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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回 苦締心盟 三生尋舊約 宏施佛法 七老悟玄機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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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願雙方各走極端。好在前殺二人,乃是五臺餘孽,與令高徒們無幹。如蒙看我薄面,兩罷幹戈,仍按舊規通行十三門惡陣,任往西半島采取靈藥,便感盛情了。”吳宮接口道:“這樣也好。道友如不與我為敵,便請回來,有話商量。”憲祥笑答:“小弟遵命。”說罷,轉對四人道:“今日之事,原出誤會,幸蒙島主見諒,請照舊例而行。此陣妙用無窮,隨人意念而生變化,更有各種埋伏。還有先殺二妖人乃五臺派餘孽,同黨甚多,近又拜在摩訶尊者司空湛門下。妖師自為大方真人所敗,逃來海外潛伏,所居離此頗近,飛遁神速,洪弟不可疏忽呢。”李洪聽了,也未十分留意。憲祥說完,匆匆飛走。

前鬥眾妖徒本在旁觀,憲祥剛走,眼前倏地一暗。陳巖、李洪見狀,知道陣法已經發動,忙喝:“虞、狄二道友,我四人聯合一起,彼此互助,免遭暗算。”語聲才住,天由暗而明,全山景物一起不見,只面前大片平地,矗立著一座紅色牌坊。李洪剛要走近,陳巖攔道:“洪弟怎地如此冒失,也不查看一下?”李洪早看出牌坊兩側似有一圈霧影,環若城堡,牌坊好似城門。霧雖極淡,幾非目力所能辨認,但是裏面景物全被擋住,憑自己的目力竟難透視。牌坊裏面,仿佛斜陽平西,回光倒影,一片暗赤昏茫之景。一眼望過去,暗沈沈似霧非霧,似煙非煙,但又望不到底。因在前生聽父母說過,情關七念與欲界六魔總名十三限,實則相為表裏,牽一發而動全身。休看魔頭厲害,威力之大,不可思議,如想戰勝情、欲二魔,並非難事。只要到時澄觀息機,心有主宰,先照師門傳授,守定靈臺方寸之間,使其返照空明,便宛如璧月沈波,天空雲凈,點塵不著,上下同清。再由有相轉為無相,使其神與天會,裏外空靈,慧珠明瑩,大觀自在,本來無我無物,有什麽情欲嚴關之險?後蒙恩師傳授佛法,深參上乘妙諦,雪山坐關以來,越發悟出玄機,定力道心無不堅強。此次轉世重來,休看言動天真,照樣疾惡如仇,也只是數中因果世緣,隨遇如此,應有即有,應無即無,功力只較前世更為高深,任多厲害的邪法魔頭也難自己不住,本大無畏,有何可懼?李洪因知陳巖雖然修道多年,法力高強,但最厲害的情關一念,卻難勘破,同來四人,獨他比較可慮。又因敵人惡陣輔以邪法,終是左道旁門,頭關如破,底下便要減去不少危害。尤其是這些牌坊,乃法寶煉成,只要毀去一個,餘者就許全失靈效。意欲當先飛入,仗自己功力和隨身法寶,破去陣法,固是絕妙;即或不能如願,身任其難,後來三人也可相機應付。聞言笑答:“陳哥哥,此陣雖是初次經歷,我想不會比右元十三限還要厲害,十三限我曾通行兩次,並未遇阻。這類陣法,照例各行其是,除非有人當頭把陣破去,彼此身經均不相同。反正不能聯合一起,而這頭層情關必定厲害,我們都是多情善感的人,一個把握不住,難免被困,因此我想先試一下。至於他那些鬼門道,我早料出來了。”陳巖深知李洪良友好意,便笑答道:“洪弟用意甚好,我也想借此一試自家道力。現我看出此陣雖頗兇險,並還暗藏好些埋伏禁制,以加此陣威力,無如主人弄巧成拙。別位我尚不知深淺,如愚兄想要沖破情關七陣,就不被困,必定艱難。幸我兩人均帶有幾件法寶,虞、狄二位道友射陽神弩也具專破邪魔靈效。主人陣中埋伏之寶,必與此陣相連,在他原為鎮護這十三座牌坊,增加威力之用,不料那些法寶與牌坊聯合一起,反易牽動全局。我們只要破去一兩座,縱不全數瓦解,決可通行自如。我先也不知道,因由妖人白虹手中得到天視地聽之法,方才光景一暗,我料陣法發動,忙即行法查聽,得知就裏,看出破綻,為此將你喚住。還是四人合成一起,一同前沖比較容易。既成一路,誰也不會吃人的虧。你看如何?”

