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點球·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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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伍德的精彩表現激起了自信的森林隊球員們眾志成城，在最後時刻守住了米德爾斯堡瘋狂的進攻。哪怕看起來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但最後他們成功地把0：0的比分守到了加時賽。
這是一個分水嶺。米德爾斯堡賽前可沒想過這場比賽會被拖入加時賽，所以他們才會在比賽的最後幾分鐘內瘋狂進攻。在唐恩眼中，雖然他看得心跳加快，瞳孔急劇收縮，可他卻從瘋狂的米德爾斯堡人身上看到了一種垂死掙紮的味道。
這是他們最後的瘋狂。當比賽如願進入加時賽的時候，米德爾斯堡人不會再有任何力氣對我的球門造成威脅了。這就是小看我和我的球隊的下場！
九十分鐘內他們因為進攻而耗費了太多的體力與精力。麥克拉倫沒有等到森林隊支撐不住而崩潰的那一刻，倒是他自己的球員壓力越來越大，到最後一腳射門竟然可以直接踢向看臺——這是幫森林隊解圍呢。
從九十分鐘正賽到半個小時的加時賽之間有五分鐘休息時間。時間不長，剛剛夠讓拼了九十分鐘命的球員們坐下來喘口氣，喝口水，同時還要聽教練們喋喋不休的戰術布置。然後，馬上他們就要站起身繼續投入戰鬥。
這點時間根本不適合做詳細的戰術布置。唐恩讓所有人都圍坐在一起，然後告訴他們：“加時賽繼續防守。進了點球決戰，我們肯定會贏！”
簡單明了的戰術布置，所有人都明白。他不再需要做任何精神鼓勵。現在球隊信心高漲，士氣正旺，不需要他再多嘴說什麽。
比賽進入加時賽後，因為雙方體力下降得都很厲害，米德爾斯堡沒有辦法再圍攻森林隊。唐恩開始有計劃地換人拖延時間。在加時賽上半場他用雷布羅夫換下了筋疲力盡的克勞奇，下半場最後時刻又用克林特·希爾換下體力透支拼到抽筋的古納爾森。
到最後時刻，全場除了雙方門將之外，只有一個喬治·伍德還能來回沖刺，這也是森林隊在加時賽都沒有丟球的最重要保證。他的體力太讓人驚訝了。
麥克拉倫也在加時賽用了最後一個換人名額，打算最後一搏。但是剛剛上場的岑登打算用速度突破喬治·伍德的時候，遇到了和被換下場的唐寧同樣的問題。
他和麥克拉倫一樣，以為跑了一百分鐘的伍德不會再有體力與他們糾纏。但他們錯了，錯得離譜。喬治·伍德就像是和岑登一起被換上場的一樣，體力沒有任何問題，奔跑速度不受影響，讓岑登在他面前也栽了跟頭。
“永動機喬治·伍德！”到最後，安迪·格雷幹脆給這個不知道疲倦是什麽東西的小夥子安了這麽一個綽號，倒也形象。
在“永動機”的帶領下，森林隊堅持到了他們最希望看到的一幕——在米德爾斯堡球迷巨大的噓聲中，主裁判終於吹響了本場比賽一百二十分鐘結束的哨音！
“比賽結束！當然，只是一百二十分鐘的比賽結束而已！經過漫長的較量，雙方進入了點球決戰！這是托尼·唐恩教練最希望看到的一刻。但他的球隊能夠在點球中戰勝米德爾斯堡嗎？”
格雷對此持懷疑態度。教練們處心積慮地把比賽拖入他們喜歡看到的局面，最後卻發現結果並不是他們想要的——這樣的事情可不少呢。
“點球，這可是運氣成分很大的決勝負方式……”
※※※
唐恩蹲在草皮上，手裏拿的正是等會兒點球決戰森林隊這邊的出場名單。在他周圍坐著大口喘著粗氣的球員們。比賽終於到了他計劃中的這一刻。守住了對手最後時刻瘋狂的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自信——是的，我能贏。我能贏下我做教練以來的第一個冠軍獎杯！如果要問我理由，我的回答是：“沒有！我就是相信自己能贏！”
看著環坐在他身邊，正在被隊醫們按摩的球員們，唐恩抖抖手中的名單，然後說道：“我聽過無數次的這種論調——他們認為點球是比拼運氣的方式。獲勝的一方只是比失敗者運氣更好一些而已。現在我希望他們知道這種說法是多麽的狗屎！如果點球只是靠運氣就能決定結果的話，那我們幹嘛還要連續一個星期每天加練它？讓我來告訴你們決定點球最終結果的因素是什麽——信心！意志！就這兩樣。你們相信自己能贏得這最後的決戰嗎？我們已經經歷了一百二十分鐘的艱難挑戰，我們成功地走到了最後，現在還有人懷疑我們不能取勝嗎？”
