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裁判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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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ve got the whole world in our hands！”的歌聲還在城市球場上空飄蕩回響，森林隊的球員們又有了主場作戰的感覺：周圍都是支持他們的人，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可以獲得球迷們毫無保留的喝彩。
是的，就是這樣的感覺，他們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感受到了。
來吧，來吧！來多一點吧！我們永遠都不會覺得厭煩的！
在球迷的助威聲中，森林隊向西漢姆聯隊的球門發動了持續的攻勢。一時間，詹姆斯的門前風聲鶴唳，似乎森林隊隨便射一腳門都能進球似的。
※※※
格倫·羅德回頭看了一眼替補席，他發現替補中後衛加裏·布林還在座椅上。
“見鬼！布林你怎麽還在這裏？我不是讓你去熱身了嗎？”
加裏·布林一頭霧水：主教練什麽時候讓自己去熱身了？但他清楚現在不是和氣急敗壞的羅德爭辯的時候，連忙脫下套在身上的外套，跳下了替補席。
※※※
西漢姆聯隊替補席上的變化也吸引了唐恩的註意。那個熱身的人他有些面生，於是扭頭問沃克：“德斯，去熱身的人是誰？”
沃克看了一會兒，隨後告訴唐恩：“加裏·布林，愛爾蘭國腳，一個防空能力很出色的中後衛。”
“看來我們的對手已經放棄比賽了。”唐恩笑道，“換上一個中後衛……五後衛就想阻止我們的進攻嗎？把傑斯（Jess）叫回來吧，我想他也應該熱身夠了。”
沃克起身走去森林隊熱身的區域，大聲吼叫著讓伊恩·傑斯回來。
西漢姆聯隊想要守，這其實正合唐恩的心意。如果羅德有點魄力，讓球隊壓出來攻的話，唐恩恐怕會覺得很難辦。但是對方要守，這比賽就簡單了。不就是密集防守嗎？他相信隨著比賽的進行，西漢姆聯隊球員的心態會從不屑變成焦躁，腳下動作會逐漸增大，犯規次數也會變多，自己能夠得到的前場定位球一定不會少。
三十一歲的前蘇格蘭國腳伊恩·傑斯，擁有一腳漂亮的任意球絕活。十八次入選蘇格蘭代表隊，收獲兩個進球。在比賽前一天的定位球演練上，唐恩在場邊親眼見識了這個老家夥的任意球水平，十腳裏面能進六個！
他不要再多了，在這場比賽能夠用任意球對西漢姆聯隊構成威脅就行，讓西漢姆聯隊清楚死守是沒用的。
趁著沃克去叫傑斯的空當，唐恩看了看球場。在靠近自己這一側的是安迪·裏德，而西漢姆聯隊在這一側活動的則是另外一個頗有些名氣，曾經的天才中場李·鮑耶。看著這個長臉短發的西漢姆聯隊球員，他突然想到了西漢姆聯隊還有一個弱點可供自己利用。
鮑耶在查爾頓出道，卻在利茲聯徹底成名。
2001-2002賽季的利茲聯被稱為青年近衛軍，他們在歐洲冠軍杯中淘汰了強大的AC米蘭殺入四強。隊中擔綱主力的多是年輕球員，二十一歲的喬納森·伍德蓋特、二十二歲的哈裏·科威爾、二十一歲的保羅·羅賓遜、二十二歲的裏奧·費迪南德、二十三歲的伊安·哈特、二十歲的阿蘭·史密斯、二十五歲的馬克·維杜卡、二十四歲的丹尼·米爾斯、二十一歲的羅比·基恩、二十六歲的羅比·福勒……那一個個星光閃耀的名字，當時的他們都還很年輕。後來因為利茲聯的經濟危機，這些球員各奔東西。順帶一提，後來成為英格蘭國家隊新秀的列儂（Aaron Lennon）當時還在利茲聯的青年隊，才十四歲。
鮑耶是這個賽季的冬歇期剛剛轉會西漢姆聯隊的，這是他代表球隊踢的第一場比賽。
唐恩不否認鮑耶是一個天才，但是這個天才的性格缺陷嘛……就有些嚴重了。誰都知道他是英格蘭的壞小子，甚至還有媒體公開稱鮑耶是不折不扣的“人渣”。最近幾年英格蘭足壇著名的醜聞大多都有他的名字。
比如和伍德蓋特毆打亞裔青年案，最後賠償十七萬英鎊才被免於起訴；聯盟杯腳踩對方球員傑拉多面部，賽後被西班牙媒體評論“幾乎把傑拉多眼珠子踩出來”，被歐足聯禁賽六場；辱罵自己的女友是猴子，因為女友有一半印度血統，他說“我不想讓我的孩子返祖”，涉嫌種族歧視；強奸少女案，目前還沒有定論，但是嫌疑人中有他和代爾；與自己的隊友代爾在比賽中互相鬥毆，隨後被主裁判雙雙罰下，這件事情被載入了英超歷史……
後面有幾件事情都是2003年之後發生的。這讓唐恩很清楚，鮑耶的劣性是根深蒂固的，是發自內心和靈魂深處的，絕對不是一時沖動，也不會得到消除。只要利用好這一點，就能再把西漢姆聯隊往失敗的深淵推一把。
※※※
第四官員在場邊舉起了換人的牌子，率先作出調整的是西漢姆聯隊。羅德換場上的果然是中後衛加裏·布林，而他換下的則是碌碌無為的迪卡尼奧。一次很普通，普通到傻子都能猜測出來的換人調整。
趁著這個時候，唐恩一把拉過了在邊線附近的安迪·裏德。
“安迪，看住鮑耶。”他指著不遠處背對他們的壞小子。
“我整場比賽都在看他，老板。”
“不不，我是說換種方式。只要鮑耶拿球，你就上去不斷地用小動作騷擾他，必要的時候可以使用犯規。但是小心掌握尺度，別被罰下。一兩句的言語刺激也可以。總之……激怒他，讓他失去冷靜。剩下的……你知道怎麽做了吧？”
裏德很驚訝地看了看唐恩：“以前的托尼·唐恩教練可從來不允許我們做這種事情！”
“以前你是小孩子，是青年球員；現在你是職業球員，是成人了！”唐恩隨便找了一個借口，“你知道職業球員最高追求是什麽嗎？”
“呃……更多的進球？”
