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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回 犯珠宮 一妖授首 游少室 二女尋真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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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受了誤傷。及至見面,問起引走金蟬,可曾得手?島上敵人添了能者,回時可曾窺見動靜;李玉玉卻說:“金蟬被困時,有彩雲劍光護住,不能近身。正在行法,忽為雷聲震散,敵人接踵追來。因回望飛娘等退走,人單勢孤,不便迎敵,便用粉光障眼之法,隱身遁回。到了延光亭,才見那施放神雷的,僅是兩個矮小道童。本想出其不意,隱身上前,將敵人傷害他一兩個出氣,誰知敵人當中有一女道童,竟在暗中施展出了玄門中最厲害的陣法,只一近前,必為所困。幸是自己以前吃過虧苦,早在遠處看破,否則又是弄巧成拙,因此仍舊隱身回來。”三鳳聞言,敵人不過又添了兩個峨眉後輩,飛娘卻說是峨眉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未免有了輕視之心。飛娘何等奸猾機智,早看出三鳳不滿,暗忖:“適才雷聲金光,明明是自己克星的家數。如說是她門人,也應是兩個幼女,怎會來的是兩個道童?這人神出鬼沒、變化無窮,就算派了門徒,自己本人未來,也還是不可輕去招惹,且等弄明白了,再作計較為上。”見三鳳辭色不善,裝作不見,只拿醫治冬秀遮蓋。一會兒,冬秀已被飛娘治愈。又等了好幾個時辰,敵人始終未至。三鳳悶悶不樂。飛娘正想命人出去探看,慧珠忽然帶了蓉波趕來說:“初鳳新近又和大家商量,仍以堅守為是。現在準備慶壽,請飛娘等回去,由蓉波看守陣門。反正敵人如果進犯,宮中總圖也可窺知虛實。這半日工夫,敵人動作人數,想已查知。他既逗留不去,無須誘他入陣,自會前來。因敵人屢次從陣中逃出,今日初鳳已將全陣一齊發動,加緊防備,便是大羅金仙,也難飛入。峨眉派雖然厲害,不求怎樣有功,但求無過,當不至於有甚差錯。”許飛娘聞言,方在躊躇,三鳳早已氣忿忿地道:“我們適才出戰,島上除了原有一群後輩外,僅添了幾個小孩子,卻連失異寶,還帶傷人,殺得大敗。如非許道友看出峨眉派來了一個前輩名手,急速用遁光攜帶我同了受傷的冬妹一齊敗回,說不定還要吃什麽大虧。待一會兒李道友敗回,又說並未看見什麽大人。只因敵人防備甚嚴,恐遭暗算,沒敢近前窺探,虛實難辨。我因二位道友名滿天下,尚且如此,冬妹又是受傷新愈,驚弓之鳥,也不敢冒昧出去,只好聽許道友之言,在此耐心等候敵人自己入陣,以逸待勞。誰知過了許多時辰,沒見敵人一點動靜。我剛猜敵人那些小業障是等救兵,目前或者並無能手到來,要請許道友發號施令,冒著大險出去探看真假,省得為幾個小孩所欺,你就來了。”