“沒有，老板！”盡管已經筋疲力盡，球員們還是高聲回答道。
“很好！我知道你們從未懷疑過。因為你們是我的球員，你們都是和我一樣堅信最終勝利一定屬於我們的人，你們都是意志堅強、決不輕易動搖的戰士！閉上眼睛，想想你們這賽季到目前為止所走過的路，想想我們曾經戰勝過的對手，我們面臨的困境……在球隊情況最糟糕的時候，我們客場挑戰米爾沃爾。那是一場怎樣的比賽？”唐恩循循善誘，閉上眼睛的球員們則緊皺眉頭攥起了拳頭。那些沒有經歷過那場比賽的球員們也閉上了眼睛。唐恩可不關心他們想到了什麽，反正他球隊裏沒有從米爾沃爾來的……
“堵車，坐地鐵，遇到足球流氓。最後我們贏了！7：1！讓所有嘲笑我們、羞辱我們的人閉上了嘴！超級聯賽的球隊也擋不住我們，我們殺入了決賽。在這之前，有幾個人想到了我們會最後出現在千年球場？沒人，除了我們自己。我們付出了那麽多努力，戰勝了一個又一個對手，踩著他們的屍體走向王座。如今我們距離那座閃閃放光的王冠只有一步之遙！我們有什麽理由在這裏倒下？我知道你們很累，有人拼到抽筋。”唐恩看看披著球隊外套在一邊幫助隊醫給隊友按摩的古納爾森。他是前任教練科利莫爾買來的，但他的敬業精神和職業態度讓唐恩選擇了繼續信任他。他很高興自己沒有看錯人。
“但現在——就算是爬，我們也要爬上去！輸在最後一級臺階和輸在第一級臺階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失敗者！要贏！一定要贏！”唐恩攥著拳頭咆哮道。
他咬牙切齒，面目猙獰，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他對勝利和冠軍的渴求。
※※※
沃克在旁邊安靜地看著唐恩做這番有些特殊的“點球戰術安排”。按照常理來說，大多數教練都會在這麽重要的點球決戰前，拼命給球員們減壓，告訴他們平常心或者拋開勝負之類的。只有托尼，他在使勁讓所有人都明白只有贏球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讓他們知道這場比賽必須贏，給他們壓力。他不怕球員們被壓力壓垮嗎？還是說，他比那些大多數教練們都更信任自己的球員。
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這句話：“我訓練他們，需要他們做到的時候他們就能做到。”當時托尼的聲音中帶著一股驕傲，就仿佛一個看著一排排訓練有素的士兵從他身邊走過然後奔赴戰場的將軍。他訓練他們，他信任他們，他們則用實際行動來回報他的信任。
老板說我們能贏，那我們就一定能贏！老板說我們能做到，那我們就一定能做到！
什麽？你要問我理由？為什麽？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們也不知道。但我們就是相信他，就像他相信我們那樣。這不需要任何理由！
沃克想，這也許就是主教練的人格魅力吧，就像他的頭兒——布萊恩·克勞夫一樣。雖然他很少出現在訓練場邊，一個星期見不到幾次面，但大家就是心甘情願跟著他，相信他的每一句話，聽從他的安排。頭兒若說“夥計們，我們需要一場勝利”，那麽他們就會拼命贏下那場比賽。
而這樣的教練，在如今已經越來越少了——如今是球員個性張揚的年代，教練越來越成為一種毫無技術含量的工人。他們指揮比賽，卻無法管教球隊，隨時可能會被老板解雇，做球隊戰績不佳的替罪羊。不說別的，現在的主教練敢扇隊中主力球員的耳光嗎？敢因為某個球員表現不好揍他肚子嗎？敢冒著在歐洲冠軍杯決賽前遲到的風險讓某個球員回酒店剃胡子嗎？
不會，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教練了。因為這樣的人在如今的足球環境中絕對幹不長。
托尼雖然不敢扇自己球員耳光，不敢讓球員給自己擦鞋，但有些地方他和“頭兒”真像！難怪鮑耶會說以後一定會有人將托尼與“頭兒”相提並論呢。
