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趁球隊新一天訓練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唐恩將隊內所有教練叫在一起開了個會，就是商討這戰術改革的事情。唐恩把自己昨天和兩位助理教練討論的東西告訴了其他教練們，大夥兒意見不一。

有人認為森林隊以前的戰術很成功，沒有必要改革成功的東西。輸給富勒姆只是一次意外，一場比賽的失利不能拿來做參考。還有人則認為改當然要改，但不是現在，畢竟球隊剛剛經過一段時間的震蕩，穩定才是主題。

對於這些反對意見，唐恩自然都有考慮到。他並沒有拿自己競技部主管的身份來壓各位同僚，他一條條回答那些疑問，解釋自己的想法。

一場比賽的失利可以說是偶然，但是偶然背後一定是必然。每一個事情的出現都不是無緣無故憑空蹦出來的，肯定有它出現的理由，這就是所謂的“存在即合理”。輸給富勒姆，當然有身為主教練的唐恩驕傲輕敵的原因，可當唐恩不輕敵了才發現，自己沒有破解對方戰術的另一套戰術。或許下一次碰見這樣的對手，唐恩可以讓球隊提高警惕，全力以赴，靠壓倒性的實力差距來結束比賽。但萬一碰上和自己實力相差無幾的球隊，又該怎麽辦呢？

有些時候所要面對的，不是靠提高警惕全力以赴就能夠戰勝的。教練的智慧可不是只用在提醒大家不要輕敵這上面的。

至於現在改還是以後改的問題，唐恩認為既然現在已經如此動蕩了，也不介意再動蕩一下。他的想法就是如此，寧肯讓糟糕的事情都擠在一起，也不願意隔三差五來那麽一回。何況變革也不一定就要動蕩，小起伏肯定會有，不過只要控制得好，根本不會傷到球隊的根基。這只是戰術調整，又不是陣容大清洗。

總算是說服了所有人，大家都同意球隊目前需要改變的意見。

不過討論了半天，具體要怎麽改革呢？

這就是唐恩給各位教練的家庭作業了。

“時間我們有的是，可以慢慢來，我不急得。”唐恩這麽說道，“這是大事，急不得。我腦子中現在有一幅很美的畫，不過還需要各位一起努力幫我完成它！”

※※※

球隊要變的方針就這麽確定了下來。有了目標，事情就好做了。大家的工作只是如何實現這個目標而已。

唐是一個業務能力很強的人，有他在，這種事情不需要唐恩去操心。球隊每天照常訓練。贏了一場比賽讓大夥兒的士氣高昂，前面糟糕的情況已經過去了，他們相信未來是美好的。哪怕下一場比賽的對手是主場迎戰切爾西這樣的強隊。

唐恩呢，雖然下一場比賽對手是切爾西。但是他沒有成天窩在辦公室裏研究對手。對於穆裏尼奧的切爾西，根本不需要去專門研究。倒不是說唐恩又輕敵了，而是這支球隊對於唐恩來說太熟悉了，並且相信對於英超聯賽中的其他對手來說，也都很熟悉。穆裏尼奧張狂的性格，在給他帶來事業上的成功同時，也帶來了更多的關註度。大家都希望擊敗這個狂妄的家夥，就好像都希望擊敗托尼·唐恩的球隊一樣。還有一點是切爾西與森林隊不同的，那就是切爾西非常非常有錢。仇富心理在哪兒都有，所以每支球隊打切爾西都特別來勁。從這方面也不難理解為什麽在唐恩生活過的那個世界裏，雷丁隊打切爾西會如此瘋狂了。

托唐恩的福，剛剛結束的切爾西和雷丁對的比賽中什麽都沒發生，切赫非常太平的守到比賽結束，切爾西3：1輕松取勝。

唐恩沒有研究對手，而是抽空去看了一場預備隊的比賽。

喬治·伍德停賽之後，唐恩將他放到了預備隊。表面上來說是因為伍德的沖動，給他一點懲罰。實際上是免得他沒有比賽踢，而導致狀態下滑。平時訓練他跟一線隊，到了周末需要比賽的時候，他去預備隊。

預備隊的比賽往往比一線隊早一天進行。

在同切爾西比賽的前一天，球隊只訓練半天。下午沒事的唐恩拉著唐去了城市球場，觀看這場預備隊的比賽。

比賽的上半場，唐恩發現伍德還是在後腰位置上老老實實地呆著，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防守。

這場比賽，森林預備隊的對手是切爾西預備隊。

在預備隊這個層面來說，森林隊實力不如切爾西。不過因為有了伍德，切爾西預備隊的進攻也沒什麽威脅。

可唐恩在場下看得直搖頭。

“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他對站在旁邊的唐說道，“如果要讓伍德繼續做這種工作，來預備隊一點效果都沒有……”

“你打算去給麥克帕蘭德說嗎？”唐指指坐在教練席中的預備隊教練。

他們兩個來這裏看比賽並沒有告訴預備隊教練，也沒有徑直去教練席那邊看球，而是選擇了視角更高的看臺。

來看預備隊比賽的人並不多，大部分都是非常非常鐵桿的球迷。唐恩和唐兩個人在看臺一角站著，並不引人註意。

“要說，這樣下去可白白浪費了伍德的鍛煉機會。”