許飛娘平時雖是深沈陰險,善於忍辱負重,聽了三鳳這等言語奚落,也難忍受。正待還言,猛一動念,暗忖:“賤婢不知輕重、不識擡舉,不屑與她計較。何不如此如此,勝了固是高興,敗了也是有益。”想到這裏,不但臉上未帶出絲毫怒容,反故作沒有聽出道:“既是大公主相招,仙陣全體發動,萬無一失。敵人不退,終須進犯,早晚是網中之魚,也不忙在一時。三公主失卻異寶,皆是貧道防衛不周所致。荒山尚藏有幾件法寶,得自崆峒山廣成子修道的洞府以內,俱是萬年前黃帝成道以前所煉,尚屬不惡。待等此番戰敗敵人,貧道回山,取出兩件來奉贈,以酬重勞,聊贖前愆如何?”飛娘所說崆峒寶物,前曾向三女提過,三鳳早已歆羨。知她性情極為貪鄙,故為此言。原意是:勝了,自己借用人力,報仇洩忿,送她一件法寶,不但締交更深,三次峨眉更多一個後援;敗了,紫雲宮必然瓦解,三鳳就是老了臉皮索要,自己已經明言在先,有勝了才給的話,尚可反悔。何況自己還打著混水撈魚的主意,那時同三女已成仇敵,更談不到再踐前言了。三鳳心貪喜得,哪知飛娘深心詐術,聞言不特變忿為喜,轉覺自己適才不該出言尖酸過甚,借著稱謝,又和飛娘殷勤起來。除慧珠外,飛娘斷定來人不是對頭,也是她的門下,不到萬不得已,不便再行出去。三鳳雖然言語譏刺,恨敵切齒,可是連失異寶,受了挫折,又見飛娘那般怯陣,知道敵人不是易與,怒氣一消,漸漸起了退志。冬秀惟三鳳之馬首是瞻,又在陣前嘗過厲害,更無話說。當下略一商量,俱主三女壽辰在即,莫要辜負了盛會,莫如暫時回宮,等壽辰過後,再作計較。

就中桃花仙尼李玉玉性本淫兇,又覆驕暴,在逃回甬道時,見三鳳對人禮貌辭色,都不似未出戰以前,已是不快。及至後來,慧珠來請眾人回宮,三鳳所說的話句句挖苦,不由勃然大怒。如在別處,早向三鳳質問,翻臉成仇。只因知道神沙甬道陣法厲害,恐吃眼前虧,勉強忍住。就這樣,還是在旁冷笑,不發一言。等三鳳、飛娘把話說完,諸人要走,才行開口說道:“貧尼道行淺薄,適才寸功未立,實在無顏回去。如憑現成陣地取勝,難免敵人訕笑。諸位道友且請回宮,貧尼願單人出陣,二次會戰峨眉群小。勝了自然擒敵獻壽,以博諸位道友一笑;如再失敗,從此不覆相見了。”許飛娘深知李玉玉的性情本領,聽出言中之意,是不滿三鳳。知她此番出去,必用煉就多年從未用過的桃花七煞銷魂網,與敵人決一死戰,以便擒了心上人回山取樂。她如勝了,去掉幾個峨眉門下的心愛弟子,正合自己心意;如果失敗,既用此網,必難活命,正可借此蠱惑她避禍三劫、隱遁多年不聞外事的父兄——北海鐵犁山無底洞的金風老人與散花道長,出山為她報仇,豈不是好?恐眾人攔勸,忙即答道:“道友此舉甚好,我等在宮中靜候佳音便了。”三鳳早看出李玉玉辭色不善,心想:“我倒要看看你一人有甚本領。”便冷笑答道:“原來李道友適才出戰,竟為我們所誤,未展所長。此番出戰,為我們報仇雪恨,成功如願,無疑的了。”李王玉聽她話中帶刺,恨在心裏,不再多說,勉強道一聲“再行相見”,連頭也不回,徑駕遁光,往甬道外飛去。三鳳又故意高聲喊道:“李道友且慢行一步,陣門還未開放,你不比許道友,已知出入之法,恐怕出不去呢。”李玉玉聞言,知她存心奚落,意在留難,越發忿怒。只是話已說出,勢成騎虎,如果回身等她緩緩開放陣門,再行出去,更覺示弱服低,臉上無光。