能夠贏得球員們的心，讓他們心甘情願跟隨你的主教練……真令人羨慕！
※※※
沃克看到唐恩站起身，向他走來，他知道自己該工作了。於是他接過唐恩手中的名單，走到球員們中間，向他們講解出場名單和一些註意事項。為了點球決賽，唐恩和整個教練組都準備得很充分。他們仔細研究過米德爾斯堡全隊所有人的點球錄像——如果他在比賽中踢過的話。另外，他們還研究過米德爾斯堡主力門將澳大利亞人舒瓦茨撲點球的習慣。這些都在平時訓練的時候給球員們講過的，如今他只是再重覆一遍，提醒他們註意。
唐恩已經走回教練席找水喝了。扯著嗓子吼了那麽多話，嗓子一定很累。說起來，如今的托尼已經比他們初次合作的時候嗓子沙啞了很多，就是在場邊、在更衣室、在訓練場等場合不斷咆哮的緣故。
沃克在給這些球員講解註意事項的時候，還能清楚地感受到球員們的激動情緒。他們和主教練一樣渴望冠軍獎杯，渴望榮譽。因為他們是托尼·唐恩調教出來的球員。
他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然後球員們被裁判叫上了場，點球決戰馬上就要開始了。沃克沒有從這些人身上感受到哪怕絲毫的“緊張”，相反，只有無比強大的自信。他看著還在大口大口灌水的唐恩，笑著說道：“托尼，我們能贏！”
※※※
不擅長射門的伍德被排在了名單最後一個，第十一位。門將達倫·沃德甚至還在他前面一位。他本想站在人群外面看這場似乎和他無關的點球決戰，但韋斯·莫甘一把將他拉了進來，然後兩只來自不同對象的手就攀住了他肩膀——所有人都摟著旁邊隊友的肩膀，並排站在一起。他們用這種方式來互相傳遞著信任和勇氣，證明他們是無法被戰勝的團隊。
伍德在人墻中間，一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就覺得在這樣的環境中，自己還垂著雙手很別扭，於是他幹脆也學著其他人，雙手扒著左右兩邊的隊友的肩膀，然後看著球隊第一個主罰的球員克裏斯·康蒙斯走上前。
能夠容納七萬五千名觀眾的加迪夫千年球場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緊張地註視著南看臺前這方寸之地。
克裏斯·康蒙斯是在球隊點球練習中表現最好的兩名球員之一。另外一人是吉普賽人弗雷迪·伊斯特伍德。所以唐恩安排他和伊斯特伍德兩人一前一後，一首一尾。克裏斯·康蒙斯踢第一個點球，弗雷迪·伊斯特伍德踢第五個。
這兩個位置的罰球手除了要有出色的點球技術，還要有同樣出色的心理素質。開頭開不好，會影響後面全部出場隊友的發揮。唐恩把冬季轉會期才加盟球隊的康蒙斯委以重任，再次表明了他用人不疑的態度。
康蒙斯把足球仔細擺放在點球點上，然後退出禁區，眼睛死死盯住米德爾斯堡門將舒瓦茨。他不怕和門將對視，因為那些小把戲對現在的他來說全都無效！
他從不後悔自己來森林隊。而且，他也不願意做這支球隊的過客。他要在森林隊的榮譽榜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要成為森林隊的明星。這就是絕佳的舞臺！
“諾丁漢森林隊第一個上來主罰的球員是克裏斯·康蒙斯。他剛剛從斯托克城隊轉會而來，這筆交易花了托尼·唐恩教練三十萬英鎊。如今是讓大家看看這三十萬花得值不值的時候了。”
“嘟！”
“長距離……有力的助跑！射門！球進了！克裏斯·康蒙斯！他頂住了第一個主罰的壓力，騙過了舒瓦茨！中路的大力抽射！”
森林隊球迷聚集的看臺上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在場下的唐恩雖然沒像他身邊的人們那麽興奮得跳起來，也用力地攥緊拳頭揮了揮。
森林隊開門紅，現在壓力都在米德爾斯堡這邊了。麥克拉倫指定球隊第一個主罰的人是隊中點球最出色的門疊塔。
門疊塔經驗豐富，這樣的點球難不住他，同樣輕松罰進。這次輪到米德爾斯堡人歡呼了。一輪點球戰罷，他們和森林隊打成1：1平。
接下來，雙方出場的球員都沒有出現任何失誤，歡呼聲輪番在南看臺和北看臺上空響起。四輪點球踢完，雙方比分是4：4。
為了這次點球大戰，唐恩作了充分的準備。現在看來，米德爾斯堡也不是隨便捏的軟柿子。