李洪聞言,猛想起麗山七老那片桫欏靈符尚可再用兩次,多厲害的邪法也無妨害,何況還有金蓮寶座和靈嶠三寶用以防護身心,縱有一二人心神搖動,有自己主持,也可無害。只因憲祥說得太兇,有了先人之見;前在峨眉通行十三限火宅嚴關,又曾經見到情、欲二魔的厲害:以為魔頭來去如電,十分陰毒,一入陣地便各不相顧,稍微疏忽,必受暗算。沒想到身有佛家至寶與七老靈符,不但本身無慮,還可兼顧同來三人,不由寬心大放,連聲應諾。二人原用傳聲問答。虞、狄二人中邪遇救,剛剛覆原,對於李、陳二人早已心生敬佩,自愧弗如。見李洪被陳巖攔住,相對默然,知用傳聲商量。方要探間如何前行,二人話已商定,陳巖笑道:“此陣雖是厲害,好在主人曾說,我們只要有本領,便將全陣十三門一齊毀去,也無話說。二位道友射陽神弩甚是有用,洪弟也有兩件法寶,足可防身。我們四人就此一試如何?”二人剛一點頭,李洪忽聽憲祥傳聲說:“你們四人雖有至寶隨身,靈藥仙草終是主人培植,此次不過受了妖人蠱惑,最好是適可而止,以免結仇樹敵。”李洪知自己行動憲祥全都看見,也未答話,把頭微點,略為示意,便同起身。於是四道遁光聯合一起,再由李洪暗中戒備,遇到危難,金蓮寶座萬一無效,立將靈符展動,向七老求救。初意敵人陣法和右元十三限大同小異,不去觸動埋伏,再將本身元靈守護,不為幻象所迷,便可免去危害。

也是雙方該結仇怨,不可避免。吳宮此陣本是異寶煉成,再加魔法妙用。因素好勝,惟恐來敵太強,知道此中微妙,將那形如牌坊的十三道陣門毀去,除各種禁制外,每陣門上均有法寶鎮護。又為便於運用,兩下裏合為一體。經此一來,果然增加了好些威力妙用。表面上任人采取靈藥,實則生性吝嗇,這多年來,除卻吳宮一時高興,自願相贈的三數人外,生人從無一個安然通過。平日也以此自滿,狂傲非常。不料氣運將終,遇見這四個對頭,內中李洪更是他照命克星。吳宮先見來訪的二妖人為敵所殺,剛一出手,便被憲祥止住。同時試出敵人飛劍的威力神妙,竟是平生僅見,又驚又怒。表面上似看憲祥情面,許其通行十三陣,按例采藥,心裏卻恨極。本就有些情虛,又見敵人把四道遁光連在一起,精芒強烈,勢若雷電,直往陣中沖進,惟恐陣法攔阻不住敵人,將藥采走,於心不甘,面上難堪,還無話可說。又因所殺二妖人乃許飛娘約來的妖黨,總共才來兩次,為助門人,卻被敵所殺,不為報仇,無顏再見妖婦。越想越恨,便將所有埋伏一齊發動,邪法、異寶全數夾攻。這一來,無形中各走極端。