“是勝利！”唐恩吼道，“不能獲取勝利的足球是失敗的！好了，現在以勝利的名義，把鮑耶那個人渣給我弄下場！”他用力拍了裏德一下，將他推上了場。
裏德還有些猶豫地回頭看看唐恩，唐恩卻給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他背後頓時起了一身冷汗——這真的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托尼·唐恩教練嗎？
“別管那麽多，安迪！勝利，勝利！”唐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
“好的，老板。我聽你的……”裏德回答道。
唐恩轉身回教練席，發現傑斯已經在脫外套了。
“傑斯，你上場打波普那一邊，有定位球都是你的。給我把球轟進他們的球門！”唐恩用力搗了一下拳頭。
老將傑斯點點頭：“放心，老板。不會讓你失望的。”
“嘿嘿，我知道你從不讓人失望。上去狠狠地幹他們！”唐恩鼓勵了一番傑斯，將他推到了場邊。
第四官員再次舉起換人的牌子，16號歐根·波普下，22號伊恩·傑斯上。
※※※
“兩隊同時做出調整。羅德換上了一名後衛，而唐恩則換上一個中場，繼續加強進攻。看來他對於這場比賽的要求只有一個——勝利！伊恩·傑斯，蘇格蘭國腳，出場十八次，兩個進球，擅長任意球，是蘇格蘭隊的首席定位球專家。相信森林隊接下來的所有任意球都將由他來主罰！”
※※※
“托尼，你剛才和裏德講了什麽？我看他似乎有些困惑。”沃克真的很細心，這些細節都能觀察到。唐恩覺得他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助理教練。
“沒什麽，我讓他盡量激怒鮑耶。”
沃克笑了起來：“這主意真棒！以前的托尼·唐恩可想不出來。”
唐恩知道還有一段時間，他必須面對這種被人詫異地和以前相比的現狀。他摸摸後腦勺：“感謝上帝，我腦袋開竅了……德斯，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多久？”
“不算傷停補時，還有二十四分鐘。”
“下半場還有一半，兩個球。唔……德斯，你不覺得我們身後安靜很多了嗎？”唐恩突然問道。
沃克回頭看了一眼，隨後就笑了。實際上，坐在教練席上根本沒有安靜和不安靜的分別，周圍都是球迷的呼喊聲，他們兩個人說話都要把頭湊到很近，才能聽到對方在說什麽。唐恩的“安靜”，意思是之前那些辱罵聲統統消失了。沃克回頭看到帶頭罵人的邁克爾此時此刻正和自己的夥計們賣力地給森林隊球員加油呢，他們伸出雙臂，高呼“Forest”的樣子可比對唐恩豎中指的時候好看多了。
回過頭沃克對唐恩說道：“托尼，我想，晚上就算請一酒吧的人喝酒，他也會心甘情願的。”
※※※
雙方做出了各自的調整，而且很快在比賽中反映出來。但是最引人註目的並不是這兩個調整，而是安迪·裏德和李·鮑耶之間的“對抗”。唐恩覺得把“對抗”換成“沖突”會更形象一些。
裏德很聽話地執行了自己的指示。唐恩回憶了一下，在青年隊的時候，裏德就很聽自己的話，因為自己是把他挖掘出來的那個人。森林青年隊、少年隊無數人，能夠從中脫穎而出，效力於自己熱愛的森林一線隊的人卻少之又少。裏德今年才二十歲，雖然是出生於都柏林的愛爾蘭人，卻從小就在森林隊接受足球訓練。
剛剛鮑耶拿到球，裏德沖上去，又拉又推的，雖然主裁判及時鳴哨吹了他犯規，還是把鮑耶攪得滿頭火。
唐恩在下面很仔細地觀察著鮑耶的表情變化。這黃毛小子放在街頭，喝點小酒就是一個典型的足球流氓了。裏德做得還不夠，鮑耶顯然在壓抑火氣。
他在利茲聯效力了六個半賽季，最初光芒四射，星途無限，隨後就被無窮的醜聞纏身，加上自身傷病原因，狀態一落千丈。上個賽季才隨利茲聯重新崛起，幫助球隊戰勝AC米蘭，進軍冠軍杯四強。本賽季他選擇轉會西漢姆聯隊，就是希望在一個新環境從頭開始，向世人證明那個天才鮑耶還沒死。
但是可惜……
你不死，我就死了。唐恩在心裏說。
在唐恩所熟知的那段歷史中，2003年的鮑耶只在西漢姆聯隊效力了短暫的半個賽季，出場十次。隨後就自由轉會去了紐卡斯爾，然後混得一直都不好。不知道是否和這場比賽有直接關系……總之，曾經被人寄予厚望，又多次失望的天才壞小子李·鮑耶徹底沈淪了，再也不覆當年之勇。
喬·科爾已經被徹底凍結，面對森林隊這種不要命的防守，他退縮了。畢竟只是一場足總杯，十一天後他們有更重要的英超比賽呢，如果在這場比賽被踢傷了，無疑會給球隊保級道路蒙上一層陰影。有些球，能讓就讓，能躲就躲了。
於是，西漢姆聯隊在反擊中把重心轉移到了球場另一側的李·鮑耶。他們希望這位曾經的天才可以幫助球隊擺脫目前尷尬的局面。偏偏他們挑錯了對手和日子。
連續第三次！裏德用犯規阻擋了鮑耶的突破，為此他付出的代價不過是裁判的口頭警告。而鮑耶臉色越發難看了。
隨後一次進攻中，鮑耶接到喬·科爾的傳球，本該選擇傳給位置更好的迪福，讓後者突破，他卻自己帶了幾步之後，射了一腳很洩士氣的高射炮。
“其實鮑耶這腳射門的目標是城市球場的看臺頂棚！”莫特森毫不留情地譏諷道。上半場森林隊表現失常，他譏諷森林隊，如今輪到西漢姆聯隊了。
唐恩攥起拳頭猛地擺了一下：“成了！”
看臺上的森林隊球迷開始現場編歌來嘲諷鮑耶的這腳射門：“李·鮑耶是一個出色的橄欖球手！他踢出去的球直沖雲霄！噢耶！”
聽懂了這歌詞的意思，唐恩很開心地哈哈大笑。英格蘭的球迷一定是全世界最有才、最棒的，他喜歡這種環境。
看到鮑耶把球射向天空，羅德懊惱地擺擺手。而球場上的迪福則有些不滿，他沖鮑耶喊：“嘿！我在這裏！不在天上！”
“我管你去死！”鮑耶很不友好地回應了自己的隊友，然後轉身跑走了。