氣得把滿口銀牙一錯,正打算拼著冒險硬沖出去時,慧珠早看出二人齟齬神氣,平時雖鄙李玉玉為人,畢竟來者為客,三鳳行為太不合理,不等三鳳把話說完,早做準備,一言不發,手掐魔訣,暗將陣門開放。等到三鳳見李玉玉聞聲不理,大有反友為敵狀,想將陣勢發動,用陣之一層門戶的沙障,給她嘗點厲害,將她困倒,挖苦幾句,再行放走時,李玉玉何等機警,已乘機沖出險地,將身隱住。三鳳一見李玉玉飛出陣去,知是慧珠所為,便埋怨道:“這淫尼因迷戀峨眉餘孽,沒有到手,卻向我們口出狂言。看她走時神色,分明日後要和我們作對。我正想發動陣法,教訓她一番,儆戒她的下次,你卻放她逃出陣去作甚?”慧珠還未答言,李玉玉早在陣外現出身形,破口大罵道:“無恥賤婢!遇見幾個峨眉後輩,便不敢明張旗鼓與人相見,只知倚仗些須妖法,用魔陣邪術暗算,背後出口傷人,有甚光彩?你仙姑此時有事在身,等我除了峨眉群小,再來掃蕩魔窟,叫你知道我的厲害。”三鳳聞言大怒,一面封閉陣勢,想將李玉玉困住,一面便要追去。無奈李玉玉也非弱者,頭層沙陣既被沖出,難關已過,又加善於隱形,遁光迅速,未容三鳳施為,一片桃花色的煙光過處,只聽李玉玉一聲冷笑,形影不見。三鳳還要追趕時,笑聲漸遠,人已飛出甬道之外。同時初鳳又派人前來催請,說宮中有了變故,請飛娘等人不論如何急速回宮,有要事相商。三鳳知道李玉玉隱遁迅速,陣中未將她困住,追出也是無用,氣得千淫尼萬淫尼地痛罵不絕。除金須奴外,慧珠夙根比較未曾全昧,連日因見三女不聽良言,與峨眉作對,常常憂慮。一聽宮中有事,便吃了一驚,忙將陣門封閉,交與蓉波防守,催著眾人回轉。

李玉玉原是許飛娘約來的助手,在先三鳳與她口角暗鬥,已使飛娘有些難堪。三鳳索性想用陣法留難,沒有做到,又是一場彼此痛罵,絲毫不留餘地,起因又完全曲在三鳳,怎不叫飛娘恨怒。在三鳳以為,飛娘出戰沒有得手,反累自己壞了法寶,枉負盛名,並無實力。她卻不知飛娘近年來處心積慮,勤苦修煉之餘,不但道行劍術大進,所煉幾件旁門中的至寶,更有驚人妙用。適才出陣,一則輕雲、英瓊、金蟬、石生和易氏姑侄幾人所用法寶飛劍俱都仙傳,非同常品;二則飛娘為要應付三次峨眉浩劫,不肯將所煉奇珍異寶輕易使用,使敵人得知,有了準備。以為三鳳、冬秀法寶飛劍俱都不弱,即使不然,單憑自己劍術法力,對待這幾個峨眉後輩,也不難獲勝,未免托大了些。再加一出陣,先只遇見易氏兄弟兩個能力較低的敵人,休說施展全力,連自己都覺勝之不武,不屑交手。不料想輕雲、英瓊等救兵來得那般快法,方一照面不久,冬秀先受了重傷。飛娘正忙著救護冬秀,三鳳法寶又為敵人破去,使她措手不及。等她抱起冬秀,趕去救援三鳳時,更沒料到南海雙童又是來得那般快法,一到,神雷金光,便捷如閃電,自天直下。飛娘吃過媖姆幾次大虧,看出來路,哪敢停留,連來人身影俱未看清,立時遁走,怎還談得到施為。般般湊巧,碰在一起,把飛娘鬧了個虎頭蛇尾。

三鳳如非輕視飛娘,又貪著她那崆峒至寶,結局固不至於那般慘法。同時如非激走李玉玉,南海雙童等第一次偷入紫雲官,到了緊要關頭,便要妄用妙一真人法寶,二次入宮,怎會那般容易?固然三鳳命該如此,大半也是倒行逆施,孽由自作。當三鳳和李玉玉鬥口時,南海雙童同了金蟬、石生竟在慧珠陣門開放之際,乘虛隱身而入。休說三鳳、冬秀、慧珠三人不曾看見,連飛娘那樣機警的人,也為陣法一收一放,光霞瀲灩所亂,又在忿怒頭上,當時通沒絲毫覺察。一任南海雙童等憑著法寶隱護,如入無人之境,尾隨在三鳳身後,通行無阻,直往宮中飛去。

