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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回 猛獸報恩 神禽救主 真人遺柬 俠女尋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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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易因出來時久,也從原路回轉,並未深入。回去對妖屍一說,果然並無疑忌。對那兩個矮子,卻是拘束百端。他看出兩矮心有異志,樂得利用,不時市恩市惠,代他兩人解圍。這日出外閑游,發現袁星同一大群猩、熊。心想:“妖屍雖然多傷性命,犯不著助他為惡。但是米、劉二人,正為妖屍祭煉百獸生魂,尋不見猩、熊,每日受罪。加上這些俱是山中猛獸,猩猿還可,那馬熊何等兇惡,多死幾個,以暴除暴,也不為過。”便回去說與米、劉二人,稟明妖屍,算準地點,由二人拿了法寶妖絲,前去擒捉。先擒回來了百十個馬熊,除照例弄死一些,餘下關閉在地穴之內。第二次前去,因袁星雙劍厲害,米、劉兩人多時不回,莊易奉命前去監督,正遇英瓊飛到,救了神雕、袁星,還破了裝黑煞絲的葫蘆。莊易一見用紫色飛劍的女子,便知道婆之言應驗,心下大喜,只礙著米、劉二人,不便上前相見。他恐米、劉二人與英瓊為難,借一個故,逼著米、劉二人隱身退去。當日天明,又照往常到那崖頂練劍,覆遇英瓊從下面飛身出現,幾次想表明心跡,只苦於說不出口。末後被逼無奈,恐防玄龜劍有失,只得先行遁走,差一點沒被紫郢劍送了性命。正往妖洞飛逃,忽覺身子似被什麽力量吸著下沈,大吃一驚。及至落地一看,正是前日所見的道婆,說:“那女子我已在暗中見過,長眉真人果然賞識不差,只可惜殺劫太重了些。她頃刻之間便要追入妖洞,被妖屍困住。你如見她失陷,可算準那關馬熊的石穴上面,將這一道符箓焚化,三日之內,自有妙用,使她脫身。那時妖屍行法未完,必不能即時收法追趕。你再隱住身形,將第二道符箓焚化,將妖屍震倒。同時將這第三道符箓,朝那女子身旁南面擲去,頃刻移山易岳,那女子連在旁生物,便都離開了險地。然後再拿我一個紙卷,速駕遁光,往南方追去。等那女子落地現身,你再將這紙卷丟與她看。上面寫有你的來歷,教那女子速返峨眉,約請一個姓周的女子,同來盜玉除妖。那妖屍我也難以制他。這三道靈符,俱是長眉真人遺留,還是那日你我相見時,在一個洞窟裏尋到。用時只須默念發火真言,便生妙用。切不可亂了次序。”當下傳了發火真言,遞過三道靈符,一個紙卷,道袍展處,一道紅光,蹤跡不見。

莊易兩次和那道婆相見,俱都不及問得姓名。只得默記於心,望空跪拜,趕回洞去。剛到洞前,便和英瓊交起手來。心中還想用手勢叫英瓊趁妖屍未醒前回去,偏偏英瓊聽了米、劉兩人之言,有了先入之見,苦苦追逼,以致妖屍警覺,借英瓊紫郢劍破去火雲鏈,用妖法將英瓊困住。莊易去看囚馬熊的石穴,已經無門可入。趁妖屍入穴行法之際,偷偷化了靈符,眼看一道銀光,直穿地下,才行暫時離開。然後在左近隱形觀察。到了第三日,聽到地下怪聲大震,日前所見那只金眼大黑雕鋼爪上抓住了那道紫光,不住用長喙去啄地下石頭。接著聞得地下隆隆之聲,那女子已現身出來。妖人也由洞中飛出追趕。忙將第二、三兩道靈符次第焚化,見妖屍已被震倒,他就追上英瓊,將紙卷扔下,才行飛去。