李洪等四人剛一入陣,猛覺一片淡微微的紅影微一閃動,忽然現出異景。只見風和日暖,水碧山青,遍地繁花,香光如海,到處好鳥嬌鳴,笙歌互奏,山巔水涯之間,現出不少金碧樓臺,端的富麗清華,仙景不殊。置身其中,由不得令人心曠神怡,妙趣無窮。四人知道此是幻象開始,互用傳聲略為警告,各把心神守住,付之不聞不見。然後由陳巖施展天視地聽之法,暗中查看好了方向門戶,等到一生變化,立即下手。本想不到萬不得已,只要能夠沖過,便不去破它。李洪看出敵人正在運用陣法,倒轉門戶,必須靜以觀變。又見沿途花林中有宮裝美女往來游行,出沒其間。方在暗笑:“我道十三陣有多厲害,這類障眼法也來賣弄。反正不怕,何不試他一試,看能鬧甚花樣?”忙用傳聲令三人留意,故意笑道:“陳哥哥,美景當前,你怎不多看兩眼?”話才出口,花林中的美女忽然紛紛跑出,當著四人歌舞起來。有的宮裝高髻,霞帔霓裳,手持蕭管,音聲柔媚,艷歌時作,十分娛耳;有的雪膚花貌,臂腿全裸,楚腰一撚,起舞翩躚。端的聲容並妙,蕩冶無倫,觀之心醉。

李洪知道這一開口一動念之間,已將陣法引動,底下便要出現諸般色相,好些醜態。不耐再看下去,笑罵道:“有甚神通,不妨施展出來,我們不耐煩看這醜態。只管鬧著障眼法兒鬧鬼,我就要不客氣了。”話未說完,面前忽地光華亂閃,所有人物山林一齊失蹤。先是一片粉紅色的煙光朝眾人飛來。陳巖看出此是左道中最陰毒的迷魂邪霧,得隙即入,只要聞到那股膻香,立時中邪入魔,不能自制。暗罵:“妖道說不為惡,偏設下這種惡陣,已夠造孽,還要加上這類陰毒的邪法。如不看在憲祥分上,我必教你難逃公道。便我四人善罷,似此行為,早晚也是自取滅亡。”正在警告虞、狄二人小心防護,不令邪霧侵入,忽聽轟轟巨震,宛如萬雷怒鳴,一片暗赤色的密雲,天塌也似,帶著極強烈的雷聲,正往頭上壓來。腳底立成血海,左右前後更有無數綠油油的釘形妖光暴雨一般亂射而來。陳巖認出全是左道中最惡毒的邪法異寶。同時眼前一花,十餘座金銀珠玉所結牌坊突然湧現,裏六外七,分為兩層,發出各色妖光邪氣,環繞身外,似走馬燈一般電馳而過,閃得兩閃,全都不見。上下四外的血雲妖釘排山倒海一起壓來,轟轟厲吼怒鳴之聲,宛如山呼海嘯,地震天崩。當時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只是大片暗赤色血雲包沒四外,什麽也看不見。如非四人所用仙劍均是神物奇珍,不必再生別的變化,飛劍必為所汙,人也早已中邪被擒,決無幸理。

