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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回 雙探穹頂 毒火煆文蛛 同入巖窩 飛光誅惡蠱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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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欲乘此空隙,往陰風洞底解去大家禁制,再一同逃走。好在文蛛已死,老鬼元神又得全力對付敵人,只要不被他撞上,還怕誰來?事機迅速,稍縱即逝。你我恨辛師兄,也不過將他軀殼毀了,他的元神尚在。我等差不多一樣功行,除了老鬼的玄牝珠能將他消滅,再不就遇上峨眉派的純陽仙劍,不然,我等仍奈何他不得。何苦為傷別人,反而耽誤自己?”說罷,又轉身對辛辰子道:“師兄,你也是平日為惡最甚,才遭此慘報。我二人前去,決定將你元神也一齊放出,不過時間太促,牌上寶釘須要你自用玄功解化,恕不能前來代勞了。”那斷臂妖人還在忿恨,隨引將話說完,拉了他一同化成兩溜綠火而去。

笑和尚見隨引果然悔過脫身,甚是高興。當時如果將辛辰子身軀毀滅原非難事。只是這種妖人,元神如在,終必為禍世間。隨引既說峨眉純陽仙劍可以斬他的元神,何不隱身在側,隨引此去,如不將他元神救出便罷,如果救出,便趁他歸竅之際,拿霹靂劍試他一試。主意打定,悄悄拉了石生,隱身埋伏在側,等候到時行事。辛辰子也是惡貫滿盈,氣運將終,到了這般田地,還戀惜著原來這一副殘軀,以致受完孽報,結果還是神形一齊消滅。笑和尚、石生等了不多一會兒,便見一團灰暗暗綠陰陰的妖火,從主峰那面朝辛辰子飛來,看去頗為疲憊,飛得並不迅速。想是辛辰子的元神已被隨引救出,誠恐將他驚跑,悄悄囑咐石生在旁留神警備,直等那綠火飛近辛辰子頭上,將要入竅之際,才將精神集中,運用玄功,身劍合一,沖上前去,以便一擊不中,還可隨後追趕。辛辰子臉朝裏釘著,笑和尚又有靈符隱身,一絲也不曾覺察。及至聽見隱隱風雷之聲起自身後,才知不妙,可是已來不及了。那元神原也異常精靈,劍光一現,便即往空中飛遁,無奈被綠袍老祖禁錮已久,日受玄牝珠妖火燒煉,元氣大傷,怎敵峨眉至寶。退飛沒有多遠,被石生飛劍一擋,略一遲頓,笑和尚霹靂劍正從後方追到,恰好從綠火中心穿過。耳聽妖牌上“哇”的一聲慘叫,那團妖火已被劍光斬為兩半,還在飛躍。石生的飛劍如一陣銀雨湧了上來,會合笑和尚劍光,圍住這兩個半團綠火一絞,光焰由濃而淡,逐漸消滅。笑和尚萬不料這般順手。回看妖牌上面的辛辰子,還在“吱哇”慘叫,更不怠慢,指揮劍光飛將過去,圍著妖牌繞了幾下。牌上妖霧散處,連辛辰子帶妖牌俱都斬斷成好幾截,半晌毫無反應。知道大功告成,方要同了石生回轉,忽見隨引駕著遁光飛來,喊道:“恩公留步!老鬼正打算放那惡蠱出來,去害藏靈子軀殼。快將那面幡兒還我,待我去將惡蠱引來,將它消滅,以免日後為害。”笑和尚聞言,剛將幡取出還了隨引,未及搭話,便見金蟬從滅門上飛至,說道:“適才苦行師伯巡視各門,給了我們一道靈符,說是少時如見金蠶,可用此符破它。如今距離除妖不遠,吩咐你快回去呢。”笑和尚一聽,顧不得再與隨引多說,道了聲:“好自為之,得手速急逃走,以免玉石俱焚。”便同金蟬、石生飛回原處。