英瓊看完紙卷,才知那啞少年並非妖屍一黨,如果早些得知就裏,不但不會涉險被圍,下手還要容易得多。如今妖屍頸上火雲鏈被自己紫郢劍斬斷,行動已能自如,又有了防備,豈不難上加難?照紙卷上所說,明指著要周輕雲相助,才能成功。暗想:“輕雲雖然入門較久,論她飛劍能力,還未必能勝過自己。況且凝碧崖正在多事之秋,若須她相助,妙一夫人飛劍傳書怎未明言?來時頗為自負,怎便事急回去求人?而且輕雲也未必分身得開。好在已有啞少年做內應,妖屍每日仍有兩次回死,莫如還是再試上兩回,真不能盜玉,再行回山求助不遲。”

主意打好,吩咐那些馬熊自行覓地潛伏,徑跨神雕回轉原處。穴中猩、熊見她回轉,俱都歡呼跳躍,圍上前來。英瓊一見袁星不在穴內,等了一會兒,也未見回來,心甚憂疑。剛剛飛身出穴,想命神雕前去尋找,袁星已經狼狼狽狽跑了回來。問它何往?袁星說道:“因聽神雕回說,它在妖屍洞頂上空瞭望,見洞中妖氛四起,將附近山環全都遮蔽。待了好一會兒,仿佛看見主人的劍光閃了幾下,便不見動靜。待要飛身下去,不知虛實,未敢造次。主人無事,固用不著;萬一有事,再連它一齊失陷,回去求救的都沒有。回來一見主人果然未回,才著了慌。知道袁星此地路徑甚熟,背了袁星到妖穴附近落下,由袁星前去先探個動靜,它在空中接應,想法將主人救出。到了那裏,由那條螺形山窟鉆出去一看,只見那洞已變了形狀,宛然不似先前主人住時樣兒。剛想偷進洞去,便遇見那日所遇見過的兩個鬼小孩。袁星知敵他們不過,回頭就跑,以為他們俱會妖法飛行,必定追上。誰知他們先只是步行,直到追出很遠,才一人一面,將袁星圍住。他們說主人業被洞中妖屍害死,要袁星答應他們兩件事,才饒活命:第一是袁星歸順了他們;第二是要袁星將兩口長劍送他們。袁星不服,便用寶劍和他們打。這兩個鬼小孩並無法寶、飛劍,不知他們用什麽妖法,兀自天昏地暗,山搖地動,怎麽走也走不出去,到處都有惡鬼現形。

“正在危急,忽見一道紫光一閃,耳聽鋼羽叫聲,立時妖雲全散,兩個鬼小孩也不知去向。及至留神一看,只見鋼羽飛來,爪上抓著主人的飛劍。它說它在上空飛翔,看見主人劍光在山崖後地面上不住盤旋,不時穿入地內,好似要擇一個所在飛入。它知主人被困時,劍光業已自行飛走,恐怕失落在敵人之手,仗著白眉禪師傳它抓劍之法,費了無窮氣力,追逐過好幾個山頭,先前很難抓住,有時抓住也被它掙脫,還傷了好幾片毛羽。末後劍光好似失了駕馭,在空中自在游行,才得冒險上前抓住。算計劍光自行往地下沖擊之處,必是主人失陷之所。知主人仙根仙骨,不會送命,想往劍光飛翔之處尋找。回來看見兩個鬼小孩將袁星困住,只可惜不敢將劍光松爪,不及兼顧,被兩個鬼小孩逃走。因救主人情急,也不管利害輕重,一面命袁星仗著路熟,偷入洞中尋找;鋼羽卻往先前發現劍光的地方,用另一只鋼爪去抓開山石。若是真正無法,再行回山求救。除妖屍住的後進有妖氣擋住,舞動劍光也沖不進去外,凡是從前所曉得的地方,全都找遍,也未尋見主人蹤跡。總覺地形全都改變,與前大不相同,鋼羽說是妖屍弄的玄虛。似這樣尋有兩天,老想回山送信,老是遲疑不定。洞中共有三個鬼小孩,除了有一個穿青衣身材略高一點的,見了我們自己避開外,先遇那兩個,遇見幾次,都被鋼羽趕跑。

