等有得一拼。因此李均笑著拍了拍他胳膊,道:“讓你多歇上幾日,胳膊上多長些肉,到時再派你上戰場。”

孟遠也扯住他笑道:“我在床上躺了半年,尚且沒打上什麽痛快仗,你在我傷的時侯打了這麽多戰,還不滿足啊?”

蘇晌嘿嘿也笑了,撓了撓頭,他道:“總在城裏悶得慌,上個月朱家的膽小鬼來攻城,打得一點都不過癮啊。”

李均約略問了會朱文海攻城時的情況,當時朱文海兵多而城中守軍不過一萬虎翼軍,雖然雷鳴城城高溝深,但經過累次的戰役,許多地方都出現了缺口,好在俞升與蘇晌指揮得當,而朱文海也不敢全力來攻,城中只損失了不足千人。

李均聽完之後便要到傷兵處去看看,對於此俞升與蘇晌大為讚成。虎翼軍雖非和平軍主力,戰鬥力也不如和平軍,但身為主將,就要不偏不倚,才能讓士兵心中服氣。

在看望了傷兵之後,李均問道:“城中百姓心理如何了,是否還有逆反心理?”

那一次李均破火牛陣奪取雷鳴城,給城中造成了不少的損失,後來撤出時又破壞了城中大多數人賴以為生的銀礦,放童家、朱家士兵在城中作戰,使得城中百姓不得不紛紛逃離,不逃走的便被亂軍所殺,因此溯本歸源,城中百姓對於這個給雷鳴城帶來大災的李均,沒有半點好感,若非俞升與華宣在城中人緣不錯,百姓甚至會以暴動的形式來反擊李均。

“百姓生活較為艱辛,有些報怨自然是正常的。”俞升道,“假以時日,便會沒有問題的,不過,若是李統領允許,將城中多餘的糧食布匹分發在戰火中受損失的百姓,更能贏得民心。”

眾人一邊談一邊進了城,李均向道路兩邊望去,初次來到這條大街時雖然有些蕭條,但街道兩旁房屋林立,路上各式各樣的人往來頻繁。這次進城,眼見飽經戰火之苦的城中滿目瘡夷,街兩旁的房屋早被拆除,少數尚存的也可以看到火燒過的痕跡,十之八九是李均破火牛陣的結果。偶爾有百姓站在傾頹的家門口,向眾人投來冷漠甚至是憎恨的目光。

這目光讓李均心頭一陣寒冷,在狂瀾城誓約中,自己允諾讓和平軍轄內的百姓安居樂業,但自己發動的戰爭,卻給其他地方的百姓帶來了什麽?

“按你說的去做吧。”李均長長嘆息,“若是城中百姓不依附我們,奪了這雷鳴城又有何用?雷鳴城之所以會這樣,我有無法推卸之責,俞先生替我發個自責榜,我要向雷鳴城百姓認錯。”

俞升吃了一驚,自古以來,只有百姓向有權勢者認錯的,還未聽說過掌握百姓生殺大權者向百姓認錯,偶爾有國君城主為自然災異而下責己文書,但大都是對著所謂“神”、“天意”認錯,而非對百姓認錯。

見俞升吃驚地望著自己,李均苦澀一笑,他自己便是在戰爭中失去了一切的孤兒,自然明白戰爭給百姓帶來的創傷,這樣形式上的道歉自責,對於安撫百姓的作用,實在是有限。

“除此之外,俞先生請人調查一下百姓因和平軍造成的損失,所有損失,由和平軍賠償。”他又道。

這更讓俞升覺得振奮,當兵的在這亂世,只有擄掠百姓的,還沒聽說過要賠償百姓損失,這幾個措施下去,雷鳴城中的那些以清高自命的人士定然會驚呆來,百姓的不滿也可得到最大程度的緩和。

“銀礦如何了,生產正常麽?”問了士兵百姓,李均才開始問俞升認為他會最先問的東西。俞升道:“清除上次破壞的工作進展緩慢,因此只有部分礦重新開始生產,但產量一直上不來。”

李均略一思索,便明白原因所在,定然是百姓消極殆工所造成的。他搖了搖頭,道:“不必迫百姓,明日張榜時告訴百姓,頭三個月銀礦收入的一半,用於雷鳴城的重建,請百姓推舉城中有名望者組成評議會,對此款項進行監督。他們生產得越多,用於他們自己身上的就越多,想來可以讓他們更積極些。”