不多一會兒,果然隨引同了兩個妖人,各持妖幡,將千萬金蠶惡蠱引來。笑和尚忙用真火將靈符焚化,一道金光宛如一幅天幕,從空中落下,將隨引等三人和那萬千金蠶一齊罩住。笑和尚見隨引也不免於難,甚是難過。方要代他跪求師父開恩時,隨引已和一個妖人從金光影裏脫身出來,朝著笑和尚等下拜說道:“我到陰風洞底去放各位同門元神,剛剛得手,有幾個同門想生吃那妖婦報仇,只管在洞中尋找,我勸他們不聽。剛剛逃出,老鬼忽然回來,那幾個後走的同門,連人帶元神都被他擒住,死於非命。我聽老鬼又在吩咐將惡蠱放出,才向恩公要回幡兒,去與這位同門帶了金蠶逃出,行到此間,被金光罩住。正愁難得逃命,耳旁忽聽‘速棄妖幡,立誓改邪歸正,便可免死’。我二人剛剛依言,起了重誓,金光也閃出了一條道路。那斷臂同門名叫喬瘦,想是他平日積惡太重,未及逃出,只見他在一團紅雲裏掙紮了兩下,便沒有蹤影。這位同門名叫梅鹿子,入門最晚,人甚忠厚,這次疊經險難,看出因果,決計棄邪歸正。此時如求各位仙長收錄,自知我等以前罪惡太重,必難獲允。意欲先尋地方隱居潛修,過些年月,出外積修功行,以贖前愆,俟有成效,再求恩公代向諸位仙長講情,收歸門下吧。”笑和尚聞言,不禁點頭稱善。二人又向金蟬三人分別見完了禮,直到雷聲大作,仙陣發動,才作別而去。

笑和尚等四人,按照苦行頭陀吩咐,直守到第十九天的正午時分。忽聽四外雷聲如戰鼓密集一般,往中央聚攏,猛地主峰那邊,又是震天價一個大霹靂響過,眼見一道青煙往上升起,立刻祥光盡斂,紅雲齊收。三仙二老同在主峰上空現身,傳諭四人過去,知道妖孽身靈,業被真火煉化消滅。四人連忙一同過去參見。這時四面崖上飛瀑全部停歇,主峰周圍數十裏方圓地面,塌陷成一個大湖蕩,清泉湧突,灑雪噴珠,翻滾不停。那座主峰只剩半截,獨峙湖心,高出水面約有數丈。正中心冒起一股溫泉,有百十丈高,十來丈粗細,熱霧蒸騰,晶光幻彩,恰似一根撐天寶柱,百色繽紛。再襯著四外清流浩浩,飛白搖青,越顯雄偉奇麗,氣象萬千。四人參拜了三仙二老之後,笑和尚單獨向苦行頭陀請罪,並謝各位師伯叔成全之德。玄真子道:“你連經魔難,不辱使命,你師父已經許你將功折罪。日後光大峨眉,用你之處正多。你雖得了火靈寶珠,卻失了無形仙劍,終是缺陷。現在綠袍、谷辰兩個妖孽,已除其一。谷辰劫運未到,正是爾等小輩個人修道積功之機會。你如想求深造,可先回山,等到寶相夫人脫劫之後,到她風雷洞去面壁十九年,於靜中參悟,重煉無形仙劍,煉成以後,再出山積修外功,自能得著正果。不過你師父功行圓滿,不久飛升。一入風雷洞,不俟將來正果修成,不能相見。你師父門下只你一人,他的劍法系釋家煉魔至寶,與我等所用不同,雖說殊途同歸,到底別有玄妙。你師父已參佛家正諦,對此末法,原不重視。只我同你妙一師叔,不願你師父劍法失傳,欲令你承繼你師父劍法衣缽,歸入峨眉門下。無奈你師徒聚首日淺,怕你不能在短時間內盡得真傳。此番回轉東海,須一絲也懈怠不得,否則到時功虧一簣,豈不可惜?”言還未了,笑和尚一聽師父不久便要飛升,想起平日教養深恩,不禁悲從中來,跪在地上淚流不止。