身後的迪福十分委屈地向喬·科爾聳聳肩。年輕的隊長顯然也沒有辦法制約這個桀驁不馴的新隊友，他只能搖搖頭，無可奈何。
※※※
本來唐恩計劃中應該是裏德激怒鮑耶，鮑耶試圖報覆，然後裏德很誇張地倒地，主裁判給裏德一張黃牌，給鮑耶一張紅牌。這是一個很不錯的計劃，讓對方少一個人，少一個進攻點，還大損士氣。
沒想到場上風雲突變，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被鮑耶很不友好地回應了的迪福似乎也有些火氣了，西漢姆聯隊接下來的一次進攻，喬·科爾把球傳給迪福，鮑耶在伸手要球，迪福卻埋著頭帶，最後被道森一腳鏟掉，始終沒有搭理一下鮑耶的呼應。
看著足球被森林隊的球員輕松得到，然後打反擊，位於中場的鮑耶不是第一個上去阻擋，而是徑直跑向了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迪福。
“你他媽眼瞎了？看不到我在找你要球嗎？”他對著比自己小六歲的迪福一通怒吼。
迪福也不甘示弱：“那我找你要球的時候你怎麽做的？”
兩人在球場上對罵，完全無視了比賽正在進行的現實。
“你這個婊子養的黑鬼！”鮑耶一巴掌扇在了迪福的臉上，直接將他抽倒在地。
看臺上頓時發出了巨大的噓聲。這不代表不滿，而是起哄，森林隊的球迷在為兩人起哄。
就在兩人身邊不遠處的道森連忙沖過去將怒氣沖沖的鮑耶拉開，才避免了他接下來對迪福的拳打腳踢。主裁判尖銳刺耳的哨音緊接著響起，西漢姆聯隊的場上球員在短暫的錯愕之後也沖向了事發地點。森林隊除了道森，其他人則都在看戲。裏德更是先看了看場下主教練的反應。
沒想到他看見主教練非常吃驚。
唐恩吃驚是因為：他記憶中鮑耶和自己的隊友在比賽進行中發生鬥毆是在2005年4月2日，紐卡斯爾對阿斯頓維拉的英超比賽中。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家夥還在場上打過自己的隊友。唐恩相信今天比賽結束之後，這件事情經過媒體的炒作，會在一夜間家喻戶曉的。那麽，紐卡斯爾的那次事情還會不會存在了呢……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裏會給以後帶來什麽影響，但現在他切身感受到了。
未來……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有把握了。
不管唐恩心裏怎麽想，森林隊的球迷們則是樂翻了。他們馬上將剛才的歌又改了詞：“李·鮑耶是一個出色的拳擊手，漂亮的左勾拳，迪福倒地了！裁判在讀秒，噢耶耶！”
羅德在場邊將一瓶水狠狠砸在地上：“這個該死的白癡！”本來球隊目前形勢就很緊張，再被罰下去一個人，那就更困難了。
莫特森在解說席上尖聲叫道：“鮑耶出拳，他漂亮地擊倒了迪福！但他似乎忘記了這是足球比賽，而不是拳擊。那個令人厭惡的鮑耶又回來了，他完全搞不清現在的狀況。西漢姆聯隊將為此付出代價，他們肯定會少一人了。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我相信賽後他的這一拳會讓他登上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球員在比賽中攻擊自己的隊友！李·鮑耶創造了歷史，他會因此而被人們永遠‘銘記’！”
※※※
唐恩很快把對未來的恐懼甩在了腦後，他站起身走到場邊，向造成這一幕的“隱形英雄”裏德豎起了大拇指。接著，他讓球隊適當前壓，喬·科爾被凍結，沒了鮑耶的西漢姆聯隊中場不再可怕。迪福在這次鬥毆中雖然是一個純粹的受害者，並不會受到什麽懲罰，但是他的心態和狀態也必將受到影響，如果羅德足夠聰明的話，迪福就不會在場上多呆幾分鐘了。
西漢姆聯隊的進攻已經毫無威脅。剩下的時間，就看森林隊如何一個球一個球地把失去的分數全都搶回來。
主裁判向動手打人的李·鮑耶出示了一張紅牌，毫無懸念。看臺上發出了巨大的哄笑聲和噓聲。鮑耶一臉憤怒地轉身走下場，對西漢姆聯隊的隊友們不理不睬。羅德也很不滿鮑耶的舉動，他站在場邊，任由鮑耶從自己身邊經過，走進了空無一人的球員甬道。這一刻，剛剛從利茲聯轉會過來的鮑耶是孤獨的一個人。
迪福被隊醫攙扶到場邊接受檢查和治療。主裁判示意雙方球員去中場附近爭球。
這場比賽的場上局勢基本已定，但是唐恩沒有回教練席。他站在場邊，雙手環胸，等著隨時慶祝進球。
他相信這場比賽的最終勝利肯定屬於自己的球隊，因為下半場到目前為止都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不可能再發生什麽意外了。
※※※
少一人作戰的西漢姆聯隊不得不全面回收，打出狀態的森林隊球員在他們眼中也變得格外難防，很多時候不得不借助犯規才能阻止對方瘋狂的攻勢。而這又正好給了下半場替補出場的傑斯表現機會。兩個直接任意球都質量極高，一個貼著橫梁飛出，一個則被詹姆斯很狼狽地撲出底線。
看到這兩個任意球，唐恩在場邊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頭，嘆息不止。用《大腕》裏面傅彪的那句話來說：“就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啊！”
當比賽進行到全場第八十分鐘的時候，森林隊終於獲得了一次絕殺的機會。
裏德在邊路帶球突破傳中，被下半場換上來的加裏·布林頂出底線，森林隊獲得一個角球。
只要傑斯在場上，定位球肯定都是他的特權。他抱著足球放在角旗區，然後後退，緊緊靠在廣告牌上，身後就是森林隊的球迷看臺。無數雙手拍著他的肩膀，給他鼓勁。球迷們興奮地吼著：“傑斯！把球直接送進去！你能做到的！”