中場休息的時候，唐恩和唐兩人走下看臺，來到更衣室，然後他把預備隊教練麥克帕蘭德叫了出來。

“你們來了，托尼？”麥克帕蘭德沒想到唐恩回來看這場比賽，因為唐恩沒有提前給他打招呼。

“來看了半場。”唐恩點點頭，“伊安，下半場把喬治推上去一些，讓他有更多的機會參與進攻。然後告訴他，不用防守了。”

伊安·麥克帕蘭德有些吃驚：“不讓他防守？”

唐在旁邊補充：“托尼想看看喬治在進攻方面的表現。”

麥克帕蘭德理解了，他又問道：“以後三場比賽是不是也這樣？”

“嗯。”

“好的，我明白了。呃，要進去說幾句嗎？”預備隊教練指指更衣室。

唐恩笑著搖頭：“不用了。現在你是這裏的主人。”

麥克帕蘭德很高興聽到唐恩這麽說，他又熱情邀請：“那麽等會兒去教練席看吧？”

這次是唐搖頭拒絕：“看臺上視角也很好的，多謝伊安了。”

“你去忙吧，伊安。”唐恩讓他回更衣室，他和唐則重新回到球場看臺。

※※※

不過這一次，他們在看臺上被一些球迷們認出。大家圍著要簽名。托尼·唐恩是當之無愧的明星。這裏沒唐什麽事兒，他自己悄悄鉆了出來。

“真想知道唐教練現在是什麽想法啊……”冷不防，他背後出現一個女人的聲音。

不用回頭，唐也知道發出這個聲音的人是誰。說著漢語，還是女人，除了那個記者唐靜還有誰？

“唐小姐為什麽會來看一場預備隊比賽？”唐扭頭問道。

唐靜就站在他面前，笑嘻嘻的說：“因為你們在這裏。”

“你怎麽知道我們會在這裏？”

“因為喬治·伍德在這裏。”她指指下面球場。“地球人都知道托尼·唐恩教練有多關心他的手下愛將。對外宣布是懲罰喬治·伍德的沖動，實際上是怕他連續八輪沒比賽踢，狀態下滑吧？”

“現在不是接受采訪的時間，唐小姐。”

“隨便聊聊天都不行嗎？”唐靜攤攤手。“你看，我什麽都沒帶。記者證、錄音筆、照相機、筆記本……我是買票進來的。”她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球票晃了晃。

面對這種死纏爛打的人，唐就是故意擺出一副冷臉來也沒辦法嚇退她。於是他有些無奈地問道：“你為什麽對唐恩這麽好奇？”

“唐教練，錯了，我不是對他感興趣。”

唐擡眼看著她。

“我是對你。”唐靜指著有些詫異的唐，笑得很得意。

唐決定沈默以對。這個話題很不好討論。

唐靜沒有被唐的沈默嚇退，她繼續說道：“雖然說俱樂部專門為你召開了一次新聞發布會，來解答那些大家都關心的問題。可為什麽我還是覺得事情不是你們說的那麽簡單呢？一個普通中國人，就因為在網上撞大運般認識了英格蘭職業教練，就很快成了這支球隊教練組中的一員？我很好奇……”

“好奇心可是會殺死貓的哦。”唐恩的聲音突然響起，真把唐靜嚇得肩膀一抖。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托尼·唐恩先生。”反應過來的唐靜因為剛才那一抖有些惱火，她皺著眉頭反問道。

唐恩笑著擺手：“不不，別誤會，唐小姐。這可不是黑幫系列電影《教父》。女人的直覺真可怕啊，是不是唐？”唐恩看著唐說道。他身邊的球迷已經散去了，現在這裏只有他們三個人。

唐搞不清楚唐恩葫蘆裏面賣的什麽藥，他默不作聲。

“你說得不錯，唐小姐。唐這個人啊，確實有秘密，而且是天大的秘密。”唐恩神秘兮兮的對唐靜說道，“不過這事情不能張揚，你湊過來，我小聲對你說。”

雖然奇怪這裏根本沒什麽人，為什麽還要湊過去，可好奇心促使唐靜還是聽話地把頭偏到唐恩嘴邊。

“海飛絲啊……”唐恩深吸一口氣說道。

“你！”發現被騙了的唐靜惱羞成怒，她猛地跳回去。

唐恩這個無賴卻笑得更開心了：“我說過好奇心會害死貓。如果我真是流氓，可就不是聞一下那麽簡單了。唐小姐真是容易相信人的單純女人啊……”

“托尼·唐恩先生，請你註意自己的形象！”唐靜這話說得義正詞嚴。

“我還有什麽形象嗎？”唐恩聳肩攤手，“你們媒體不是成天說我是頭上長角，背後有尾巴和翅膀，尖牙利齒，言辭刻薄惡毒，毫無風度的混蛋惡魔嗎？”