森林隊第五個出場的人是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如果他踢不進去的話，那麽壓力會全傳到門將達倫·沃德頭頂，那樣對於森林隊來說可就危險了。他必須罰進這個點球，這樣才能將壓力轉移給對手，而不是隊友。
“弗雷迪·伊斯特伍德。三個月前他還只是一個賣二手車的業餘球員，而如今他站在千年球場的點球點前，準備主罰這至關重要的一個點球。”
馬丁·泰勒說出了伊斯特伍德此時此刻心中所想。三個月前，他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重新踢上職業足球。而現在，他不僅獲得了一份來自諾丁漢森林隊的職業合同，還站在了聯賽杯決賽的球場上，作為關鍵球員來主罰這個關鍵點球。
他又想到了唐恩教練曾向他允諾過的未來。聯賽杯半決賽之前，他說那場比賽一定會贏，作為證明他沒說謊的證據。結果那場比賽他們果然贏了，並且還一路闖進了決賽。
聽起來仿佛是故事，但它真的發生了。從那場比賽起，伊斯特伍德就不再懷疑這個主教練的話了。他似乎總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真的可以看到未來。
他說：“我們能贏！一定能贏！”
那麽——我們就真的能贏，一定能贏！
唐恩可不知道伊斯特伍德現在在想什麽。他死死盯住吉普賽人的背影，雙拳緊攥，身體甚至在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這是關鍵時刻，他的心跳越來越快——該死！主裁判怎麽還不吹哨？！
就在唐恩抱怨之際，裁判終於吹響了允許主罰的哨音。站在球前的伊斯特伍德，兩步助跑，然後掄腿抽射！
舒瓦茨判斷對了方向，但伊斯特伍德射出去的球比他想象的還要刁鉆！足球貼著草皮，擦著門柱滾進了網窩！
“漂亮！死角！弗雷迪·伊斯特伍德！他打進了關鍵進球！”安迪·格雷叫了起來。
比他聲音還要大的是在千年球場的森林隊球迷。這是一個能夠釋放內心情緒的進球。
伊斯特伍德也深知這一點，進球後他的原地後仰，昂頭朝天咆哮。這引起了看臺上森林隊球迷們的效仿，所有人在同時仰天長嘯。那氣勢，足夠令任何一個對手心驚膽戰！
和激動的球員與球迷們不同，盡管進球前的唐恩非常非常緊張，但當伊斯特伍德真的把足球踢進之後，他仍然只是用力揮揮拳頭，沒有更誇張的表現。因為他清楚，米德爾斯堡還有一個人呢——比賽還沒結束。如果對方也踢進，則繼續點球決戰，只是規則變成一球定勝負。這更加殘酷，對雙方球員的心理壓力也更大。
現在對他有利的是，伊斯特伍德頂住了第五個罰球隊員的壓力，將球踢進了對方大門。現在壓力巨大的變成了米德爾斯堡最後一個出場的球員——馬西莫·馬卡羅尼。
意大利人——他們從來就不擅長點球……
森林隊球迷發出了巨大的噪音，希望給馬卡羅尼制造更多的壓力。但他們能夠如願嗎？
這是關鍵時刻，這才是真正決定命運的時刻——雖然決定的鑰匙不在唐恩自己手中。所以，這才是他最最緊張的時候。他感到時間仿佛停滯了，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有心跳。唯有心跳的聲音還在提醒他自己依然活著，並不是置身什麽虛空。而這心跳聲也正在越來越快，幾乎要連成一片，讓他無法承受來自左胸腔的巨大壓力
他甚至不能抱怨對方遲遲不踢，因為他怕一張嘴，就會因為壓力而爆炸！
這會是我的第一個冠軍嗎？這會是一條充滿了榮耀與獎杯之路的起點嗎？這……會是我自己的命運嗎？
突然一聲清脆的哨音傳來，在他耳朵中仿佛天籟。接著他看到馬卡羅尼在迅速沖刺之後，一腳大力抽射把足球……把足球轟向了天空！！越過橫梁！！直——飛——看——臺！！！
剛才似乎還很安靜的球場內仿佛被引爆的火藥桶。巨大的歡呼聲瞬間爆發，鋪天蓋地地向唐恩襲來。
“轟！”