苦行頭陀道:“業障,你枉自隨我多年,還這等免不了貪嗔癡愛,只須努力潛修,道行豈有止境?自你兩次觸犯戒律,我便看出你非佛門弟子,欲待將你逐出門墻,又念你平時尚無大過,苦修不易,過出無心,罪不至此。若就放任,依舊傳我外相衣缽,又恐我去以後,你又重犯貪嗔,中途變節。雖說各位師伯叔可以幫我制你,到底也是我的過惡。因此,才命你三上百蠻,飽嘗憂患,見你雖有悔過之誠,究竟難保未來。只打算就你自己平時心得,由你自己參悟,不再傳授心法。經你諸位師伯叔再三苦勸,你妙一師叔並答應將你收歸峨眉門下,以免日後放縱。固然是你夙根深厚,遇此仙緣,但是也非容易。還不上前行了拜師之禮,只管做些世俗之態則甚?”笑和尚一肚皮委屈,哪敢還言,恭恭敬敬上前,朝著乾坤正氣妙一真人,重行拜師之禮,請求訓示。妙一真人道:“我念你天資功行,均非凡品,恐日後無人管束,誤入魔道,辜負你師父多年教養苦心,才請求將你收歸門下。你本有夙慧仙根,自會努力潛修,無庸多為曉諭。我不久回轉峨眉,本派三輩同門,俱來聚會,乃是長眉祖師飛升以後,第一次大典,萬無一人不到之理。不過你師父玄功奧妙,飛升在即,誠恐往返費時,誤你功課,特降殊恩,準你一人無須赴會,可在東海早晚虔誠用功參悟。等到參透玄機,前往風雷洞面壁潛修。一過中秋不久,就是你師父功德圓滿之時。只此有限時光,能否承繼你師父衣缽,全在你自己修為何如了。”

笑和尚跪領訓示之後,玄真子道:“此次雖將妖孽消滅,事前還逃走了幾個餘黨和那個姓倪的妖婦。雖說他們能力有限,到底日後免不了興風作浪,為禍人間。好在妙一師弟回山之後,自會傳諭同門弟子,前往相機行事。這些餘孽如能悔過,自當不咎既往;否則下手宜速,以防他們投入谷辰門下,助紂為虐。我與白、朱兩位道友,尚須往北海一行,要先走了。”說罷,同了追雲叟白谷逸、矮叟朱梅向苦行頭陀與妙一真人舉手,道得一聲:“請!”百道金霞展處,升空而去。苦行頭陀便對妙一真人舉手道:“貧僧回山,便著尉遲火到時前往仙府受訓。凝碧崖之會,恕貧道無此緣法。道友此去九華見了妙一夫人,請代致意。貧道塵緣將滿,只好先走一步,不及面別了。”笑和尚早和金蟬、石生、莊易三人敘過別意,彼此自然都有些依戀不舍。見師父把話說完,連忙趕過來重向妙一真人跪下叩別。妙一真人又諄勉了幾句。將他師徒送走後,才將金蟬等三人喚過,首對金蟬道:“你年來頗有精進,但是童心猶在,言行均欠謹飭,不是修道人的風度。我以後不常在山,你更須時常外出積修外功,務須事事留心,聽從汝姊及各前輩同門的訓誨,以免誤卻歷劫三生的慧業夙根和異日的成就。芝仙與你仙緣最深,你和眾弟子用它之處甚多,更要好生將護,不可大意。我此去九華、黃山,與餐霞大師及汝母尚有事商量。峨眉之圍己解,你可同了石生、莊易回山等候便了。”