這又是一個巨大的革新措施,雖然其原形不過是在狂瀾城中李均與商人們達成的協議,但推廣到此處,卻有非同尋常的意義,這意味著狂瀾城中不設有職權的城主、而以百姓推舉出的人組成評議會來作為城中的領導機關這種形式,隨著和平軍勢力的擴張,也在擴大之中。

回到雷鳴城的第二天,李均又專門去拜訪了魔法太學,向楚青風表示謝意。楚青風道:“些許微勞,何足掛齒,李統領對魔法太學已經很照顧了,為和平軍效力,也是為這餘州百姓效力啊。”

“除了向仙長道謝,在下還有一事要煩請仙長。”與楚青風客氣了兩聲,李均便直指正題。

“哦,李統領請講,魔法太學師生數量有限,只恐幫不上李統領大忙。”楚青風委婉地暗示李均不要提出過分的要求。

李均微微笑了,他道:“是這樣的,我在銀虎城中奪得了童家的宮殿,空著也是空著,因此想將它改為太學,其中便設有魔法分院,想請楚仙長派幾位優秀法師前去任教,不知仙長意下如何?”

楚青風猛然抖動了一下長長的壽眉,因為法師極難培養,而且一位出色的法師比之於一個出色的戰士更難訓練出,再加上千年戰爭迫切需要大量能立刻上戰場的戰士而不是苦練十年八年之後才能派上一點用場的法師,法師已經在神洲之中勢微,除去一些大國象嵐國、蘇國,擁有上萬人的法師部隊外,其餘國家的法師部隊多是擺設,華而不實,法師似乎只有在小團隊戰鬥中才被重視。楚青風眼見於此早已憂在心中,擔心有朝一日這些前人辛苦修練的精髓有朝一日會完全失傳,但魔法太學本身尚要依附於雷鳴城,維持自身已是不易何況其他,李均這一計劃,對於擴大魔法太學的影響有著世大的幫助。

他站了起來深施一禮,道:“李統領深謀遠慮,非常人所及,貧道……萬分感激!”

正與楚青風閑談間,士兵進來稟報說,懷德城駱氏、常義城張氏、平邑城孫氏和會昌城江氏的使者已經到了。

“來得好快啊。”李均心道,起身向楚青風告辭,楚青風一直將他送到了太學之外,才回去安排派遣人手去銀虎城事宜。

李均回到中軍大帳,四家的使者慌忙站了起來,一時間帳中諛詞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對這些話越聽越煩,李均臉色一正,打斷了他們,道:“不要再吹捧了,你們此來的用意,我也猜到幾分,長話短說,我可以保證你們城主的地位與安全,但你們城主必需助我剿滅朱氏。”

這批使者面面相覷,不料眼前年輕的將領並不吃他們那套無往不利的馬屁神功,江氏的使者道:“朱氏為害餘州多時,李統領要剿滅他,自然是再好不過的,真可謂是為餘州百姓創下千秋萬代的幸福偉業,我們會昌城唯統領馬首是瞻。”

其餘三家見有人帶頭,也紛紛應諾,李均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也不要諸位付出太大代價,你們四家聯軍,在七月十七日,進攻朱家領地,如果朱家派大軍來迎,你們便退軍自實,我令大谷城的和平軍前去助你們,若是朱家不敢派兵來迎擊,他們占的土地、人口、城鎮,全歸你們,如何?”

這些使者不是傻瓜,自然明白李均此時的打算,要他們牽制住朱家的主力然後乘虛而入,要他們去同朱家主力對抗,而且很有可能是深明兵法的彭遠程領兵,這讓他們有些遲疑。

見他們不肯爽快回答,李均站了起來,隨著他身軀挺起,隱藏在他體內極深處的霸氣又自然而然發了出來,他佯怒道:“其實我大可以揮軍直下,攻下你們四家,但我有好生之德,不願多做殺傷,所以才回軍雷鳴城,給你們這個機會,若是哪一家自認可以抵住我十萬大軍的,不妨拒絕我!”

他殺機四射的眸子之下,這群使者雙股欲顫,又知道李均所言不虛,反正不過是佯攻罷了,即使打不過,還可以撤回城中自保,他們如此安慰自己。

……

餘州的夏天,烈日當空,驕陽似火。整個大地成了蒸籠,和大地上的萬物,就在天與地間接受大自然的煎熬。習慣於比較溫和氣侯的李均與孟遠,對這樣的高溫也只有咋舌的份。

“這個賊老天!”孟遠忍不住破口罵道,“幹嘛這麽熱,這不是在蒸人肉饅頭嗎?”