“馬卡羅尼射飛了這個點球！來自甲級聯賽的諾丁漢森林隊獲得冠軍！他們是2003-2004賽季英格蘭聯賽杯冠軍！！十四年之後，這支紅色森林用他們曾經最擅長的方式回到了我們的視野！歡迎回來，諾丁漢森林！祝賀你們，聯賽杯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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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分水嶺。米德爾斯堡賽前可沒想過這場比賽會被拖入加時賽，所以他們才會在比賽的最後幾分鐘內瘋狂進攻。在唐恩眼中，雖然他看得心跳加快，瞳孔急劇收縮，可他卻從瘋狂的米德爾斯堡人身上看到了一種垂死掙紮的味道。
這是他們最後的瘋狂。當比賽如願進入加時賽的時候，米德爾斯堡人不會再有任何力氣對我的球門造成威脅了。這就是小看我和我的球隊的下場！
九十分鐘內他們因為進攻而耗費了太多的體力與精力。麥克拉倫沒有等到森林隊支撐不住而崩潰的那一刻，倒是他自己的球員壓力越來越大，到最後一腳射門竟然可以直接踢向看臺——這是幫森林隊解圍呢。
從九十分鐘正賽到半個小時的加時賽之間有五分鐘休息時間。時間不長，剛剛夠讓拼了九十分鐘命的球員們坐下來喘口氣，喝口水，同時還要聽教練們喋喋不休的戰術布置。然後，馬上他們就要站起身繼續投入戰鬥。
這點時間根本不適合做詳細的戰術布置。唐恩讓所有人都圍坐在一起，然後告訴他們：“加時賽繼續防守。進了點球決戰，我們肯定會贏！”
簡單明了的戰術布置，所有人都明白。他不再需要做任何精神鼓勵。現在球隊信心高漲，士氣正旺，不需要他再多嘴說什麽。
比賽進入加時賽後，因為雙方體力下降得都很厲害，米德爾斯堡沒有辦法再圍攻森林隊。唐恩開始有計劃地換人拖延時間。在加時賽上半場他用雷布羅夫換下了筋疲力盡的克勞奇，下半場最後時刻又用克林特·希爾換下體力透支拼到抽筋的古納爾森。
到最後時刻，全場除了雙方門將之外，只有一個喬治·伍德還能來回沖刺，這也是森林隊在加時賽都沒有丟球的最重要保證。他的體力太讓人驚訝了。
麥克拉倫也在加時賽用了最後一個換人名額，打算最後一搏。但是剛剛上場的岑登打算用速度突破喬治·伍德的時候，遇到了和被換下場的唐寧同樣的問題。
他和麥克拉倫一樣，以為跑了一百分鐘的伍德不會再有體力與他們糾纏。但他們錯了，錯得離譜。喬治·伍德就像是和岑登一起被換上場的一樣，體力沒有任何問題，奔跑速度不受影響，讓岑登在他面前也栽了跟頭。
“永動機喬治·伍德！”到最後，安迪·格雷幹脆給這個不知道疲倦是什麽東西的小夥子安了這麽一個綽號，倒也形象。
在“永動機”的帶領下，森林隊堅持到了他們最希望看到的一幕——在米德爾斯堡球迷巨大的噓聲中，主裁判終於吹響了本場比賽一百二十分鐘結束的哨音！
“比賽結束！當然，只是一百二十分鐘的比賽結束而已！經過漫長的較量，雙方進入了點球決戰！這是托尼·唐恩教練最希望看到的一刻。但他的球隊能夠在點球中戰勝米德爾斯堡嗎？”
格雷對此持懷疑態度。教練們處心積慮地把比賽拖入他們喜歡看到的局面，最後卻發現結果並不是他們想要的——這樣的事情可不少呢。
“點球，這可是運氣成分很大的決勝負方式……”
※※※
唐恩蹲在草皮上，手裏拿的正是等會兒點球決戰森林隊這邊的出場名單。在他周圍坐著大口喘著粗氣的球員們。比賽終於到了他計劃中的這一刻。守住了對手最後時刻瘋狂的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自信——是的，我能贏。我能贏下我做教練以來的第一個冠軍獎杯！如果要問我理由，我的回答是：“沒有！我就是相信自己能贏！”
看著環坐在他身邊，正在被隊醫們按摩的球員們，唐恩抖抖手中的名單，然後說道：“我聽過無數次的這種論調——他們認為點球是比拼運氣的方式。獲勝的一方只是比失敗者運氣更好一些而已。現在我希望他們知道這種說法是多麽的狗屎！如果點球只是靠運氣就能決定結果的話，那我們幹嘛還要連續一個星期每天加練它？讓我來告訴你們決定點球最終結果的因素是什麽——信心！意志！就這兩樣。你們相信自己能贏得這最後的決戰嗎？我們已經經歷了一百二十分鐘的艱難挑戰，我們成功地走到了最後，現在還有人懷疑我們不能取勝嗎？”
“沒有，老板！”盡管已經筋疲力盡，球員們還是高聲回答道。