話說李玉玉罵了三鳳幾句,帶著滿腔盛氣,出了甬道,隱身往亭外一看,敵人大半仍都聚集在一塊石坪之上,互相指點煙嵐,談笑風生,如無其事一般。知道敵人絕非畏懼甬道中神沙陣法,不是等候援兵,便是待時而動。因為看出敵人聚集之處雖然無何異狀,卻是殺氣隱隱,內中一個矮小少女,老是註目亭內,神色舉動,尤為可疑。先前在海上,為神雷震散妖法,逃回甬道時,敵人已有防備,正待施為,這半日工夫,必更設置周密。自己仗著煉就神目,僅能看出一點破綻,卻不知陣法,明知近前無幸。一則就此回山,必為紫雲三女所笑,心不甘服;二則敵人除後來二道童不見外,就中幾個幼童,生就仙根仙骨、神采奕奕、豐姿夷沖,真是一個勝似一個,不消說都是歷劫多世的童男。尤其是先前交手的金蟬,俊美絕倫,此時已不知何往,料是埋伏在側。回憶適才,越想越愛,哪裏舍得丟下。呆看了一會兒,一時色令智昏,心想:“敵人防衛嚴緊,眾寡相懸,自己既不便上前涉險,只有和先前一樣,將他們先引出防地,金蟬必要出現。那時再用桃花七煞銷魂網,將心上人困倒,攝回山去享用。此外更無別法。”想到這裏,便即現身出去。

那李玉玉看出神色有異的少女,正是女神嬰易靜。因為先前在暗礁之上設伏誘敵,不但沒有成功,還幾乎使自己人吃了大虧。自從南海雙童來到,用仙府神雷驚走敵人之後,輕雲主張既和敵人正式交手,又有許飛娘在內中策動,眾人無論在哪裏聚集,俱是一樣。暗礁地勢雖好,但是相隔遙遠,呼應不靈。不如就在亭外相機應付,以待時至。又因敵人善於隱身,仍請易靜施展仙法,暗中埋伏,以做準備。那南海雙童,從未學會道法時,便立志要手刃親仇。這次借口妙一真人之命,要到三女生日之時,才行領眾入宮。早就想弟兄二人先往宮中查看一回虛實,能得手便將仇人刺死一兩個。恐眾人跟去不便,知道輕雲入門較久,隱然為諸人表率,便向她請命一往。輕雲知他們志切親仇,頗為嘉許,只囑咐小心行事,不可大意。金蟬、石生本來等得不甚耐煩,尤其石生關心乃母,恨不得早早救出才能放心,更是執意非去不可,輕雲攔他不住。易鼎、易震也要偕往,被易靜止住。

南海雙童同了金蟬、石生去後,易靜因適才所見妖尼善於隱遁,行蹤飄忽,早晚必有詭計。恐她隱身來犯,除用乃父所傳先天易數奇門禁法將眾人存身所在四下埋伏,等敵人入阱外,一面運用神目,註視著延光亭內動靜,以防萬一。易靜這一雙神目,雖不能像金蟬慧眼透視雲霧、洞燭幽冥,因為道法較深,經歷宏廣的緣故,若論矚機察微,防患於萌,卻是要強得多。一見四人方入亭內,那甬道口外忽然閃過一片五色煙光,還疑是敵人存心將陣門開放。後又見四人入甬道時,倏地將身形隱去,又不似遇敵之狀。正在猜疑,不消半盞茶時,甬道口中隱隱飛射出一片極微薄的桃花煙光,頗與妖尼在海上逃走時所見相類。以易靜的目力,那般留神觀察,僅略看出一絲痕跡。其餘諸人,竟是毫無所見。易靜斷定是桃花妖尼要來作怪,暗中與眾人打了一個招呼,各自小心,加緊防備,決計不使妖尼再行漏網。