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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月之賢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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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異常響動的虛空毫不猶豫地吹熄手中的火折,縱身往下水道底部跳去,由於華斯特的下水道還要考慮檢查和維護人員的行動需要,因此讓水流通過的管道內還設置了可供人員行走的狹窄水泥道,而在每個入口的正下方都有這種水泥道存在,虛空正是看準這點才敢跳下的,不然“撲通”一聲落在水裏不僅丟臉,更會把他想追蹤的人嚇得馬上逃走。

側耳傾聽片刻,虛空又追尋著響聲走了七八步,一絲微弱的光隨之從前方偏右處傳來,察覺到光亮接近的虛空立即退後幾步蹲下,伸手在地面兩側摸索一陣盾,他的手指就碰觸到了冰涼的水面。

“……在這水中我能熬多久呢?”虛空一邊低聲嘟噥,一邊輕輕將雙腿分別邁進水中,而後雙手攀住岸沿慢慢松開,以確保自己的入水動作保持在最小聲響範圍內,僅僅十秒鐘後,冰涼刺骨的水就沒過了虛空的頸項,然後他就開始緩緩地舒展四肢,細微的劃水聲中,虛空悄悄朝著亮光發出的地點游去。

可能是華斯特剛建國時,所選的這片城址經常因為水災侵擾的緣故,當時所建造的地下排水管道是按照對抗最大限度水澇災害而設計的,管道的內部直徑竟然有將近二十米,即便扣除人員行走的高度與寬度,水流的最大承受深度也在十五米以上。事實證明,這種舉措是正確的,華斯特城自建造以來,每年的平均地下水道水深都在六米以上,尤其是在降水較多的夏季與冬季。最高地水流深度曾達到過十米以上。而即便現在正值秋季的枯水期。水深也在五米左右,行船泛舟自然不在話下,眼下以虛空一米八左右地個頭在其中潛泳,想碰到底也還早得很,這無意中也給他提供了最佳的自然掩護。

“確定已撇下了所有跟蹤者嗎?”一個低沈的男音在幽深的隧道中響起,若沒有心理準備。乍然間聽到。足以令膽小的人嚇個半死,可虛空聽了卻不驚反喜,因為這個聲音正屬於他所追蹤目標中的一人所有。

蒂姆斯·克魯茲總理大臣,聲線特點是雄渾中略帶點奇怪地顫音。

只要聽過一遍就很難忘記,虛空更是記憶力出眾,對這個修伊要他熟悉的聲音自然是一聽就明。蒂姆斯既然在附近,雷莎妮亞肯定也在,如此一來剛才追去的人現在算是重新綴上了,這對虛空而言實在是件好事,他如何能不高興?

“轉車只能騙過眼不夠利的人,只有走下水道他們無法跟蹤。”雷莎妮亞的聲音悠悠響起:“水道四通八達,除非他們能在到達交叉分支點前重新跟上,否則就算出動警犬也無法找到我們,水流會消去一切氣味痕跡地。”

“很好,現在我們尤其要小心,陛下已盯上我們了,上次的失誤實在是一大敗筆。”聲音隨著火光越來越亮而變得清晰起來,在光亮照至到自己之前,虛空已深呼吸一口潛入水底,不過水並沒能隔斷聲音的傳遞:“因此這次會面絕不能再被破壞,不然一切都完了,人界只能在彼此殘殺中互相削弱元氣,一旦神魔戰爭分出勝負,人界的所有種族只能淪為勝利者的飯後點心而已。”

借著映照到水中的微弱光芒,虛空眼中慢慢出現了正在前行的梭形物體,那該是雷莎妮亞與蒂姆斯所乘坐的船只底盤,從吃水深淺著應該只有他們兩人。配合蒂姆斯所說“絕對不能被破壞”的話語,虛空突發奇想,若自己不按修伊的方案行事,在這寂靜無人的下水道中用匕首鑿穿船底,在兩人措手不及之下一舉擊殺雷莎妮亞,再把毫無反抗之力的蒂姆斯也處置掉,相信這兩人的消失將使華斯特政治主和派立刻土崩瓦解。

這實在是誘人到極點的想法,換了對修伊放虎歸山之計有所懷疑的老酒鬼,又或是不肯放過機會與修伊作對的倪劍,至少有一半把其變成現實結果的可能,而修伊正因為清楚這點,才把任務交給了對自己無比信任的虛空,所以虛空從頭到尾也只是想想罷了。