“還是少發些牢騷吧,想想在烈日中奔命的朱家士兵,你該感到幸運才是!”李均一面扇著紙扇一面道,雖說象他與孟遠這樣的高手,只要運起靈力,便能達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但一個人整日裏運著靈力,即便靈力強大如李均,也難以忍受吧。

但令他們吃驚的是,在這樣的日子裏,紀蘇也不會摘下那頭盔,雖然身上的戎人長袍早已換作了常人的服飾,但那個兇惡猙獰的頭盔,讓她曼妙婀娜的身材減色不少。只看頸子以下,是個絕佳女子,只看頸子以上,則任何人都會膽戰心驚。

但是在雷鳴城中,卻沒有人敢說她。能夠對她加以影響的陳影墨蓉,都在狂瀾城裏,想到這裏,李均還真有些想念狂瀾城了,那個地方,才是他的“家”啊。

自己竟然會有“家”的感覺,這讓他覺得異常奇特。在狂瀾城中居住的時間並沒有多長,但不知為何,自己竟然對狂瀾城有歸屬感,也許是因為這個城是在自己手中建起的,城的中央又有自己“預定”的墓地的緣故吧。

“好久沒回狂瀾城了,也許我們該去看一下,不知城墻築好沒有。”李均心中暗想,正這時,哨兵來報:“狂瀾城信使來了!”

信使帶來的消息是個不好的消息,海運通暢後,狂瀾城成了萬商雲集的屬在,不可避免的也成了海盜們垂涎的目標,近來已經有好幾艘和平商號的海船在出海後便渺無音訊,原定經過的港口沒有見到他們的蹤跡,便海盜劫掠的可能性極大。

看到姜堂在來信中大發勞騷,說這給他的買賣帶來了巨大的損失,李均均趕緊回去解決。李均微微笑了,這倒是個不錯的回狂瀾城的借口,更何況狂瀾城的貿易收入是和平軍目前的經濟支柱,不回去一趟是不行的。

而且目前來看,四家勢力聯軍與肖林的輪流攻擊之下,朱家與彭遠程正在烈日中來回支撐,暫時間,自己可以松口氣兼顧一下他處,雷鳴城中不斷聚集的和平軍新兵也需要一段時間的訓練。

聽他說了情況,孟遠道:“你回去吧,我留在這替你統軍,嘿嘿,也許你再回來時,我便攻進餘陽城了!”

李均知道他不過是在開玩笑罷了,因此也只是以一笑回答他,他的心,此刻已經飛回到狂瀾城之中,究竟是哪路人物,膽敢來找狂瀾城的麻煩?

除此之外,狂瀾城的建設進度,特別是負責建設的墨蓉,都讓他覺得掛懷,對於自己為何如此掛懷墨蓉,他只是安慰性地對自己解釋,自己是真心的將墨蓉當作了姐姐,但無可否認的是,同墨蓉在一起,他可以感受到旁人無法帶來的快樂。

此時在通往狂瀾城的海上,一艘滿載著黃豆等糧食的巨船正駛向通海港。

船長呂介是個夷人,在他的愛船“海闊”號上,除了運回城的糧食外,還有一些趕往狂瀾城尋找機會的人。這群人中有傭兵有流浪藝人也有客商。對於呂介來說,這群人都是他所做買賣的一部分,而且,這些人中大多數以後會同他一樣成為狂瀾城的居民,狂瀾城實際上的統治者李均在誓約之中不是提過要貴賤相等嗎?這些財神爺,無論如何是得罪不起的。

呂介也聽說了最近通往狂瀾城的海域不太安穩,他並不相信這個。由於姜堂擔心將有海盜出沒捎息傳開,很可能會影響到狂瀾城的商貿,因此一直密而不發,只是用急件催促李均回來,他這樣做固然是為了狂瀾城的利益,但無可否認地是將不知詳情的百姓置於了危險之中。

“這世上會有人敢向狂瀾城挑釁?我可不相信,我們可有李均統領,屠龍的勇者,斬蛟的英雄!”一半是自誇,一半是壯膽,他心中再自然不過地將李均稱為我們的統領。雷鳴城的百姓剛剛開始接受李均,銀虎城的百姓已經非常欽佩李均,而狂瀾城的百姓,則將李均完全當成了自己人。