“很好！我知道你們從未懷疑過。因為你們是我的球員，你們都是和我一樣堅信最終勝利一定屬於我們的人，你們都是意志堅強、決不輕易動搖的戰士！閉上眼睛，想想你們這賽季到目前為止所走過的路，想想我們曾經戰勝過的對手，我們面臨的困境……在球隊情況最糟糕的時候，我們客場挑戰米爾沃爾。那是一場怎樣的比賽？”唐恩循循善誘，閉上眼睛的球員們則緊皺眉頭攥起了拳頭。那些沒有經歷過那場比賽的球員們也閉上了眼睛。唐恩可不關心他們想到了什麽，反正他球隊裏沒有從米爾沃爾來的……
“堵車，坐地鐵，遇到足球流氓。最後我們贏了！7：1！讓所有嘲笑我們、羞辱我們的人閉上了嘴！超級聯賽的球隊也擋不住我們，我們殺入了決賽。在這之前，有幾個人想到了我們會最後出現在千年球場？沒人，除了我們自己。我們付出了那麽多努力，戰勝了一個又一個對手，踩著他們的屍體走向王座。如今我們距離那座閃閃放光的王冠只有一步之遙！我們有什麽理由在這裏倒下？我知道你們很累，有人拼到抽筋。”唐恩看看披著球隊外套在一邊幫助隊醫給隊友按摩的古納爾森。他是前任教練科利莫爾買來的，但他的敬業精神和職業態度讓唐恩選擇了繼續信任他。他很高興自己沒有看錯人。
“但現在——就算是爬，我們也要爬上去！輸在最後一級臺階和輸在第一級臺階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失敗者！要贏！一定要贏！”唐恩攥著拳頭咆哮道。
他咬牙切齒，面目猙獰，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他對勝利和冠軍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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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克在旁邊安靜地看著唐恩做這番有些特殊的“點球戰術安排”。按照常理來說，大多數教練都會在這麽重要的點球決戰前，拼命給球員們減壓，告訴他們平常心或者拋開勝負之類的。只有托尼，他在使勁讓所有人都明白只有贏球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讓他們知道這場比賽必須贏，給他們壓力。他不怕球員們被壓力壓垮嗎？還是說，他比那些大多數教練們都更信任自己的球員。
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這句話：“我訓練他們，需要他們做到的時候他們就能做到。”當時托尼的聲音中帶著一股驕傲，就仿佛一個看著一排排訓練有素的士兵從他身邊走過然後奔赴戰場的將軍。他訓練他們，他信任他們，他們則用實際行動來回報他的信任。
老板說我們能贏，那我們就一定能贏！老板說我們能做到，那我們就一定能做到！
什麽？你要問我理由？為什麽？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們也不知道。但我們就是相信他，就像他相信我們那樣。這不需要任何理由！
沃克想，這也許就是主教練的人格魅力吧，就像他的頭兒——布萊恩·克勞夫一樣。雖然他很少出現在訓練場邊，一個星期見不到幾次面，但大家就是心甘情願跟著他，相信他的每一句話，聽從他的安排。頭兒若說“夥計們，我們需要一場勝利”，那麽他們就會拼命贏下那場比賽。
而這樣的教練，在如今已經越來越少了——如今是球員個性張揚的年代，教練越來越成為一種毫無技術含量的工人。他們指揮比賽，卻無法管教球隊，隨時可能會被老板解雇，做球隊戰績不佳的替罪羊。不說別的，現在的主教練敢扇隊中主力球員的耳光嗎？敢因為某個球員表現不好揍他肚子嗎？敢冒著在歐洲冠軍杯決賽前遲到的風險讓某個球員回酒店剃胡子嗎？
不會，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教練了。因為這樣的人在如今的足球環境中絕對幹不長。
托尼雖然不敢扇自己球員耳光，不敢讓球員給自己擦鞋，但有些地方他和“頭兒”真像！難怪鮑耶會說以後一定會有人將托尼與“頭兒”相提並論呢。
能夠贏得球員們的心，讓他們心甘情願跟隨你的主教練……真令人羨慕！
※※※
