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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愛你是我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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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時,看到小區內不遠處一樹玉蘭花開,潔白如玉,擡頭看去,在湛藍天空的映襯下更是高潔清雅。碩大的花瓣無絲毫笨拙之感,旋然而下時更是舞動出春天的旋律。若不是急著上班的緣故,真想在這花枝下品賞逗留。不敢耽擱,開了車便往單位去了。到單位進了門,便看到幾個同事圍在我的辦公桌前嘰嘰喳喳說著什麽。

“你們在幹嗎?”我邊說也邊好奇地將大家扒拉開。只見一大束包紮精致的玫瑰百合花放在了辦公桌上。

“這是誰的花放到了我的桌上。”我不假思索地扭頭問著大家。

“思媛,放在你桌上的還能是誰的花呀,當然是人家送你的。”同事說。

怎麽可能有人送給我花呢,莫不是陸宇哲送來的?陸宇哲是個有心人,每個生日的到來,他都會為我準備生日禮物。但是對於這次生日我並沒有期待,因為與陸宇哲已經失聯幾個月,他怎麽會記得在這樣的清晨給我驚喜。

“男友送的吧?真浪漫體貼呀,這花兒可真香。”隔壁同事艷羨地看著我。

“都不要圍在這裏看了,到上班時間了。”我把大家都驅散了,想知道個究竟,到底是怎麽回事。花托上掛著一個小信封,打開信封,信紙上的落款赫然手寫著陸宇哲的名字。看到這三個字,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淚不禁奪眶而出。他還是在意我的,還是愛我的,所以會在這個特別的節日依舊送給我祝福。

信紙上這樣寫著:或許一個人可以愛很多次,但你是那個讓我笑得最燦爛,哭得最透徹,想得最深切的人。我甘用餘生的光陰,陪著你,待你如初、疼你入骨,讓你的深情不被辜負。我會陪你看盡春花秋月,安靜於陌陌紅塵。

這是陸宇哲寫文的風格,他骨子裏透著的詩意和浪漫。這段文字讓我想到中學時的陸宇哲直至現在,他的內心似乎是始終如一的沒有改變。而我,是不是真的誤會他什麽了?

此時,手機響了,是彤彤打來的。“思媛,周霆好像出事了!”彤彤說這話時語氣急促,從未有過的慌張。

“別著急,彤彤,慢慢說。”我急忙安慰穩定著彤彤的情緒。

“我收到周霆一條短信,他說‘我抗不住了,等我回來,咱倆就辦事好嗎?’。”聽了彤彤的話,我如五雷轟頂,頓時失言,不敢相信是真的。我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手在顫抖。“彤彤,他說的是如果,有可能是在和你開玩笑呢?”我佯裝鎮定地回應著。

“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跟我開過這種玩笑,我打了他手機,一直都是無法接通,後來關機了。”彤彤說著又哭了起來。

彤彤還在說著話,我腦海中已然一片空白。突然,我想到了陸宇哲,陸宇哲呢?為什麽陸宇哲一直沒有消息、一直失聯?不會的,他不會有事的,我心裏想著,如果他出了狀況,今天又怎麽可能收到他送來的花束。

我急忙轉身跑到同事面前,按著她的肩膀問:“早晨是誰送來的花束,你看到沒有?”

同事被我突然的舉動嚇到了,結巴著說:“是一個女人送過來的,應該就是花店的人吧。”我聽後又稍微冷靜一下,想著通常送花都是通過快遞或者花店的人送來的。

我急忙重新拿起花束,花束沒有外包裝,信紙信封上也找不到任何有關花店或者快遞的信息。“怎麽會沒有呢,怎麽會呢?”我著急地喊出了聲。

“思媛,你在找什麽?”同事又問我。

“這束花送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包裝嗎?”我急切地問道。“沒有啊,那個女人就是一大早手捧著這束花進來的,問哪個是你的辦公桌,然後放下花就走了。”同事回答。

不可能沒有花店或快遞的任何聯系方式,我不甘心,把花束拆開,看這花束裏和花托內外有沒有遺漏的標簽或紙張,可是什麽都沒有找到。我急忙打開包拿出了手機,我感到自己的手在哆嗦,眼睛似乎看鍵盤有些模糊,終於撥到了陸宇哲的電話,電話另一端傳來的還是可怕的盲音。