“第三天上,鋼羽忽然抓了劍光飛去。等了有好一會兒,那兩個鬼小孩又現身出來。袁星因鋼羽不在,連忙尋了一處地方潛伏,幸而未被他們看見。後來見鋼羽飛回,看準一個地方,連連用爪抓地,只幾下便聽得幾聲地震,主人帶了馬熊飛身出來。袁星心裏喜歡,剛要過去,忽聽洞中怪聲大起,飛出一個似僵屍的怪物,放出黑氣,朝主人飛去。眼看近前,晴天一個大雷,射下無數道金絲,將那怪物震得跌了一跤,爬起來回頭往洞裏就跑。同時又見一朵彩雲,比電閃還急,往南方飛去。再看主人、鋼羽,連那許多馬熊,俱都不知去向。這時袁星正往主人站的地方跑去,劈頭遇見兩個鬼小孩從地上爬起,迎個滿懷。連忙舞動劍光退走,逃到一個山環之內,被他們追上,又將袁星困住。正在頭暈眼花,支持不住,一道烏金光亮一閃,那穿著青衣的小孩飛來,一見面便喚住那兩個鬼小孩,收了妖雲,袁星業已將要暈倒。後來這個卻是啞巴,眼看他和那兩個鬼小孩比畫了一陣,又爭論了一陣。那兩個鬼小孩先是不服,後來這個又用手在地上畫了幾下,才勉強分出一個,將袁星追上。說他三人中一個,主人已經見過。那兩個矮鬼,一個姓米,一個姓劉,俱非鬼怪,乃是天生異相。主人已經被人救走,他們也不再同我們為敵,並且還願為主人的內應。只求將來擒妖屍時,不要傷他們。現在妖屍已被長眉真人靈符震傷元氣,須要靜養,養好就要離開此地,請主人急速下手。適才妖屍傳話,每日要尋取十三只馬熊、猩猿,連飲生血,並煉法寶。知主人回山再來,還得兩天。袁星就是猩猿頭子,在主人未斬妖屍以前,務必給他們辦到,以免妖屍親自用法術搜尋,玉石俱焚,並省他們受妖屍淩逼。如若不從,縱有後來穿青衣的講情,他二人也不能放袁星逃走。

“袁星被逼無奈,只得答應下來。他二人果然沒有追趕。走沒多遠,便遇鋼羽飛來,將袁星接回。它說適才明明看出主人就困在附近地下,只是無門可入。忽然看見山南有先輩熟人的劍光一閃,知道有了救星。飛過去一看,果然是失蹤多年、在白眉禪師那裏聽過經的前輩異派劍仙中數一數二的人物青囊仙子華瑤崧,便向她哀鳴求救。聽華仙姑說起,她本就要離開此山,也是受了長眉教祖之托,知主人有難,前來相救。因為這次妖屍劫數未到,不願露面結仇,只可在暗中指點。說主人已被妖屍易岳移山,陷身地肺之內。漫說妖法厲害,就是洞中陰惡之氣,也受不住。所幸根基甚厚,多服靈藥,暫時還不妨事。還算妖屍一時疏忽,移山時恰巧將關馬熊的石穴一齊倒轉,正當地肺的穴竅,那裏比較容易攻穿。上面雖有妖法封鎖,卻忘了下面那些馬熊受不住悶氣,必然用頭亂撞。這東西原是山中力大無窮的猛獸,不消兩日,便可攻破,地氣一洩,妖寒全散。惟恐主人還不易脫身,又給了一道破山靈符,命鋼羽擲向主人陷身之處。只需稍露孔隙,主人劍光便可穿入,震開山石,脫身出來。它謝了華仙姑,依言行事,將主人救出。又叫袁星對主人說,還是急速回山,尋一位仙姑相助才好。”

