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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回 難遣春愁 班荊聯冶伴 先知魔孽 袒臂試玄針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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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見腳下面腥風起處,一片紅霞放過二人,直往後面飛去。二人又飛出去有百十裏遠近,漸漸聽不見後面聲息,覺著奇怪,這才回身看去。遙見遠遠天空中,適才所見那一片紅霞,已和後面追來的綠火黃煙絞作一團,光煙瀲灩,翻騰繚繞,宛如海市蜃樓,瞬息千變,知道妖人又遇勁敵。適才所見紅霞,雖然逃走匆忙,不及細看,但是色含暗赤,光影昏黃,隱聞奇腥之氣,定是一個妖邪之輩,不知為何幫助二人,反與妖人火拼,甚是不解。金蟬還想稍往回飛,看個動靜。笑和尚飛劍被汙,心亂如麻,又痛又惜,急於尋覓地方,拆看第二封柬帖。那一片紅霞雖說相助自己,也不一定是好相識,再要抵敵不過,又生意外。當下催著金蟬飛走,直飛到雲貴交界的絕緣嶺,看妖人並未追來,才行落下。先尋了僻靜之處,打開柬帖,一看柬帖所說,已不似第一封嚴厲。

原來笑和尚三劫將臨,所幸根行甚厚,並非不可避免。第一次到百蠻山陰風洞,如果守定時間,不預先前去探看,便不會先在洞穴中遇見辛辰子,無心中被金蟬破去他的五淫兜,辛辰子必在第二日早起用五淫兜將百萬金蠶惡蠱一網打盡。那時笑和尚、金蟬也按照時間趕到。金蠶蠱因綠袍老祖用精血妖法修煉,雖未煉成,已是息息相關,金蠶飛走,必然警覺,跟蹤追去。笑和尚、金蟬恰好乘虛而入,就由他坐處飛身到陰風洞底風穴之內,尋見文蛛,先用天遁鏡破去封鎖,再用飛劍,便可將它除去。只因一時過於小心,上來便錯了步數。後來又只顧從辛辰子、唐石二人身上得點虛實。誰知他二人剛跟在辛、唐二人身後,飛走不多一會兒,綠袍老祖以為辛辰子只能將金蠶引走,並不妨事,還不知他借有紅發老祖的五淫兜,想給他一網打盡。仗著有法收回,自己又正當白眉針在身上按時作怪之際,不能歸竅,功虧一簣,便用第二元神緊隨辛、唐二人身後。一來笑和尚、金蟬隱身潛形,沒有被他發現;二來痛恨辛辰子切骨,情知他逗留不走,必是為了文蛛,不得已他和唐石一同入洞,自投羅網。及見唐石雖學辛辰子叛師,膽子卻不大,並不敢去。知道辛辰子只要一入洞,便難逃走。卻不願便宜了唐石,那辛辰子一走開,先將唐石制住。這時眾妖人已用妖幡將金蠶招回。綠袍老祖收了金蠶,將眾妖人一一囑咐布置妥當,然後飛入陰風洞底,由外到內用妖法層層封鎖。到了洞底一看,辛辰子正在施為,想破他的妖網。綠袍老祖強忍怒氣,也不去驚動他,只在暗中運用第二元神,附在文蛛身上,放出妖火,和他支持。挨到本身痛苦時間過去,才將元神歸竅,二次入洞,又發現正教中還有兩人,不知何時闖入,雖然年紀不大,本領卻甚高強。內中有一個手持一面鏡子,發出五色金光,已將文蛛制伏不動。綠袍老祖一見大怒,先用妖法將辛辰子擒了。見笑和尚立得較近,便將玄牝珠運用元神幻化大手抓去。笑和尚的無形劍在同輩門人自煉的飛劍中自然數一數二,但到底年輕,功候未純,不是玄牝珠的敵手。見大手抓來,忙用飛劍抵敵,一照面,便被妖法汙損,還了原質。那劍本是苦行頭陀采用西方太乙精英千錘百煉而成。還算笑和尚機警,連忙收住,劍雖失了效用,未曾脫手失去。