在心底暗嘆一聲,虛空緩緩拍動雙腳朝水面上浮去,在船底到過頭頂的瞬間小心地將腦袋伸出水面,剛好將自己隱藏在了船舷的陰影之中,同時雙手扶住船底側的木板微微一用力,雙掌就如吸盤一般貼住了克魯茲父女所乘坐的小船。

由於在水下的兩腳配合著船速不停拍前,船速在變慢的瞬間就再度恢覆了正常,並沒有因為多了一個人“搭車”而速度減緩,坐在船上的人最多只會感到船體在那瞬間輕微震動了少許,而在水流狀況時常發生變化的船只行駛中,這種情形實在是家常便飯。

“……他們好像沒有註意到。”屏息靜氣數秒後,虛空沒有感覺到船上的人有任何行動,心中隨之微微松了一口氣:“那就好,看來我的潛入技術並沒有退步太多呢。”

而就在這時,雷莎妮亞對蒂姆斯的回答傳送耳中:“我也覺得情況不妙,但現在聯合是否早了一點呢……當然,我並不是反對您的想法。只是聯合這種提議都需要有個發起者,而且若沒有相應時勢作配合,成功的幾率是相當低的,目前魔界軍和天界軍的動靜都很平和,是不是缺少了必要的危機感呢?”

蒂姆斯嘆氣:“我知道,不過若有志同道合的同志存在,即使時局並不危急也值得一試。這次我們要會面的是加裏斯敦國的使者,人界三英雄中的‘月之賢者’愛莉雅小姐,以我事前與她的接觸,她該是和我們有相似看法的智者,所以即使談判不能達成正式協議,私下裏的交誼也有利於出現萬一時的緊急情況應對,多少都算是物有所值吧。”

虛空心裏的吃驚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在進入魔界成為修伊的名義部下前。他曾與人界三英雄中的每個人都有過一段交往。“月之賢者”愛莉雅在這三人中是出奇的喜好和平。對各種政治陰謀與聯合同盟都相當反感:她認為強大力量之間的聯合只會帶來自我意識的膨脹;在對力量的追求中漸漸開始對外擴張,並進而導致聯盟變質為野心者手中的侵略軍,所以她主張各國保持非結盟的友好狀態,以平等互信維護人界勢力的平衡。

所以即便經過修伊的情報網證實。又被遭到催眠的雷莎妮亞親口驗證。

這種種事實都表明愛莉雅是這次聯盟提議的重要組成,虛空仍然很難相信,那個在九年前一臉純真的十六歲少女會改變如此之大,甚至還親自來到充滿政治風暴的華斯特。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有所相信了。因為不管出於什麽理由,在這地下靜謐無人的河流中,蒂姆斯·克魯茲都沒必要對自己的女兒說謊。

小船在地下道的水流中慢慢前進,在雷莎妮亞親自掌舵下左穿右彎,不知經過多少拐角與岔道後,在一處像是小型碼頭的地方停了下來,幾盞明亮的燈火隨即像知道他們到來般亮起,害得虛空不得不馬上棄船潛水,硬是憑著一口氣游到碼頭下方的基柱後躲起來。兩名等候已久的白衣青年熟練接過雷莎妮亞拋來的繩索,把小船緊緊拴在了碼頭上的木樁上,而另外四名身手矯健的白衣青年迅速靠近船舷,攙扶著兩人走下小船。

目睹此景的虛空不禁小吃了一驚,雖然修伊曾警告可能會碰到對方苦心經營的地下據點,可他卻沒想到會真的碰到,更沒想到克魯茲父女會在這裏安插這麽多人手。虛空計算了一下,除開雷莎妮亞與無戰鬥力的蒂姆斯,這六名白衣青年都達到了華斯特近衛軍士兵的水準,自己要全部收拾掉的確很容易,可在如此明亮燈火映照下,要做到半點動靜都不發出卻非常困難。

“……糟糕,不殺人潛入好像變得有點難度了呢。”聽著大隊人馬腳步聲的逐漸遠去,再看著固定船只後留下看守的那兩人,虛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緊縛在背上的弩弓與匕首隨之來到了手中。

“雷莎妮亞小姐有令,你們也跟著上來,順便把燈火滅掉。”就在虛空即將動手的瞬間,又一個人的腳步聲傳來,接著便是這個令他大喜若狂的命令。

“那船怎麽辦?先前不是讓我們留下看守,以防備有人趁機潛人嗎?”一名守衛問道,而這剛好也是虛空想知道的。

“若把燈火點著又派人看守,這不等於告訴別人我們在這裏嗎?只要沒有刻意尋找,要在黑暗中找到這裏的機會微乎其微。”負責傳令的守衛答道:“我們哪有小姐想得周全,快走吧!”