英瓊一聽,妖屍震傷,手下全都和自己一氣,多一周輕雲,也無關重要。想起那啞少年曾在洞頂相遇,何不再去尋他,問明詳細,以定行止。想到這裏,便命袁星暫時回洞歇息,神雕仍往妖穴附近探看。獨自一人,回到夾縫中,飛身穿出崖頂一看,那啞少年莊易面帶焦急之容,正在那裏往來盤旋。見英瓊現身出來,慌忙上前相見,先用手指了指心、口兩處。英瓊知他口啞,便先向他道了歉。然後請他坐下,用手在地上寫畫,以代談話。莊易點了點頭,隨手折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寫道:“那妖屍被長眉真人靈符震傷元氣,須要修煉三十六天,才能覆原。頸上火雲鏈已破,覆原之後,便要飛往別處。現在正命劉、米兩矮子到處搜尋猛獸,祭煉妖法。因與英瓊交手時節,見莊易未曾上前相助,頗起疑心,如今誰都不肯信任。為防英瓊再去和他為難,已用身外化身之法,將元神分化。另用極厲害的妖法防衛本身,全洞都布置好了羅網。除卻晨昏回死之時,妖屍元神須要入穴守護,外人一進洞,便會被獲遭擒。就是趁他回死之際,休說他藏身地穴,那頭層洞門都難進去。我此時抽空與你送一個信,須要急打主意才好。”英瓊又問了問妖屍的起居動作,知妖屍防護嚴密,那塊溫玉就掛在他的胸前,實實想不出好法子。莊易又因身在虎穴,妖屍頸上束縛已去,行蹤詭秘,來去飄然,萬一回醒,元神飛出,一個不及覺察,被他看破,便有性命之憂,急於要想回去。

英瓊正待起身相送,猛想起自己來時,曾借有秦紫玲的彌塵幡。救若蘭回山時,因為想借天風陽光暖和一下,又因雕行迅速,自己到底功行尚淺,彌塵幡雖快,上次在青螺中了妖法,被紫玲救回峨眉時,昏惘之中,兀自覺得頭暈心跳,又未遇見大敵和危險,所以僅止用它護身,回去並未催動,一直再未使用。只奇怪二次救馬熊,正苦無法護送,頭一次雖仗敵人未來追趕,第二次被妖屍困住,何以也忘了取出應用?想到這裏,伸手往懷中一摸,不由急出了一身冷汗,粉面通紅,心頭直跳。原來那彌塵幡已不知在何時失去。連忙喚住莊易,略微鎮靜心神,想了想,猜是被妖屍困住時節,那幡不比紫郢劍,已和自己成了一體,別人不能使用,不被妖屍得了去,也必遺失在地穴之內。休說回山去約輕雲,此寶一失,怎好意思去見秦家姊妹之面?越想越急,便對莊易說了,請他留神探個動靜。莊易又急匆匆在地上寫出,那幡似未落到妖屍之手,不是遺失地竅以內,便是在旁處失去。只要遺在地竅,自適才被馬熊和英瓊的劍光攻破以後,妖屍並未使它還原,進去搜尋不難等語。英瓊連忙重重拜托,連用法一齊傳他,如果尋著,急速飛來。莊易點頭答應,便作別飛去。英瓊幾番細想,除了遺失地穴以內,實在想不出遺落何所。據莊易傳那華仙姑之言,再三說是如無輕雲相助,一人絕難成功。先前是不想回山,現在就是想回山,不將彌塵幡尋到,也是無顏回去。左思右想,打不定主意。

一會兒黃昏過去,進入深夜。算計妖屍已經回醒,不便前去,且候至清晨見了莊易,再作計較。在崖頂憂惶徘徊,到了天色黎明,莊易飛來,說彌塵幡遍尋不見。妖屍已對他起了疑心,無可奈何,只得編了一套說辭,現在尚不能明告。問英瓊願去約人來助不?如想獨自盜玉,他說對妖屍所說那一番話,正是一個機會。只要英瓊到時肯委屈假意承應,即使被擒,仍可脫身。可趁今晚黃昏,妖屍回死時,前去一試。不行再回峨眉求助,也不遲在這一日。英瓊問他承應什麽?莊易又不肯明寫出來,把樹枝指在地上,臉上紅了又紅。英瓊心亂如麻,一心記掛失幡之事,見他為難,也未追問。一會兒莊易又告訴英瓊,前洞外人已難入內,指明了崖夾縫中那條通至二層洞門古樹穴內的窄徑暗道,請英瓊由此前往,可以躲過頭層封鎖,省得用妖屍所傳出入之法,招妖屍疑心。萬一被擒,休要慌急,能暫時從權更好,倘如不能,他必在無人之時前來看望,彼此一切意會,千萬不可說私話。因為妖屍心靈無比,如不在他回死之時,離他五六十丈遠近以內,口角微動,他俱覺察。不能從權降順,痛罵他一頓,倒是無妨。一露馬腳,二人同時遭殃。說罷,作別飛去。