金蟬跪領訓示已畢,石、莊二人仍在地上未起,等妙一真人說完,便懇求收錄。妙一真人點了點頭,由二人行了拜師之禮,方吩咐起立。先對石生道:“你母苦修多年,因有宿孽,感了靈石精氣,無夫而孕。你外祖不察究竟,嚴加責罰。如非極樂真人先賜靈符防身,幾乎將一生功行付於流水。你秉兩間英靈毓粹之氣而生,異質仙根,得天獨厚。我門下教規甚嚴,只須努力潛修,不犯戒條,異日成就,不在三英二雲以下。此番到了峨眉,可先向師姊師兄們請教。等我回山,再傳授你功課吧。”石生領訓,跪謝起立。妙一真人又對莊易道:“你也是生具異稟,只為宿孽,使你誤服澀芝,失音喑啞。你前師可一子雖在旁門,心術品行極為純正,以他能力使你覆音,原是易事。他因見你質地不惡,恐你得了他的真傳,反倒誤入歧途,再入正教,修為不易,才行作罷。這是他對你用心深厚之處,不可不知。本想俟我回山,再行與你醫治。一則見你心地虔誠,修為勤謹;二則你和諸同門均是初見,言語不通,全用手勢,終是憾事。特為你耽延片刻,使你覆音。此後入了本門,要知仙緣不易,堅固初衷,勤積外功,力求精進,勿負我意才是。”莊易聞言,不禁感激涕零,拜將下去。妙一真人便取出一粒丹藥與莊易服下,然後命莊易盤膝內視,運氣調元。少時如覺各宮部位有何感應,須要鎮靜心神,不可動念。坐有片刻,坎離業已配合。妙一真人才將手一指,一線金光細如游絲,直往莊易左鼻孔之中穿去,不多一會兒,又由右鼻孔鉆出,再入左耳,游走完了七竅。最後走丹田,經湧泉,游天闕,達華蓋,順著七十二關穴逆行而上,才從口內飛出。莊易只覺一絲涼氣,從湧泉順天脊直透命門,倏地倒轉,經靈關、玉海,奪門而出,立時覺得渾身通泰,心曠神舒。直到妙一真人說道:“好了,起來。”不由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恩師!”居然覆音如常,心中大喜,忙即翻身拜謝。妙一真人將袍袖一展,一道金光如彩虹際天,電射星飛,轉瞬沒入雲中不見了。

第一二三回 惡計毀仙山 巧語花言謀蕩女 對枰淩絕巘 玄機妙用警淫娃

金蟬、石生跪送妙一真人走後,俱代莊易心喜,搶著問長問短。各自稱道了一陣師父恩德,又觀賞了一些眼前奇景,才一同駕起劍光,徑往峨眉凝碧崖飛去。飛行迅速,沒有多時,便離峨眉不遠。正行之間,忽見兩道青光,從天邊由西往東南一閃即逝。金蟬認得那兩道劍光雖是異教,卻已得了峨眉傳授。揣看來路,正從峨眉方面飛起,疑是凝碧崖新入門不久的同門,不知有甚急事飛得那般快法,偏又相隔大遠,不及追上前去詢問,只得作罷。一路尋思,眼看快到凝碧崖上空,倏地又見一道紫光、一道青光沖霄直上,定睛一看,正是英瓊、若蘭二人。連忙迎上前去,未及開言,英瓊首先搶問:“來時路上可曾看見寒萼與司徒平二人去向?”金蟬答道:“我倒未見二人,只看見兩道青光,像是本門中人,由此往東南天際飛去。難道山中又發生了什麽急事?”英瓊忙對若蘭道:“你猜得對,他二人定是回轉紫玲谷去了。我們趕快追去。”金蟬還要追問究竟,英瓊急道:“這沒你的事,只是她姊妹鬧點閑氣,我們要去追他們回來。你先回仙府,等我們將人追回再談吧。”說罷,也不俟金蟬答言,匆匆拉了若蘭,同駕劍光沖霄而去。金蟬見二人飛行已遠,便帶了石生、莊易往下降落。剛要著地,又見神雕佛奴在前,秦紫玲駕著那只獨角神鷲在後,迎面而來,紫玲在神鷲背上,只朝金蟬等三人笑著點了點頭,便即往空飛去。金蟬降落下去一看,崖前靜悄悄的,只有袁星站在仙籟頂飛瀑底下,掬水為戲。見了金蟬,跪下行禮。金蟬便問:“他們都往哪裏去了?”袁星躬身答道:“各位仙姑和新來幾位大仙,都在太元洞內商量事呢。”金蟬聞言,慌忙同了石生、莊易,直往太元洞前跑去。