兩名守衛對視一眼後便依言行動起來,碼頭很快恢覆了黑暗,三人的腳步聲也漸漸遠去。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虛空悄悄順著基柱爬上了碼頭,在迅速甩幹了身上的防水潛入服後,輕手輕腳地朝著腳步聲消失的地方摸去,很快就在黑暗中找到了一道延伸向上方的長長石階。

沿著石階只走了約百多級,虛空便再次看到了微弱的燈光,小心地靠近觀察了一會後,他意外地發現石階盡頭是一片很廣闊的空地,而在這裏並沒有派人看守,可是他也同時失去了目標的行蹤。

側耳傾聽了一會動靜後,虛空小心地走到了空地中央,然後他就在四周的石墻上看到了三個通往不同地點的入口,在每個入口的右側方都有一盞油燈在靜靜地燃燒著。

三個入口完全一模一樣,表示通向地點的標志性記號一個都沒有,不過憑借著老練的跟蹤經驗,虛空還是很快在空地的地面上找到了線索:將一種銀色的特殊粉末撒遍地面後,兩行通往兩道門的淺淺腳印很快顯現了出來,根據女性腳印相對較小的特點,虛空立刻朝著有著略小腳印的那一側入口奔去,而在黝黑深透的通道中奔走了大約四五分鐘後,一句非常模糊的話隨著隧道中的微風傳進耳中:“客人到了。”

聽到聲音地虛空立即嚇了一跳,因為這個聲音的源頭和他地距離並不算遠。最多只有十到二十米光景。而他卻沒有在視野中看到出聲的人。聲音也好像嚴重變形一般模糊不清,這就證明通道可能存在較大幅度的拐角,即使距離不遠也難以發現對方的存在。

到此刻虛空不禁感謝起了那位出聲的仁兄,若在沒發現的情況下就這麽跟上去,面對面碰個正著也不算奇怪,而現在他至少知道通道結構比想像中覆雜。

無聲無息地縱身一躍。虛空的身體頓時像壁虎一樣貼到了通道頂部。而後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一點點地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移去,在轉過兩個預料中的大幅度拐角後,他終於看到了代表人存在的微弱火光,不過由於亮度不高的緣故。虛空只看到了四個相當模糊的人影。

“很好,請客人到主會客室去。”雷莎妮亞的聲音響起。應諾的兩個人影迅速朝著火光的對側奔去,而另兩個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後,其中背影面積較小的一人向橫左側緩緩走去。虛空想了一想後,輕輕沿著通道頂部向前左移,就此悄悄地綴上了往左走的那個人。

若他沒猜錯的話,這個人該就是雷莎妮亞。他這一註押對了。

米伯特的難題解決後,修伊就順勢加進了剩餘“火焰空間”成員的狂歡組合中,不過被拉壯丁的成份遠大於自願,但就在他絞盡腦汁望著這群狂人——已喝得滿嘴胡言亂語的老酒鬼,因為女士退場而有點放浪形骸的倪劍,不勝酒力開始面紅耳赤的冷淩鋒,以及由於暴飲暴食而粗得像條水蟒的小七。修伊心裏正轉著如何擺脫他們的念頭時,華斯特近衛軍的最高指揮官基力特便悄悄靠了過來,以極低的音量說道:“修伊先生,陛下請您到宴席廳外的涼臺上去。”

“好,我也正打算擺脫這幾個醉鬼呢。”修伊很幹脆地站了起來,隨著基力特向宴席廳外走去,喧鬧紛擾的人群和熱火朝天的宴會景象很快被拋在身後,重新回到安靜環境的修伊總算是長長舒了一口氣,可他馬上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基力特帶他前往酌方向似乎並不是宴席廳外的涼臺,因為此刻他們正在朝皇宮地下儲藏室的方向移動,怎麽看都不像往涼臺這種對高度有特殊要求的地方走。

換了別人,或許會對這個發現感到驚慌失措,疑心自己將遭到暗害,但修伊卻根本沒有這麽覺得,只是很隨意地問了一句:“剛才將軍說到涼臺見陛下,是故意在說謊嗎?”