“呂船長,你們夷人果然是厲害!”一個年輕的男子來到他面前,臉上帶著溫和的但有些做作的笑,似乎是在炫耀他那口潔白發亮的牙齒。

但這年輕男子的長像卻顯得有些憨然,濃眉大眼,雖然故意壓低了聲音,仍顯得嗓門有些粗。呂介第一眼就判斷這個人應該是個很可怕的人——不是因為他輕輕著的腰刀,而是因為他那眼中閃爍著的光芒。

“那是當然!”順著年輕人的目光,呂介望去,原來年輕人是看到夷人水手那熟練精準的動作而大加誇耀,他心中立刻對年輕人產生了好感,道:“我們夷人可是水裏生水裏長的,水,便是我們的家。”

“能不能讓我……也試試?”年輕人指著那在桅桿上調整風帆的水手。

“你能行嗎?”呂介帶著懷疑的目光望著年輕人,盛夏的驕陽之下,年輕人皮膚顯得黝黑,看起來倒象是個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但除此之外,他的一切身理特征,都證明他是一個常人。對於常人的航海技巧,即使是常人中最好的水手,在挑剔的夷人眼中,都不過是兒戲罷了,畢竟,神洲中唯有夷人與倭人,才擁有那麽強大的海神共龍所賜的水屬性呢。

“試試就知道了,這麽大的船,我可還真沒試過呢!”見呂介沒有反對,那年輕人順勢而上,便認定呂介同意了,於是搓了搓手,將手心的汗水全抹在衣上,抱住桅桿便向上爬。

他的動作倒是非常靈活,不亞於任何一個熟練的夷人水手,當他穩穩地來到那個控帆的夷人水手身邊,接過他手中控帆的纜神後,呂介吃驚的發現,他的動作是異常的熟練,甚至可以說是個天生的控帆員。船帆在他手中不停地根據風向調整角度,動作雖然不大,但都恰到好處。

“原來常人中也有這麽出色的水手!”呂介大笑起來,他也是個在風浪中摸爬多年的水手,雖然通海城被蛟精切斷了海路,但他離開家家仍舊在海上漂泊,因此對於擁有高明技巧的水手,是相當尊敬的。

“過獎了!”年輕人將控帆纜繩重新交給夷人水手,用手擋住陽光,一邊向遠方眺望一邊道:“夷人的駕舟水平才是第一流的,我有個夷人朋友曾誇口說,他可以用一只羌人的鞋子劃過大洋。哈哈……咦……”

他突然咦了聲,視線似乎集中在某個地方,然後笑道:“又來了一艘,不三艘船呢,看來和我們正好相反啊。”

呂介也放眼望去,但此刻他什麽也沒有看見,過了又有一會兒,他才在遠遠的海平線上看到一個小點。看來這個常人不僅擅於控帆,更是個了望的好角色。

“你以前做過水手嗎?”呂介問道。

“嗯,自幼愛海啊,哈哈。”年輕人仍然將註意力集中在那來船上,忽然一皺眉,道:“這條航線可安全麽?”

“自然安全,自從我們李統領幫我們除了蛟精之後,全神洲也沒有哪條航線比這條安全了。”

“唔,那麽來者可能是你們那個李統領的海軍吧,雖然裝成商船,但那編隊的形式,一看就知是軍艦。”

呂介心中一緊,和平軍沒有海軍,這是狂瀾城都明白的一件事,如果說有,那也只是由夷人充當的臨時艦隊罷了,哪來三條軍艦?

常年在海上的生涯,讓夷人非常敏感,呂介大聲道:“了望哨,看看是不是三艘軍艦?”

了望眼放眼望去,過了一會兒才看清那黑點是三艘中型船,從表面看來似乎是商船而非軍艦。仔細看了一會兒,他仍無法確定,道:“掛的是商船的旗號。”

“商船陣型不會那麽散,為防止意外,會靠得比較近,而且,船上白刃閃閃,證明上明的船員全副武裝,正準備作戰呢,除非是軍艦,否則定然是……”年輕人將到嘴的“海盜船”三字又咽了下去,看了呂介一眼。

“能不能避開他們?”

“不行,他們的速度好快,看來沒有裝什麽貨物……”了望手總算看清了,船上果然閃著金屬的寒光,而且船吃水明顯不象是滿載的商船。

“落帆,拋錨,全體水手上甲板,無關的人請進船艙!”臉色蒼白的呂介大聲命令道,“敢找我們嗎,共龍大神和李統領會與我們同在的!”