石、莊二人見這凝碧崖果然是洞天福地,仙景無邊,俱都驚喜非常。因為金蟬催促快走,不暇細細賞玩,一同進洞。一看正中石室內坐定的除了齊靈雲、周輕雲、朱文、嚴人英、吳文琪、裘芷仙等原有諸同門外,還有好多位男女同門,也有認得的,也有未見過的。只餘、楊二人與南姑的兄弟虎兒不在洞中。靈雲見金蟬成功回轉,甚是心喜。金蟬等三人與大家彼此見禮,略一敘談,才知餘英男自英瓊等取來溫玉,日服仙藥,業已覆原。妙一夫人日前曾回山一行,南姑已蒙恩收歸門下,昨日才回了九華。這些新到的同門,皆為重陽盛會在即,久慕仙府奇景,又急與久別諸同門相見,所以先期趕來團聚。還有多人,有的尚未得到傳諭,有的因事羈身,有的已經得了師長傳諭尚在途中,不久都將陸續到齊。目前已到的,除了風雷洞髯仙門下的石奇、趙燕兒,因洞府毀於妖氣,奉命移居凝碧崖外,遠客計有岷山萬松嶺朝天觀水鏡道人的門徒神眼邱林,青城山金鞭崖矮叟朱梅的弟子紀登和陶鈞,昆明開元寺哈哈僧元覺禪師的弟子鐵沙彌悟修,以及前在風火道人吳元智門下的七星手施林、靈和居士徐祥鵝。一個個都是仙風道骨,氣宇不凡。

金蟬原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因見靈雲把大家聚在這平時準備朝參師長的中間石室以內談話,必有要事商議,只得勉強忍住。一眼看見朱文獨自一人坐在離門最近的一個石墩之上,默默不語。近旁不遠,恰巧空著一個位子,便搭訕著走了過去。靈雲正在說話,看了他一眼,金蟬也未在意。一落座,便悄問朱文:“妖人圍山何時已解?紫玲姊妹因何淘氣?可有英瓊、若蘭在內?司徒平又是何時回山?為何也與寒萼同行?”一連問了好些。朱文只把嘴朝著靈雲努了努,一言不發。金蟬見連問數次,朱文俱不答理,一賭氣把頭轉向一邊,身子往旁一偏,將石生招了過來,坐到一起。

二人剛坐下,猛聽靈雲道:“諸位師兄師弟師妹,昨日掌教夫人臨走前,說秦家姊妹現有災難,曾留下柬帖一封,吩咐到時開看。不想她姊妹今晨因小事反目,寒萼師妹年幼無知,竟不惜幹犯戒條,挾制司徒師弟私自離山他去。因見李、申兩師妹大難已完,命她們追去當無妨礙。偏偏紫玲師妹又因為求好過切,非要親自前去將他二人追回處罰不可。此次開山盛會不比尋常,本派長幼同門,非經掌教師尊特許,屆時不準不到。如今端陽期近,誤了盛會,不但寒萼師妹吃罪不起,就連愚妹也負有平日失於糾察之責。秦氏姊妹乃有功之人,更不忍見她們受難受災。適才拜觀掌教夫人柬帖,才知她姊妹因在青螺峪用白眉針傷了藏靈子門人師文恭,此番回山,無心與藏靈子相遇,該有十六日險難,稍一救援不及,便遭慘禍。尤其是八月中秋,便是她母親寶相夫人脫劫之時,更不可誤卻這千載一時的良機。此事除怪叫花淩真人,不能解圍。現奉掌教夫人之命,著愚妹借送還九天元陽尺為名,前往青螺峪邀請淩真人出山相救,就便送於建、楊成志二人前往學道。事有周折,即時便要起程。只是這凝碧崖仙府,先前因掌教師尊及各前輩師伯叔均不在此,掌教師尊原住的峨眉丹雲嶂全真洞,又因簡冰如師伯超劫在即,用風雷將洞封鎖,面壁靜修,不能來此主持,掌教師尊才命愚妹暫時看守。當時仙府新辟,異派不知底細,崖頂又有師祖靈符封鎖,無人前來侵擾。自從飛雷捷徑打通,便引起了妖人異教的覬覦。先是陰素棠門下孫淩波,幾次前來尋釁。接著便是施龍姑等勾引了華山派門下一幹妖孽,圍困本山,目前雖然妖氛已解,這些漏網餘孽豈肯就此甘休?難保不在掌教真人回山以前,乘隙前來侵犯。防守仙府,責任重大。難得各位同門日內俱要到來,不比以前勢太孤單。不過暫時還須有個主持,以免有事發生之時,失去通盤籌算。按照入門先後和道力深淺,自以紀師兄為第一,意欲請紀師兄代愚妹統率一切,便不虞有失了。”