綠袍老祖擒住笑和尚,正往回收,預備擒入地穴,再擒金蟬,正遇金蟬手中寶鏡光芒,直往他臉上射來;手中笑和尚飛劍雖然被汙,仍有一身本領,也在用力掙紮,元神不及分用。只因小覷敵人,不料天遁鏡如此厲害,險些吃了大虧。綠袍老祖自經大劫,在玉影峰風穴寒泉中,已煉成不壞之身,功行只差這一雙碧眼。見勢不佳,又驚又怒,只得收回元神,護住雙目。手松處,笑和尚業已掙脫,被金蟬救去。還以為妖法嚴密,敵人已成釜底游魂,縱然暫時僥幸,也絕難逃出羅網。便用一手護著雙目,仍用妖法幻化元神,打算生擒享用。幾番沖起,都被金蟬天遁鏡、霹靂劍阻住。越發暴跳如雷,頓改了原來打算,將洞底風竅開放,想用陰飄惡颶,將兩個敵人吹化。更不料金蟬生具一雙慧眼,竟從妖雲毒霧中辨清門戶遁去。出穴之時,又將他碩果僅存的蠶母用霹靂劍殺死。

那金蠶原是南疆產生的一種毒蟲,在千百種惡蠱之中最為厲害,其性異常兇淫。雌的雖不如雄的厲害,但是繁殖之力極強,一雌常交百雄,始能產卵,每產千枚,見風即能化成小蠶。綠袍老祖當初受毒龍尊者之托,趕往慈雲寺與正派為仇,所煉十萬金蠶惡蠱,一齊帶去,只剩下四十九條衰弱蠶母,隨意棄置在陰風洞底隱秘之處,當時並未在意。及至在慈雲寺被極樂童子李靜虛將金蠶一齊刺死,遭劫回山,見那些蠶母竟未被辛辰子發現,只是久未用生血飼養,都快僵死,便用丹藥生血,先行調養。怎奈蠶母這東西秉天地極淫極戾之氣而生,久曠疾疲,體氣業已虧殘,僅僅可供生育,別的效能已失。其種又絕,更無法尋覓許多雄蠶配合。只得另想妙法,在百蠻山西,陰毒汙濕的天愁谷內,尋到許多天蠍代替雄蠶。這天蠍也是一種極淫惡的毒蟲,形如常蠍,有翼能飛。經綠袍老祖尋到以後,先用毒藥餵養,符咒祭煉。三日之後,再給天蠍吃了自身生血,去與蠶母配合。一晝夜間,天蠍與蠶母交尾後,全被蠶母吃光,第三日便生下無數小蠶。綠袍老祖嫌它力弱,知道天蠍在天愁谷專吃瘴嵐濕毒淫氣凝聚而生的一種金絲菌,便在陰風毒洞前崖,又開辟了千頃花田,移植毒菌,餵養金蠶,果然吃了更增體力。又因金蠶食量太大,一經放出,千頃花田似春蠶食葉般,頃刻凈盡,供不應求,又命門人尋找毒蟲毒蛇生血澆種。一方面用法術催長,當時雖然吃完,第二日又是千頃金波,恢覆舊觀。放時四周用妖氣組成天幕罩住,防備周密。只這次所生盡是公蠶,所以對這些衰老蠶母極為珍惜,打算等小蠶成長,再與蠶母配合,只要產出母的,便可取之不盡。不料這些蠶母封閉地方,正是一條出口密徑,被金蟬無心遁出,見有生人到來,如何不上前嚼咬,被金蟬霹靂劍光一繞,全數了賬。綠袍老祖豈不恨如切骨,死命追趕。

追至中途,偏巧遇見對頭紅發老祖的門人、長人洪長豹。他因和辛辰子交情深厚,當時有事不能分身。及至將法寶借與辛辰子,又後悔起來,恐自己法寶有甚閃失,拼著冒險,瞞了紅發老祖,盜了天魔化血神刀,借著往絕緣嶺采藥為名,偷偷趕到百蠻山來。他知辛辰子必在百蠻山左近尋覓地址,設下妖陣,以便運用五淫兜將金蠶引來,一網打盡。一路尋蹤追跡,尋到一處,見下面有一巖谷,藏風聚氣,地勢隱秘,離百蠻山主峰不過二百裏左右,甚是合用。正心疑辛辰子在此施為,不由停了遁光,仔細留神一看,果然聞見五淫兜的氣味,忙即下來,找到辛辰子昨晚行法的洞穴。一進門便知五淫兜業已被人破去,又驚又怒,好生痛惜。再撿了現形魔兜及七根妖幡一看,不知被什麽東西啃咬粉碎。兩樣至寶全都被毀,如何不恨。辛辰子又不見蹤跡,忿恨切骨,正要趕往百蠻山陰風洞去。忽聽頭上雷聲隱隱,夾著一陣破空之聲,一紅一紫兩道光華,如電閃星馳一般,由遠處空中打頭上飛過。暗想:“綠袍老祖妖法高強,這裏是他老巢,如何會有別派之人到此?”好生詫異。剛想借遁光飛起迎上前去看個動靜,身才起在空中,來人劍光迅速,已打他頭上飛出好遠。猛一擡頭,看見綠袍老祖發出萬點綠星,煙霧圍繞中,伸出烏爪一般的長臂大手,風卷殘雲般趕將過來。因為時間湊巧,便猜前面逃走的紅紫光華許是辛辰子請來的幫手,被綠袍老祖戰敗追來,已然快到面前。百忙中並未尋思邪正不能並立,峨眉教下豈能與辛辰子一黨。心疼法寶,怒發千丈,仗著本領高強,學會身外化身,又有綠袍老祖克星天魔化血刀在身,不問青紅皂白,劈頭迎上前去,厲聲喝道:“辛辰子何在?我的五淫兜是否被你所毀?”