“是的。”基力特非常於脆地承認道:“是陛下交代的,這只是將您帶出宴會廳的表面借口,具體地點事關機密,說謊也是迫不得已。”

修伊不禁微微一笑:“果然考慮周密,將軍看來確是深受陛下信任啊。”

基力特輕輕搖頭:“對臣子而言,被陛下深為信任並不是什麽好事,修伊先生是很聰明的人,對其中的道理當然清楚。”

修伊頗有深意地看了華斯特的“破風之刃”一眼,出奇地沒有繼續在這問題上糾纏:“我明白了,將軍坦白得令我意外呢。”

穿過兩條十米左右的走廊,基力特很快帶著修伊來到華斯特皇宮的一間地下儲藏室前,一扇用實鐵鑄造的大門靜靜矗立在兩人面前,若門上的標記沒有錯的話,在門後該就是一堆堆如小山般的蔬菜水果,而直到從懷中掏出大門鑰匙的那一刻,基力特才對修伊的話作出了回答:“若不坦白,知道這麽多秘密的我根本活不到現在……修伊先生,請吧!”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基力特雖然對修伊說“請”,但他不僅沒有把鑰匙插進鎖孔開門,反而把鑰匙的尾巴掉轉過來往門左側墻壁上的一個黑色斑點重重一插,然後兩人腳下的地板便忽然開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呼”他一聲過後,跌進洞裏的兩人從此徹底消失在了這世上,而那個洞也在吞噬兩人的剎那立即合上,仿佛它從來就不存在一般。

在通道頂部追著那個該是雷莎妮亞的人移動了七八十步後,見四周無人的虛空悄悄順著通道側邊的石壁滑了下來,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不多時虛空驚喜地發現。走在前面地那個人的確是雷莎妮亞。而且好像她正在朝著即將會見“客人”的地點移動。

再走過一條長約百米的地下長廊。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一個極其廣闊的巨大洞穴中,在雷莎妮亞手中那盞微弱燈光的映照下,無數緊閉的水門呈環狀沿著洞穴墻壁排開,一層層一列列地就像蜜蜂的巢穴一般。目睹此景的虛空不禁對這個地下據點的龐大覆雜構造驚嘆不已,而一手營造它的雷莎妮亞並沒有註意到身後多了一個尾巴,徑直沿著洞穴右側的螺旋狀石階拾級而上。毫不猶豫地推開第三層的第十一扇木門走了進去。就在門扉關上的瞬間,失去光亮的洞穴重新變得一片漆黑。

虛空微微閉起眼睛,等眼光適應了黑暗後,他首先摸索著找到了那道通往上層的石階。但在到達雷莎妮亞進去的那扇門後他卻沒有進去,而是在側耳傾聽一陣後返身走了下來,開始在廣闊的洞穴中找尋起不易被人察覺的隱蔽點。

“雷莎妮亞和蒂姆斯都在門裏,接下來的事就是等那位‘客人’來了。”虛空趁這時間整理了一下思緒。

守衛比想像中要少,為了不暴露目標,雷莎妮亞還特意不派任何警衛把守,這個做法也的確產生了效果:若虛空沒能從頭跟到尾,光在這個龐大且四通八達的地下洞穴裏找到這處所在,就需要近千名人手發動聲勢浩大的搜尋,而且就算能找到這裏,萬一選錯了一扇門打開,說不準其中可能設置的陷阱會在剎那間將洞穴變成一個墓地。

從考量周密而言,雷莎妮亞並沒有犯任何錯誤,只是她根本沒想到,在她踏足這個地下據點起就有一個高明的跟蹤者綴上了她,還順藤摸瓜地追到了她最機密的腹地。

因此在她的思路沒從有人入侵這點出發前,這裏的一切布置很可能將維持原狀,甚至在父女與來此的“客人”商談期間都不會變化。

虛空的聽力很好,那扇木門也沒有想像中厚,因此他臨時決定就在木門外偷聽,但最重要的“客人”似乎還沒到,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掩藏行蹤不被發現。