剛在準備,李玉玉已現身出來,飛至亭外,且不近前,指名要金蟬上前相會。易靜見妖尼停步不進,猜她看破埋伏,也甚驚異。正要出戰,英瓊生性疾惡如仇,早聞妖尼淫賤兇頑,哪還見得這輕狂模樣,口中說得一聲:“易道友和周師姊只防備空中,斷她歸路,待小妹前去除她。”說時,一指劍,早連人飛上前去,更不答話,一道紫光,直取李玉玉。李玉玉看出這道劍光不比尋常,不禁大吃一驚。暗忖:“日前聽飛娘說起峨眉門下有兩個女子,一名英瓊,一名周輕雲,各有一口寶劍,一名紫郢,一名青索,乃玄門奇珍,仙家至寶。如是合璧連用,同時施為,無論哪一派的有名飛劍,均非其敵。此女所用紫光,比起先前金蟬的一道紫光,要勝強得多,必是那口紫郢劍無疑。勁敵當前,稍一不慎,便吃大虧,進退都須神速才好。”一面想,不敢輕用自己的劍,早把九九八十一口桃花飛刀放起空中。明知自己飛刀雖多,決不能把敵人飛劍損傷分毫,只不過將敵人劍光敵住,相鬥片時,等將心上人引出,好施展那桃花七煞銷魂網,也不再有貪多之想,一得手便即逃回山去。異日約了師門能者或約異派的能人,再來紫雲宮尋找三鳳,以洗今日之辱。

她只管打著如意算盤,對面李英瓊見敵人一照面,便飛起百十道粉紅色的光華,知道敵人還有別的妖法,不敢輕視,喊一聲:“來得好!”一縱遁光,身劍合一,那道紫虹立時光華大盛,直往粉紅叢中穿去。後面輕雲與易靜姑侄相次上前助戰。李王玉的桃花飛刀本就有些邪不勝正,不是紫郢劍之敵,哪裏還經得起五人一齊上前夾攻,不禁有些著忙。再一看敵人只出來五個,金蟬與一個生得和玉娃娃相似的道童,卻始終不見露面。知道再耗下去情勢愈險,就此丟手心又不甘。正在遲疑,一眼看到易鼎,雖不似金蟬根骨資稟深厚,卻也生得長身玉立、豐神挺秀,暗忖:“起初一心只註在金蟬身上,沒有細看,這少年卻也有點意思。”便起了慰情聊勝於無之念。一面指揮空中飛刀與敵人混戰,暗中早將七煞銷魂網取出,手掐靈訣,口誦邪咒,正待隱身施為。易靜因乃父再三囑咐,不可放走妖尼,以留後患,又因她善於隱形遁身,甫有覺察,還未動手,早將七寶中的六陽神火鑒取將出來,暗中準備應用。同時,輕雲見妖尼飛刀活躍,變化無窮,雖然看出光華漸減,妖尼有些手忙腳亂,想要大獲全勝,還得些時。算計破宮時辰相隔漸近,如能早將妖尼除去,豈不要從容些?便歇了收取敵人法寶之想,也將遁光縱起,將那道青虹,去與英瓊的紫郢劍連在一起。周、李二人雙劍方才合璧,李玉玉見飛刀光華銳減,愈發不敢遲延。一面覷準眾人,將桃花七煞銷魂網放出,一面又忙著收那九九八十一口桃花飛刀時,那青紫二色會合的一道光華,早似經天長虹一般,伸長開來,倏地龍飛電掣閃了兩閃,立時將那百十道桃花刀光一齊卷住。這時陣上諸人,除易靜見雙劍合璧,便將自己劍光收轉,手持寶鑒,專防妖尼逃走和行使妖法外,那易鼎、易震早從旁看出便宜,手指處,各人的劍光法寶,早分頭朝著李玉玉飛去。那李玉玉的桃花七煞銷魂網業已飛將出去,一收飛刀,被敵人劍光卷住,沒有收回,已是心驚。再見對陣那少年和一醜童又將法寶劍光迎頭飛來,不及抵禦。情知自己辛苦多年煉就的飛刀必難保住,危機瞬息,如不及早忍痛割愛,難免受傷。好在只要寶網成功,敵人所用件件都是異寶,休說全數成擒,但能攝走一兩個,也不患得不償失。當下把滿口銀牙一錯,棄了飛刀不要,一片桃色淡煙散處,蹤跡不見。