峨眉門下,班次之分甚嚴,靈雲雖不算最長,因奉師命,義無多讓。既有要事他去,論道行班次,均以紀登為長,自然不便推卻,只口頭上略致謙辭,便接受下來。靈雲又命南姑去將於、楊二人喚來,說帶他二人前往青螺峪。楊成志自從驚了肉芝,連次惹禍,自知不得眾心,巴不得離此他去。於建卻是萬分不願離開仙府,但是又不敢違拗,眼望南姑等人,露出十分依戀,恨不得都代他求說幾句。南姑知於建同去,靈雲原另有作用;再說,自己泥菩薩過江,好容易才得保全,哪敢再管別人閑事。只好裝作不解,將頭偏過一旁,兀自覺心裏酸酸的。朱文素來口快,見於建這般情景,方要開言,靈雲看了她一眼,也就住口。當下靈雲略微分派,又囑咐朱文、金蟬,好好在洞中聽從紀師兄吩咐,不要離開。然後帶了於、楊二人,用遁法直往青螺峪飛去。

靈雲走後,大家略談了一陣,均各自便。人英帶了莊易,往洞外去觀賞仙景。金蟬拉了石生,徑去尋了朱文、輕雲二人,追問別後之事。原來施龍姑和陰素棠的弟子孫淩波本是死黨,自從二人看中石奇,前往飛雷洞尋釁,結果羊肉未吃成,鬧了一身臊,孫淩波身遭慘死,自己也幾乎送了性命,本就懷恨在心。偏巧陰素棠趕到雲邊舊府時,她兩個心愛門人已被峨眉門下鐵沙彌悟修、七星手施林、靈和居士徐祥鵝等殺死。仇人業已遠飏,枉自忿怒。回轉棗花崖,見孫淩波與餘英男俱都不在。唐采珍還不知孫淩波已死,只說餘英男乘孫淩波出門逃走,孫淩波回來去追,未追上,隔日又找她的好友施龍姑,前往峨眉飛雷洞,從此一去不歸等語。陰素棠聞言大驚,暗忖:“那風雷洞是峨眉派髯仙李元化的洞府,她二人怎敢冒險深入虎穴?”知徒莫若師,算準孫、施二人到飛雷洞去,絕非尋常采藥訪友,必有所為。又看出唐采珍胸前雙乳隆起,秀眉含潤,媚目流波,顰眸之間春情溢露,哪裏是一個處女?便再三喝問真情。唐采珍年幼膽小,禁不住陰素棠威嚇,只得哭著說出孫淩波平時行為,怎樣和姓韓的少年藏在洞內淫樂。末後又看中了風雷洞一個道童,頭一次已將那道童攝來,因值師父回山,被那道童乘機遁脫。二次又去擒那道童,那姓韓的便乘她不在,強將自己奸汙。同時還想強奸英男,被英男用劍將他殺死,恐孫淩波回來不饒,才行逃走。最後一次,孫、施二人同往風雷洞,也是為了那道童才去的等實話,一一說出。陰素棠免不得責罵了唐采珍一頓。情知孫淩波最後前去,必遇峨眉主要人物,說不定已喪了性命。雖恨她膽大,瞞著自己行事,到底多年師徒之情;又是一個得寵得力的門人,心中不免難過。尤其是峨眉門下欺人太甚,就在這一二月之間,竟連傷自己好幾個愛徒。孫淩波如僥幸不死,還可緩圖;如已死在敵人之手,再不給她報仇,豈不於自己面上也太下不去?雖知敵人勢盛,也就顧不得了。想到這裏,決計去見施龍姑,問明真相和孫淩波的生死存亡,再作計較。便將棗花崖洞府封銷,留下唐采珍,獨自一人趕到姑婆嶺。