這一來,英瓊越發失望。莊易走後,猛想起救英男回山時,曾在山南一座崖前取暖。回來又在一個地方等候袁星,打了一夜坐,被兩個似人非人的白色怪物放寒氣將自己驚動。莫非一時不留神,將幡遺落在彼?何不趁著這富餘時間,前往尋找?明知法寶非常物件,如無絕大本領之人盜去,或是在被妖法困住,心神無主,絕難隨便失落。但是事已至此,不能不作萬一之想。當下便令袁星留守,帶了神雕,先往山南降落之處,尋了一個仔細,哪有絲毫蹤跡,滿腔失望。再往那晚打坐之處飛落,仍留神雕在空中,先往樹林之中尋找,仍無蹤跡,細想那兩個白色怪物相鬥時情形,正要出林再找,忽聽遠遠起了一陣細微聲息。英瓊自來機警,便停聲縮步,從林隙中往外一看。只見一陣旋風,卷起一團白霧,從西面峰腳一個巖洞中飛落林外。這次兩個白東西一落地,先揭去頭上的白面罩。看身量容貌,俱都生得一樣,好似兩個孿生的兄弟。英瓊才知那晚兩個怪物,竟是這兩個妖人鬧的玄虛。彌塵幡如果遺失,必落他們之手。一著急,幾乎飛出林去。再看那兩個白衣人,已走近身旁不遠立定,說起話來。英瓊藏身樹後,側耳聽時,偏是相隔稍遠,那兩人說話聲音又低,啁啾不似人言,一句也聽不出。英瓊又急又恨,待要移前幾步,聽他兩人說些什麽。身略移動,猛然一眼看見樹杪陽光,將自己的影子斜射了半個在地上,離那兩人立處不遠,心中一動:“那兩人既會法術,自己的人影落在他們面前,沒有不見之理,怎麽連頭都不往後回一回,若無其事一般?這事太不近情理,莫非又在鬧什麽鬼?”

才一轉念,忽聽空中一聲雕鳴,日光之下一團黑影,直往自己頂上撲到,疾如飄風。只聽身後風聲呼呼,樹木折斷,哢嚓連響。知有變故,連忙回身一看,一個面如黑鐵的道人,一手拿著一張小木弓,弓上排列著數十小箭,似連珠般射將上去;另一手拿著一柄拂塵在頭上連揮,頃刻之間,白色茫茫,將道人全身籠住。那小箭一出手,倒是一溜黃色火星。空中神雕,正用兩只鋼爪抓那火星,雖然隨抓隨滅,無奈火星太多,只這一轉瞬間,已射了三四十個上去,看看有些忙亂神氣。

原來那道人正是利用餘英男去盜冰蠶的無影道士韋居。自盜蠶未能得手,反被英瓊在風穴中劍斬了愛徒魏宗,恨如切骨。當時因見英瓊劍光厲害,又有白眉和尚座下仙禽,未敢公然報仇。跟蹤到了莽蒼山陽,見英瓊業已救了英男飛走。正在無可奈何,忽聽有人呼喚,回頭一看,正是多年老友、福建武夷山雪窟雙魔黎成、黎紹。同惡相濟,久別重逢,自然一見心喜。問起情形,才知黎氏兄弟被怪叫花淩渾追逃到此,就在這莽蒼山陽的兔兒崖玄霜洞內藏身。韋居也略說了經過,約他倆同盜冰蠶,開創一家道數。黎氏兄弟便約他同居洞中,相機行事。