那易靜見妖尼正鬥之間,忽然手揚處,飛起千萬道其細如絲的七彩光華,交織成蛛網一般飛射空中,轉眼彌漫全島,和天幕相似,眼看罩將下來。只以為她又使故伎,想要逃走。暗喜自己所用法寶剛巧合適,便將一口真氣噴向六陽神火鑒上,朝著空中照去。那寶鑒為易靜所煉七寶之一,乃西方太乙真金煉成,形如一塊方銅鏡,能發六陽真火,專破魔法妖術。鑒光所照之處,任何妖人俱難潛形匿影。原為對付鳩盤婆之用,誰知卻成了李玉玉的克星。鑒上一團其紅如火的光華剛照向空中,立時便有六個火球飛起,互相才一擊撞,便化成一團火雲,萬丈烈焰,朝那萬千縷七色彩絲射去,轉眼之間,便燃燒起來。那李玉王剛待將身子隱去,再行暗中施為,忽見敵人持一面寶鑒照向空中,放出火焰,還以為自己這法寶乃凝聚天地間極毒極汙之氣煉成,有形無質,隱現隨心,無論仙凡和敵人的法寶飛劍,只一被這網兒罩住,自己再化身入內,略一施展妖法,便可取舍如意。雖知紫郢、青索雙劍不怕邪汙,未必能將敵人全部困住,沒有做全勝之想,卻也未放在心上。卻沒料到易靜寶鑒的火與尋常道家所煉三昧真火不同,專破她這一類法寶。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李玉玉尋思隱形之際,那一片火雲已經布散,將空中千萬縷七色彩絲全數托住,燃燒起來。李玉玉見自己七煞銷魂網不但沒將敵人的烈火滅去,反被它將自己苦煉多年、存亡與俱的至寶燃燒,一時情急,忘了利害,竟然縱身飛升空中。正打算先將七煞銷魂網收了回去,另用別的妖法一拼時,那九九八十一口飛刀已被英瓊、輕雲的青、紫二劍絞成粉碎,粉紅色的殘光灑布滿天,亂落如雨。

英瓊、輕雲破了飛刀,回顧易靜,手持寶鑒,發出烈火,正向空中七色彩煙照去。再看妖尼,不知去向。易鼎、易震正駕劍光上升,卻被易靜大聲喝住,知道那片煙光之中,必有妖尼在內。二人更不尋思,同馭劍光破空便起,直往火雲煙光之中沖去。李玉玉見飛刀全失,好不心痛。一收七煞銷魂網,竟被下面火雲吸住,收不轉來。只管咬牙切齒,不舍就走。倏地從下面火雲中,又沖起一團鬥大的紅光,已照到自己身上。知道不妙,想躲已是不及,隱身妖氛先被破去,現出形體。正在張皇不決,那輕雲、英瓊二人已沖破千層彩絲追來,見李王玉還在空中弄鬼,哪裏容得,驚虹電掣般飛上前去。李玉玉萬想不到隱形法會被破去,敵人劍光來得如此快法,不由嚇了個亡魂皆冒,當時逃命要緊,一切不暇再顧,駕遁光破空便起。任是抽身得快,那道如虹似的劍光,已從她下半部繞來。李玉玉“哎呀”一聲,身雖僥幸逃出,那一雙平時用來迷人、欺霜賽雪、粉致精圓的白足,已齊足踝被劍光斬斷。總算是起先易靜動手稍快,否則如等李玉玉隱入桃花七煞網中,化身施為,再行發動,便是那上半截殘軀,也難保全。等到輕雲、英瓊二人飛劍去迫,易氏弟兄也相次趕到時,妖尼已借血光遁去。