沃克看到唐恩站起身，向他走來，他知道自己該工作了。於是他接過唐恩手中的名單，走到球員們中間，向他們講解出場名單和一些註意事項。為了點球決賽，唐恩和整個教練組都準備得很充分。他們仔細研究過米德爾斯堡全隊所有人的點球錄像——如果他在比賽中踢過的話。另外，他們還研究過米德爾斯堡主力門將澳大利亞人舒瓦茨撲點球的習慣。這些都在平時訓練的時候給球員們講過的，如今他只是再重覆一遍，提醒他們註意。
唐恩已經走回教練席找水喝了。扯著嗓子吼了那麽多話，嗓子一定很累。說起來，如今的托尼已經比他們初次合作的時候嗓子沙啞了很多，就是在場邊、在更衣室、在訓練場等場合不斷咆哮的緣故。
沃克在給這些球員講解註意事項的時候，還能清楚地感受到球員們的激動情緒。他們和主教練一樣渴望冠軍獎杯，渴望榮譽。因為他們是托尼·唐恩調教出來的球員。
他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然後球員們被裁判叫上了場，點球決戰馬上就要開始了。沃克沒有從這些人身上感受到哪怕絲毫的“緊張”，相反，只有無比強大的自信。他看著還在大口大口灌水的唐恩，笑著說道：“托尼，我們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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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擅長射門的伍德被排在了名單最後一個，第十一位。門將達倫·沃德甚至還在他前面一位。他本想站在人群外面看這場似乎和他無關的點球決戰，但韋斯·莫甘一把將他拉了進來，然後兩只來自不同對象的手就攀住了他肩膀——所有人都摟著旁邊隊友的肩膀，並排站在一起。他們用這種方式來互相傳遞著信任和勇氣，證明他們是無法被戰勝的團隊。
伍德在人墻中間，一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就覺得在這樣的環境中，自己還垂著雙手很別扭，於是他幹脆也學著其他人，雙手扒著左右兩邊的隊友的肩膀，然後看著球隊第一個主罰的球員克裏斯·康蒙斯走上前。
能夠容納七萬五千名觀眾的加迪夫千年球場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緊張地註視著南看臺前這方寸之地。
克裏斯·康蒙斯是在球隊點球練習中表現最好的兩名球員之一。另外一人是吉普賽人弗雷迪·伊斯特伍德。所以唐恩安排他和伊斯特伍德兩人一前一後，一首一尾。克裏斯·康蒙斯踢第一個點球，弗雷迪·伊斯特伍德踢第五個。
這兩個位置的罰球手除了要有出色的點球技術，還要有同樣出色的心理素質。開頭開不好，會影響後面全部出場隊友的發揮。唐恩把冬季轉會期才加盟球隊的康蒙斯委以重任，再次表明了他用人不疑的態度。
康蒙斯把足球仔細擺放在點球點上，然後退出禁區，眼睛死死盯住米德爾斯堡門將舒瓦茨。他不怕和門將對視，因為那些小把戲對現在的他來說全都無效！
他從不後悔自己來森林隊。而且，他也不願意做這支球隊的過客。他要在森林隊的榮譽榜上寫下自己的名字，要成為森林隊的明星。這就是絕佳的舞臺！
“諾丁漢森林隊第一個上來主罰的球員是克裏斯·康蒙斯。他剛剛從斯托克城隊轉會而來，這筆交易花了托尼·唐恩教練三十萬英鎊。如今是讓大家看看這三十萬花得值不值的時候了。”
“嘟！”
“長距離……有力的助跑！射門！球進了！克裏斯·康蒙斯！他頂住了第一個主罰的壓力，騙過了舒瓦茨！中路的大力抽射！”
森林隊球迷聚集的看臺上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在場下的唐恩雖然沒像他身邊的人們那麽興奮得跳起來，也用力地攥緊拳頭揮了揮。
森林隊開門紅，現在壓力都在米德爾斯堡這邊了。麥克拉倫指定球隊第一個主罰的人是隊中點球最出色的門疊塔。
門疊塔經驗豐富，這樣的點球難不住他，同樣輕松罰進。這次輪到米德爾斯堡人歡呼了。一輪點球戰罷，他們和森林隊打成1：1平。
接下來，雙方出場的球員都沒有出現任何失誤，歡呼聲輪番在南看臺和北看臺上空響起。四輪點球踢完，雙方比分是4：4。
為了這次點球大戰，唐恩作了充分的準備。現在看來，米德爾斯堡也不是隨便捏的軟柿子。