傑斯回頭微笑地看了看這麽喊的球迷。球迷們總會把很難的事情說得仿佛三歲小孩兒都會做一樣，其實這是他們表達情感的一種方式，對於他們喜歡的球員，他們總是期望甚高。球迷們這麽喊，說明他們已經放下對森林隊球員的隔閡了。
道森本來在禁區外面游弋，但是他很快聽到唐恩在場下大喊：“邁克爾，你在外面做什麽？給我進去！到門前去！”
道森身材高大，頭球出色，十九歲就長了一米九的身高，在對方門前確實是一個來自空中的威脅。他聽話地跑了進去，頓時讓詹姆斯緊張起來。
“看住他！看住他！別讓他跳起來……該死！”詹姆斯還沒把話說完，就聽到主裁判已經吹響了哨子，而傑斯也把球發了出來。
負責防守道森的是西漢姆聯隊的首發中衛伊安·皮爾斯，同樣身高一米九一，只有他能在身高上和道森抗衡。
但是在彈跳方面他就差多了，道森在兩個人的包夾下依然高高躍起，一個漂亮的甩頭攻門！
詹姆斯面對近在咫尺的射門毫無辦法，他眼睜睜看著足球飛進了球門！
“轟！”城市球場再次沸騰。
“邁克爾·道森！這是他在森林隊的第一個進球！年僅十九歲的中後衛！”
“幹得漂亮！”唐恩看到足球飛進球網之後，狠狠揮了揮拳頭。
森林隊的球員們也跑向興奮的道森，準備進球。但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聽到主裁判急促的哨音，他站在門前，手指向腳下，那裏躺著伊安·皮爾斯！
“進球無效！真是令人意外的局面……邁克爾·道森的進球被判無效。主裁判認為他在起跳爭頂的時候壓住了伊安·皮爾斯。但是顯然……嗯，場邊似乎發生了什麽？”隨著莫特森的聲音，電視鏡頭切向場邊，森林隊的教練席。
唐恩一腳踢飛了放在場邊的水瓶，非常憤怒。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進球了，卻被主裁判莫名其妙地吹了出來。這個發洩動作給他招來了第四官員的“關照”。
“唐恩先生，你最好約束一下自己的行為。我不想讓主裁判過來給你一張紅牌，我想你也不希望如此吧？”第四官員走到唐恩面前，對他嚴厲斥責道。
這個時候的唐恩很想罵臟話，但是他被沃克給拉了回去。
“真抱歉，我保證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了……”沃克一邊費力地往回拖著唐恩，一邊扭頭向第四官員道歉。
“放開我，德斯！那個該死的裁判是在找平衡……”唐恩還不甘休。這次沃克幹脆捂住了他的嘴。
“閉嘴，托尼！你想讓我們失去最重要的人嗎？比賽還沒有結束，我們還有機會！”
這一刻，那個總是笑瞇瞇充老好人的德斯·沃克一臉嚴肅地呵斥著自己的上司，唐恩都看楞了。隨後他站直了身子，撓了撓頭：“你說得不錯，德斯。我差點誤了大事，多謝你提醒我。”
然後他轉身回到場邊，對場內大聲喊道：“別放在心上，繼續進攻！我們還有機會……”在最後，他還是忍不住發洩了一下心中的不滿，“幹死他們！！”
第四官員聽到唐恩的話，側目看了看他，終於還是沒來找他的麻煩。
※※※
“邁克爾·道森看上去有些沮喪。他為森林一線隊打入的第一個進球就這樣消失了。不過他是一個好小夥兒，非常具有潛力的中後衛，我相信假以時日，他會成為英格蘭後防線上的新星。”
莫特森預言著道森的前途，但就目前來說，卻絲毫無法安慰小夥子的心。他現在可沒想什麽成為英格蘭後防之星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他就想幫助球隊戰勝西漢姆聯隊。剛才本來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道森可以拿他的未來前途發誓，他剛才絕對沒有爭頂壓人。如果說皮爾斯真的是因為和自己身體接觸而倒地的話，那只有一個解釋——皮爾斯太會裝了。
混蛋！道森攥緊了拳頭。後衛也假摔！
※※※
唐恩繼續站在場邊，雙手環胸。
到目前為止，這場比賽還算讓他滿意，因為幫他解決了好幾個麻煩：首先他的這個新風格得到了充分展現，並且讓所有人接受。其次幫助他在球隊樹立了足夠的威望。最後讓他自己找到了信心和方向。
要說唯一的遺憾嘛……
唐恩擡頭看了眼西看臺上的電子記分牌。
比賽還剩不到七分鐘，比分仍然是2：3，下半場占盡優勢的森林隊還以一球的劣勢落後於英超西漢姆聯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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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這樣的感覺，他們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感受到了。
來吧，來吧！來多一點吧！我們永遠都不會覺得厭煩的！
在球迷的助威聲中，森林隊向西漢姆聯隊的球門發動了持續的攻勢。一時間，詹姆斯的門前風聲鶴唳，似乎森林隊隨便射一腳門都能進球似的。
※※※
格倫·羅德回頭看了一眼替補席，他發現替補中後衛加裏·布林還在座椅上。
“見鬼！布林你怎麽還在這裏？我不是讓你去熱身了嗎？”
加裏·布林一頭霧水：主教練什麽時候讓自己去熱身了？但他清楚現在不是和氣急敗壞的羅德爭辯的時候，連忙脫下套在身上的外套，跳下了替補席。
※※※
西漢姆聯隊替補席上的變化也吸引了唐恩的註意。那個熱身的人他有些面生，於是扭頭問沃克：“德斯，去熱身的人是誰？”
沃克看了一會兒，隨後告訴唐恩：“加裏·布林，愛爾蘭國腳，一個防空能力很出色的中後衛。”
“看來我們的對手已經放棄比賽了。”唐恩笑道，“換上一個中後衛……五後衛就想阻止我們的進攻嗎？把傑斯（Jess）叫回來吧，我想他也應該熱身夠了。”