且不說李玉玉負傷逃走,中途遇見朱梅,仍遭慘死。且說南海雙童甄艮、甄兌志切親仇,同了金蟬、石生冒險入宮,先準備隔著上面甬道,從地下穿行而入。好在身旁帶著幾道應用靈符,又有彌塵幡、天遁鏡等至寶,即使遇見險阻,也不妨事。便傳了金、石二人潛光蔽影之法同進。剛一行近神沙甬道口外,忽見裏面光華亂閃處,陣門開放。甄艮、甄兌恐敵人出來,心中一動,忙拉了眾人一下,徑自隱身,乘虛而入。身剛到達頭層沙障外面,便見光華斂處,桃花仙尼李玉玉帶著滿面怒容,飛身出來。金蟬恨妖尼入骨,如非關著大局和甄氏弟兄攔阻,當時就要動手。四人乘著陣門開放之際,到了裏面,一眼望見許飛娘、三鳳、冬秀等人,旁邊還侍立著石生的母親陸蓉波。這第一層陣法,金蟬曾經兩次涉險,知道憑著一幡一鏡,盡可闖出。休說金蟬躍躍欲試,便連南海雙童也幾乎想要乘機暗施辣手,先將三鳳、冬秀二人刺死,才稱心意。只因大敵當前,身雖隱住,不能出聲說話,僅能以手示意,此行所關甚大,事先不商量一致,不便為首發難。再則金蟬先雖有些動心,後來一想:“飛娘厲害,不比妖尼,此行甄氏弟兄並未施展掌教真人所賜靈符,用的乃是旁門隱身之法,能混入陣來,已是僥幸。再從暗中下手,倘如還沒進身,便被窺破,縱不至於失陷陣內,畢竟勞而無功,反不如深入宮中,查看明了虛實,以待時相機下手,方為上策。”念頭一轉,反轉來攔阻雙童。方在委決不下,李玉玉已在沙障外面破口大罵起來。三鳳發怒要追,人已隱遁。接著便是初鳳二次命人催請。

金蟬和甄氏弟兄見飛娘等往宮中退回,始終沒有覺察防備,經行之處,毫無變化,心中大喜,忙即追去。只石生一人見乃母獨留,早就想現形相見,無論如何,不肯偕往。金蟬連拉幾次不聽,眼看飛娘等飛行較遠,不能再延,只得舍了石生,同甄氏弟兄向前面敵人追去,兩下相隔約有十丈遠近。事也真巧,四人先進來時,正值陣法一收一放之際,全甬道光華散亂,以飛娘那等目力與道行經驗,竟被瞞過。回宮時節,三鳳只將甬道路程用魔法縮短,氣忿頭上,一時大意,並未發動陣勢。四人又早得楊鯉指示,照準甬道中心,四面淩空飛行,所以只見前面甬道比電還疾,從足底身旁飛過,也不知見了多少陣中設置的奇禽怪獸、靈境珍物,頃刻之間,已離宮不遠。快出甬道之時,三鳳才想起全陣門戶洞開,連忙施為時,三人已相繼隨了出來。定睛往四外一看,到處都是金庭玉柱、瓊宇瑤階、火樹銀花、珠宮貝闕。那甬道出口處,乃是紫雲宮後苑的中心。一出甬道,便是一條寬有數十丈的白玉長路。路旁森列著兩行碧樹,每株大有十圍,高達百丈,朱果翠葉,郁郁森森。時有玄鶴丹羽、朱雀金鶯,上下飛鳴,往來翔止。陣陣清風過處,枝葉隨風輕搖,發出一片琤ッ玉之聲。與這許多仙禽的鳴聲相和,如聞細樂清音,笙簧疊奏,娛耳非常。玉路碧樹外,是一片數十百頃大小的林苑。地上盡是細沙,五色紛耀,光彩離離。數十座小山星羅棋布,散置其間。也不知是人工砌就還是天然生成,俱都是巖谷幽秀、洞穴玲瓏。有的堆霞凝紫,古意蒼茫;有的橫黛籠煙,山容浩渺。山角巖隙,不是芝蘭叢生,因風飄拂;便是香草薛荔,苔痕繡合。再細看滿地上的瑤草琪葩、靈芝仙藥,競彩爭妍,燦若雲錦。越顯得瑰奇富麗、仙景非常、氣象萬千、目難窮盡,三人身在龍潭虎穴之中,危機瞬息,正事要緊,哪有心情細看,略一經眼,便朝前面敵人跟蹤追去。