綠袍老祖催動妖雲,正在追敵心急,忽見一片紅霞中現出一個身高丈許、相貌猙獰的赤身紅人,攔住去路,擋住妖火,已是不快。及聽來人發話,定睛一看,認得是辛辰子莫逆好友、紅發老祖門人洪長豹,不由勃然大怒。兩下裏連話都未多說,就在空中爭鬥起來。一會兒工夫,後面手下妖人一齊追到,一片妖雲綠火,將洪長豹圍了個風雨不透。洪長豹見人孤勢薄,寡不敵眾,長嘯一聲,將化血神刀放起。一道赤陰陰冷森森的光華才一飛出手去,滿天綠火星掃著一點,便如隕星紛紛下墜,近身妖人早死了好幾個,憑空變成數段殘軀,落下地去。綠袍老祖先見洪長豹放過笑和尚、金蟬,將他攔住,本想就下毒手,到底有些顧忌著來人的師父紅發老祖。打算使洪長豹知難而退,自己好去追趕兩個逃走的肥羊。誰知洪長豹本領竟是不弱,一片紅霞,裹住了滿天綠火,絲毫不能前進一步,眼看先前兩個仇敵逃走已遠,已是咬牙切齒忿恨。及至洪長豹放起天魔化血神刀,一出手先破了妖雲綠火,死了四五個門人,不由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這時手下妖人正在紛紛敗逃,化血神刀劈面飛來。綠袍老祖把心一橫,一聲怪嘯,元神運化長臂,伸出簸箕般的大手,就近抓起一個門人,迎上前去。只聽一聲慘呼,那道暗赤光華接著那人只一繞,便斬成兩段。綠袍老祖更不怠慢,將手一指,一陣陰風吹處,從那門人血腔子裏冒出一股綠煙,將那暗赤光華繞住。兩半截殘軀並不下落,不住在空中飛舞,刀光過處,血雨翻飛,一霎時盡變殘肢碎骨。仍是隨著綠煙,與刀光糾結,兀自不退。雖然幾次被化血神刀沖散,怎奈那是妖人陰魂,受綠袍老祖妖法催動,隨聚隨散,緊緊圍住刀光不能上前。

洪長豹見綠袍老祖竟是這般殘忍,不惜犧牲門人生命,用小藏煉魂卻敵大法,將飛刀裹住,不由大吃一驚。正要另想別的妖法施為,對面一閃,綠袍老祖蹤跡不見。還未及仔細觀看,忽覺眼前一團綠陰陰的光影罩向頭上,才暗道得一聲:“不好!”已被綠影裏綠袍老祖元神、玄牝珠幻化的大手抓個正著,頓覺奇痛徹骨。知道想要全身後退,已來不及,只得咬緊鋼牙,厲聲喝道:“我與你這老妖今生今世,不死不休!”說罷,玄功內斂,怪嘯一聲,震破天靈,一點紅星一閃,身軀死在綠袍老祖手上,元神業已遁走。綠袍老祖原因化血神刀厲害,自己此時回山不久,法寶未成,尚不能破,用一個門人去做替死鬼,糾住刀光,暗運玄功,擒到洪長豹,心中大喜。滿想擒回山去,用極惡毒的邪法消遣報仇,不想洪長豹竟學會紅發老祖身外化身之法,將元神遁走。人未擒到,反與紅發老祖結下血海深仇,將來平添一個勁敵,又驚又怒。再看化血神刀時,那刀終究是靈物,主人一去,失了主持,竟也隨了飛去。綠袍老祖未施解法,一任那千百殘骨碎肉,纏繞著化血神刀,電閃星馳,破空飛去,當時並未在意。只想起今日蠶母被害,連連喪失許多法寶、門人,看看手上洪長豹屍身,越想越恨。猛地張開血盆大口,咬斷咽喉,就著頸腔,先將鮮血吸了一陣。算計那兩個敵人無法追尋,厲聲命將已死門人帶回山去享用。手持殘屍,一路叫囂嚼吃,駕起妖雲,回去拿辛辰子洩忿去了。