第二日英瓊又來,黎成在暗中看出英瓊身有異寶,想好計策,先用魔霧想將英瓊迷倒。不料英瓊多服靈藥,仙根甚厚,還未近前,便即警覺。黎氏弟兄以前吃過許多苦頭,見英瓊身旁劍氣瘆人,魔霧難侵,不敢再上。改用幻影,乘英瓊分心之時,由韋居隱了身形,偷至英瓊身後,用妖法將彌塵幡盜去。彼時英瓊正註視兩個怪物滿地亂滾,神雕又不在跟前,並未在意。隨後便駕劍光飛起,去查看袁星蹤跡。三個妖人跟蹤追到袁星被困所在,見下面黑氣如絲,滿空交織,英瓊已將劍光飛出手去,一道紫光過處,妖氛盡掃,救出猩、熊。三個妖人俱認得那雕是白眉和尚座下仙禽;又見英瓊驅遣猛獸;還有先前雕背上那一只大猩猿,手使兩道劍光,也分不出什麽家數,宛如神龍鬧海,長虹刺天,尋常不易得見;尤其那滿空黑絲,何等厲害,被紫光一照面,便破了去,施放的人比自己定然高明。故未敢露面,任她從從容容將這數百猩、猿救走。知這女子來歷必然不小,當時並未敢造次,仍回兔兒崖。取出所盜來寶物,見是一面似錦繡織成的小幡,上面繪有煙雲古篆,霞光隱隱。三個妖人未曾見過天狐,雖知是件異寶,只苦於不知來歷用處,暫時商量,先由韋居保管。正在商量之時,忽見幡上彩霞做湘,光雲驟起。就在這疑詫諦視之間,倏地轟隆兩聲,似花炮脫手般,化成一幢彩雲,沖霄飛去,轉眼不見。再看韋居,拿幡的左手業已震破,五根手指倒震斷了四根。黎氏弟兄原知正派法寶,外人到手不易使用,特意叫韋居去盜,如能使用無事,再和他強要,本無好心。一見韋居果然吃了苦頭,好不暗幸。對於英瓊,更是不敢輕視。偏那韋居不知死在臨頭,一面將自備丹藥嚼破敷治,越發心中忿恨,只是覺著能力不濟,也無可奈何。

事有湊巧。那妖屍洞中兩個矮妖人,一名米鼉,一名劉遇安,原是異派中有數人物,因盜溫玉未成,反被妖屍谷辰強作奴仆,常思背叛。這時趁妖屍困住英瓊,入穴行法,莊易又不在跟前,偷偷溜出商議,正趕上韋、黎三人閑游北山。兩矮原與黎氏弟兄相識,五人相見之後,互談經過。兩矮便請韋、黎三人遇機相助。三人一聽妖屍谷辰業已出世,兩矮那般本領,都被他收去法寶,做了奴隸,如何敢惹,略與敷衍,便即避開。因兩矮談起被困女子穿著容貌和被困時情形,好似那女子法寶雖然厲害,自身並無多大道行。頭一個韋居心中後悔,為女子先聲所奪,未使妖法一試。當時也未想到英瓊會脫出妖屍毒手,以為必死,也就丟開。