“請走這邊,兩位大人正在恭候您。”虛空找好地方隱蔽後約十分鐘,模糊的人聲從洞穴入口傳來,而後他就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似乎來客的人數並不少。

“貴方的準備真是周到詳盡啊。”一分鐘後,一個清脆的女聲在離虛空極近的地方響起,而虛空立即為之駭然失色,因為雖然已有九年不曾見面,可他還是聽出了這個女聲的主人是誰。

愛莉雅·美斯提亞所屬加裏斯敦國的高級司祭,人稱“月之賢者”的人界三英雄之一,也是在虛空印象中從不喜好政治權謀的那位純真少女。

“這個機關真有趣,和我在魔界皇宮內設置的基本大同小異,不過舒適性還有欠考慮。”突然掉進洞中的修伊依然保持著鎮靜,而且即便此刻正身處洞下曲折蜿蜒的滑道內往下滾,還有空對基力特發表對這個機關的評價:“若能設計個座椅或扶手類的輔助工具,相信被請進來的人會有比較愉快的心情。”

基力特苦笑,雖然依路達克在之前已告訴過他,這位修伊·華斯特是個不折不扣的奇人,可他卻沒想到對方會奇特到這種程度,在現時情形下還有心給依路達克的設計提建議:“您的這句話還是當面對陛下說吧,我想他會很高興聽到您的意見的。”

話音剛落,兩人的眼前陡然一亮,還沒來得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滑道突然到了盡頭,而且在末尾處還順勢向斜上方延伸出去,令沖勢未止的兩人當即淩空飛了起來,並隨之重重掉到了一大塊極富彈性的床墊上。基力特雖然對這種事情已經歷過好幾次,但還是因為來不及反應摔了個四腳朝天,姿勢多少有點不雅,而初臨貴地的修伊卻早做了心理準備,還在空中的時候就調整好姿勢,落墊的姿勢優雅得幾近最優秀的體操運動員。

“……十分。”當兩人從墊子上走下來的時候,早已等候一旁地依路達克對修伊鼓起了掌:“被我如此請進來地人到目前為止有十三人。修伊先生是唯一一個從頭到尾都能保持住紳士風度的。而且姿態之完美不得不令人評上最高的十分。”

對依路達克不遺餘力的讚賞。修伊只報以淡然一笑:“謝謝,不過若能在入口下方加上讓人坐得舒適的座椅,或在通道內設置可供人抓住的扶手,被請進來地人應該都能保持儀態。”

“好主意,能給我如此中肯建議的人,您也是第一個。”依路達克隨即把目光轉向基力特:“基力特。你可以回去了。”

“是。”基力特應聲向依路達克身後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兩人的視線之中,馴若羔羊的模樣簡直令人難以相信,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華斯特五刃”之一的“破風之刃”基力特·安斯。

望著他遠去的身影,修伊不禁慨然一嘆:“看來他的確很怕你。”

“因為他比蒂姆斯父女聰明。知道‘華斯特五刃’就算再有實力,在我面前也只是被摔出來的一個虛像,而且他對‘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實在是理解得比誰都透。”依路達克狡猾地笑了起來:“其實你也可以做到的,因為你也流著華斯特皇族的血液嘛!”

“若是像比羅德·華斯特那般,建立華斯特帝國只為了向神魔兩族報覆,那還是饒了我吧。”修伊悶哼一聲:“母親在臨死前說過,舅舅的執著實在是一種無法開解的怨念,危害子孫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依路達克苦笑:“這又有什麽辦法,因為比羅德皇祖一生所愛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您的母親,他的親姐姐愛莉莎·華斯特啊!”