陳巖先還和李洪同一心思,想等少時十三門惡陣聯合施威,試驗自己功力。後見血雲妖霧越來越濃,幾乎成了膠質,四人遁光竟覺遲滯,不能似前任意飛行;同時那環身攢射的碧色妖釘,沖射之力更是強大,四人劍光竟受震動,只一撞,便自粉碎,化為一蓬暗綠色的妖霧,一層接一層包圍在遁光之外,血雲再往上一擠,晃眼之間,行動越發艱難。陳巖漸漸看出厲害,剛把手一指,待要出手,一片佛光湧處,李洪忍耐不住,已先發難。先將金蓮寶座化為丈許大一朵千葉金蓮花,花瓣尖上各射出萬道毫光,向上沖起,將四人托在中心蓮臺之上,頭頂上又現出一圈佛光,上下四外全被護住。佛光金霞剛一湧現,周圍血雲綠霧立似浮雪向火,當時融化,紛紛消失。那無數妖釘只要挨近金蓮寶座,也便無蹤。李洪見狀,知己必勝,心中一寬,大喝:“主人再不施為,我們就要沖陣而出了。”說罷,揚手發出連珠神雷,四外亂打。這時身外血雲已都消散,現出空間,陳巖早在暗中行法,查知方向門戶。血雲一退,看出腳底正是兩半島相連的中腰一段,頭上便是來時所見那道百丈虹橋,照此情勢,破法極易。因有佛門至寶防身,那十三門惡陣一任邪法施為,決難傷害。陳巖也大喝道:“蘇道友,請告島主,說此陣玄妙,我已盡知。雙方本無仇怨,我們蒙他允許照例行事,不如作個人情,放我們由虹橋之下過去,免傷和氣。難道真要一拼不成?”說時,李洪得了陳巖暗示,隨同手指之處,時進時退,時左時右,駕著金蓮寶座向前飛馳,只見前面一座黃色牌坊突然湧現。四人在金光祥霞護身之下,內裏盡管煙雲閃變,勢如潮湧,還未生出變化,瞬息之間,人已飛過,跟著前面又有牌坊湧現。李洪暗忖:“這妖道真是不知進退,莫如給他一點厲害。”心念一動,立即手發神雷,朝牌坊打去。同時又將靈嶠三寶連同斷玉鉤一齊施為,再掐靈訣,朝腳底一指,四人便飛到第二座牌坊下面。腳底金蓮突然暴長,萬道毫光齊往四下飛射,太乙神雷再一連珠亂打,諸般法寶一齊施威,前面綠色牌坊立被震成粉碎。緊跟著牌坊上面現出九團栲栳大的血球,也已飛起。虞孝見李洪法寶如此神妙,好生驚佩。入陣以前,聽說射陽神弩有用,便留了心,老早就躍躍欲試。一見血球飛到了空中,忽發奇亮,料非常物,也沒和陳巖商量,右肩微搖,三枝神弩同時飛起,空中血球立被射中了三個,叭叭叭三聲大震,當時爆散,化為無數縷血絲血片,滿空飛舞。陳巖看出厲害,心中驚奇。李洪手指處,三環金光飛迎上去,只一裹,全數消滅。虞孝見已成功,正指神弩追射下餘六球,猛聽空中大喝:“四位道友停手!”四人聽出憲祥又來解圍,剛一緩勢,眼前一亮,重見光明。上下四外的血雲飛箭連同殘餘的六個大血球,忽然一閃不見。惡陣齊收,重又現出實景和清明的天色。再看當地,乃是虹橋盡頭,西半島後面的一片花林之外。

憲祥剛由空中飛下,見面笑道:“恭喜四位道友,島主看我薄面,已將陣法收去,請即采藥去吧。”四人聞言心喜。見前面又是一座玉牌坊,上寫“諸天靈藥之圃”,字作銀色,四圍花林也是燦若銀霞,更無雜色。四望當地,並無房舍,但是到處香光浮泛,奇石雲升,峰巒秀拔,掩映於瓊林之間,更比東半島景物還要清麗靈秀。正待穿越花林,往圃中采取靈藥,忽聽天邊傳來極強烈的破空之聲,才一入耳,一片從未見過的青色奇光已由遙天空際如狂潮雲飛,電馳而來,只一閃,便淩空飛墮,將全半島一齊籠罩在內。眾人均是久經大敵的能手,竟未看清,當時只覺心靈一震,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五人倒有三人被敵人邪法制住,心神無主。內中一人功力較深,元神雖未被其攝去,也只仗著應變尚快,勉強支持,仍是行動艱難。同時面前落下一個長身玉立的中年道者,滿臉俱是怒容。要知李洪大戰司空湛,易靜巧遇鳩盤婆,魔女感恩調虎離山,萬妙仙姑許飛娘連傷峨眉諸弟子,三英二雲合力敗元兇等情節,請看下文。