到了施龍姑洞前,忽聽頭上有破空的聲音,兩道半青不白的光華如太白經天,直往洞中飛去。陰素棠現在雖然失足,走入邪道,畢竟出身昆侖正派,除了自己多行不義外,對於各派邪正,分別頗清,這時看出來人是華山派中能手。暗忖:“施龍姑既嫁給了熊血兒,難道就不知道輕重利害?背了藏靈子師徒,偷偷摸摸已是不可,怎便大招大攬,連華山派這一幹色魔也延納了來?自己和藏靈子交誼頗厚,施龍姑行為不檢,未必不是自己徒弟的勾引。那華山派中的史南溪,又曾傷害過自己的情人赤城子,萬一狹路相逢,豈非不便?”正在欲前又卻,躊躇不定,忽聽有男女笑語之聲由洞中傳出。連忙將身閃過一旁,待要避開,已是不及。那出來的幾個男女,內中有兩個女的:一個是施龍姑,一個是魔教中有名的勾魂姹女李四姑。還有三個男的,正是華山派幾個魔君:史南溪、陰陽臉子吳鳳、兔兒神倪均。一出洞便由施龍姑為首,搶上前來拜見。餘人也隨著打了問訊。陰素棠見了史南溪,心中自是萬分痛恨。那史南溪卻如沒事人一般,一張紅臉笑嘻嘻地獻殷勤,鬧得陰素棠反倒不便發作。見孫淩波沒有出來,已知兇多吉少,方要詢問,施龍姑已恭請入洞再談。陰素棠既已現身,當然不能拒絕,只得由施龍姑陪了一同入洞。剛得落座,施龍姑便含淚將孫淩波怎樣在飛雷洞前身遭慘死,自己同李四姑若非見機得早,也步了她的後塵等經過情形,說了一個詳細。

原來施龍姑自從飛雷洞前漏網逃脫,歸途路上,勾魂姹女李四姑遇見舊好陰陽臉子吳鳳,便約他相助報仇。才知毒龍尊者師弟史南溪,因年來浮蕩,沒有歸宿,也沒有創立什麽門戶。烈火祖師和他至交莫逆,便勸他和自己做一黨,一同管領華山派,以圖增厚勢力。史南溪加入了華山派以後,愈發聲勢赫赫,無惡不作。李四姑與他原是舊好,已有多年不見,便請吳鳳去將史南溪約來,得便尋幾個助手,好報峨眉之仇。吳鳳去了沒有多日,果然將史南溪約到。史南溪本是色中餓鬼,最善采補之術,與李四姑敘舊,自不必說。李四姑嫌一人分身不開,連施龍姑也一起拉了下水,四人兩對,更番淫樂了些日,才互商報仇之策。史南溪略知峨眉虛實,便說道:“現在峨眉雖是幾個後輩在彼,但是前洞凝碧崖頂有長眉真人封鎖,不易攻進。既然他們將後洞打通,縱有幾個小輩防守,也未必是我們對手。報仇還在其次,那凝碧崖洞中,還有長眉真人遺藏的許多靈藥異寶,九華肉芝也移植在內,我們如能攻進去,不但報了仇,掃了他們的臉,還得了那些好東西,助我們增長道力,真是一件美事。日前聽說,峨眉派重陽前後,要在凝碧崖太元洞召集長幼同門,開開山大會,那時他等人多勢眾,去也徒勞。最好趁他們在東海采藥煉丹,不能分身之時前去,要容易得多。不過我們的人還嫌少些,那群小輩的道力雖是不濟,幾口劍皆非凡品。孫淩波前次失利,便是吃了人少的虧。烈火道兄和他師弟兔兒神倪均,煉了一個都天烈火仙陣,厲害非凡,不論仙凡,一入陣裏,便被風雷所化。任是一等仙山,受風雷攻打,不消數日,也成灰燼。現在去尋他對付幾個小輩,雖說有點小題大做,不過那陣原為峨眉這群業障而設,先去消滅他們的根本重地,也未嘗不是善策。且待我前去和他商量一番。”當下便別了龍姑等三人,徑往華山,一問方知烈火祖師已往陷空島有事,須要年底才回。且喜兔兒神倪均和那陣圖法寶,俱在山中。彼此一商量,割雞焉用牛刀,既然陣圖法寶都在,何必要烈火祖師親去。便寫了十幾封柬帖,吩咐門人去約請幫手,自己同倪均先在棗花崖相候。