森林隊第五個出場的人是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如果他踢不進去的話，那麽壓力會全傳到門將達倫·沃德頭頂，那樣對於森林隊來說可就危險了。他必須罰進這個點球，這樣才能將壓力轉移給對手，而不是隊友。
“弗雷迪·伊斯特伍德。三個月前他還只是一個賣二手車的業餘球員，而如今他站在千年球場的點球點前，準備主罰這至關重要的一個點球。”
馬丁·泰勒說出了伊斯特伍德此時此刻心中所想。三個月前，他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重新踢上職業足球。而現在，他不僅獲得了一份來自諾丁漢森林隊的職業合同，還站在了聯賽杯決賽的球場上，作為關鍵球員來主罰這個關鍵點球。
他又想到了唐恩教練曾向他允諾過的未來。聯賽杯半決賽之前，他說那場比賽一定會贏，作為證明他沒說謊的證據。結果那場比賽他們果然贏了，並且還一路闖進了決賽。
聽起來仿佛是故事，但它真的發生了。從那場比賽起，伊斯特伍德就不再懷疑這個主教練的話了。他似乎總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真的可以看到未來。
他說：“我們能贏！一定能贏！”
那麽——我們就真的能贏，一定能贏！
唐恩可不知道伊斯特伍德現在在想什麽。他死死盯住吉普賽人的背影，雙拳緊攥，身體甚至在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這是關鍵時刻，他的心跳越來越快——該死！主裁判怎麽還不吹哨？！
就在唐恩抱怨之際，裁判終於吹響了允許主罰的哨音。站在球前的伊斯特伍德，兩步助跑，然後掄腿抽射！
舒瓦茨判斷對了方向，但伊斯特伍德射出去的球比他想象的還要刁鉆！足球貼著草皮，擦著門柱滾進了網窩！
“漂亮！死角！弗雷迪·伊斯特伍德！他打進了關鍵進球！”安迪·格雷叫了起來。
比他聲音還要大的是在千年球場的森林隊球迷。這是一個能夠釋放內心情緒的進球。
伊斯特伍德也深知這一點，進球後他的原地後仰，昂頭朝天咆哮。這引起了看臺上森林隊球迷們的效仿，所有人在同時仰天長嘯。那氣勢，足夠令任何一個對手心驚膽戰！
和激動的球員與球迷們不同，盡管進球前的唐恩非常非常緊張，但當伊斯特伍德真的把足球踢進之後，他仍然只是用力揮揮拳頭，沒有更誇張的表現。因為他清楚，米德爾斯堡還有一個人呢——比賽還沒結束。如果對方也踢進，則繼續點球決戰，只是規則變成一球定勝負。這更加殘酷，對雙方球員的心理壓力也更大。
現在對他有利的是，伊斯特伍德頂住了第五個罰球隊員的壓力，將球踢進了對方大門。現在壓力巨大的變成了米德爾斯堡最後一個出場的球員——馬西莫·馬卡羅尼。
意大利人——他們從來就不擅長點球……
森林隊球迷發出了巨大的噪音，希望給馬卡羅尼制造更多的壓力。但他們能夠如願嗎？
這是關鍵時刻，這才是真正決定命運的時刻——雖然決定的鑰匙不在唐恩自己手中。所以，這才是他最最緊張的時候。他感到時間仿佛停滯了，所有聲音都消失了，只有心跳。唯有心跳的聲音還在提醒他自己依然活著，並不是置身什麽虛空。而這心跳聲也正在越來越快，幾乎要連成一片，讓他無法承受來自左胸腔的巨大壓力
他甚至不能抱怨對方遲遲不踢，因為他怕一張嘴，就會因為壓力而爆炸！
這會是我的第一個冠軍嗎？這會是一條充滿了榮耀與獎杯之路的起點嗎？這……會是我自己的命運嗎？
突然一聲清脆的哨音傳來，在他耳朵中仿佛天籟。接著他看到馬卡羅尼在迅速沖刺之後，一腳大力抽射把足球……把足球轟向了天空！！越過橫梁！！直——飛——看——臺！！！
剛才似乎還很安靜的球場內仿佛被引爆的火藥桶。巨大的歡呼聲瞬間爆發，鋪天蓋地地向唐恩襲來。
“轟！”
“馬卡羅尼射飛了這個點球！來自甲級聯賽的諾丁漢森林隊獲得冠軍！他們是2003-2004賽季英格蘭聯賽杯冠軍！！十四年之後，這支紅色森林用他們曾經最擅長的方式回到了我們的視野！歡迎回來，諾丁漢森林！祝賀你們，聯賽杯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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