此時,我心如刀割又萬般無措。我給陸宇哲急忙發短信:陸宇哲,請告訴我你在哪裏?是否安好,收信回覆,我很擔心你。短信一遍遍發出,一遍遍顯示發送失敗。我感覺自己臨近崩潰的邊緣。

“思媛,主編請你過去一趟。”人事部的人過來跟我說。我沒有回應,拿了手機拎起包跑出了辦公室開車急往陸宇哲家。

這一路上的分分秒秒都那樣漫長,每一刻時間的流逝都讓我感到恐懼。我急忙想出現在陸宇哲的家門口,因為我期待在那裏找尋到結果。但我又很怕這一刻到來,害怕自己找不到想要的答案。

到了陸宇哲家上了樓,我急促地敲著門,裏邊沒有人應聲。我一遍一遍地敲著,以至後來開始大聲喊他的名字,門依舊似堵墻一樣靜默無聲,沒有打開,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許久,隔壁的大媽開門走了出來。看到我慌張和淚流滿面的表情問我說:“姑娘,你又來了,是找陸宇哲嗎?”

“是的。大媽,您知道他在不在家,或是去了哪裏?”我急忙拉住大媽的手臂問。

“你這麽大聲敲了半天門,沒人響應就是不在家嘍。陸宇哲是經常不在家的,不過這次時間長了些,許久都沒有回來了。”大媽說著,突然又似想起了什麽:“對了,就是上次你來找他之後,沒多久他就出差了,應該就一直沒有再回來。”

我松開她的手臂,無力地靠在墻上。“姑娘,你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大媽關切地問我,要上來扶著我。

“謝謝您,我沒事的。”我看著大媽,勉強支撐自己重新站好。

“你要不到我家裏坐會兒,看你臉色不太好,有什麽事也別太著急,著急也解決不了問題。”大媽還在努力勸著我。

“我還有事,這就回去了。謝謝您,給您填麻煩了。”我向大媽致謝後回轉身,我沒有乘電梯,而是扶著樓梯欄桿一步步走下了樓。

坐在車裏,我腦海中空白一片。許久,白玲的電話打了進來:“思媛,你沒事吧,打你那麽多電話你也不接。”

“白玲,你說陸宇哲會不會出事?”我問白玲。

聽了我的話,白玲有些發蒙,她頓了兩秒回應我說:“思媛,你這是怎麽了?這事你可不能瞎想,陸宇哲怎麽會出事呢?不是所有的軍人都會有生命危險的。”

“你不知道,周霆可能已經出事了,陸宇哲和周霆這次是一起出任務的,走之前,彤彤想約著我們幾個人一起吃頓飯,算是為他們送行,可當時我正在氣頭上,沒有答應一起吃飯的事。”說完,我趴在方向盤上哭了起來。

“周霆出事了嗎?他怎麽了?”白玲聽我說後也震驚萬分,但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霆給彤彤發短信說他扛不住了。”我重覆了彤彤跟我說的話。

“思媛,這也不意味著周霆一定就犧牲了,或許只是受傷呢?何況目前你不是沒有收到有關陸宇哲的任何消息嗎?說明他不會有事的,你要放寬了心。在戰爭中,有時,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這樣哭傷了身子,陸宇哲回來看到你的樣子不是更難過了。”白玲一邊強裝鎮定,一邊勸慰著我。

我無力地掛了白玲的電話,自己在車裏呆了許久。此時,我與陸宇哲之間所有的美好過往在腦海中又重新演繹著。即便是艾雅發給他約飯的短信,還有他送艾雅出門的瞬間,在我的腦海裏也變成了寶貴的無限的眷戀。難道一個人、一個自己深愛著的人就這樣突然在自己的世界裏、在這個世上消失嗎?此時,我真的恨自己,為什麽曾經有過那麽多對他的埋怨,為什麽曾經讓他那麽的感到操心和不安,為什麽在吵架的時候不多聽他一句解釋?為什麽不多給他一些擁抱,不多享受浪漫的親吻?為什麽沒有參加他出任務前的最後一頓聚餐。

我萬般懊惱和悔恨自己,我更無法面對自己曾經對他的不好,止不住地流淚和哭泣。電話一個個打過去,還是一陣陣的盲音,每一陣盲音都如電流一般瞬間劃破我的全身,有著深入骨髓的疼痛。