今日三人正商量用什麽方法去盜冰蠶,忽見神雕背了英瓊飛來,落下便即飛去。依了黎氏弟兄,說英瓊既能逃出虎口,本領必非尋常,不可冒昧。韋居執意要代愛徒報仇,非下手不可,猜英瓊是為了尋仇而來。仍由黎氏弟兄故意飛到英瓊身前說話,引她偷聽註意。再由韋居從林後入內,暗使妖法冷箭,兩下夾攻。不料這次神雕並未飛遠,早看見兩個妖人飛落近英瓊身前不遠,因見主人未有動作,也未下擊。忽見還有一個妖道,隱身繞入林中,要從主人身後暗下毒手,如何不急,兩翼一束,如彈丸飛墜,從空下投,快要到達地面,才長鳴示警。林中樹林叢密,雖然礙事,禁不起神雕得道多年,煉就鋼爪鋼羽,一雙闊翼,收合之間,成抱大樹,俱都紛紛折斷,砂石紛飛。妖道韋居已拿著數十支穿心弩,口念咒語,想要發將出去。忽聽大風揚塵拔木,當頭一大團黑影飛到,知道不好,連忙將身飛縱出去一看,正是日前所見白眉和尚座下仙禽,已經離頭不遠,大吃一驚。忙使妖法,展動在手拂塵,祭起一團濃霧,護住身軀。神雕識貨,見主人業已警覺,妖道拂塵上的妖霧異常汙穢,不願沾染,將身飛起高空。妖道在急忙中,不顧暗算英瓊,左手穿心弩向空發出。只見神雕伸開鋼爪,一抓就是一個。妖道著了慌,便把手中弩箭化成數十點黃火星,連珠發出。心中暗罵:“你這扁毛畜生!任你鋼爪能抓,只要射中一支,怕你不周身寒戰,落下地來。”神雕原本性烈,一見黃火星飛來太多,不好應付,略一疏忽,左翼上連中兩箭,身上一冷,知道已吃了虧,長嘯一聲,將兩翼展開,直朝那數十點火星撲去。等到一齊射到翼上,倏又將兩翼一收,將那數十點火星一齊夾入腋下,一個禁受不住,直往林外墜落。

就在神雕剛中頭兩支弩箭時,英瓊已經回身,看出神雕忙亂,嬌叱一聲,一道紫光,直往霧影中妖道穿去。韋居想是應該遭劫,明知敵人飛劍厲害,竟會以為自己護身妖霧,聚天地至淫極穢之氣煉成,專汙法寶飛劍,用它護身,萬無一失。正可借此牽制敵人,會同黎氏弟兄,另用別的妖術邪法,兩下夾攻,使敵人措手不及。萬沒料到紫郢劍不怕邪汙,等到紫光飛入霧影氛圍,並未墜落,才知不好,休說遁走,連“哎呀”兩字俱未喊出,被英瓊飛劍攔腰斬為兩截。黎氏弟兄中的黎紹最為奸狡,早就垂涎英瓊姿色,一見英瓊回身和韋居交手,忘了身後敵人,腳一點處,首先飛到英瓊身後,取出一面妖網,正要張口噴出一股妖霧,再將妖網罩將過去。誰知英瓊一心惦記彌塵幡,見妖霧散處,妖道腰斬就地,早縱將過去,低身便要搜檢。忽聞一股奇腥從後吹來,覺得頭腦昏眩,猛想起那兩個白衣妖人尚在身後,暗道一聲:“不好!”忙攝心神,連人連劍飛起。回頭一看,離身不遠,一個白衣妖人口中冒出黃煙,手持一團五色妖網,似要發出。英瓊不問三七二十一,指揮劍光,直飛過去。黎紹剛把妖氣噴出,忽聽身後喊得一聲:“且慢!”便見韋居身首異處。英瓊縱身過去,口中妖氣又未將人迷倒,知道不能討好,不敢再將手中妖網發出。還未及回身逃遁,英瓊劍光已疾若閃電,飛射過來,紫虹齊腰一繞,登時了賬。黎成比較膽小,見神雕飛來,英瓊已和韋居對面,抱了坐山觀虎鬥的主意,原不想上前。一見黎紹輕敵,到底骨肉關心,喊了一聲“且慢”未喊住,忙也縱身入林,想將黎紹喚住,正趕上英瓊連斬韋居、黎紹。英瓊見神雕中弩飛墜,不知吉兇,飛身出林,尋蹤查看。一見黎成飛來,再也湊巧不過,兩下連話都未說一句,被英瓊紫光迎面當中穿過,黎成只“哎呀”一聲,肚腸已被劍光穿破。