第二九八回 寶相燦蓮花 萬道霞光籠遠嶠 金針飛芒雨 千重暗霧遁元兇

前文說到陳巖、李洪同了昆侖派門人小仙童虞孝、鐵鼓吏狄鳴岐,在金銀島上大破十三門惡陣。島主吳宮因受妖婦許飛娘蠱惑,見來人破了他的邪法,心中大怒,已經出手,眼看雙方勢不兩立。水雲子蘇憲祥因為雙方都是朋友,島主吳宮雖是旁門散仙,也曾交好多年;而且在海宮隱修,除驕狂自大外,斂跡已久;所以不願雙方各走極端,忙將獨門金銀沙劍化為一道長虹,將雙方隔斷。同時吳宮也看出敵人功力甚深,法寶神妙,李洪、陳巖各持有仙佛兩門至寶奇珍,已占有勝無敗之勢,而小仙童虞孝的三枝後羿射陽神弩更是專破他那邪法的克星。吳宮本知難勝,無奈迷戀妖婦許飛娘,正在火熱頭上,所引見兩妖黨又為敵人所殺,相形之下,情面難堪,一時惱羞成怒,欲以全力相拼。騎虎難下,本無把握,所以蘇憲祥一攔,立時見風轉舵,暗打日後報仇主意,任憑來人往采靈藥,不再過問。陳、李等四人志在靈藥,本無敵意,又看憲祥情面,當時停手。

金銀島天生靈境,仙境無邊,陳、李等四人隨著憲祥一路觀賞過去。走到諸天靈藥圃前玉牌坊下,四望到處玉樹瓊林,香光浮泛,奇石雲升,朵雲自起,比東半島景物還要靈秀清奇,不帶一絲火氣。正待穿林而入,忽聽天邊傳來極強烈的破空之聲,才一入耳,一片青色奇光如狂潮電卷,已達上空,只一閃,便當頭下壓,將西半島完全籠罩在內。來勢之神速,竟和老怪丌南公師徒飛降依還嶺時不相上下。青光之中,更雜有比電還亮的億萬銀針,轟轟之聲宛如雷震,聲勢十分驚人。那來人正是摩訶尊者司空湛,前因路過元江上空,將神駝乙休伏魔旗門盜走,乙休正值開府事忙,不暇顧及,後來韓仙子銅椰島應援,途遇雙鳳山兩小邢天和、邢天相,欺她元神出游,上前夾攻,結果反為韓仙子所敗。於是勾動舊仇,銅椰島事完,乙休夫婦約了采薇僧朱由穆和姜雪君同往雙鳳山誅殺妖人,由中土追逐,往返海內外數十萬裏,追到北極冰洋上空,才將兩小殺死。在兩小未死之前,因被乙休夫妻窮追不舍,宛如喪家之犬,一時無處投奔,又想為二人樹敵,曾將乙休引到司空湛洞府之中,結果仇未報成,反將司空湛的陰謀敗露,吃乙休把伏魔旗門奪了回去。司空湛弄巧成拙,邪法全破,仗著人甚機警,比別的妖邪知機,見勢不佳,當先逃遁。乙休夫妻也因他惡運未終,邪法又高,急切間難於除害。雙鳳山兩小卻是罪大惡極,仇恨太深,如被逃到丌南公那裏,或與一幹為首妖邪勾結,以後不知要害多少生靈。所以見司空湛逃走,並未追趕。