傍晚,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思媛,我是艾雅。”是艾雅有些低沈的聲音,我欲掛電話,但隱約中又覺得她應該會有什麽信息傳遞給我。

“你現在有時間嗎?出來坐坐吧,我有事跟你講。”艾雅問我。

我們約在了“約會” 咖啡廳見面,等了一會兒,艾雅走了進來,神色也有些傷感。

艾雅坐了下來說:“為什麽約在這裏見呢?咖啡廳離你家並不近。”

“我曾經和陸宇哲常來這裏。”我說著低下了頭,強忍著淚水不滑落眼眶。艾雅看著我點了點頭,沒有立即說話,招呼服務員先來杯卡布奇諾。

“你有什麽事約我?”我擡起頭看著艾雅。

“周霆可能犧牲了,我想你是知道了。”艾雅說完又看看我。“是的。”我回應著,又問她:“你是怎麽知道的?”

“是彤彤告訴我的。”艾雅並沒有瞞著我。“周霆出任務前,找我的律師朋友幫忙做了一些財產分割的事情,他是怕出什麽意外,想日後讓彤彤有個著落。”

“你今天來是為了告訴我周霆犧牲的事情嗎?還是想跟我解釋之前為什麽瞞著我和陸宇哲交往的事情?”我問這話時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艾雅沈默著,並沒有立即回應我。

“我今天約你來就是為了說清這件事的。”艾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說:“陸宇哲和周霆出任務前,他們都知道這次任務的艱巨,也知道會有很大的危險。為了軍人的使命,他們不能退縮。陸宇哲知道你心思重,怕你擔心,不肯告訴你這些。他跟周霆一樣,讓我的律師朋友幫忙做了財產公證,若是有一天犧牲了,他的保險受益人是你,還有一些財產除了留給父母,就是歸在你的名下。”

聽到這裏,我似預感到什麽,已然泣不成聲。我用手捂著嘴巴,努力克制著自己。然而艾雅,此時卻是異常冷靜。

“今天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是嗎?”我依然不敢接納這個事實。

“陸宇哲曾經跟我說過,四月份如果他不能夠回來,可能就出了狀況,讓我把這些材料都轉交給你。並且說,讓我代他送給你最後一次生日禮物,一束百合玫瑰花。花,你大概已經看到了,信上的字都是他提前親自寫好的。”艾雅將這一切都在跟我清楚地解釋著。

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失聲痛哭,連聲說著“對不起”,我知道這聲聲“對不起”既是對艾雅說的,也是對陸宇哲講的,我希望他能夠聽到我的聲音,我該怎樣才可以還他這欠下這一生的債。

艾雅起來站到了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肩,又蹲了下來附在我的耳邊說:“你不要再這樣哭了,再哭下去會傷了身子。過去的事情,我不會怪你,我理解你。我相信陸宇哲也一定不會怪你,他會理解你的。他說他做夢都想和你結婚,但怕哪天自己犧牲了,一輩子又苦了你,所以一直沒有答應見你的父母,希望你能相信他始終是愛你的。”

聽了這些話,我更是肝膽俱裂。許久,我止住了哭聲,也許是眼淚流幹了,已然流不出來了。

“作為軍人,尤其是特種軍人,每次出任務都面臨著生死的考驗,每次出任務都可能是最後一次離別。他曾經遭遇過很多危險,只是為了不讓你擔心,沒有跟你提及過。他這麽做,只是希望你永遠活在幸福快樂中,像無憂無慮的小公主。”艾雅起身抱著我說:“無論怎樣,無論他在哪裏,你要知道,只要你過得幸福開心,就是對他最好的報答。”

那一夜,看不到月光,天空深邃漆黑一片。晚間十點新聞播報:雲南邊境破獲了一起特大跨國武裝販毒案,販毒分子三百公斤的毒品,藏匿在一片方圓八百公裏的山林之中。經過歷時八天七夜的圍捕行動,所有販毒人員被我方抓獲。

這一夜,冷寂而漫長。而我,如僵死的石木一樣,沒有了思維也沒有了知覺,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動也不想動。

到了為周霆送行的日子。一早天空陰暗,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格外清寒。四周松林陣陣風起,似在為周霆奏響最後的挽歌。墓碑上用金字刻著閃爍的碑文,寬大的穴位等著安放骨灰盒。