沃克起身走去森林隊熱身的區域，大聲吼叫著讓伊恩·傑斯回來。
西漢姆聯隊想要守，這其實正合唐恩的心意。如果羅德有點魄力，讓球隊壓出來攻的話，唐恩恐怕會覺得很難辦。但是對方要守，這比賽就簡單了。不就是密集防守嗎？他相信隨著比賽的進行，西漢姆聯隊球員的心態會從不屑變成焦躁，腳下動作會逐漸增大，犯規次數也會變多，自己能夠得到的前場定位球一定不會少。
三十一歲的前蘇格蘭國腳伊恩·傑斯，擁有一腳漂亮的任意球絕活。十八次入選蘇格蘭代表隊，收獲兩個進球。在比賽前一天的定位球演練上，唐恩在場邊親眼見識了這個老家夥的任意球水平，十腳裏面能進六個！
他不要再多了，在這場比賽能夠用任意球對西漢姆聯隊構成威脅就行，讓西漢姆聯隊清楚死守是沒用的。
趁著沃克去叫傑斯的空當，唐恩看了看球場。在靠近自己這一側的是安迪·裏德，而西漢姆聯隊在這一側活動的則是另外一個頗有些名氣，曾經的天才中場李·鮑耶。看著這個長臉短發的西漢姆聯隊球員，他突然想到了西漢姆聯隊還有一個弱點可供自己利用。
鮑耶在查爾頓出道，卻在利茲聯徹底成名。
2001-2002賽季的利茲聯被稱為青年近衛軍，他們在歐洲冠軍杯中淘汰了強大的AC米蘭殺入四強。隊中擔綱主力的多是年輕球員，二十一歲的喬納森·伍德蓋特、二十二歲的哈裏·科威爾、二十一歲的保羅·羅賓遜、二十二歲的裏奧·費迪南德、二十三歲的伊安·哈特、二十歲的阿蘭·史密斯、二十五歲的馬克·維杜卡、二十四歲的丹尼·米爾斯、二十一歲的羅比·基恩、二十六歲的羅比·福勒……那一個個星光閃耀的名字，當時的他們都還很年輕。後來因為利茲聯的經濟危機，這些球員各奔東西。順帶一提，後來成為英格蘭國家隊新秀的列儂（Aaron Lennon）當時還在利茲聯的青年隊，才十四歲。
鮑耶是這個賽季的冬歇期剛剛轉會西漢姆聯隊的，這是他代表球隊踢的第一場比賽。
唐恩不否認鮑耶是一個天才，但是這個天才的性格缺陷嘛……就有些嚴重了。誰都知道他是英格蘭的壞小子，甚至還有媒體公開稱鮑耶是不折不扣的“人渣”。最近幾年英格蘭足壇著名的醜聞大多都有他的名字。
比如和伍德蓋特毆打亞裔青年案，最後賠償十七萬英鎊才被免於起訴；聯盟杯腳踩對方球員傑拉多面部，賽後被西班牙媒體評論“幾乎把傑拉多眼珠子踩出來”，被歐足聯禁賽六場；辱罵自己的女友是猴子，因為女友有一半印度血統，他說“我不想讓我的孩子返祖”，涉嫌種族歧視；強奸少女案，目前還沒有定論，但是嫌疑人中有他和代爾；與自己的隊友代爾在比賽中互相鬥毆，隨後被主裁判雙雙罰下，這件事情被載入了英超歷史……
後面有幾件事情都是2003年之後發生的。這讓唐恩很清楚，鮑耶的劣性是根深蒂固的，是發自內心和靈魂深處的，絕對不是一時沖動，也不會得到消除。只要利用好這一點，就能再把西漢姆聯隊往失敗的深淵推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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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官員在場邊舉起了換人的牌子，率先作出調整的是西漢姆聯隊。羅德換場上的果然是中後衛加裏·布林，而他換下的則是碌碌無為的迪卡尼奧。一次很普通，普通到傻子都能猜測出來的換人調整。
趁著這個時候，唐恩一把拉過了在邊線附近的安迪·裏德。
“安迪，看住鮑耶。”他指著不遠處背對他們的壞小子。
“我整場比賽都在看他，老板。”
“不不，我是說換種方式。只要鮑耶拿球，你就上去不斷地用小動作騷擾他，必要的時候可以使用犯規。但是小心掌握尺度，別被罰下。一兩句的言語刺激也可以。總之……激怒他，讓他失去冷靜。剩下的……你知道怎麽做了吧？”
裏德很驚訝地看了看唐恩：“以前的托尼·唐恩教練可從來不允許我們做這種事情！”
“以前你是小孩子，是青年球員；現在你是職業球員，是成人了！”唐恩隨便找了一個借口，“你知道職業球員最高追求是什麽嗎？”
“呃……更多的進球？”
“是勝利！”唐恩吼道，“不能獲取勝利的足球是失敗的！好了，現在以勝利的名義，把鮑耶那個人渣給我弄下場！”他用力拍了裏德一下，將他推上了場。
裏德還有些猶豫地回頭看看唐恩，唐恩卻給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他背後頓時起了一身冷汗——這真的是他所熟悉的那個托尼·唐恩教練嗎？
“別管那麽多，安迪！勝利，勝利！”唐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
“好的，老板。我聽你的……”裏德回答道。
唐恩轉身回教練席，發現傑斯已經在脫外套了。
“傑斯，你上場打波普那一邊，有定位球都是你的。給我把球轟進他們的球門！”唐恩用力搗了一下拳頭。
老將傑斯點點頭：“放心，老板。不會讓你失望的。”
“嘿嘿，我知道你從不讓人失望。上去狠狠地幹他們！”唐恩鼓勵了一番傑斯，將他推到了場邊。