事到如今,兩人間令人驚訝的關系已徹底揭盅,而且其中包含著的秘密簡直是驚天動地。

修伊的母親,亞蘭·撒旦的皇妃愛莉莎·華斯特,與華斯特帝國的開國皇帝比羅德·華斯特是姐弟關系,但比羅德對愛莉莎的感情卻早已超越了姐弟間的親情,偏向了血親禁戀的不道德境地,然而這還不是全部。

愛莉莎和比羅德並不是純粹的人類血統,他們的血脈中有一半屬於神族。他們的父親確實是人族,但母親卻是一名神族的四翼天使,由於在戰鬥身受重傷而無意來到人界,在被他們姐弟的父親救起後與之相愛並誕下一子一女,可是不管在天界或人界,這兩個種族間的婚姻都是被絕對禁止的。

因此他們一家在人界很快因為排斥而待不下去,被迫搬到深山之中隱居起來,可還沒等他們享受這份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神族當時專門審判異端愛情的部隊“神罰”就尾隨而來,父親當場戰死,母親則為了保護孩子被迫跟著“神罰”返回天界,按照當時神族之王的旨意與一名同族八翼天使再次成婚,在生下了——個孩子後便郁郁寡歡地離開了人世。

愛莉莎和比羅德是活了下來,不過說被遺棄更為合適,兩個孩子自此學會了自力更生,艱難地在人界繼續生存著,比羅德對愛莉莎的畸形情愫就是在這共患難期間產生了,但與愛莉莎對父母的無盡思念相比,比羅德心中更多的是對神族的刻骨仇恨,所以他從很小時候起就計劃著要對神族報覆,而對親姐姐一廂情願的愛則成為了他位恨魔族的導火索。

在一千年前第二十三次神魔戰爭發生時,愛莉莎與當時侵入人界的魔族之王亞蘭·撒旦無意中相遇並相愛,其後不久兩人就成婚離開了人界。並在一年後生下了修伊。當然,在臨走前愛莉莎告知弟弟,自己是真心愛著亞蘭·撒旦,對他的愛只限於姐弟之間的親情。

嫉妒得發狂的比羅德當著愛莉莎的面自然不好說什麽,可對亞蘭·撤旦邀他一起回魔界的請求卻當場拒絕,深入骨髓的仇恨迅速席卷了他的每一條神經,但礙於姐姐身在魔界又的確心有所屬,他只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實現對神族的覆仇上,借此來發洩對愛情失意地不滿。

但比羅德一個人的力量顯然遠遠不夠。因此他以驚人的毅力在人界東奔西走。用各種方法聚集起了被戰爭起得流離失所的大批人類。在貼近魔界與天界邊境的這片地帶建立了以自己為帝王的華斯特帝國。由於愛莉莎·華斯特的緣故,亞蘭·撒旦並沒有對他的開國立邦加以幹涉,而神族也沒有對他這個當時還很弱小的國家加以註意,仍舊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與魔族的戰爭之中。

可是他們沒有想到,一個強大的人類帝國就在這平靜的休養生息中慢慢形成了,由於神族血統的遺傳。比羅德·華斯特擁有長過普通人類十數倍的生命。因此他開國時的夢想由於因為個人壽命的延續而傳承了下來,在經過近四百年的招兵買馬之後,比羅德終於得到了被後世人稱為“華斯特十靈將”的人族強者,同時華斯特帝國的國力戰力也到達了足以和天界軍一較短長的驚人地步。而後迫不及待的比羅德隨之準備對天界發起法大的戰爭。

可是就在他決心進攻的前一天,一封來自魔界的訃告令一直積勞成疾的比羅德·華斯特當場吐血病倒:“愛莉莎·華斯特病逝!”

應該說,當時愛莉莎的死有很多疑點,但由於魔界軍的刻意封鎖與保密,只有比羅德以弟弟的身份得到了一些較為詳盡的情況。而其中令他最終對亞蘭·撒旦恨之入骨的一點就是,愛莉莎並非死在魔界,而是和姐弟倆的母親死法相同,只不過他們的母親是在天界,愛莉莎則是在人界的一個小村莊中郁郁寡歡地死去,最重要的是,當時亞蘭·撒旦並不在她身邊,只有修伊孤零零地陪伴著愛莉莎直到最後一刻,因此比羅德自然而然地把罪責全部歸咎於魔族之王,並最終發誓要對這個搶走姐姐男人的整個族群覆仇。

而這時的比羅德已重病纏身,不久以後華斯特的開國皇帝便與世長辭,只留下了希冀子孫後代能依靠本族力量覆滅神族與魔族,並與此相對應充滿怨恨的詛咒,而這段歷史也隨著歲月的流逝被塵封起來,即使是每一代的畢斯特皇帝也對此守口如瓶,只有在選定繼承人後才會把這段秘密小心謹慎地流傳下去。