周霆的家人同事都來送行了,長長送行的隊伍中還有曾經中學的同學,大家都來了,撐著傘整齊列隊敬送著家屬在工作人員的囑托下將骨灰盒安放到穴中。之後,穴被緩緩封上了。一會兒的功夫,墓碑的周圍擺滿了花圈和花束,春雨不知憐惜依舊將花打濕打落。

“周霆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們,他也不是那個被開除的同學,他是咱們班的英雄。”班長潘志強這樣說了話,本相對安靜的人群抽泣聲更大了。

“周霆是在邊境圍捕國際販毒團夥時中彈身亡的,聽說他走時手裏緊緊握著胸前彤彤送給他的項墜沒有松開。”艾雅邊說邊抽泣著。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笑聲。她由遠及近跑了過來,又跑向周霆的墓碑,嘴裏念叨著:“我知道你回來了,不要跟我躲貓貓。”說著,跑到了周霆的墓碑前,撥開了前面的花束,用手摸著墓碑上周霆的影雕像說:“咦?你怎麽變得年輕了?還是那麽帥氣。你在沖我笑是嗎?你是不是想和我說什麽?你說話呀?”

此時,彤彤的家人上來將她攙扶了起來。彤彤掙紮著擺脫了家人說:“你們不要拉我,我知道他藏起來了,他就藏在這裏,他在和我笑。”彤彤又跑到了墓碑的後面,然後擡起頭看著四周說:“不對,他一定是藏在人群中了,周霆,你不要跑,我會找到你的。”說著,彤彤又大笑著向人群跑去。她的長發四散淩亂地披在肩上,一身白色的裙衫已被雨打濕打透。

“彤彤已經瘋了,聽說她還懷了周霆的孩子。”傅墨桐哽咽著說。

“我也聽彤彤說過,她說周霆之前說過要留下他的種子。”白玲已泣不成聲。

我很清楚,在強烈地克制著自己,經受著和彤彤一樣的痛。周霆戰友對於我的回應,不是躲閃就是不知,這何嘗又不是對陸宇哲消息的搪塞。

許久,送行的人散去。我依舊留在周霆的墓碑前,任雨水打濕衣衫。我將那些淩亂的花束重新擺好,一遍遍用衣袖擦拭著周霆的墓碑。在我內心深處,認為只有周霆才會告訴我陸宇哲的消息,也只有這樣守護著周霆,似乎才能讓陸宇哲感知我對他的愛和悔恨。

“思媛。”此時,身後傳來了陸宇哲的聲音。像做夢一樣,我不敢回頭,這是真的嗎?我站了起來,慢慢回轉身,只見不遠處陸宇哲在雨中站著,整個人被雨水無情洗刷著。頭發頹然在額頭前趴著,臉上的胡茬已經很重。

“陸宇哲!”我大喊著他的名字跑了過去,緊緊抱著他,許久不肯松開。我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和這雨水一並流到了陸宇哲的肩膀上。陸宇哲輕拍著我,附在我耳邊說:“傻丫頭,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我以為你也犧牲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我依舊緊緊抱著他,說這些時已是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淚水依舊止不住地流。

“別難過了,都過去了。今年我就轉業了,我們領證結婚吧,咱倆今後可以踏踏實實好好過日子。”陸宇哲看著我說,我已然哽咽著說不出什麽,看著他拼命點著頭。陸宇哲又重新擁我入懷,這樣在一起呆了很久很久。

天晴時,被雨打落的海棠花落英繽紛、滿地飄零。暮春時節,天已徹底回暖。陽光透過明凈的玻璃灑落陽臺,父親坐在藤椅上安然地看著書。看到我和陸宇哲走了過來,便示意我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的事情,閨女都跟我講了。只要你們相愛,婚事我是同意的,及早辦了吧。”父親說:“小夥子很好,有青年一代軍人的品格和風骨。咱們是兩個時代的人,為了這個國家和社會,扮演著不同的角色,有著不同的使命和擔當。能夠守護好大家的人,我相信也能守護好小家。閨女交給你,我放心。”父親拍了拍陸宇哲的肩膀。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陸宇哲起身握著父親的手,堅定地回應著父親。

父親點了點頭,微笑地看著他。此時,我清晰地看到父親的額頭已鐫刻滿深深的皺紋,那是走過一生時光留下的痕跡。而我們,也已歷經半夏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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