第四官員再次舉起換人的牌子，16號歐根·波普下，22號伊恩·傑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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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隊同時做出調整。羅德換上了一名後衛，而唐恩則換上一個中場，繼續加強進攻。看來他對於這場比賽的要求只有一個——勝利！伊恩·傑斯，蘇格蘭國腳，出場十八次，兩個進球，擅長任意球，是蘇格蘭隊的首席定位球專家。相信森林隊接下來的所有任意球都將由他來主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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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你剛才和裏德講了什麽？我看他似乎有些困惑。”沃克真的很細心，這些細節都能觀察到。唐恩覺得他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助理教練。
“沒什麽，我讓他盡量激怒鮑耶。”
沃克笑了起來：“這主意真棒！以前的托尼·唐恩可想不出來。”
唐恩知道還有一段時間，他必須面對這種被人詫異地和以前相比的現狀。他摸摸後腦勺：“感謝上帝，我腦袋開竅了……德斯，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多久？”
“不算傷停補時，還有二十四分鐘。”
“下半場還有一半，兩個球。唔……德斯，你不覺得我們身後安靜很多了嗎？”唐恩突然問道。
沃克回頭看了一眼，隨後就笑了。實際上，坐在教練席上根本沒有安靜和不安靜的分別，周圍都是球迷的呼喊聲，他們兩個人說話都要把頭湊到很近，才能聽到對方在說什麽。唐恩的“安靜”，意思是之前那些辱罵聲統統消失了。沃克回頭看到帶頭罵人的邁克爾此時此刻正和自己的夥計們賣力地給森林隊球員加油呢，他們伸出雙臂，高呼“Forest”的樣子可比對唐恩豎中指的時候好看多了。
回過頭沃克對唐恩說道：“托尼，我想，晚上就算請一酒吧的人喝酒，他也會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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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做出了各自的調整，而且很快在比賽中反映出來。但是最引人註目的並不是這兩個調整，而是安迪·裏德和李·鮑耶之間的“對抗”。唐恩覺得把“對抗”換成“沖突”會更形象一些。
裏德很聽話地執行了自己的指示。唐恩回憶了一下，在青年隊的時候，裏德就很聽自己的話，因為自己是把他挖掘出來的那個人。森林青年隊、少年隊無數人，能夠從中脫穎而出，效力於自己熱愛的森林一線隊的人卻少之又少。裏德今年才二十歲，雖然是出生於都柏林的愛爾蘭人，卻從小就在森林隊接受足球訓練。
剛剛鮑耶拿到球，裏德沖上去，又拉又推的，雖然主裁判及時鳴哨吹了他犯規，還是把鮑耶攪得滿頭火。
唐恩在下面很仔細地觀察著鮑耶的表情變化。這黃毛小子放在街頭，喝點小酒就是一個典型的足球流氓了。裏德做得還不夠，鮑耶顯然在壓抑火氣。
他在利茲聯效力了六個半賽季，最初光芒四射，星途無限，隨後就被無窮的醜聞纏身，加上自身傷病原因，狀態一落千丈。上個賽季才隨利茲聯重新崛起，幫助球隊戰勝AC米蘭，進軍冠軍杯四強。本賽季他選擇轉會西漢姆聯隊，就是希望在一個新環境從頭開始，向世人證明那個天才鮑耶還沒死。
但是可惜……
你不死，我就死了。唐恩在心裏說。
在唐恩所熟知的那段歷史中，2003年的鮑耶只在西漢姆聯隊效力了短暫的半個賽季，出場十次。隨後就自由轉會去了紐卡斯爾，然後混得一直都不好。不知道是否和這場比賽有直接關系……總之，曾經被人寄予厚望，又多次失望的天才壞小子李·鮑耶徹底沈淪了，再也不覆當年之勇。
喬·科爾已經被徹底凍結，面對森林隊這種不要命的防守，他退縮了。畢竟只是一場足總杯，十一天後他們有更重要的英超比賽呢，如果在這場比賽被踢傷了，無疑會給球隊保級道路蒙上一層陰影。有些球，能讓就讓，能躲就躲了。
於是，西漢姆聯隊在反擊中把重心轉移到了球場另一側的李·鮑耶。他們希望這位曾經的天才可以幫助球隊擺脫目前尷尬的局面。偏偏他們挑錯了對手和日子。
連續第三次！裏德用犯規阻擋了鮑耶的突破，為此他付出的代價不過是裁判的口頭警告。而鮑耶臉色越發難看了。
隨後一次進攻中，鮑耶接到喬·科爾的傳球，本該選擇傳給位置更好的迪福，讓後者突破，他卻自己帶了幾步之後，射了一腳很洩士氣的高射炮。
“其實鮑耶這腳射門的目標是城市球場的看臺頂棚！”莫特森毫不留情地譏諷道。上半場森林隊表現失常，他譏諷森林隊，如今輪到西漢姆聯隊了。
唐恩攥起拳頭猛地擺了一下：“成了！”
看臺上的森林隊球迷開始現場編歌來嘲諷鮑耶的這腳射門：“李·鮑耶是一個出色的橄欖球手！他踢出去的球直沖雲霄！噢耶！”
聽懂了這歌詞的意思，唐恩很開心地哈哈大笑。英格蘭的球迷一定是全世界最有才、最棒的，他喜歡這種環境。
看到鮑耶把球射向天空，羅德懊惱地擺擺手。而球場上的迪福則有些不滿，他沖鮑耶喊：“嘿！我在這裏！不在天上！”
“我管你去死！”鮑耶很不友好地回應了自己的隊友，然後轉身跑走了。
身後的迪福十分委屈地向喬·科爾聳聳肩。年輕的隊長顯然也沒有辦法制約這個桀驁不馴的新隊友，他只能搖搖頭，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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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唐恩計劃中應該是裏德激怒鮑耶，鮑耶試圖報覆，然後裏德很誇張地倒地，主裁判給裏德一張黃牌，給鮑耶一張紅牌。這是一個很不錯的計劃，讓對方少一個人，少一個進攻點，還大損士氣。