司空湛逃到海外,因知敵人性情是除惡務盡,既恐隨後窮追,又因所煉邪法異寶必須三數年工夫才能煉成。海外這班旁門中人均非乙、韓、朱、姜四人之敵,其他如磨球島離朱宮少陽神君之類法力高的幾個,又和峨眉派這班敵人均有淵源。想來想去,只有大魋山青玕谷前輩旁門散仙蒼虛老人得道千餘年,行輩法力比誰都高,只是一向自負,比丌南公還要狂傲。正派群仙見他雖是旁門,得道年久,已數百年不往中土走動,有時下山也只去好友少陽神君離朱宮中小坐,對於門徒法規又嚴,無甚惡跡,因此誰也不肯惹他。昔年司空湛和本門大師兄混元祖師偶游海外,與蒼虛老人無心相遇,因他狂傲太甚,當時雖執後輩之禮,心實不快。一別多年,不曾上門,雖是急難往投,仗著以前還能忍耐,對他恭敬,多少有點人情。所居大魋山,橫亙地極中樞,兩海交界之地,中隔七千裏流沙落漈。當地的水,比東極大荒還重十倍,鵝毛也要沈底,並有海霧蜃氣之險。主人性情更怪,故仙凡足跡不至。此去投奔,只要肯伏低,必可依附,不特閉門煉寶,無人敢犯,還有好些益處。哪知蒼虛老人竟聽好友少陽神君之勸,說是地仙千三百年大劫將臨,現當正邪相持,勢不兩立之際,最好閉戶清修,不問外事,連門人也不許下山,免得微風起於萍末,牽一發而動全身。司空湛還未入境,便被看破,閉關不令入境,以法使海霧濃黑如漆。司空湛遁光飛到裏面,宛如置身膠海之中,運用全力朝前猛沖,雖然遲緩,還能勉強前進。頭關還未渡過,忽然千百股蜃氣宛如無數具有極強烈的彩虹,齊朝來人猛沖直射。司空湛那麽高法力,竟被阻住,不能前進。後來看出主人故意不令入見,便用激將之策,暗示主人怕受連累。老人自來尚氣,因來人狡詐,措詞得體,再加卑禮求見,不便再拒,當時撤禁放入。見面後便對司空湛說:“老夫並不怕事,但和你交情有限。如令你在我青玕仙府居住,便算老夫門下來客,從此不容外人欺侮,我不犯為你出這大力。大魋山兩端有不少島嶼,借你暫居無妨。我原知你此來用意,凡在離山千裏之內,均我禁地,在我庇蔭之下,只管放心。你的事,我不過問。敵人如來尋你,只要在我禁地之內,決不置身事外。你如離開,我卻不管。”說完,便令門人茹黃沙領往大魋山極北邊界一座小島之上安置。

司空湛機警詭詐,善觀風色,長於趨避,本身邪法又高,從未敗過,因此享有多年盛名。只為一時貪心,路過元江大雄嶺,發現伏魔旗門,因覺鄭顛仙可欺,急切間又沒想到那是神駝乙休之物,盜走以後,始知底細,已成騎虎之勢。知道此老難惹,又想起昔年仇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欲借旗門誘敵暗算。不料陰謀未成,反遭慘敗。平日妄自尊大,一聽蒼虛老人辭色這等強傲,心中不忿,此外偏又無可投奔,只好忍受。到了那小島一看,不禁氣忿起來。原來大魋山為海外有名的靈山仙境,因當地軸中樞,山又特高,上接天漢,為兩間精氣所萃,環山各島,景物也都靈秀,嘉木蔥蘢,花開不謝,時有珍禽異獸和海中水陸兩棲的魚龍介貝之類出沒游行,天色氣候也極清和。惟獨司空湛所居墨雲島偏在北極冰洋左近,共只百餘畝方圓,是一座小島,高出水面可達數丈以上,通體深黑,寸草不生,終年愁雲籠罩,拔海壁立,四面孤懸。島形又奇,上豐下銳,近水一段更細,遠望過去,宛如一朵墨雲,由海中冉冉上升。終年悲風怒號,濁浪排空,荒寒陰晦,直非人境。

司空湛見主人先是閉關堅拒,後經苦求,設詞激將,雖被說動,見面時辭色神情那等強傲。又特選此孤懸遼海的無人荒島令其居住,島上面除卻比墨還黑的礁石外,一無所有,遠看頂上似頗寬大,實則無一平整之處。如換常人,休說居住,行動皆難。茹黃沙又有乃師習氣,意頗輕視。越想越恨,偏值事急求人之際,沒奈何,只得耐心忍受。送走茹黃沙後,忙發信號,通知門下眾妖徒,令其尋來,會同煉法。過了幾天,妖徒只有三人趕到。一問原故,才知門下九妖徒,除有兩人自告奮勇願留中土,遇機向各正派門下尋仇報覆而外,還有四人已先後為敵所殺。最痛心的是寵姬愛徒賽阿環方玉柔,就在自己元江盜旗門之際,為陸地金龍魏青用白骨鎖心錘所殺,連元神也被錘上魔鬼吸收了去。事後才知,已是無法挽救。想起方玉柔之死,一半是受了許飛娘的引誘,因此把許飛娘也恨在心裏。一面加工祭煉邪法,一面暗命妖徒隨時留意,如遇許飛娘,不妨告以移居墨雲島之事。