依路達克也是這般從他父皇處知道這個天大秘密的,而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魔族三皇子修伊·撒旦的身世秘密,更重要的是比羅德在死前一年曾收到一幅由愛莉莎所畫的肖像,上面所畫的人正是他最愛慕的姐姐與姐姐的兒子,也就是當時相當於人類八歲樣貌的修伊,這張畫像隨著華斯特皇族的秘密一起傳了下來,因此在看到修伊的那一刻,依路達克便很快從他的面部輪廓中認出了肖像畫上的那個孩子。

對於修伊,比羅德的感情是很覆雜的,作為魔族之王與愛莉莎的後代,他並沒有選擇出生在哪裏的權利,因此他是無辜的,然而在這個人的身上卻流著三種不同的血液——神族的血給予了華斯特一族被詛咒的命運,給予修伊魔族血統的人則害死了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但人族的血液卻剛好與前兩者相反,來自於他心中最溫柔善良、比天使更純潔美麗的女神。然而直到最後,比羅德對愛莉莎的愛最終決定了他對修伊的想法,也變成了一句寫在這段秘密歷史之中的誓言:“不論發生什麽事情,華斯特皇族永遠都不能拒絕修伊·撒旦的要求!”

而現在,依路達克正面對著這個令比羅德和他都感到困惑的人物,足有千年生命經歷的前魔族三皇子修伊·華斯特。

※ ※ ※

愛莉雅的出現確實令虛空感到以外,但他卻只能靜靜地看著,望著她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上石階,消失在那扇木門之後。

“愛莉雅,你為什麽會到這個地方來?”確認所有人都進去之後,虛空從藏身的地方慢慢走了出來,立在黑暗之中的他喃喃道:“……一切真的都瘋了嗎?”

沒有人回答虛空的疑惑,除了愛莉雅本人外。

再次輕輕嘆了一聲,虛空無奈地沖上石階。將耳朵輕輕貼在門面上。門內人的對話隨之清晰地傳進了耳膜;先是人員匆忙走動的聲音傳來。接著便是雷莎妮亞地吩咐聲:“你們出去,這裏只要留兩個人就夠了。”

虛空嚇了一跳,還以為其他人會馬上從自己面前這扇門走出來,但腳步聲卻都朝著另一方向遠去,隨後就是開門關門的聲音,虛空這才知道原來裏面還有另一扇門通向別處。不禁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請坐。愛莉雅小姐,不能在公開場合和您商談實在很抱歉,不過在我國國內,畢竟還是有很多人反對各個國家之間的強強聯合。請您到這裏來實在是別無選擇。”門內的蒂姆斯一開始就對愛莉雅表示了歉意,“尤其是陛下,他對關系人族興亡的大計絲毫不感興趣,這著實是讓我這臣子也頗為難。”

“我明白,華斯特皇族世代相傳的禁忌之咒也是原因之—吧。”愛莉雅似乎對這點體諒得很,畢竟對壽命短暫的人類而言,能使人加速衰老而死的詛咒顯得格外可怕,在一天之內童顏成白發的恐怖簡直可以令任何人的神經徹底崩潰。

“是的,不過即使華斯特的國力位居人界各國之首,單獨對抗魔界與天界依然是難以維系,因此聯合其他國家的力量是必須的,我們這次請愛莉雅小姐來就是為此。”雷莎妮亞的聲音響起,“當然,將貴國被盜的‘慈悲女神之淚’歸還只是表示誠意的第一步,請愛莉雅小姐笑納。”

“謝謝……唔,這的確是我國失竊的‘慈悲女神之淚’”

“愛莉雅謹代表本國的教廷向兩位表示最深的謝意。”接下來的似乎是盒子開關的聲音,虛空大致也可以猜到,克魯茲父女在得到它後,大概是用很精美的盒子將這份大禮重新裝裱過了,最起碼這樣看起來不太像贓物。

“哪裏哪裏,只要愛莉雅小姐能把聯合提議向貴國教廷提起,這不過是小事一樁。”蒂姆斯的笑聲很快響起。

愛莉雅似乎是沈默了一會,才有些為難地出聲:“若只是提議倒沒什麽,但教廷恐怕不會那麽容易接受,而且這只是兩位私下傳達的意思,依路達克陛下的真實想法又如何呢?要知道,貴國陛下的心意將決定聯合提議的成敗。”

“我明白希望並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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