那條玉路,從甬道出口處計算,長有三裏,形如卍字。每頭都有一座宮殿,共分四路八殿,暗合八卦。往初鳳行法的黃晶殿,還須兩個轉折。南海雙童等三人在未到達以前,便見前面路轉盡頭處,有一座高大宮殿,通體宛如黃金蓋成,精光四射,莊偉輝煌。殿前有數十畝大小的白玉平臺,當中設著一座極高大的丹爐,旁邊圍著八座小丹爐,乃是昔日紫雲三女煉那五色毒沙之物,如今移在殿前,當做陳設。三人正行之間,見前面許飛娘等一入轉角,忽然落下遁光。不敢急進,便緩了勢子,尾隨前行。這時路上所見宮中執事的人漸多,只沒見楊鯉和龍力子兩個。仗有法術隱身,俱未把敵人放在心上。眼看許飛娘等已到殿前,步級而上,殿中也有人迎了出來。正要跟蹤過去,甄艮猛覺目光一閃。擡頭一看,那殿前平臺當中一座大丹爐,不知何時添了一面五丈許方圓的大鏡子,寒芒遠射,宛如一個冰輪懸在那裏,只是光華明滅不定。光滅時,晦若無物,連鏡子的暗影都幾非尋常目力所及;放光時,雖只一瞬,卻是遠近數十步外的人物,纖微可見,三人前進之狀,完全映現,暗忖:“自己原是隱了身形前進,怎會照了出來?敵人此鏡,異常厲害,決非無因而設。”再往鏡中一看,果然站著一個與三鳳裝束相似、雲裳霞帔的少女,手中掐訣,對鏡凝視。暗道一聲:“不好!”拉了金蟬,用地行神法,便往地下遁走。同時金蟬、甄兌也都看見那面怪鏡,因為甄艮心思最細、志更堅忍,恐金蟬、甄兌二人不知輕重,來時早就囑咐停妥,一切依他行事,故此三人差不多是一個動作。

那初鳳自從峨眉來人,兩次入宮,雖被神沙甬道阻住,未得長驅直入,但是敵人未損分毫,自己這面卻連失重寶,陣法又被敵人破了好幾處,本就有些著慌。這日飛娘等到來,南海雙童已歸峨眉,更是心病。想了想,把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豁出自己多耗一點精血,一面命人在黃晶殿中大擺壽宴,慶賀生辰;一面將天書副冊最後一頁所載的血光返照太陰神鏡之法施展出來。這鏡並非法寶,乃是一種極狠毒的魔法,最耗行法人的真血元精,不到危急,不敢妄用。紫雲三女,初鳳道行法力最高,雖然早就煉成,從未用過一次。這次也是因為敵人來勢太兇,關系全宮存亡,逼而出此。卻不想這種狠毒的魔法,最幹天忌,非同小可。當時未暇計及利害輕重,等到身敗名裂,已無及了。那神沙甬道全陣的總圖,原在內陣之中。初鳳入魔已深,存心在人前炫耀,便請飛娘同來的幾個異派中妖人同入內殿,先看了看總圖,並無動靜。然後對眾說道:“許、李二位道友同了三妹、冬妹出去探敵這些時,看圖中動靜,勝負難知。我想許、李二位道友法力高強,久出不歸,敵人必定厲害,少不得還要誘敵入陣。我這總圖,雖可指揮操縱全甬道的陣勢,但只能窺見敵人現在哪一層陣上,敵人面目能力,尚不能知。現在我將這血光返照太陰神鏡之法施展出來,便能洞燭隱微。敵人不入陣則已,只要一入陣,便似盆水寸魚,一舉一動,全在我等眼中了。”說罷,雙膝盤坐,屏氣凝神,默用玄功,將本身真元聚在左手中指尖上,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同時左手掐訣,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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