英瓊連誅三兇,聽神雕在前邊長嘯,更比彌塵幡還要來得關心,也不顧搜檢三兇屍首,忙駕劍光飛身過去。只見神雕正站在林外一塊巖石上面,兩爪緊抓石根,兩翼展開,似飛不飛,渾身羽毛根根直豎,抖顫不已,仿佛平時抖翎發威的神氣。身旁不遠,散落著一地的小弩箭,箭頭黃色火星早已熄滅,只微微有些放光。英瓊起初不知神雕身受重傷,見它依舊神駿,略放寬心。一眼看到適才妖人施放的法寶,順手便要拾取。可憐神雕業已周身寒戰,不能奮飛,一見主人又要步它後塵,奮起神威,一聲長嘯,倏地從巖石上躍掠下來,微微將英瓊身子一撞,撞出一兩丈遠近。英瓊見神雕無故撞她,兩翼不收,身上毛羽老是不倒,才覺出有些異樣。忙停了手,走近身旁,用手一摸,到處都是冰涼抖顫,觸手麻木。不由吃了一驚,忙問道:“我看你這樣兒,莫非受了妖人的害了麽?”神雕聞言,將頭連點幾點,不住低頭去挨英瓊手臂,慢聲長嘯,甚是依戀。英瓊忙將身上丹藥與它吃了,仍是無效。言語不通,又不知怎樣才能解救,飛又飛不起來。意欲用自己劍光勉強帶它飛轉巖穴,它又只是搖頭,心中焦急萬狀。一會兒神雕強掙著將頭低到地面,連顫帶抖地用嘴在地上畫了一個“袁”字。英瓊猛想起神雕異常靈異,必然自知解救之方,只苦於鳥語難通,想必是要叫袁星前來代它傳話,問了問,果然點頭。明知鄰近妖人窟穴,不知是否還有餘黨,丟它在此,去帶袁星,不大放心。但是事已至此,無可奈何,只得囑咐它不要叫喚驚動敵人,自己去去就來。神雕又點了點頭。英瓊什麽都不顧,忙駕劍光直飛巖穴。袁星倒不曾外出,英瓊只說得一聲“跟我走”,命袁星橫倒,伸出一雙皓腕,將它抱定,駕劍光飛回來路。

劍光迅速,來去不到一個時辰,且喜沒有出事。神雕見主人帶袁星飛來,不住低鳴,示意袁星跑近前。袁星問了問,對英瓊道:“它和妖人對敵時,見妖人放的冷箭太多,抓收不及,恐防中了要害,壞了功行,仗著佛法,運用真氣,護住前胸,特地展開雙翼,將那些冷箭一齊收去。它卻中了妖法,只是外面寒顫,不能飛行。又服了主人給的靈丹,並不妨事。不過眼前不能飛動,須在附近擇一隱秘之處藏身,由它自運玄功,將陰寒之氣從翎毛中抖散,須要好幾天工夫,才能覆舊如初。命中該遭此劫,仗著主人福庇,沒受大傷,還算便宜。請主人不要憂驚。”英瓊聞言,略放寬心。想起適才曾見妖人從西面崖腳洞中飛出,遠看那洞倒不甚小,如無妖人餘黨在內盤踞,這裏峰回路轉,四周山嶺排天,林巒幽靜,倒是絕好藏身之所。想了想,命袁星看護神雕,自己飛往洞中一看,那洞果然高大明亮,細細搜尋了一遍,並無妖人餘黨,心中甚喜,連忙回身。因神雕已不能飛行,縱躍俱覺為難,便命袁星伏下地去,舉起神雕雙腳,同往洞內放下。才準備去尋彌塵幡,出洞搜檢三個妖人的屍首。

袁星忙道:“適才鋼羽說,妖人冷箭是采北海陰寒之精煉成,雖然妖人死後失了作用,尋常還是近它不得,遺留此間,恐為別的妖人得去。請主人用紫郢劍將它毀了,切不可用手去拿。”英瓊才明白神雕撞她用意。仍命袁星守護,徑往林中一看,三個妖人屍首俱在林中未動,血汙遍地,蚊蠅紛集。惟獨第二次殺死的白衣妖人,身上一個蚊蠅都無有,猜他懷中有寶。因恐又有冷箭之類的東西,用劍挑破衣服一看,竟是一無所有,只左手拿著一個五色網兜,隱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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