史南溪眼光何等精靈,一眼便看見下面洞門前站定的陰素棠,想起以前劍傷赤城子之事,不便上前相見。自己又想了一個主意,便搶在陰素棠前頭入洞,對施、李二女說了大概,吩咐如此如彼,千萬不可將陰素棠放走。然後一同出來,將陰素棠接進洞內,說完許多經過,又請陰素棠加入相助。陰素棠對報仇自是十分願意,但心裏還是記著史南溪前仇,只管唯唯否否,未下肯定答詞。一面又看四人親昵情形,不住拿話去點醒龍姑,意思說她不要如此明目張膽胡為,藏靈子師徒不是好惹的。誰知施龍姑已為史南溪等淫魔邪術所迷,聞言強笑道:“血兒他不顧我,把我一人冷冷清清地丟在此地。以前幾次要拜他師父的門,學些本領道術,想是他師父嫌我資質太低,不堪教訓,始終沒有答應。這次在峨眉吃了多人的虧,差點送了性命。事後思量,皆是自己道行不濟之故,非常害怕。現在我和李四姑都拜在烈火祖師門下,靜等祖師回山,就行拜師之禮了。”

陰素棠聞言,便猜龍姑因為貪淫,又恐後患,竟至毅然不顧一切,背叛丈夫,投身到華山派門下。知她將來必無好結果,錯已鑄成,無可再說。至於尋峨眉派報仇之事,這些淫魔前去,果能如願,更省得自己費事。否則等他們失敗回來,自己再廣尋能人為後助,設法報仇,也免得沾他們的光。此時正好坐山觀虎鬥,人已死了,報仇何在早晚?自己羽毛未豐以前,何苦隨著他人去蹚渾水?想到這裏,便推卻道:“孽徒慘死,原該為她報仇,但眼下峨眉勢盛,非一人之力所能成就,原想俟諸異日。難得諸位道友與龍姑同仇敵愾,又有都天烈火大陣,不患不能成功。我道力有限,對於此陣奧妙,莫測高深,有我不多,無我不少。近在山中煉了一樣法寶,也是為了報仇之用,如今尚未煉成,意欲向諸位道友告辭回山,俟有用我之處,再來如何?”兔兒神倪均道:“仙姑這話奇了,我等原因龍姑相約,為報令徒之仇而來,仙姑本是主體,怎會置身事外?令人不解。”眾妖人又再三從旁婉勸,說得陰素棠無話可答,只得應允。最後仍說山中有事,法寶也未隨身,決定屆時赴約。又座談了一會兒,才行辭去。一路暗想:“久聞史南溪這個惡道性如烈火,怎麽今日幾次給他難堪,他都始終和顏悅色地對答,情意殷殷?莫非他後悔傷害赤城子,又不便明和自己道歉,特意和自己殷勤,釋嫌修好?也未可知。”又想起孫淩波隨自己多年的師徒情意,既有這種現成的時機,還是先報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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