妖徒自到島上以後,不時輪流奉命往各海島采取靈藥,日子一多,海外各旁門散仙漸與相識,與小南極四十七島諸妖邪尤為交厚。這時司空湛已用邪法在島上築了一所大宮殿。因當地駭浪如山,濕雲低垂,常年晦暗,如在深夜,先想驅散雲霧,使現天光。後見海面遼闊,只大魋山相隔數百裏算是最近,下餘三面都是一望沈冥,尋常人數步之外不能見人,單現出當地一點天光也覺無聊。一賭氣,索性不去管它,先命門下妖徒窮搜海底,由奇魚介貝腹中覓取珍珠,一年之中,慘殺了無數海底生靈,居然采集到許多大小寶珠和數千年珊瑚之類。又用邪法布滿島面,所居宮室也是晶玉所建,落成之日,全島大放光明,在海面上遠望過去,宛如一座霞光萬道的光塔,矗立在萬丈愁雲慘霧之中,頓成奇觀。

司空湛每日煉法之暇,又命三妖徒分頭往北海島上采取奇花異草,移植其間。小小一座無人荒島,在邪法布置之下,竟點綴出好些靈奇之景。當地與金銀島只千百裏的海面,司空湛早知島主吳宮種有不少靈藥仙草,方欲設法結交,以備到時往來。末一年上,邪法煉成,金銀島也正浮出海面。司空湛正想如何下手,三妖徒中有一個名叫滕柱的,偶往小南極烏魚島尋人,歸途偶與許飛娘巧遇,約了同來。司空湛本來暗恨飛娘,想下毒手,攝取她的元神。見面一談,才知飛娘竟為尋那吳宮而來,說有同道引進,願代求取靈藥,只請異日合力,同報前仇。司空湛見飛娘恭順,又想由她身上代向吳宮求那幾樣靈藥。免得自己前去,對方慨然允諾還好,如被堅拒,動起手來,勝之不武,不勝為笑,平白失去身份。於是暫緩下手去尋飛娘晦氣。飛娘先往金銀島求見,只說聞名往訪,並不提起求藥之事。反是吳宮為美色媚態所迷,震於飛娘名望,飛娘又故意矜持,若即若離,欲擒故縱,極盡迷惑之能事,引得吳宮神魂顛倒,自然將所產靈藥分別獻上。飛娘故作漫不經心神氣,到手便即辭別。不久,又把同黨和司空湛門下妖徒先後引去。吳宮雖是得道多年,孽緣遇合,竟為所迷,百計逢迎,自不必說。

司空湛靈藥到手,正要二次發動陰謀,聞報吳宮對飛娘入迷,忽想起金銀島常年沈在海底泉眼之中,島上瓊樓玉宇,瑤草琪花,金光銀霞,氣象萬千,更有不少天產靈藥,如能假手飛娘據為己有,免得依人檐下,服低受氣。地方又極隱秘,離大魋山又近,即便敵人尋來,當時逃回墨雲島也來得及。何況邪法、異寶已全煉成,只未試過,焉知不是仇敵對手?因覺利用飛娘之處甚多,重又中止前念,對飛娘再三誇獎,告以心事。飛娘知他為人陰險兇狠,難於共事,此次眾妖徒不期而遇,並非本心。已代他取來不少靈藥,還不知足,妄想奪取金銀島以為己有。暗忖:“此時峨眉勢盛,用人之際,同黨越多越好。吳宮相待又是那樣至誠,以怨報德,自殘同類,已太過分。對方不過為色所迷,並非弱者,一個弄巧成拙,就會失掉一個大幫手。平白樹一強敵,還要被人議論,使別的妖邪灰心,太不合算,情理上也講不過去。無如司空湛向來有己無人,一說翻臉,立時成仇。自己功力雖較以前強得多,也未必是他對手。”又想起昔年為與楊瑾苦鬥不勝,正值司空湛路過,曾經慫恿他出手相助,他不但不允,反倒一怒而去,分明已懷恨,以他為人,本應見而遠避,如何反來尋他?悔已無及,表面上不敢露出,滿口應諾。意欲設法拖延,挨到金銀島出水期滿,沈入海底,再行相機應付。