沒想到場上風雲突變，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被鮑耶很不友好地回應了的迪福似乎也有些火氣了，西漢姆聯隊接下來的一次進攻，喬·科爾把球傳給迪福，鮑耶在伸手要球，迪福卻埋著頭帶，最後被道森一腳鏟掉，始終沒有搭理一下鮑耶的呼應。
看著足球被森林隊的球員輕松得到，然後打反擊，位於中場的鮑耶不是第一個上去阻擋，而是徑直跑向了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迪福。
“你他媽眼瞎了？看不到我在找你要球嗎？”他對著比自己小六歲的迪福一通怒吼。
迪福也不甘示弱：“那我找你要球的時候你怎麽做的？”
兩人在球場上對罵，完全無視了比賽正在進行的現實。
“你這個婊子養的黑鬼！”鮑耶一巴掌扇在了迪福的臉上，直接將他抽倒在地。
看臺上頓時發出了巨大的噓聲。這不代表不滿，而是起哄，森林隊的球迷在為兩人起哄。
就在兩人身邊不遠處的道森連忙沖過去將怒氣沖沖的鮑耶拉開，才避免了他接下來對迪福的拳打腳踢。主裁判尖銳刺耳的哨音緊接著響起，西漢姆聯隊的場上球員在短暫的錯愕之後也沖向了事發地點。森林隊除了道森，其他人則都在看戲。裏德更是先看了看場下主教練的反應。
沒想到他看見主教練非常吃驚。
唐恩吃驚是因為：他記憶中鮑耶和自己的隊友在比賽進行中發生鬥毆是在2005年4月2日，紐卡斯爾對阿斯頓維拉的英超比賽中。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家夥還在場上打過自己的隊友。唐恩相信今天比賽結束之後，這件事情經過媒體的炒作，會在一夜間家喻戶曉的。那麽，紐卡斯爾的那次事情還會不會存在了呢……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出現在這裏會給以後帶來什麽影響，但現在他切身感受到了。
未來……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有把握了。
不管唐恩心裏怎麽想，森林隊的球迷們則是樂翻了。他們馬上將剛才的歌又改了詞：“李·鮑耶是一個出色的拳擊手，漂亮的左勾拳，迪福倒地了！裁判在讀秒，噢耶耶！”
羅德在場邊將一瓶水狠狠砸在地上：“這個該死的白癡！”本來球隊目前形勢就很緊張，再被罰下去一個人，那就更困難了。
莫特森在解說席上尖聲叫道：“鮑耶出拳，他漂亮地擊倒了迪福！但他似乎忘記了這是足球比賽，而不是拳擊。那個令人厭惡的鮑耶又回來了，他完全搞不清現在的狀況。西漢姆聯隊將為此付出代價，他們肯定會少一人了。這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我相信賽後他的這一拳會讓他登上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球員在比賽中攻擊自己的隊友！李·鮑耶創造了歷史，他會因此而被人們永遠‘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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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很快把對未來的恐懼甩在了腦後，他站起身走到場邊，向造成這一幕的“隱形英雄”裏德豎起了大拇指。接著，他讓球隊適當前壓，喬·科爾被凍結，沒了鮑耶的西漢姆聯隊中場不再可怕。迪福在這次鬥毆中雖然是一個純粹的受害者，並不會受到什麽懲罰，但是他的心態和狀態也必將受到影響，如果羅德足夠聰明的話，迪福就不會在場上多呆幾分鐘了。
西漢姆聯隊的進攻已經毫無威脅。剩下的時間，就看森林隊如何一個球一個球地把失去的分數全都搶回來。
主裁判向動手打人的李·鮑耶出示了一張紅牌，毫無懸念。看臺上發出了巨大的哄笑聲和噓聲。鮑耶一臉憤怒地轉身走下場，對西漢姆聯隊的隊友們不理不睬。羅德也很不滿鮑耶的舉動，他站在場邊，任由鮑耶從自己身邊經過，走進了空無一人的球員甬道。這一刻，剛剛從利茲聯轉會過來的鮑耶是孤獨的一個人。
迪福被隊醫攙扶到場邊接受檢查和治療。主裁判示意雙方球員去中場附近爭球。
這場比賽的場上局勢基本已定，但是唐恩沒有回教練席。他站在場邊，雙手環胸，等著隨時慶祝進球。
他相信這場比賽的最終勝利肯定屬於自己的球隊，因為下半場到目前為止都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不可能再發生什麽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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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一人作戰的西漢姆聯隊不得不全面回收，打出狀態的森林隊球員在他們眼中也變得格外難防，很多時候不得不借助犯規才能阻止對方瘋狂的攻勢。而這又正好給了下半場替補出場的傑斯表現機會。兩個直接任意球都質量極高，一個貼著橫梁飛出，一個則被詹姆斯很狼狽地撲出底線。
看到這兩個任意球，唐恩在場邊也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頭，嘆息不止。用《大腕》裏面傅彪的那句話來說：“就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啊！”