這一幕驚心慘劇,把手下一幹妖人嚇得魂飛魄散。積威之下,雖不敢彼此商量,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先見他用自己人去抵擋化血神刀,臨死還遭銷魂碎骨之慘,邪教入門時,本有舍命全師誓言,還可說臨危救急,不得不爾。及見最初那幾個為他禦敵而死的同門,都要將屍身帶回山去嚼吃,未免觸目驚心,一個個都有了異圖。那不見機的十來個,還誠惶誠恐,奉命維謹地帶了那幾口死屍回去。見機一點的,彼此存心落後,覷一個便,紛紛逃走,即或被同類發現,俱有心照,誰也裝作不知。這一天工夫,綠袍老祖手下妖人,連死和逃叛,倒去了多一半,共只剩下十來個膽子較小的妖人回轉。洪長豹白白為了辛辰子犧牲一個肉身,又喪失了幾件法寶,元神回到山去,與他師兄姚開江相見。真是無獨有偶,一個喪了法體,一個壞了元神,好不傷心。紅發老祖見兩個傳衣缽的心愛門人俱都吃了大虧,對於怪叫花淩渾,自然早就懷恨結仇;對於綠袍老祖,也是當然不肯甘休。不過他為人比較持重,不肯輕舉妄動,機會一到,自然會去代徒報仇。這且留為後敘。

且說笑和尚看罷苦行頭陀第二封柬帖,知道了一些失敗的大概,事尚未完,仍須努力。只是飛劍被汙,要覆原狀,須待斬完妖物回山之後。柬帖上雖說金蟬現有雙劍,可以借用一口,就本來功行,向金蟬請教峨眉劍訣及使用之法,便可應用。但是失去無形劍遁,隱不住身形,硬要冒險,再入虎口,豈不比初上百蠻山,還要難上十倍?一手拿著柬帖,望著這口被汙了的飛劍,雖然晶瑩鋒利,不比凡鐵,但是靈氣已失,不能使用,前途危難正多,絲毫沒有把握,好不傷心。

金蟬見他難過,再三勸慰說:“師伯故意使你為難,無非玉成於汝,雖蹈危機,終無兇險,憂急則甚?”笑和尚含笑道:“我豈不知師父成心激勵我成人,我只可惜這口飛劍,自從師父傳授到如今,沒有一天斷了修煉,也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和工夫。柬帖上雖說異日成功回山,仍可祭煉還原,到底能如以前不能,並不知道。實不瞞師弟說,師父和許多前輩師伯叔,都道我宿根既厚,功行又好,年紀雖輕,因為師父苦心傳授,在小輩同門中,可算數一數二。不想一敗塗地,若非師弟仗義相助,幾死妖人之手,豈不令人慚愧傷心?”金蟬道:“勝負乃兵家常事,這有何妨?柬帖上教你我先覓地休養十餘日,將我的飛劍分一口給你,練習純熟。到了時候,只須謹慎小心,仍有機緣成功。此時悔恨,有何用處?”

笑和尚也明知除了奮鬥成功,不能回山再修正果,只得打起精神,照柬帖所言行事。他和金蟬俱是一般心理,不獲成功,不願再回凝碧崖去。見絕緣嶺風景甚好,可惜並無相當的洞穴可以打坐凝神,尋了幾處,不大合意。笑和尚猛想起莽蒼山藏有兩口長眉真人煉魔飛劍。其中一口叫做紫郢,現被李英瓊得去,連許多前輩劍仙的飛劍都不能及,尤其是不假修煉,便能出手神化。還有一口,尚未出世。那山巖洞幽奇,何不趕到那裏,一面借練霹靂劍,順便尋訪。即或自己與此劍無緣,也可先行默祝,暫借一用,將來再物還原主。如能到手,豈不比分用霹靂劍要強得多?金蟬因李英瓊現正尋找餘英男,不知已否找到,她為人甚好,又有神雕,說不定她能背著靈雲,乘機助笑和尚一臂之力,聞言甚為讚同。二人打好了主意,離開絕緣嶺,直飛莽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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