司空湛先未看出,後見時久無信,忽聽妖徒歸報,吳宮對於飛娘,固是神魂顛倒,便飛娘也似日久生情,受了感動,不禁大怒。這日偶命二妖徒前往查看,致為陳、李諸人所殺,形神皆滅。本來暫時不會得知,偏巧這時來一妖黨,也是飛娘約來的五臺餘孽,到時本想出手,後見雙方法力均強,敵人固是難鬥,妖陣也無法入內,隱身旁觀,無意中聽吳宮門人說起二妖徒被殺之事,又驚又怒。再聽出蘇憲祥袒護敵人,與吳宮多年交好,以為自己日淺交薄,萬一吳宮被蘇憲祥說動,成了一路,白找苦吃,因而並未現身,暗中飛走。初意也因司空湛難惹,不敢與之親近,正在躊躇,想不到忽與妖徒滕柱相遇,忙即告知。

滕柱日前往四十七島赴眾妖人烏魚大會,不料金鐘島主葉繽同了女弟子朱鸞、朱紅和淩雲鳳尋來,跟著又來了一個強敵,乃神尼芬陀的門人女仙楊瑾。人還未到,先用冰魄神光將四十七島上空一齊籠罩,四十七島群邪,有的被淩雲鳳用神禹令制住,有的死在楊瑾法華金輪之下,總共逃走不多幾個。只有烏魚島主烏龍珠見勢不佳,連拼掉五個身外化身,並仗自己一件師傳異寶,勉強逃往九烈神君魔宮之內。本意是誘敵上門,使主人出場應敵,不料九烈夫婦同往幻波池尋仇未歸,魔宮男女門人、侍者自恃魔宮內外的魔法禁制,奮力迎敵,並用魔燈連發警號求救。無奈敵人厲害,烏龍珠身遭慘死,形神皆滅;魔宮徒眾紛紛傷亡。九烈夫婦聞警趕回,仍是不敵,總算見機,勉強護住本命魔燈,幻化遁走。那麽壯麗的一座魔宮,竟被敵人毀滅。滕柱如非見機先逃,也幾乎不免於難,就這樣,仍受傷折寶,才得逃回。看出敵勢太強,正想回山稟報,一聽說兩同門兄弟為兩幼童所殺,越發忿怒,忙回墨雲島報警。

司空湛聞報大怒,連忙趕來,兩地相隔甚近,晃眼到達,當時便下毒手,欲為愛徒報仇,並向吳宮示威。滿擬所煉庚甲運化天芒神針厲害無比,敵人只要被那金、木兩行真氣合煉之寶所發青光銀針罩住,上下四外重如山岳,內中億萬根天芒針更無堅不入,無論多神妙的防身法寶,稍露空隙,立被侵入。哪怕只是一絲青光,或被一根細如牛毛的光針乘隙飛進,身外排山倒海的乙木神光和庚金精氣所化億萬銀針齊受感應,大量侵入,內外夾攻,光層立被沖破,將敵人寶光震散,人也粉碎,化為血雨,屍骨無存。陳巖等這五人中,只蘇憲祥深知敵人法寶底細,陳巖也曉得一個大概,此外休說虞、狄二人,連李洪九世修為,都不知真相。來勢那等神速,本難免於受害,幸而五人各有至寶隨身。憲祥更是交遍海內外,人又機警。陳、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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