當比賽進行到全場第八十分鐘的時候，森林隊終於獲得了一次絕殺的機會。
裏德在邊路帶球突破傳中，被下半場換上來的加裏·布林頂出底線，森林隊獲得一個角球。
只要傑斯在場上，定位球肯定都是他的特權。他抱著足球放在角旗區，然後後退，緊緊靠在廣告牌上，身後就是森林隊的球迷看臺。無數雙手拍著他的肩膀，給他鼓勁。球迷們興奮地吼著：“傑斯！把球直接送進去！你能做到的！”
傑斯回頭微笑地看了看這麽喊的球迷。球迷們總會把很難的事情說得仿佛三歲小孩兒都會做一樣，其實這是他們表達情感的一種方式，對於他們喜歡的球員，他們總是期望甚高。球迷們這麽喊，說明他們已經放下對森林隊球員的隔閡了。
道森本來在禁區外面游弋，但是他很快聽到唐恩在場下大喊：“邁克爾，你在外面做什麽？給我進去！到門前去！”
道森身材高大，頭球出色，十九歲就長了一米九的身高，在對方門前確實是一個來自空中的威脅。他聽話地跑了進去，頓時讓詹姆斯緊張起來。
“看住他！看住他！別讓他跳起來……該死！”詹姆斯還沒把話說完，就聽到主裁判已經吹響了哨子，而傑斯也把球發了出來。
負責防守道森的是西漢姆聯隊的首發中衛伊安·皮爾斯，同樣身高一米九一，只有他能在身高上和道森抗衡。
但是在彈跳方面他就差多了，道森在兩個人的包夾下依然高高躍起，一個漂亮的甩頭攻門！
詹姆斯面對近在咫尺的射門毫無辦法，他眼睜睜看著足球飛進了球門！
“轟！”城市球場再次沸騰。
“邁克爾·道森！這是他在森林隊的第一個進球！年僅十九歲的中後衛！”
“幹得漂亮！”唐恩看到足球飛進球網之後，狠狠揮了揮拳頭。
森林隊的球員們也跑向興奮的道森，準備進球。但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聽到主裁判急促的哨音，他站在門前，手指向腳下，那裏躺著伊安·皮爾斯！
“進球無效！真是令人意外的局面……邁克爾·道森的進球被判無效。主裁判認為他在起跳爭頂的時候壓住了伊安·皮爾斯。但是顯然……嗯，場邊似乎發生了什麽？”隨著莫特森的聲音，電視鏡頭切向場邊，森林隊的教練席。
唐恩一腳踢飛了放在場邊的水瓶，非常憤怒。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進球了，卻被主裁判莫名其妙地吹了出來。這個發洩動作給他招來了第四官員的“關照”。
“唐恩先生，你最好約束一下自己的行為。我不想讓主裁判過來給你一張紅牌，我想你也不希望如此吧？”第四官員走到唐恩面前，對他嚴厲斥責道。
這個時候的唐恩很想罵臟話，但是他被沃克給拉了回去。
“真抱歉，我保證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了……”沃克一邊費力地往回拖著唐恩，一邊扭頭向第四官員道歉。
“放開我，德斯！那個該死的裁判是在找平衡……”唐恩還不甘休。這次沃克幹脆捂住了他的嘴。
“閉嘴，托尼！你想讓我們失去最重要的人嗎？比賽還沒有結束，我們還有機會！”
這一刻，那個總是笑瞇瞇充老好人的德斯·沃克一臉嚴肅地呵斥著自己的上司，唐恩都看楞了。隨後他站直了身子，撓了撓頭：“你說得不錯，德斯。我差點誤了大事，多謝你提醒我。”
然後他轉身回到場邊，對場內大聲喊道：“別放在心上，繼續進攻！我們還有機會……”在最後，他還是忍不住發洩了一下心中的不滿，“幹死他們！！”
第四官員聽到唐恩的話，側目看了看他，終於還是沒來找他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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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道森看上去有些沮喪。他為森林一線隊打入的第一個進球就這樣消失了。不過他是一個好小夥兒，非常具有潛力的中後衛，我相信假以時日，他會成為英格蘭後防線上的新星。”
莫特森預言著道森的前途，但就目前來說，卻絲毫無法安慰小夥子的心。他現在可沒想什麽成為英格蘭後防之星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他就想幫助球隊戰勝西漢姆聯隊。剛才本來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道森可以拿他的未來前途發誓，他剛才絕對沒有爭頂壓人。如果說皮爾斯真的是因為和自己身體接觸而倒地的話，那只有一個解釋——皮爾斯太會裝了。
混蛋！道森攥緊了拳頭。後衛也假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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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繼續站在場邊，雙手環胸。
到目前為止，這場比賽還算讓他滿意，因為幫他解決了好幾個麻煩：首先他的這個新風格得到了充分展現，並且讓所有人接受。其次幫助他在球隊樹立了足夠的威望。最後讓他自己找到了信心和方向。
要說唯一的遺憾嘛……
唐恩擡頭看了眼西看臺上的電子記分牌。
比賽還剩不到七分鐘，比分仍然是2：3，下半場占盡優勢的森林隊還以一球的劣勢落後於英超西漢姆聯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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