唐靜聽到唐恩這麽說，楞了一下。“那……也只是英格蘭媒體的評價，不是我……”

“你們那報紙不也沒事成天轉載國外報道嗎？”

“我沒這麽做過！我所寫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我自己親手打出來的！”對她職業道德的質疑，是讓唐靜受不了的。她總是處在被人懷疑的環境中。進報社，被別人私下認為是靠了老爸的關系；來英格蘭常駐，也是被人覺得靠了老爸……總之她什麽都是靠老爸的，自己的努力和才華別人完全看不到。

“托尼·唐恩先生，如果你是為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我的無禮而生氣，我可以給你道歉！但是這麽記仇，你還有男人的風度嗎？”唐靜憤怒地指責完唐恩，就怒氣沖沖地轉身走掉了。

唐在旁邊終於開口了：“餵，托尼……這樣不太好吧？她怎麽說也是女人……”

唐恩瞥了他一眼：“你應該感謝我，我幫你解了圍。”

“這是另外一件事……”

“喲喲，看不下去了？”唐恩反問道，“心生惻隱了？憐香惜玉？”

嘴皮子功夫上唐不如對手，他選擇了沈默。

“餵，唐，你也該考慮愛情了吧？”

唐繼續沈默。

“不說話我當你默認哦。不過也沒什麽嘛，俗話說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思春……雖然說你已經過了少年的年齡了……”

“我也走了。”唐做勢要走，唐恩連忙拉住他。

“好了好了，不高興我就不說了。不過我真不是記她仇，只是每次看到她得意洋洋的臉，我就很想頂她幾句，讓她在我面前囂張不起來……餵，唐，你說我這人是不是心理特陰暗啊？”

“這你跟我說有什麽用？你跟她說去啊……”

唐恩對唐露出了微笑。

唐也註意到自己有些失態，他咳嗽一聲，不言語了。

“其實，那個女人……不趾高氣揚的話，還挺耐看的啊……”唐恩摸著下巴咂嘴道。

“下半場比賽開始了。”唐冷冷地提醒道。

兩個人都不再聊這些毫無營養的話題，將註意力集中到比賽中去。

※※※

喬治·伍德下半場果然被推到了中場前面，基本上相當於一個前腰了。

麥克帕蘭德不讓他防守，他在那個位置上還有些不適應。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該怎麽幹。

很多次他都禁不住回撤參與防守，但是很快就被麥克帕蘭德吼了上去。

十幾分鐘的不適應期之後，喬治·伍德終於發現他除了參與到進攻裏面去，就別的事情可幹了。

於是，唐恩很高興地在看臺上看到伍德嘗試給在前面的隊友傳球。雖然第一腳由於傳球意圖太明顯，被對方中途截下，不過這是一個好現象。

麥克帕蘭德又在場邊大喊，讓伍德的傳球更隱蔽一些。第二次，伍德就把足球準確送到了前鋒腳下。直傳，直接撕透防線！

可惜這麽好的傳球被隊友浪費了。

唐恩在下面看得好像伍德射飛了球一樣遺憾。

“他有向前傳球的能力。”唐在旁邊說道。

唐恩點頭：“你也註意到了啊？上賽季他的兩次助攻都是這種在中路的突然向前傳球。我覺得如果他去邊路會非常不適應。有些人天生適合在邊路發展，有些人則必須放到更廣闊的空間才有自由。喬治是後者……德米說的對，這小子有進攻方面的才華，只是隱藏得太深了。不光是我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罷了。”

接下來的比賽，伍德向前的傳球越來越多，只不過由於中路人數密集，以及傳球意圖明顯，他的成功率並不高。

但唐恩不在乎這個，他看到伍德敢於主動向前傳球了。如果這小子自己都沒有這種信心的話，也別指望他發揮出自己的潛力了。有這種想法就是好事。

這才是唐恩最想看到的。他可沒指望今天就能看到伍德表現得像皮爾洛和雷東多那樣指揮球隊比賽節奏，應付自如。

比賽結束之前，唐恩和唐就離開了。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之後，還有惡戰在明天等待著他們呢。

“喬治！”麥克帕蘭德叫住伍德。“幹得不錯！”他向這個一線隊的隊長伸出了大拇指。

伍德對自己的表現可沒有如此滿意，他皺著眉頭：“我不覺得有多好……”

“只要你肯向前，這就是進步，喬治。”伍德是球隊青訓水平的代表，各級教練對這個天才球員都關愛有加。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們未來的中場全才也不是一場比賽就能成型的。”麥克帕蘭德驕傲地拍拍伍德厚實的肩膀。

說這肩膀上肩負著諾丁漢森林輝煌的未來，可一點都不誇張哦。

就像AC米蘭有馬爾蒂尼，皇家馬德裏有勞爾·岡薩雷斯，巴塞羅那有梅西，利物浦有傑拉德一樣，希望未來的諾丁漢森林可以為喬治·伍德而驕傲。

你是我們的旗幟啊，喬治。

伊安·麥克帕蘭德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可他心裏確實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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