“是!”夷人水手們發出了呼聲,年輕人不由得暗暗笑了一下,這個時侯請求他們的主神水神共龍保祜還有可說,把那個什麽李統領與神擺在一起,根本是亂來嘛。

隨著來船的接進,那上面的情況已經逐漸可以看到了,夷人水手們的臉色都變得慘白,來的果然是海盜,而且不是一般的海盜,而是能與夷人在海上一較短長的倭人海盜!

“讓船上乘客中男人全都來參戰!準備好救生艦!”看到敵人數量勝過己方,呂介不得不作最壞打算,以倭人的手段,攻下海闊號後絕對不會留下一個活口的,以及被他們殘殺,不如奮而反抗謀一條生路。

“讓全船的人來,也沒有多大幫助。”年輕人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換成了一種渴望,對戰鬥的渴望。他沈著地道:“據我所知這船上主要是大豆嗎?”

“正是,這是運往狂瀾城的糧食……”呂介被他話語中的氣勢所攝,不由自主地將自己運的物資說了出來。

“好極了!”年輕人臉上重又綻開了那笑容,道:“這樣我就有辦法了,用不著你們那個什麽李統領,只要我來就可以解決掉這些倭奴了!”

呂介不解地望著他,年輕人笑道:“我們船高,他們船低,只要他們敢靠近,我們便倒他一艇的黃豆進去,讓他們站也站不穩,何況來搏鬥?”

“正是!”呂介忍不住又叫了聲正是,“即便是他們爬上了海闊號,我也可在船舷周圍再撒上黃豆,逼他們在黃豆上跳舞!”

倭人們全然不知迎接他們的,除去夷人在整個神洲都有名的弓箭外,還有大量的黃豆,此時他們發現海闊號已經警覺,便幹脆扯下了商旗換上了海盜的骷髏旗。

四艘船距離越來越近,出乎倭人意料的是,海闊號上沒有他們預想的慌亂,似乎船員們都成竹在胸,等近了他們發現,船甲板上根本沒有一個人影,這令倭人頭領有些驚疑不定。

“放箭!”眼見倭人有些散亂了,呂介大聲道,全船男子都齊聲大喊起來:“殺!”

原本空無一人的船舷邊忽然多出了成百個夷人,一百多張弓如滿月,一百多枝箭如流星。而且,由於夷人們早有準備,他們往往是四五個人瞄準一個倭人攻擊,倭人根本無法同時格擋或躲避同時射來的數枝箭。僅片刻間,夷人們已經射出了三輪箭雨,近百名倭人中箭。夷人專用的長箭從前胸刺入,又重後背貫出,倭人扔了倭刀伸手在空中抓了幾下,但什麽也抓不到,然後就仆倒在甲板上,血,從傷口汩汩而出,很快就給甲板塗上一層紅色的漆。

“反擊!”倭人頭領大聲用倭語咒罵,兇悍地倭人們也從猝然被襲的暫時混亂中清醒過來,三艘船散開從各面來包圍海闊號。他們中的弓箭手也不停地放箭,不時也傳來夷人水手中箭倒下的悶哼聲與悲叫聲,雙方垂死的哀嚎此起彼伏,而生還者將仇恨與憤怒加倍地發洩在對方身上。

但海闊號上的水手不過兩百餘人,而得知消息加入戰鬥的乘客們在這遠程箭矢交鋒中發揮不了作用,那個年輕人指揮他們伏在船舷之下等待倭人進行接舷戰。因此,海闊號的箭雨很快便被壓制住,倭人們將一塊塊長板搭在兩船的船弦上,揮舞著倭刀,在弓箭的掩護下,發出難聽的叫嚷聲,沖了上來。

他們沒有看到對手,看到的是一個筐子被舉了起來,從筐子中倒出的大豆順著搭舷的長板往下滾,跑在前頭的倭人一腳踏在大豆上,在這本身就傾斜的長板之上,他們根本無法站穩,而且不少倭人腳穿的是木履,於是咕咚咕咚便滾回了自己船上,將身後的幾個自己人都擠落入了海中。

倭人不甘心失敗,緊接著又沖了上來,但他們又看到那可怕的大豆從長板上滾下來,將參與沖鋒的倭人都滑倒。一時間,前面的倭人向後滾,而後面的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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